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茶白酒香

3、妖袭

　　萧金城走了几步，数道目光投在他俩身上。她按宗门的规矩向掌柜的行了个礼，快速道：“在下乃天道门弟子，为民除妖，勿要恐慌。”
　　说完她沉声道：“剑来！”拎着剑就消失在门外，应河也身形一闪冲出门去，气势上倒有够唬人。
　　客栈内静默了几秒，掌柜的高声道：“愣着干啥？说了叫你们莫乱跑吧，赶紧该吃茶吃茶该睡觉睡觉去，仙君除妖去了，你们怕什么？”于是众人动了起来，开始说话，"王小二，快点儿把桌子收了，一会儿仙君回来重新给他们做碗热的。"

　　萧二人来到街上，街上正一片混乱，拥挤着着急跑回家的人。才刚出门二人就被冲散了，萧金城扎在人堆里不好移动，她的金丹已所剩无几，自然无法御剑，于是她采用了最朴素的办法：
　　“应沉月！”
　　应河拨开人群挤过来，抓起临渊，带着萧金城御剑腾空飞起。

　　“怎么这么多人？”应河皱眉。
　　“只是方才没碰到而已。而且我怀疑有人本来好好儿待在酒店的见外头都是人也出来了，只怕没被妖精吞掉却被踩死了。”萧金城表情有些严肃，“你说几句。”
　　于是应河用灵力加持，放大了音量：“诸位，慢点走，不是大妖，很快解决。”
　　天有些黑，乱跑的人群终于抬头看到了在半空中渐渐飞远的人影，有人惊叫道：“是修士！”
　　“太好了，得救了！”
　　“来得可真及时！”

　　萧金城见下面的人可算找回一点理智，不至于踩死小孩了，于是对应河说：“飞快点，感知感知那只妖精在哪里。接下来靠你了，爱徒。”
　　应河有些迟疑道：“可能……不用了。”

　　“嗯？”

　　话音刚落，从转角处突然蹦出一团雪白的滚滚球，和半空中的二人几乎撞了个脸对脸。萧金城没被吓一跳，也愣了一愣。

　　一只巨大的兔子精！

　　“见鬼，兔子不是吃素的吗？没事从深山老林里蹦出来干什么？”
　　“兔子精可不一定吃素。”

　　萧金城和应河后退一段距离，身后就是人群。
　　“不行，它跑太快了，不能退后了。必须在这里拦下它。”
　　萧金城从剑上跳了下去，把剑收回了自己手里。这次应河好歹有了心理准备，稳稳落地，落地便迅速开了一个小结界，把二人一兔罩了进去，月亮印的结界随着人群的远离持续扩大。

　　“其实这只妖精还挺可爱的……”

　　白兔精用强劲恐怖的弹跳力狠狠撞上了结界，结界并没有伤动分毫。白兔往前一冲，被结界弹了回去。它怒火冲天，用赤红的双眼狠狠盯住面前的两个人类，猛地向他们张大了嘴咆哮起来，露出一口漆黑染血的锋利牙齿！

　　“……好吧。”

　　面对白兔精近在咫尺的脸，可怖的示威和典型进攻前的准备姿势，萧一脸淡定擦了擦剑身，“可爱过头了，吃不下去。动手。”

　　应河的手指轻轻一收。
　　一簇叶片飞进了结界，很快四散开来，在空中翻飞，迅速向白兔精逼近。那叶片在灵力挟裹下锋利如刀，很快便只看得见淡绿的残影。
　　这些叶片没有哪两片有完全相同的轨道，每一片都由应河单独操控，如此几百片在空中飞舞出残影，竟然全由一人完成，哪怕鼎盛时期的萧金城也做不到这般。
　　此独门绝技并不是萧教的，而是应河放弃法器后自己琢磨出来的。事实上恐怕天下除他之外没有第二人能做到。
　　让人忍不住想，若几百片叶子换成几百把刀会如何？杀伤力该有多么惊人！
　　白兔在绿影逼近的一瞬还没把它当回事，妄图把眼前两个香喷喷的人类吞吃下肚。淡绿的残影向白兔精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扎进了白兔的身体内又被狠狠拔出，一时鲜血喷溅，血雾四散，白兔精发出了痛楚而狂怒的尖叫，被锋利的叶片逼的不得不闪避后退。

　　可它如何躲得过几百把刀？
　　修士中飞刀顶尖的高手，能够同时操控五六把刀已属不易，有能操控十来把者，实属天才，对付起来相当棘手。应河给此绝技起了个不太走心的名为“柳叶飞刀”，除了萧，无人知道此招。说出去了便是把数前辈的毕生心血踩在了脚下，打了他们的脸，于情于理，都不该公之于众。

　　白兔做困兽之斗，好像咬定了要在死前带走一条命，它双眼赤红，竟以完全不要命的劲头狂叫一声，想冲边上拄着剑的萧进攻，萧懒洋洋地撑在那里，动也不动。

　　“啧，”

　　应河面色微微一沉，百余片柳叶刀精准刺入白兔精的经脉中阻断了灵力的流动，白兔精痛苦地大声尖叫，因灵力充斥而怪异膨胀的肉身在肉眼可见地萎靡塌陷，它全身数不清的血洞都在淌血，已然无力回天。

　　应河突然微微睁大了眼，右手轻轻一挥，绿色飞舞的残影终于具象，它们都停下了，稳稳插在白兔的经脉里，其余叶子在空中飘然落地。
　　应河有些惊愕地看向萧金城，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好像心照不宣地确定了什么。

