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余晖》不识冬

7、第 7 章

　　西维尔告辞离开的时候遗憾于并没有带走自己想要的回答。
　　亚瑟很为难也很委婉拒绝了他的工作邀约，称自己为约瑟夫工作除了补贴家用以外，也有报恩的原因在里面，在“恩情债”没有还完之前无法离开。
　　西维尔很想追问那要什么时候才能还完，但他也并非完全不通晓人情之辈，当着约瑟夫的面问这种问题显然会让亚瑟为难。
　　不过离开前亚瑟似乎是看出了他确实很想要和自己相处，主动提出了接下来他们在克雷斯顿的时候会尽量过来与他交流创作。
　　亚瑟想的是，西维尔这样一个“乡下”领主，想必在那个城堡里过的很孤独，没有同龄的朋友，才会提出那种要求，再加上他现在对西维尔那种神秘力量也很好奇，便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完全不知道自己脑补的观点与真相相差甚远，西维尔是因为孤独吗？他那是馋你身上的味道！
　　有了这个约定，在往后的小半个月里，亚瑟都和约瑟夫往领主城堡跑的很勤快，亚瑟是赴约，约瑟夫是迷上了暂时停留在城堡的阿福。
　　亚瑟旁观了约瑟夫的“训犬”现场，既惊叹于阿福在虚无与现实间穿梭以及入梦能力的神奇，又对约瑟夫在阿福垂涎的眼神下，总会在梦中自愿给对方咬上两口感到心累。
　　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除了睡觉起来会有些精神不济也不会有额外的影响，甚至比纵欲过度的危害还要轻微，亚瑟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西维尔也渐渐发现了只要约瑟夫想要过来，亚瑟出于指责就一定会跟着，所以他暗中与阿福达成了某种协议，阿福表现得更加讨约瑟夫欢心，亚瑟来的就越勤快。
　　要说有什么让西维尔觉得不圆满的地方，一来是亚瑟终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回到林丹，二来就是他曾提出让亚瑟陪他睡觉，亚瑟严词拒绝了他，甚至是用看变态的表情看着他。
　　直到西维尔解释亚瑟身上的味道很吸引他，在他身边自己能够睡个好觉，甚至让亚瑟只是坐在离他不远处，他便很快陷入香甜的睡眠中来佐证，亚瑟还是将信将疑，但总算是看他的目光不再像看变态，而是变得有些怜悯。
　　“你这种情况我曾经听我的医生说过，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亚瑟记得为他梳理战后心理状态的医生曾闲聊时说过，这种状况经常表现在幼年失去父母的孩子身上，麦克洛恩的上一代领主他记得在许多年前就去世了，具体的原因文献上没有记载，毕竟这样离群索居的贵族，如果没有主动写明，还不值得史官去专门探访。
　　这更加坚定了他关于西维尔是个孤独领主的猜测，而为了承担领主的职责，又不能将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表现出来也没人看，整个领主城堡里也就这么几口人罢了。
　　他作为一名上过战场的成年人，又是西维尔的读者兼笔友，现在见过面，他觉得以“朋友”自居也不为过份，以这样的立场，他照顾一下像弟弟的西维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一起睡觉还是坚决拒绝的，最多就是守着他入睡罢了。

