《【诡秘之主】Another World Line》竹星子

50、但勿伤害

　　出门后，没有发现老尼尔，我当下明白他应当是在家守着，在等我和克莱恩过去。

　　门外夕阳与夜色缠绕纠缠，天色已经格外柔和黯淡了。

　　我们搭乘马车，赶到了老尼尔家，克莱恩在这个空档跟我提了一下，我们来回的车费可以报销，老尼尔在之前就表态了他有办法。

　　马车到位，隔着车窗，我看到了正站在一栋独栋房屋门口的老尼尔，他依旧穿着黑色古典长袍，身上挂满了银制的装饰。

　　等我和克莱恩依次下来，他笑容满面地跟我们握了握手。

　　这也就在中产阶级中可以实现，在贵族阶层，特别是在信仰风暴之主的信徒那里，未经允许，直接触碰一位贵族淑女的手算是一种冒犯。

　　“年轻人们！你们来得很及时。”

　　老尼尔兴致很高昂，指了指他背后的独栋房屋旁的花园，那明显被精心整理过，种满神秘学需要的草药的草地。

　　“欢迎来到我的家！呵呵，杂活女仆还没来，有些乱。要是我妻子还在的话，我又要挨骂了。”

　　“抱歉，希望她在女神的国度获得安宁。”

　　克莱恩将礼帽摘下，捧至胸前，再顺时针点四下划出绯红之月，微微倾身以表示尊敬。

　　我没有说话，维持着沉默在胸前划出黑夜教会的礼节。

　　“这已经过去很久了。”

　　老尼尔摆摆手，让我们进门。

　　“今天我要教授你们仪式魔法，这么着急地要你们赶来，也是因为灵性告知我现在是最可能得到回应的时间。

　　“我要用仪式魔法来还清那 30 镑的非凡集市的债务！”

　　我想起周日正好是一周中代表着黑夜女神的那天，今天应该是最容易得到对应神明眷顾的时刻，怪不得老尼尔急匆匆地把我们抓过来。

　　错过今天，老尼尔使用仪式魔法的成功率怕不是会下降不少。

　　不过，我还是有些郁闷，毕竟要想成功率达到最高，仪式时间应该选下午 4-5 点或者晚上 11 点-0 点的月亮时才对。没有选择对应的时刻，这是老尼尔对于自己的经验很有信心？

　　老尼尔推开门，面前是散乱的家具，看起来他刚吃完晚饭。大厅很宽阔，伫立着一个圆桌，旁是不等大小的椅子和一台钢琴。

　　他没跟我们客气，就在客厅摆起了蜡烛，这是仪式所需要的必要部件。

　　在老尼尔的讲述中，仪式魔法有几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首先，祈祷的对象。低序列非凡者需要向更高层次的存在祈祷获取想要的效果或者物件，原因是低序列非凡者没有能力回应本身，也没有能力实现自己索取。

　　祈祷的对象如果是不可名状的诸多邪神，基本上都会直接导向悲剧。并且，一旦向邪恶存在祈祷，并获取了一定好处，那之后面临的将是底线的一再降低，精神萎靡，逐渐陷入深渊。

　　在目前的仪式魔法中，七位正神是被多次记载检验过的，是最为安全的祈祷对象。

　　老尼尔讲述到这里，很严肃地警告我们绝对不要试图沟通那些非正神的神秘存在，哪怕有不少人在信奉那些邪恶的理论。

　　我想到我和克莱恩在灰雾伪装神明与眷属，以及凭依此诞生的塔罗会，莫名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身旁的克莱恩在我这看着倒是情绪稳定，他点点头，向老尼尔提问身为女神信徒的值夜者是否能向别的正神祈祷，并获得回应。

　　老尼尔呵呵了两声。

　　“可能不会回应，也可能会用暴力而恶意的方式回应你。那之后仪式的总成果将变得难以界定。”

