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灵》清蒸反骨

6、第 6 章

　　那人站在路中间，大雨模糊掉他的容貌。
　　干瘦的体型被贴在身上的衣物勾勒出来。与姜琁挺拔的身姿不同，他有些佝偻着身子，这让他看着更矮了。
　　怀仞言看到此情此景心不由得一惊。
　　但下一秒身体比脑子更先做出反应，他直接冲进了雨里。
　　既然是人，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那人看到他冲过来，转身就跑。由于大雨和行动不便，很快就被怀仞言追上。
　　“别想跑！”
　　怀仞言一个飞扑上去，脚一滑导致自己变成垫背在地上猛蹭了一下。
　　顾不上后背的疼痛，他手臂紧紧夹着那人的脖子，就听到那人在说着什么。
　　“嗬……嗬……怀……仁……咳咳!”
　　那人力气巨大。双腿狂蹬，像蛇一样在怀仞言的臂弯里扭来扭去。
　　这是怀仞言第二次被别人的身形蒙蔽。
　　刹那间，那人已经强硬地掰开了他的手臂，一骨碌爬了起来。在姜琁赶到之前消失在大雨里，完全没有正常人在雨里的笨拙感。
　　怀仞言卸力躺在地上，任由大雨全砸着自己脸。
　　“姜琁！追……”他不死心地指着那人离去的方向。
　　“你没事吧？”姜琁直接拉着他指路的手把人带起，扶到旁边的屋檐下避雨。
　　“额......”
　　怀仞言是想说没事来着，但伸手往后面一摸，火辣辣的疼。再回来一看，一手泥土混鲜血。
　　姜琁看着他这一手泥泞沉默不语，倒是让怀仞言自己有点心虚。
　　“对不起，我太容易冲动了。”他莫名其妙道了个歉。
　　“你跟我道歉干什么？”
　　对啊，他有什么好道歉的！
　　“皮外伤。但是要清理一下，沙子都卡进伤口里了。”姜琁掀起他后背的衣服观察伤势，“家里有没有解决跌打损伤的药？”
　　“过期了。”怀仞言回店里翻箱倒柜好一会，终于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瓶碘酒，看了看日期，遗憾地说道。
　　就是找这么一会，他感觉后面的痛感明显了。他只能尽可能地不让衣服贴到自己的后背。
　　“医馆在哪里？”姜琁作势要背他，“能走吗？我带你过去。”
　　“哎等等等等。”
　　怀仞言可不想这么大了被人背，又不是多重的伤。于是他猛地一退后。谁曾想，动作一大，后背又被穿着的卫衣狠狠磨了一下。
　　“啊！嘶——”他疼得龇牙咧嘴，推着姜琁往楼上去，“不着急，都湿透了。换件衣服再说。”
　　“你还有衣服给我？”
　　“那些年网购不合适，但因为快递进出太费时费事而懒得退换的衣服。”怀仞言不是想起了衣服，他是想起了他浪费的钱，“就想着什么时候长高了点也能穿。但目前还没等到。”
　　“网购？”
　　“哦——你们那个时候没有吧？”怀仞言得意道：“因特奈特！”
　　他在衣柜顶上找出几件揉成团装在袋子里的卫衣递给姜琁，“洗没洗过忘记了，应该不脏。将就穿一下。”
　　“谢谢。”人狠话不多的姜琁接过衣服就干脆利落的换上。
　　但他上半身的光景全被怀仞言看在眼里。
　　“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正常点的身材？”怀仞言有些不忍。刚说完怕被误会，又赶紧找补，“我我我，没有歧视的意思。我就是好奇。”
　　“吓到你了？”姜琁似乎不太在意这些事，“所处的环境不同，会影响恢复的速度。比如现在灵气虽然不够，但是食物充足。应该也不会太久......吧？”
　　“你看我干什么？”
　　“我怕我太倒霉遇到一个自己都养不活的补灵人。”姜琁调侃他。
　　“怎么可能！”怀仞言的手在上药不能乱动，只能通过提高声量的方法表示抗议，“我在你眼里有这么惨吗？”
　　“你先别激动啊，小仞言。”陈美凉一边给他消毒一边调侃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在我跟前摔了个大马哈。”
　　“姐，讲道理，那是因为你家那俩台阶修的比平常的要高。”怀仞言理直气壮，同时撇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姜琁，仿佛在向他示意自己的惨是有原因的，“我今天要不是为了追那个瘸子，我也不会这么惨。”
　　“你也知道。”姜琁冷不丁地开口。
　　“他肯定有鬼啊……”
　　怀仞言正想跟他理论，就听到陈美凉忽然问道：“瘸子？你是说住在镇子最偏僻那家的二傻子？”
　　“他是镇子里的？还是个傻子？”
　　“对啊。”陈美凉上完了药，接着把包扎的纱布捋开，看着天花板思索了一下，“具体多少年前忘了，总之在你来之前。某一天也像今天这么大的雨，据说他那天在大雨中看到了什么，然后发疯冲进雨里。从此以后就疯了。”
　　“那他看到了什么呢？”怀仞言听得云里雾里的。
　　“没有人知道。他爸妈回忆的时候就说那傻子现在门口呆呆地看了很久，但是外面什么都没有。后来，他疯了就更没人弄的清楚了。”陈美凉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又有点心疼，“他爸前两年走了，现在他妈一个人照顾他，还怪可怜的。”
