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余晖》不识冬

10、第 10 章

　　无论是四王子贝伦斯的死，还是站在其尸体前表情冷漠的六王子利威尔，对亚瑟来说都是如此的陌生。
　　但这极富有冲击的一幕也让他迅速理解了西维尔所说的“另一个英威斯顿”——或许也不是完全理解，但他知道了他所熟悉的人在这里的经历与他所处的英威斯顿是不同的。
　　他将视线从绞刑架下离开。
　　不知道何时会脱离这种状态，所以要在离开前多看些地方，他没忘来之前西维尔所说的，想要救醒他认识的那个六王子利威尔，就要来这个英威斯顿一趟。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到的有多少信息是有用的，但指挥官的经历教会他收集信息多少都不为过。
　　他又看了繁华的第三大道、地下势力复杂的码头区、相邻的教会区与平民区，还有那座有些死气沉沉的王宫，最后，他把视线放在了一座熟悉的宅邸上——伊文斯家族的府邸。
　　他想看看这个世界上的自己是怎么样，然而当他动了这个念头之后，他的视线就不受他控制来到了家族公墓里的一角。
　　——“亚瑟·伊文斯，1448~1476，受人尊敬的指挥官、品性高洁的骑士，我们永远怀念他”
　　被玫瑰花环绕的白鸽家徽印在其上，旁边还有伊文斯的家训——“永远铭记”。
　　墓碑上冰冷的文字概括着一个人全部的岁月。
　　亚瑟不禁有些恍惚，下一刻他眼前一黑，视线再亮起时，西维尔的脸出现在了他的对面。
　　他回到了他的世界。

