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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眼泪的含义 ...

  •   结果黎诏的“保守一点”只不过是没穿裙子。

      有了上一世的经历,这一次陆沛嘉赶在薛烈喝大之前到场了,包厢里乌烟瘴气,黎诏亦步亦趋的跟在陆沛嘉身边,几个花花公子看直了眼。

      “这位是——”

      陆沛嘉挑了挑眉,暧昧一笑,意思显而易见。

      左拥右抱一手也不闲着的薛烈哈哈大笑,“我说你陆少爷怎么从良了呢,原来有……”他意味深长的“啧”了一声,做出一副暧昧不明的模样。

      一个在圈里有些能耐的私生子直愣愣的,上前想拉黎诏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黎诏不着痕迹的避让开,垂眸看了眼言笑晏晏的陆沛嘉。

      狐朋狗友招惹自己的男朋友,他却一点反感都没有。

      黎诏心间迷蒙,脸上却笑得温柔。

      他自己不在意旁人眼光,可陆沛嘉怎么能不在意?

      “嘉嘉和朋友们好好玩吧,我待会儿来接你哦。”

      还没多说几句话居然就要提前离场,换个人这样说薛烈都要盖章一个“恃宠而骄”,但黎诏的姿态实在不像个普通的情人。

      薛烈神情微妙,不动声色的端正了态度,一面给陆沛嘉递眼色,一面打圆场,“刚来就要走?这么不给我面子?”

      黎诏礼貌的回应道,“请见谅。”

      陆沛嘉觉得他的潜在含义是“你的面子算个屁”,但事实上黎诏表里如一,他是个不会说坏话的好孩子。

      会有此行为大概率单纯只是失去了和陆沛嘉的“好朋友们”交流的兴趣,于是情绪淡了下来,显得有些不食人烟的冷,就好像没有将这些人看在眼里一样。

      旁边看戏的二世祖们正要阻拦,薛烈当即骂了一通,一个个无法无天的家伙两边看看,自觉地退回去。

      见人走了,薛烈推开伺候的小姐们拉着陆沛嘉到一边说话,“你和这人什么关系?”

      陆沛嘉说:“还能有什么关系,情人呗。”

      薛烈怀疑的打量他的神色,“按理来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多嘴,但你确定你们两个是情人关系,不谈心的?”

      陆沛嘉想到前世的遭遇,漫不经心的说道,“是情人。不过,谁知道谁把谁当真了呢。”见薛烈仍然有些放心不下的样子,嘲讽道,“我记得你经验挺丰富的啊,你难道还以为我会玩真的吗。”

      “你也不想想你找的这个长得什么神仙样,我这不是怕你被迷了眼阴沟里翻船嘛。”

      是你被迷了眼吧?

      前世陆沛嘉和黎诏分手后还以为薛烈会为他高兴,结果薛烈却对陆沛嘉的态度很不满意,话里话外都是说他做错了。

      陆沛嘉不想聊下去了,转而说起别的事,“不提他了,我记得你家和我家有个合作……”

      “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怎么,想通了要和你哥争了?”

      “谁说的,”陆沛嘉从一旁拿了个梨子抛了两下,“我哥那种天才我哪竞争的过,我这不是无业游民当久了想找点正经事做嘛。”

      才怪。

      上辈子陆沛嘉没那个心思,甚至为了不被他哥怀疑拒绝了和苏果的联姻,结果陆铎一死那母子俩就拿他的性取向说事,对外宣称陆铎是被他害死的把他赶出家门。

      陆铎也心狠,一点东西都不想让他沾边。

      薛烈可不是好糊弄的,“我还不知道你。行了,咱俩谁跟谁啊,你想怎么做尽管说,我帮你搞定。”

      “谢了,兄弟。”

      ------

      天不知不觉黑了下来。
      夜色像张开大嘴的深渊巨兽,慢慢蚕食着地面上的城市。

      包厢里太吵闹,费虹随意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靠在走廊上抽了会儿烟,忽然听到一阵独特的脚步声,转头看去。

      过路者青年模样,仿佛家教很严格一样浑身漆黑,衣物严实的包裹着身体,仅仅露出脖颈白得晃眼的一小片皮肤,连走路的姿态都好像专门练过,不疾不徐,行走间有一种独特的韵律,优雅而动人。

      但与禁欲保守的衣着不符的是他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并且像女性一样编成精致的辫子垂在身后,额前碎发甚至用夹子别起,露出一张极为美丽的脸颊。
      ——没错,“美丽”。

      尽管他喉结突出,个子和费虹相差无几,身形欣长,是个确凿无疑的男性,但的确可以用“美丽”来形容,这异样的“美丽”无关性别,甚至无关个人审美,只是他出现时世间就好像从此有了“美”的概念,不容任何人或物忤逆。

      “他”仿佛只是一个被臆想出的虚影,与物理侧的现实交汇产生了错位感。

      某一个瞬间,两人对上了视线。

      但很快费虹主动移开目光,垂首看着燃烧的烟头,回魂似的,费虹靠在围栏上的身体挺直了,掐灭了烟头握在手中,双手垂在身侧。

      他像是被鬼魅勾了魂。

      黎诏走过他的身旁,漂亮的眼睛弯了弯,但并无笑意,冷清清的。

      “你好。”
      语调轻柔。

      费虹嗅到他身上极淡、趋近于无的一丝花香。

      这莫测的花香鼓动着蠢蠢欲动的心脏,费虹应了一声,察觉到自己声线的颤抖。
      他头脑发昏。

      黎诏编织精致的长辫在他眼前掠过,划过一个轻缓的弧度落下,绑在发尾的红铃铛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他的视线循着那颗红铃移动,心跳随之上下起落。

      黎诏渐渐走远了,就要走进拐角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黎诏!”