　　一晃小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这天早上约瑟夫收到了一封来自林丹的信件，写信人是他同父异母的某个兄弟，措辞华丽洋洋洒洒几页纸，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局势已定，他可以回去了。
　　约瑟夫带着亚瑟去了西维尔的住处辞别，他腾出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既是给亚瑟和西维尔道别，也是让自己能在离开前再多看阿福一眼。
　　“真的要走了吗？”
　　“是的。以后我们还可以通过书信联络，你的新作我也会仔细拜读给出意见，如果你哪天想要来林丹的话也可以提前写信通知我，我会在林丹招待你。”
　　西维尔实在是舍不得亚瑟的离开，他冲过来，也不顾约瑟夫调笑、亚瑟尴尬的表情，与他狠狠来了个拥抱，用力吸了一口其身上的气味。
　　亚瑟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是该推开还是该怎么样。
　　最终还是西维尔少年的纤细触感唤起了他的某种感性，他不知如何安放的手轻拍西维尔的后背，像是父亲在安抚孩子，“好好保重，有缘再见。”
　　西维尔放开了亚瑟，表情恢复了正常与其道别。
　　一行人如来时一般离开了克里斯顿的镇门——一如既往，那几个守城的士兵还是没看出这些护卫的特别。
　　目送他们离开的，只有作为西维尔眼线的威廉罢了。
　　离开了克里斯顿小镇，就像是从文明社会离开一般，科林斯山脉的原始感包围了他们。
　　在马车上，亚瑟与约瑟夫讨论着回到林丹的局势——其实他们都知道他们对局势没有任何影响力，之所以要谈这些，也只是为了让约瑟夫看起来没有离时局太远，权当安慰。
　　话题说着说着又回到了这次的度假之上。
　　约瑟夫感叹，“我还记得来的时候有说克里斯顿说不定会有些玄奇的事情，你那时候还语气坚决说那只是小说里的描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真正的巫师，还有阿福那样神奇的猎犬。”
　　亚瑟点点头，“这确实是一次拓宽人视界的旅行，但是殿下，我恳求您到了国都不要将在这里见到的关于西维尔的秘密拿出来当作谈资吹嘘。”
　　“我明白的，这里只是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不是吗？”
　　约瑟夫还想着以后等自己哪个哥哥登上了王位，自己身份带来的不便利再减轻一些，他还要来克雷斯顿度假，说不定那个时候还能见一次阿福。
　　他太想养一只不会被别人轻易杀死的狗了。
　　“等到了国都，我要给《英威斯顿周刊》写一封信，克雷斯顿这样美妙的度假地，不应该就这样荒废下去。”
　　“如果知道您的举动，西维尔想必也会高兴。”
　　约瑟夫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问道，“说起来我有些不解，那个麦克洛恩少校如果有心为领地做点什么，以他在战争中的表现，只要愿意奔走，麦肯齐也不至于这么肆无忌惮。”
　　亚瑟想了想说道，“但以那位少校现在所处的位置，这样做或许会让麦肯齐收敛一些，但更大的可能是露出破绽，或许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约瑟夫想了想，觉得亚瑟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多言。
　　来的时候花了七天，回到林丹预估会比来的时候快一些。
　　其中有三天会用在出科林斯山脉上。
　　第一天夜晚，离开克里斯顿悠闲舒适的环境，开始了露宿山林的经历，不论是约瑟夫还是其他护卫都有些不习惯。
　　亚瑟看着这一幕也是有些感概，这就是他为什么在战后依然坚持要自己手下的士兵保持训练的原因。
　　山林间的寒风让约瑟夫的睡眠质量略有下降，第二天起床时精神不佳——更多是因为他的奢望落空，他以为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在梦中阿福会追过来，结果到头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未免有些失落。
　　等到了中午他就调整好了心情，吃完午饭，他们忽然听见远处的林中有树木倒塌的声音。
　　“去看看。”
　　“您留下来，我带着两个人过去。”
　　约瑟夫点头，亚瑟就带着两个护卫向着声音来源赶去。
　　等到了现场，亚瑟瞳孔一缩。
　　在一片狼藉的树林中，一个美貌丰腴的女士衣衫褴褛倒在低上，一只巨大的白熊伸出巨爪正在用力向着这位女士砸下来。
　　亚瑟想都没想拔出了那把尘封了许久的剑，脚步一蹬，身形迅速在穿梭，仿若超人一般令常人看不清的速度使他赶在了那位女士被砸成肉泥之前举剑以格挡的姿势挡住了这一爪。
　　强大的力量让亚瑟身子整个下沉了一点。
　　但总归是架住了。
　　白熊大概是也没想到自己的力量会被一个人类招架，它愤怒咆哮，另一只爪子用力挥舞。
　　已经介入战场的亚瑟没了先前的慌乱，用娴熟的技艺和明显不似常人的力量与白熊搏斗，他带来的护卫也在震惊后听随指挥官的命令加入战斗牵制白熊的动作，逐渐占据上风，并最终趁着白熊动作的破绽一剑戳穿了白熊的右眼，直捣脑髓。
　　白熊狂怒之下力量再次提升。
　　“撑住！它快要死了！”
　　“是！”
　　正如亚瑟的判断，大约发狂了两分钟，白熊精神就逐渐混乱，虽然力气大但毫无章法反而更好闪避，等到大约五分钟，白熊终于倒了下来。
　　亚瑟走到了白熊身前，将剑插在了其死不瞑目的另一只眼睛的前方。
　　“我们胜利了！”
　　他大吼，士兵们也同时欢呼庆祝这场与巨怪的搏斗，后续赶来的约瑟夫不禁为亚瑟的武力鼓掌，同时他也看向了那位遇难的女士，“女士，你还好吗？还可以站起来吗？“
　　女士没有回答，而是死死盯着着那只倒地死亡的白熊，口中说出的话让走过去的约瑟夫半路停了下来，“巴普洛夫！你最终还是逃不过命定的死亡，科林斯山脉就是你的死地，你瞧，这就是轻视预言的下场！”
　　这位女士说话的语气、话语中透露的讯息，都与他们所想象中遇难的贵妇人有所不同。
　　女士起身，半点没有整理破烂褴褛衣服的意图，以极为坦荡的姿态望向了亚瑟的方向躬身问好，“我是忒瑞弥恩，这位勇士，您的勇武令我大开眼界，感谢您不吝伸出援助之手，作为报答，我愿意与您结合生下一名子嗣，他将是预言的应证者，终有一天会成为英威斯顿与卡恩共同的王。”
　　在场的王子约瑟夫与亚瑟同时皱起了眉头。
　　亚瑟严厉的声音响起，“我拒绝！”
　　然后下一刻，一阵风吹过，女士在风中化作落叶消失，仅在原地留下一句预言久久回荡。
　　“你终会答应，在那之前，你将要承受这份拒绝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