　　克莱恩面容凝重了一些，我在心里感慨所以信徒一开始就是没得选的。

　　虽说信谁找谁，但是也有例外。

　　比如你。

　　我望向克莱恩，微微怔住。

　　老尼尔摆出两根蜡烛，一根红色，一根黑色。夜香草等材料制成的黑烛置左上，月亮花等制成的红烛置右上。

　　老尼尔表示黑烛代表黑夜，红烛代表绯月。

　　我心下了然，黑夜女神即是绯红之主，看来这两根蜡烛分别代表着祂对应的权柄。

　　在之前的神秘学教课中，曾讲述过，0 为诞生前之混沌，1 为最初那位造物主，2 则代表从最初者体内衍生而出的神明，3 是神明拥抱物质能量，从此万物生。

　　这意味着 3 根蜡烛，2 根代表神明，第三根代表祈祷者自己。

　　我听着仪式魔法的神秘学解释，微微眯起眼睛。比起之前各色教会们宣扬的创世神话，神秘学仪式相关的理论和知识反而更接近最后的真相。

　　接着，老尼尔取出精油和银质盆，并手法娴熟地拿出了一把小刀。

　　他对我们解释说仪式魔法需要灵性纯净的环境，而这需要人为创造。

　　对于非窥秘人和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来说，准备的材料还需要水晶球与熏香等，但既然在座的我们都是相应途径，那他觉得不如果断地省略相关演示。

　　什么理直气壮的偷懒发言！

　　我按捺住心中的震惊，专心看着老尼尔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移动，这时他的指尖突兀冒出一抹火焰，借此点亮各个位点的蜡烛。

　　这在神秘学上叫做精神与物质摩擦生火，不难，有灵性就能实现，实际操作为用灵性与空气接触磋磨出火。

　　接下来，老尼尔将小刀竖着插入白色的颗粒中，根据他的解释，这是一碟盐。

　　“我圣化你，纯银之刃！”

　　“我清洁与净化你，让你在仪式里侍奉我！”

　　“以黑夜女神、绯红之主的名义，你被圣化了！”

　　他拿出小刀，插入清水，再提起这件银质匕首时，他的眼光转而幽暗。

　　老尼尔抬直手臂，刀口向下，那垂直下方仿佛喷薄出轻盈，充沛的灵性力量，无形地划出封闭的、类似墙壁的形状。等他绕着圆桌走完一圈，整个空间不再有神秘感散发出来。

　　我努力思考回忆老尼尔圣化匕首的步骤，但也没做好事后反复巩固的打算。一是可以利用占卜回忆，二是我知道随着技能的娴熟，这些步骤能够被省略掉。圣化物件都是手段，关键是能让持有的器物喷发出灵性。

　　做完这一切，他拿出精油分别滴向代表黑夜、绯红之主与自我的蜡烛，并在那之后，拿出羊皮卷抹除代表账单的符号。

　　敲打眉心两下，老尼尔开启灵视，诵念祷词，那词语听得朦胧古老，似乎带着某种隐秘。

　　通过这段时间神秘学课程和晚上的紧急复习，我知道这里老尼尔使用的语言是赫密斯文，不禁呼吸加快，张大眼睛。

　　“我祈求黑夜的力量；我祈求绯红的力量；我祈求女神的眷顾；祈求我的账单款项得以被获得；香叶草啊，属于红月的草药，请将力量传递给我的咒文！月亮花啊，属于红月的草药，请将力量传递给我的咒文！”

　　我眼前一亮，竟是完全听得懂老尼尔的咒文，不禁在脑海主动记下格式。这在后续说不定可以演变成有关“愚者”或者“世界”的祷文，借助类似的仪式魔法，可以帮助克莱恩补上最大的空缺，即在灰雾上能接收现实成员的祈祷！后续还能演变成献祭仪式，将实体的物件带上灰雾。

　　这让我有些雀跃，等我们渐进地掌握灰雾，到能带现实的物品上灰雾的地步，那能使用的技法和应用就能多很多。

　　想到这里，我瞥了一眼克莱恩，见他目光闪烁，微微下垂眼神。

　　呵呵，看来他打的是同一个主意。

　　而老尼尔此时已经开始了仪式最后的步骤，用羊皮卷接触火舌，很快焰团燃烧。见到羊皮卷成功被点燃，他眼角抽搐，像是羊皮卷变得烫手一样，将它扔进了盆中，很快皮卷被烧成灰烬。

　　“仪式完成。”

　　老尼尔呼出一口气，姿态恢复了轻松，他眼角弯起，笑容回到了脸上。

　　“账单完成了？这就完成了？你这是……”

　　身旁的克莱恩惊愕出声，这对于他来说也是很难得的反应了。

　　“在‘摩斯苦修会‘堕落之前，有流传出让无数窥秘人途径非凡者都受益的格言。那便是’为所欲为，但勿伤害。‘，小克莱恩，不要试图曲解仪式咒文的意思，这是对践行这一格言的非凡者的侮辱！”

　　老尼尔瞪了克莱恩一眼。

　　“我对此感到很抱歉。”