      费虹便见他停下了脚步,一个年轻的男人快步走来,自然而然的拉起他的手,而黎诏藏在长袖下的手主动与他五指相握,极为亲密的模样。

      费虹的脸色沉了下来。

      陆沛嘉敏锐的转头看去,“这位是?”

      他打量着不远处神情阴鸷的男人,觉得他的样貌有些熟悉,又看见他这仿佛受到挑衅一样难掩怒气的表情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

      “秦安。”
      沉默良久,就在陆沛嘉准备离开时,费虹突兀的自我介绍道,“我是秦安。”

      “秦……原来是你啊,久仰大名。”

      这话说得别有深意,“秦安”这个名字还能因为什么让陆家二公子久仰大名?
      陆沛嘉骨子里也是有些乖戾的,仅仅是面前此人露出了不适宜的表情便没忍住讥嘲了一句。

      但费虹好像没能听出其中的深意,脸色虽然难看,言行却勉强称得上礼貌,“陆先生也是,如雷贯耳。”

      由己度人,陆沛嘉以为这句话是讽刺,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你刚才一直盯着我们看是?”

      费虹低垂着眉眼,视线落脚在黎诏身前,久久不语。

      黎诏拉了拉陆沛嘉的衣角,陆沛嘉只好放过他,“没有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再见。”

      费虹停顿了一下,勉强礼貌的告别,“再见。”

      真沉得住气。
      这人不像会自寻短见的样子,陆沛嘉心思百转,走出一段距离才询问道:“你们认识?”

      黎诏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好像思考了一番才说道,“第一次见。”

      陆沛嘉闻言嗤笑一声,没说什么。

      秦家的家事他并不关心,说到底他和人家的处境也没什么差别。

      一个没人在意的“私生子”,一个好不容易找回来与家里格格不入的“真少爷”,秦安死得比陆沛嘉还早两天呢。

      所以对于秦安他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感受的。

      如果不和黎诏牵扯在一块。
      黎诏关注着他的反应,但陆沛嘉什么反应也没有。

      “你不是很想和薛烈认识一下吗?怎么刚进去就走了?”陆沛嘉貌似寻常的问道。

      黎诏直白地说:“以什么身份,情人?”

      “难道你不是吗?”

      黎诏脸色不变,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像是确认了他的意思,一颗颗泪珠滚落眼眶。

      突如其来的眼泪显得有些虚假。

      “黎诏,”陆沛嘉语气不耐,“不要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

      因为对性别差异不太敏感,这种话对黎诏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但他冷漠的态度仍然让黎诏难过。

      黎诏平静的陈述:“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可见是真的生气了,黎诏不习惯说人不好,他怀有着一种圣父般的心态,天生的反派人格在他眼里都是可怜的。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但泪水不由他控制的仍然汹涌。

      “抱歉。”黎诏静止片刻等情绪平复了,才说,“陆先生,我失态了。”

      陆沛嘉盯着他泛红的眼眶和通红的鼻子,一言不发。

      黎诏总是哭。

      他的哭泣来得莫名其妙。

      前世,有一天早上陆沛嘉接到陆沛霖的电话准备回一趟陆家,黎诏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泪流满面。

      陆沛嘉以为他做了噩梦。

      当时他们的感情已经很淡了,但面对着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无动于衷的只有石头,何况黎诏漂亮得连石头都会心动。

      所以陆沛嘉没有马上出门,手忙脚乱的好生安慰了一番。

      黎诏哽咽着问:“嘉嘉今天可以不走吗?”

      “怎么了?”

      黎诏漆黑的眼眸被水汽氤氲,眼睫颤动间似乎有光芒绚烂,再一看却又只是幻觉。

      他轻轻的呢喃自语,“有不好的预感。”

      这种表述让陆沛嘉心里骤然一紧,分不清是什么感受,嘴上迅速的表露出厌烦起来,“黎诏!”
      他高声质问,“我说了不要再和那些神棍接触!”

      陆沛嘉讨厌涅槃教会是显而易见的。

      最初带黎诏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奇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不知道怎么的禁止黎诏提了。

      其实陆沛嘉对涅槃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信仰“花”的小众教派,信徒非常虔诚。

      这个教派是真的很小,只在他们的教堂——那个孤儿院附近有信徒活动,出了两条街谁也没听说过。

      这样一个小型的团体组织平时除了慈善也不干其他事,虽然在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中可能不是太常见,但也谈不上有多特殊。

      可是这样小的一个教会,背后却笼罩着连人脉广阔的薛烈都看不清的阴影。

      收养黎诏的那家孤儿院也可以说是教会,名叫“涅槃”,宣传着一个没有史料记载,一看就是近年来杜撰出来的神明“花之主”。

      在陆沛嘉看来建立涅槃的人多半别有所图,那个推崇“美丽”的教义十分具有探讨性,要知道“美丽”是有附加价值的,谁知道那些人是忠诚于美,还是忠诚于美丽之后的利益?

      总不能真是出于信仰?

      得是什么心态才会崇拜“美丽”到为此建立教派的程度。

      正因为教会属性自带的神秘色彩,即使陆沛嘉对于所谓的“花之主”嗤之以鼻,在有些时候也难免会产生联想。

      那天陆沛嘉还是回到了陆家。

      正应了黎诏那一句“有不祥的预感”,陆沛嘉再次拒绝联姻,因为性向问题和陆铎大吵一架。

      然后陆铎几个小时后就出了车祸,陆沛霖母子以此攻讦他害死亲爹,毫不犹豫的把他踢出家门。

      陆沛嘉倒没有脑洞大开到觉得不科学之类的,无非就是幸存者偏差,只是以此为例,一个定理牢牢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黎诏一哭,准没好事。

  • 作者有话要说:  阿诏: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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