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灵》清蒸反骨

5、第 5 章

　　回去的路上雨下大了。
　　一把伞实在是遮不住两个大男生，这一路又没什么遮挡，两人的肩头都被淋湿了大半。
　　市集离平安斋多少是有些距离的，路上只有参天的树木，压根没有能够停下来躲雨的地方。怀仞言只好举着伞更靠近抱着箱子的姜琁一点。
　　早知道这雨能下这么大，就不着急出来了。怀仞言在心里想着。
　　大雨劈里啪啦地砸下来，雨水和地面上各种事物碰撞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小镇，蒙蔽着每个人的听觉。
　　“怀仞言——”有一个人在远处高声叫道，他的声音穿过暴雨传到怀仞言的耳朵里都像蒙了一块布。
　　他闻声转头，看到不远处那顶部亮着一盏红灯的小房子前有个人影在向他招手。看不清具体是谁，但那里是镇子的保卫处，可能就是某个认识自己的保安叔叔吧。
　　“走，我们去那里躲雨。”怀仞言推着姜琁往那个方向走。
　　两人好不容易走过坑坑洼洼的石板路，走近一看发现，保安室里虽亮着灯，但压根没有人。
　　“怎么回事？”怀仞言示意姜琁先把东西放下，自己去敲门，“赵叔王叔李叔？有人吗？”
　　外面雨声太大，他敲了好一会，屋里才有动静。
　　“仞言？”赵福胜从后面的房间里走出来，举着锅铲过来开门，“快，快进来躲躲雨。”
　　“赵叔，是你叫我的吗？”怀仞言一进门就急着问：“刚才有个人在保安室门口招呼我过来。”
　　“啊？我刚才一直在做饭呢，厨房门都没出过。”赵福胜不明所以地走回厨房接着炒菜，“你这孩子，是不是把门口那颗矮树看成人了？”
　　“可是，我刚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啊。”怀仞言也跟着走去厨房，瞬间就被灶台上那锅色泽红润的红烧肉吸引住，“好香啊，赵叔，今天中午在你这蹭顿饭行不？”
　　“我都没听到有人叫嚷，你怎么听到的？”赵福胜把火关了，使唤道：“直接把锅端出去吃，自己去盛饭。”
　　没有人？真的假的？怀仞言有些难以置信。
　　难道真是自己听错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觉毛骨悚然。
　　“姜琁。你刚才有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吗？”他不死心。刚才姜琁跟自己站一块，肯定也能听到。
　　“没有。”姜琁没有给他期望的答案。
　　“奇了怪了。”怀仞言闭上眼仔细回忆刚才雨里的情景，忽然间又不是那么确定了。那似有若无的叫唤声好像似有若无地藏进了风雨里，树枝摇晃的刷刷声挡了大半。
　　“会不会是王叔李叔他们来了？”他还在思考别的可能。
　　“下这么大雨，我早告诉他俩别来了。怎么可能是他们。”赵福胜端着汤走出来，“没什么好奇怪的。山里的风雨一向很大，经常听起来像鬼哭狼嚎的，来这几年了还没适应啊？”
　　“难怪师傅都说下雨的时候最好别出门。”怀仞言咬着筷子，还在纠结，“可是我真的听到了……”
　　“听到了就听到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赵福胜用筷子头敲了一下怀仞言的脑袋，“吃饭的时候就认真吃饭，不然红烧肉全给这小伙子吃了啊。”
　　怀仞言听闻立刻放弃思考，扒一口饭，然后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红烧肉解千愁！瞬间就不想纠结了，什么事能比吃饭还重要啊。
　　怀仞言埋头吃饭，赵福胜开始对另一边的姜琁好奇起来。
　　他问：“小伙子，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仞言的朋友吗？来找仞言玩的？”
　　“嗯。来找他玩的。”姜琁怕说多错多，直接顺着赵福胜的话答。同时又想起之前怀仞言给他的身份，补充道：“还给他当义工。”
　　“喔——之前干的什么工作？很辛苦吧？”赵福胜抬手捏了捏姜琁的肩胛骨，“这都瘦得不成人样了，怀仞言还要你当义工啊？”
　　怀仞言可委屈了。自己都在姜琁的武力胁迫下变成打工仔了，还要被人叨叨。
　　“我自愿的。”姜琁说：“总不能白吃白住。这样不太好。”
　　“你别太惯着他。”赵福胜加了块红烧肉给姜琁，“他师傅早就叮嘱我说一定要让这孩子勤快些。不然他这么大个店铺都能被他搞成垃圾堆，就只会在里面废弃忘食地修东西。”
　　“赵叔，我现在不会这样了……”
　　“那不是因为有小卢在吗？”赵叔愁眉不展，“真搞不懂你是什么运气。总有人来替你干活。之前有卢欢，现在又来了个……额……”