　　“啊？这也……”怀仞言有点不忍心再问下去，但一个疑问忽然从他脑子里冒出来，“可是我为什么从来都没见过他？”
　　“你说他啊？他疯了之后只会在大雨天出来。”陈美凉眯起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谁下这么大雨还跑出来啊？你没见过太正常了。”
　　“可是他叫了……我的名字？”怀仞言对自己说的话都有点质疑。
　　“噫！小仞言你别吓我！”陈美凉瞬间鸡皮疙瘩起来了。
　　“是真的！”怀仞言回头看姜琁，下意识想找他给自己证明，却后知后觉的想起他没听到，“我，哎算了，我解释不清楚。”
　　“好了。”陈美凉轻拍了一下包好的地方，“别多想啊。他讲话口音很重的，说不定只是你听错了而已。”
　　“但愿吧。”怀仞言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笃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后背的伤口可能有点难换药，你找个人帮你一下。”陈美凉在把药交给他的时候嘱咐道，“不要修东西修着修着什么都忘了。”
　　“谢谢美凉姐。”
　　怀仞言心里想着事，其实没有太在意这些听了八百遍的车轱辘话。正当他伸手想要接过带子的时候，被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姜琁抢了先。
　　“我来。”他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抓着怀仞言的胳膊。
　　“我就搞了个皮外伤，也不用把我当成不能自理的人吧？”怀仞言十分坚强地拒绝了姜琁好心的援助。
　　姜琁当然也不会强求他。
　　只是怀仞言刚走两步就同手同脚，让他忍不住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怀仞言理不直气也壮地回头瞪了一眼。
　　之所以理不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应该会很奇怪，但是真的能让人这么不顾一切地笑出来吗？
　　“没有。”姜琁正色道：“你很可爱。”
　　还不如笑我走姿奇怪呢。怀仞言在心里默默吐槽。
　　他艰难地挪到医院门口，有些绝望。
　　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些猫猫狗狗穿了衣服就不会走路了，他打上绷带感觉整个人被封印了似的，僵硬无比。甚至可以出演绷带机器人。
　　“姜琁……”怀仞言别扭地开口。
　　“嗯？”
　　“我……”他还是说不出口，好久没求过人了，也太难受了吧。
　　姜琁大概看出来他想干什么，拉起他的手臂，两人慢慢地走回了平安斋。
　　呼。
　　怀仞言踏进门之后松了口气。还得是姜琁扶着他，不然独自走这一段湿滑的路面，自己可能又要摔个大屁股蹲。
　　他被扶着坐到了桌子旁边，姜琁递了杯水，顺手接过喝了。
　　“刚才是她掉下来的吗？”怀仞言浑身地寒意被一口热茶驱散，拿起桌子上的梅花杯碎片疑惑道：“我记得我把她放在桌子中间啊？是不是……你？”
　　怀仞言指着姜琁，满脸让他坦白从宽的神情。
　　姜琁摇了摇头，“我没碰。”
　　“你没碰那会是谁？”怀仞言不相信，“你还有其他的鬼兄弟？”
　　“我不是鬼……”姜琁扶额。
　　怀仞言就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得逞得笑了，“我知道，逗你的。话说，会不会是她出现了？”
　　“他？”
　　“就是梅花杯的本体啊。”
　　就在这时，那块碎片明显震动了一下。
　　“你看！你看！”怀仞言惊叫道：“有魔法！这是什么原理？”
　　被小心翼翼放在软布中央的碎片通过自身的震动往外挪了点。
　　“她想跑？”怀仞言还在那里自说自话，“我对她不好吗？我都给她补……”
　　“先别说话。”姜琁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而后坐到了怀仞言的对面，跟他一起观察。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啊？”怀仞言看姜琁好久没说话，忍不住问道。
　　“可能是灵物碎片之间的感应。”姜琁话峰一转，“我们要去找她。”
　　“找她？我们？”怀仞言指着自己问道：“我……就不能不去吗？”
　　“你答应过我的。”姜琁举起梅花杯碎片，放到他眼前，“如果能证实你有补灵的能力，你就跟我去找他们。”
　　怀仞言一时语塞。被新鲜的古玩冲昏了头脑，一时间忽略了条件。
　　他接过碎片，妄想找出破绽。但眼前的碎片确实严丝合缝地像是从来没有断裂过。
　　好消息：他有超能力了。
　　坏消息：他被盯上了。
　　他还想挣扎一下，“我死活不去呢？你能把我怎么样？现在是文明社会……”
　　“刚才给你喝的水，我放了点东西。”姜琁说：“只有我有解药。两个月不解就会暴毙身亡。”

---

作者有话要说：　　醒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