　　萧金城抬起临渊，剑身出鞘的一刻便被应河裹上一层流动的灵力。她脚下一动，眨眼间就出现在被钉死在原地的白兔精身前！
　　一道白光闪过，萧金城在白兔精身后几步停下，“唰”地一声把剑收回了鞘里。
　　几秒后，一道血雾漫开，这只妖精被萧开膛破肚。

　　只见那肚皮被割开后，竟然现出了几具手脚完整的人体！
　　一般来说，修士义务为民除妖，在人手不够时，首要是解决祸端，不是救人。主要原因是妖精不饿不会伤人，而它们要是饿了下山来害人，没来得及吃就被修士杀掉自然最好，吃人定是连衣服都不脱地囫囵吞枣，肚里的人必死无疑。吃饱了它还没被修士逮住就回山上，等下次再下山抓几个倒霉蛋吃。灾荒年间的妖精会格外多一些。
　　除去妖精造成房屋倒塌、人踩人的事故之外，救人并没有多大必要。
　　这次应河也算开了开眼，他因无剑没下山除妖过，本就见识少，更是从没听说过进了妖精肚子里还能活这种奇事。

　　他在拿柳叶刀扎这兔子时就感觉异常，此时他不用看也知道，这几个手脚健全的人都是活着的。

　　萧给白兔开膛破肚的时候，半点没伤到里面的人。

　　“有可能有这种情况，”萧走过去试探几个晕过去的人的情况，“白兔本是吃萝卜白菜的，哪怕成了精，也很难消化活人。这可能是它第一次吃人。不过再晚一点，有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回去告诉天道门的弟子要注意……”她突然不说话了，应河也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们已经离开天道门，从此以后不说跟天道门再无半点关系，也至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回去。

　　应河已经把几个人拖了出来，找东西垫高后脑。他们还有稳定的呼吸和心跳，衣物还算完整，身上露出部分都有些蜕皮灼伤，气味不太好闻，但比起腐烂溶化还相去甚远。这里有两个年轻男子，一个看上去顶多七八岁的小孩。
　　应河和萧还未做何急救手段，其中一个男子便悠悠转醒。
　　萧拍了拍应河的肩，意思是“看好他们”，提着剑走近那只被开膛破肚的兔子精。
　　那只白兔现在还没死，是应河故意把它的命保住的。因为只要白兔没死，灵核便不毁，否则白兔全身的灵力会慢慢飘散在空中，回归天地间。

　　萧把刀伸进兔子腹部，拿出来，剑尖上带着一团发光之物。她把那团发光之物“摘”了下来，笑了笑，直接放入口中。
　　对于未进入大乘境的修士而言，吃妖精肉是可以一定程度上增进修为的。很少人会选择直接吸收融合妖物灵核，虽然大补，但很可能出现排异，或灵力不稳走火入魔，一个操作不好就可能把自己玩死了。
　　这些对于萧金城眼里自然不是个事儿，她需要靠进补灵力炼完全丹，尽可能地恢复实力。白兔精微弱心跳陡然停止。

　　另一位男子和小孩也醒了过来，应河便把结界去了。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贴着结界围观，在一百来尺开外，但他们其实透过金光流动的结界看不到太多细节，眼下见妖精状况凄惨，都齐声叫好。
　　萧道：“这妖精肉给你吃吧，把那兔皮剥下来分给这几个儿压压惊，总有用得到的地方。”

　　应河看着那一滩血肉模糊的玩意儿，意义不明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蹲在兔子旁边琢磨着用叶子戳来戳去把兔子皮剥下来，心里想皮剥下来这坨血糊糊的死兔子就更惊悚了，不会把那几个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倒霉蛋吓得又晕过去吗？
　　“这是……这是哪？”
　　萧金城拿出两小瓶天狼长老自己熬制的珍贵的草药分给那两位男子，随口道：“自己回家敷上，效果极佳。”
　　男子看到萧金城，愣了愣神，局促道：“谢……谢谢。”

　　呆愣的小孩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脸皱成一团：“呜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嗝……”
　　“诶，别哭别哭，小孩，你几岁了？你家住哪？”
　　小孩：“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来，姐姐给你颗糖吃。”
　　萧金城对他笑了笑，变戏法似的对他张开手，上面赫然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糖果！
　　小孩顿时不哭了，而且眼睛都亮了：“可以……吃吗？”
　　“可以，吃吧吃吧。”
　　小孩拿起糖果，三下五除二把糖纸剥了，把糖一口闷进嘴里，腮帮子鼓起一大团。萧金城赶紧趁机给小孩把黑黢黢的草药抹脸上，小孩变成了一只大花猫。

　　应河在一边把兔皮给整个剥下来丢开，烦躁地切割兔子的尸块，准备拿个袋子装起来到荒郊野岭去烧掉，再把残渣丢河里去。他相信没有哪家人会对装过人的肉有兴趣的，就算真的有，他也会让他们明白他们没有。

　　两个男子起身准备回家了，几个人过来搀扶他们，他们齐声道：“谢谢二位修士救命之恩。”
　　萧摸了摸小孩的头，对他们道：“不用谢，为民除妖乃天下修士之义务，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且，”
　　她朝二人笑了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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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妖精不会化形，本质是动物，喜好吃人，也就是说一只老王八修了几百年还是老王八，不会变成一个像王八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