　　“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西维尔有些好奇的声音把亚瑟唤回了现实，亚瑟有些诧异问道，“你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西维尔解释道，“我只是把你的视线送过去，具体送到什么地方，看见什么，其实取决于你自己的潜意识。”
　　亚瑟语气复杂回答道，“......我看到了林丹，那里跟我认识的林丹有些不同......有很大区别。”
　　西维尔点点头，“毕竟是另一个英威斯顿嘛，有些不同很正常。”
　　亚瑟本把目光向下移，有些局促问道，“还有，西维尔，可以把你的手松开吗......”
　　西维尔的双手此时还包裹着亚瑟的右手，被提醒后西维尔才连忙松开。
　　脱离了肌肤直接接触后，亚瑟的尴尬肉眼可见收敛了起来。
　　而一直关注着亚瑟的西维尔则有点被对方的反应伤到，亚瑟是不是讨厌我？他刚这么想，亚瑟就似乎看出了他的失落辩解道，“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不习惯跟别人肌肤接触，不是针对你一个，和其他所有人只要肌肤都会让我觉得尴尬。”
　　“但你不是骑士吗？武技训练的时候和别人接触不是很正常吗？”
　　“那个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亚瑟绞劲脑汁，“......总之就是不一样。”
　　西维尔勉强接受了这个不一样的解释。
　　亚瑟连忙把话题拉回正轨，“你之前说想要救醒利威尔殿下，我们要去一趟那个英威斯顿，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可以近似的理解为利威尔的灵魂被困在了英威斯顿的平行世界，想要把他唤醒，就要我们过去找到他的灵魂，并将他的灵魂带回来。”
　　亚瑟揪住了其中的字眼，“灵魂我明白，但为什么是近似？这其中有什么区别吗？”
　　西维尔一脸认真解释，“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区别，只是在我眼中灵魂的存在形式与你所认知的可能有些区别。”
　　亚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深究，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区别？”
　　西维尔很认真问了亚瑟一个问题，“你觉得灵魂是什么？”
　　亚瑟很认真思考后给出了回答，“我不确定。教会宣称灵魂是人的本质，善行使灵魂纯净，恶行使灵魂积秽，待到人死后，根据灵魂的重量宣判其死后灵魂的归处。”
　　“这是教会的解释，你认为呢？”
　　“我相信灵魂是人的本质，但我不认为人死后会有所谓的清算。”
　　“为什么？”
　　亚瑟停顿了一瞬才回答道，“因为善行与恶行本来就是模糊的界定，只有稳固的秩序才能有稳固的道德边界，如果死后会依据某种界定来判断善恶，那对牺牲在那场战争中的所有人都是不公平的，所以我愿意相信从来不存在审判。”
　　西维尔并不评判亚瑟的认知，而是解释起了自己的认知，“在我眼中，人是物质元素与信息的集合，□□是物质元素，所谓灵魂就是信息的集合，既然是信息的集合，其本身就是不稳定的，容易逸散的。”
　　亚瑟忍不住打断，“你是说利威尔殿下的灵魂已经逸散了？”
　　“我没这么说，一般情况下人死后信息的集合会逸散，但现在利威尔还没有死，□□的存在锚定了他的信息集合，现在他的这份信息集合尚且稳定，所以我才说你可以近似理解为灵魂，我们只要找到他的灵魂带回来放进这具身体，他就能醒过来。”
　　亚瑟努力吸收着西维尔传达的讯息，然后问了一个问题，“那我们到了那里该怎么寻找到利威尔殿下的灵魂？”
　　“找到那个世界的利威尔就行，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世界的利威尔已经被现在的利威尔取代了。”
　　亚瑟瞳孔一缩，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了那个站在绞刑架下的身影。
　　那个是他认识的利威尔？
　　西维尔看出了他的异常，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在那个世界看到了利威尔殿下，但他跟我认识的有些不同......”
　　西维尔了然，然后劝慰他，“不要多想，你看到的不是这个利威尔殿下，我带你翻阅的是那个世界历史上的画卷，现在那里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你也不清楚？”
　　西维尔严肃了起来，“是的，这也是我所说的麻烦所在，另一个英威斯顿并非自然存在的英威斯顿，而是**利用力量在现实世界的基础上开辟出来的世界。现在那里已经进入到世界进程的关键时期，**的力量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
　　亚瑟一脸迷惑，“你说的那个名字我听不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
　　西维尔停顿了一下，有些抱歉道，“对不起，我忘了你无法理解那一位的名字。总之，就是有一个近似于教会宣称的神灵的存在创造了那个世界，而那个神灵想要利用那个世界做些什么，现在是关键时期，事实上你遇到的那位女巫就是那个存在的使徒，你们已经被卷入了这场仪式，想要把利威尔殿下完好无损救回来，我们就要深入这个仪式。”
　　亚瑟有些说不出话。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还是该不信。
　　毕竟所谓神灵对他来说仅仅是存在于教会书籍上的某种虚拟存在，他是国王骑士，不是教会骑士，他会去教会忏悔，但也仅是从中得到某种慰藉，与他向心理医生倾诉时并无区别。
　　现在西维尔突然跟他说另一个世界是神灵创造的，他们现在要去搅入一个神灵的计划，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西维尔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们能将利威尔救回来。”
　　亚瑟却是神色郑重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跟我一起去的话，你能保证自身的安全吗？”
　　亚瑟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死在这躺旅途中，但他不能让西维尔冒死与他走这一遭，西维尔所描述的情况已经超过了他对所谓“巫术”的理解。
　　西维尔回答的很轻松，“放心吧，事实上真正要担心危险的是你，我的话，哪怕遇到危险，最多也就是回来睡一觉的程度，不会死的。”
　　亚瑟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深夜，圆月悬挂高空。
　　亚瑟在房间中擦拭着他的武器，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去往另一个英威斯顿，开启一场他没有任何准备的旅程。
　　忽然，窗外传来了一些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抬起头看向那里，从黑夜中有道黑影跃入，一双祖母绿的眼睛浮现在窗边凝视着他。
　　“亚瑟，我们需要谈谈。”
　　威廉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