　　克莱恩也回复得相当果断快速。

　　我微微转过脸，当自己正在观摩厨房的灶台和样式古朴的厨具。

　　估计克莱恩以为老尼尔使用仪式魔法，间接去危害了债主，毕竟现场没有很神秘学地显现出相应的欠款钞票。

　　老尼尔点了点头，似乎不再介意，只是表示还要对我们进行针对性的神秘学教学，比如仪式的格式，比如只要保持尊崇的称谓，不以亵渎口吻称呼神明，在祈求力量的对象明确时，其他的步骤只要能取悦到神明即可。

　　在背完大量知识的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有意报复克莱恩的无心怀疑时，老尼尔宣布欠款和教授我们课程的事情已经解决，并送我们出门去搭乘回公寓的马车。

　　只是不巧，门外没什么经过的马车，我们不得不走到常用的公共马车点蹲守可能经过的私人马车。因为公共马车点客流量大，不少非流量时间段的私人马车都会来这里碰碰运气。

　　我与克莱恩并肩走着，老尼尔则是走在前方不远处。

　　忽然克莱恩脚步停滞，我也凝神看到前方的路灯处有个手掌大小的黑影，正躺在那附近的街道上。

　　我刚想张口，发现老尼尔已经步伐灵巧地先一步捡起了那件物品——一个表面有绣图的暗色钱包，而且非常鼓。

　　我叹息一声，快步跟上克莱恩，跟老尼尔汇合。这才见到了钱包更多的细节。它表面绣有蓝色的纹章，还有一只白鸽，皮子做的面料，因淡薄的夜色影响，它整体颜色呈很深的黑棕，内有整整三十张 10 镑钞票，还有一些零钱，但都是以镑为单位。

　　我仿佛已经看到克莱恩此刻嘴角抽搐，对此产生相当复杂的感情了。

　　“这不像是普通人掉落的。”

　　克莱恩微微颔首，发表看法，语气却依旧保持着冷静。

　　这让我有些意外，但又没那么意外。

　　他应当是借助分析告知老尼尔钱包拥有者并非常人，能拥有这种财富的人也会有很势力，最好不要轻易得罪钱包的这位主人。

　　哪怕对金钱心生求欲，也要保有自己的底线和保持理性的认知。

　　“呵，想占有这些财富这种事本就不在我的打算里。”

　　老尼尔不知回想起了什么，这次倒没有生气，而是目光柔和，嘴角微微上翘。

　　“这些可怜的财富应当归属于它原本所属的那位先生，我们再在这里等等吧。”

　　我在内心对此点头，这钱包的样式看起来确实像男式而非女式。

　　忽然马车的疾跑声响起，一架侧面纹章呈蓝色，其上飞出白鸽图案的马车停在了道口不远处，而一位身穿正装，品味不错的中年男性下了马车，着急地向我们奔来。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钱包？”

　　这时他注意到老尼尔手上的钱包，脸色微变，但还算是维持住了从容，没有当街呐喊出声。

　　“女士们，先生们，这应该当我主人遗失的钱包。”

　　他抬头看向老尼尔，语气恭敬。

　　“不错，你们的纹章很大程度地证明了这点，但我仍需要你们报出钱包内具体的数目，这是对在场每一位人的负责。”

　　老尼尔语气也很诚恳，对面的男士犹豫了片刻，表示他得去询问下主人。

　　这也很正常，毕竟作为一名管家，他不应当知道主人钱包里面的具体数目。我对此很赞同，也对这位管家的评价上升了几分。

　　“300 多镑，不到 350 镑。”

　　很快，中年男士带着礼貌的笑意转了回来。

　　“数目对的上，这就是你们遗失的物品。”

　　老尼尔对此表示认可，丝毫不留恋地将钱包还给了他们。

　　管家接过钱包，却没有立刻离开。他打开钱包，拿出 3 张 10 镑的钞票，毕恭毕敬地递给了老尼尔。

　　“我的主人刚刚称赞了你们。以及，出于对诚实品德的欣赏，这是他对你们这样拥有品行之人的奖赏。”

　　管家向老尼尔和我们倾身行礼，快步回到了车厢。

　　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我望向克莱恩，发现他正微微抬起头，注视着车外的白鸽图案。

　　“为所欲为，但勿伤害。”

　　我喃喃出声，后又愣住。

　　此刻夜色已经席卷了半边天空，云绪飞涌，很快整个街道暗了下来，被一层暮色静静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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