　　“赵叔，我叫姜琁。”
　　“喔，现在又来了个小姜。”赵叔又加了块红烧肉给怀仞言，“真是命好啊。”
　　“这不就是老板的命嘛？”怀仞言开怀大笑起来。
　　“臭小子，吃完饭记得就把碗洗了。”
　　“好嘞。”怀仞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赵叔，我能查一下昨晚八点到九点左右的监控吗？青云广场那边的。”
　　“做什么？东西丢了？”
　　“比东西丢了还恐怖。”怀仞言故作神秘，凑到赵福胜耳边道：“昨晚我回去之后，发现口袋里，多了一袋东西。”
　　“什么东西？你有打开看过吗？”赵福胜忽然严肃起来，“快！快去拿过来给我看看！”
　　“后来发现是姜琁的东西，是他捡的一堆破石头。”怀仞言半真半假说完，看到赵叔长舒一口气，又问道：“怎么了赵叔？”
　　“你确定是石头就没事了。”赵福胜说：“别是什么赃物就行。你这说话大喘气的，吓我一跳。”
　　“赃物？”怀仞言不明所以地和姜琁对视了一眼，对方只是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
　　赵福胜这话，倒是给了他一点灵感。销赃是有可能的，附近山上不为人知的好东西应该很多，但是栽赃给他有什么好处，破洞百出，一查就能查出来。
　　“喏。都在这了。”赵福胜调出昨晚的监控，把位置留给两人，“我去睡午觉了，看完自己关。”
　　昨晚青云广场刚好碰上镇上的市集活动，各种小摊小贩杂乱无章地散布在宽敞的广场上。但是这里没有足够亮的光线，都是大家自带的小灯照亮各自的一小块地方。这就导致看监控查证的困难增加。
　　就在怀仞言还在眯着眼睛苦苦寻找自己的身影的时候，姜琁率先指了出来。
　　“这是你。”
　　“嚯，刚复活的眼睛就是好用啊。”怀仞言大喜，这样就能够顺藤摸瓜看到有谁接近过自己了。
　　“还挺健谈。”姜琁看着视频里一路聊个不停的怀仞言感叹道。
　　怀仞言双手抱胸，自信道：“对啊。在这里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我很喜欢跟他们搭话。不仅能摸到特别的小玩意，还能听到有趣的故事。但是我很少买......”
　　“等一下！会不会是这里？”他迅速暂停，指着视频里自己身边那个模糊的人影，“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有个人撞了我。会不会就是这个时候塞给我的？”
　　“那一袋子东西有点份量，你没感觉？”
　　“那晚上非常闷热，我只是抱着外套，手机刚好也放在口袋里，真的没太大的感觉。而且当时人挤人的，我只觉得撞到我是不小心的。我还跟他说了个对不起……”怀仞言拉着进度条反复看了几遍，眉头紧皱，“要真是他，这手速也太快了吧。”
　　“后面还有吗？”姜琁问。
　　怀仞言继续播放监控视频，直到自己的身影离开青云广场的监控范围。
　　“回家的那条路上我保证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任何人。”他举起手发誓，“主要的景点不在我这条街，然后就是回到店里发现这袋子古玩。”
　　暖黄灯光照映下的小屋子内在那一瞬间无人开口，外面滂沱大雨的声响像是有生命般逐渐将不算宽敞的空间填满，连带着光线都多了点潮意。
　　“还是个跛脚的……”姜琁忽然喃喃道。
　　“跛脚？”不是镇子里的人吧？我都没见过跛脚的人。”怀仞言麻利地关掉监控视频，站起来拍拍姜琁的肩膀，“先别想了。现在雨小点，赶紧回去换个衣服。你发尾都湿一截了，衣服也湿了，待会感冒就难受了。”
　　不知道今天是染上就什么贵人出门招风雨的神奇运气，两人走到一半又开始哗哗下雨。像是被老天爷无理由地针对一样。
　　好巧不巧这段又是那种凹凸不平的石头路，走快了会滑倒，走慢就被淋湿。
　　他也顾不上别的了，一路上都紧紧地抓着姜琁的手臂，更靠近对方一点，以保证他们受到的伤害都最小。
　　最起码保住头吧！
　　艰难地挺过巷子里扑面而来带着雨水的妖风和大道上稍不注意就中招的水坑后，两人几乎浑身湿透地回到了平安斋的门前。
　　怀仞言掏钥匙打开门的那瞬间，看见正对门的方桌上有个反射着光点的东西“当啷”一声从桌子上掉了下来。
　　是他粘起来的梅花杯碎块。
　　怀仞言看到姜琁先他一步走过去捡了起来，没等到对方说的话传到自己耳朵里，后背却开始有预感似的汗毛直立。
　　接着，他从身后的漫天大雨中再次听到刚才呼唤他名字的声音。
　　“怀仞言——”
　　一回头，他发现那个身影跟刚才在保卫处门前看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