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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病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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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志一阵愣神,被白祎柔轻锤了一下肩膀:“想什么呢?”
“没什么,”庞志回过神来:“就是觉得……”
他话没说完,院子里闯进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沈七一路跑进了院子,口中大呼着白祎柔:
“白校尉!白校尉!”
他跌跌撞撞的窜进院中,左右呼喊,白祎柔赶紧推开房门,沈七一件白祎柔,疯了一样扑了上去抓住她的胳膊不放:
“老大!”他气喘吁吁,门口不放,他讲明事情之重,将马匹放在门口才一路跑了进来:
“老大,老将军,老将军他不行了……”
“什么!”
白祎柔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此时孙思雨端着盛放着洁净水的盆也进了院子,沈七抓着白祎柔的小臂,憋了良久的眼泪如同开闸一般往下落:
“老将军午时忽然咳血不止!他……他……“
咣当一声,孙思雨手中的砰砸在了地上,水溅了她半个身子,跨步上前,她拽住沈七的衣角:“你说什么?外祖父怎么了?”
沈七抹了抹眼泪,一口哭腔怎么也止不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路上一刻也不敢停下来,急着从马上摔下来灰都不肯拍拍身上的灰尘,腿磕破了都顾不上。
满心只想着要让思雨白祎柔见老将军一面:
“思雨呜呜呜……老将军,老将军他……”
白祎柔压住心中慌乱,她也不敢惊慌,她刚忙上前拉起快坐地上的孙思雨,若是当下她慌乱了,孙思雨的情绪恐要破溃。
蔡正初近几日身体还算可以面容矍铄,红光满面,本以为是上一次小捷引得他心情不错,近两日咳嗽也见少,怎得会一下子就咳出血呢。
“李神医……”
“我不回去了。”李鹤山站起来,他听闻此事却冷静无比:“我得救更多的人。”
白祎柔想被一记重锤击中脑袋,一时间眼前一片模糊,她语气颤抖,说出了她最不想承认的话:
“李神医,你是说,蔡老将军没有救了?”
李鹤山良久没有说话,闭上了眼,他被称作神医,医者仁心,悲天悯人,可若是人患绝症,实乃药石无医。
救一人还是救多人,这杆秤在他心中,还是砸的下分量,他心中可没有什么身份尊卑,唯有一条条能挽回的性命:
“蔡老将军的病的确药石无医,你们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眼前浮现的是那天蔡正初端着药的模样,一碗凉药,本就是压制急火,唯有急症才会用的药,蔡老将军半点未透露自己病重的消息!
是她愚蠢,是她蠢钝!
只要她当时张口过问一句,怎会一点也不知!
“李神医,你知晓当前局势,若是老将军他出了事,延误时局,可是大事。”
白祎柔说出这话来,心中却是半点底气也没有,只想着能从李鹤山口中知晓那么一点半点的机会:
“铁血营乃边疆重营,不能少了镇西北将军……”她越说声音越小,眼泪滴到地上,白祎柔抬臂一抹,眼中流露出些许恳求:“李神医,万一有机会呢,再看好吗?”
李鹤山长出一口浊气:“白校尉,话已至此……”
“你应当明了了蔡老将军的苦心。”
一声惊雷轰顶,她知晓,她怎能不知晓!
蔡老将军一片苦心,为的就是边关局势稳定,为的就是披甲上阵□□军心,为的就是大局。
拖着一身病体,仍是撑到了现在!
“走,”白祎柔一抹眼泪,拉起孙思雨:“我们得回去。”
孙思雨哭成了泪人,半晌站不起来,白祎柔双手碰住她的脸:“思雨,我们得走。”
她眼前糊成一片,跨步迈出院子,天光将至,她上马往铁血营方向赶去。
*
祁江一步迈进院子中,庞志守在院内,面色凝滞,低头盯着地面。
“庞志?祎柔呢?”
走到他面前,环顾四周,院中一阵井井有条,一大早胡大夫就叫来了镇上药铺的老板,按着李鹤山的方子开灶熬药,药房内尽是烟,熬不过来的摆在了院子中,熏得一阵药苦。
祁江眼底淤黑,也是强打着精神:“见到了李神医,怎么没见到祎柔?”
“白校尉……铁血营中蔡老将军病危,他们……”
“他们先回去了。”
庞志遥望边城,他不得随意离城,若是可以,他也愿一路奔至铁血营。
可否送老将军一面?
“病危?”祁江惊的瞪大双眼,从未听说老将军身体抱恙,怎会突然危及性命?
李鹤山端着端着烧灼的滚烫的药壶进了院子,见到祁江也来不及问一声,急冲冲的冲进了房内。
祁江见状:“为何没将李神医一并带回?”
“李神医决心留关城县,因为老将军已经……”
庞志颤颤,好半天才吐出那几个字:
“药石无医。”
两人相顾无言,老将军乃国之栋梁,此事病弱膏肓,叫白祎柔归营,当时有要是交代。
祁江稳住心神,闭眼片刻,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稳住城中局势,就是帮白祎柔大忙。庞大人,守好关城县,近几日恐会有要是发生。”
“水井一事查清了吗?”
庞志回过神来:“已见水井中毒物捞出,此毒难解,正在彻查究竟是何人投毒。”
祁江心念,若是投毒,还费劲心思的伪成了瘟疫,那八九不离十,当时他猜测的模样:
轩王要借关城县疫病,将满王与魏万青一并清除!
王秉彦一回城就着手处理账簿信件一事,余福徐氏父女的安全,就得交由庞志了。
“眼下要是,就是稳定城中情况,不能叫城中情势拖累了铁血营。”
他的事情,等她回来再说罢。
*
顾翰枂守在帐外,她在这里立了有半天了,她不知晓究竟是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
蔡老将军今日议事,收到一封信件后,便开始咳喘,鲜血直溢,如何也止不住,即便叫军医来看了,都是摇摇头。
“老将军这是肺上生了病灶,本就用药一直压着咳喘之症,眼下是压不住……”
顾翰枂一把抓住大夫的小臂:“你是什么意思?”
军医摇摇头,却回答不上来。
躺在行军床上的老将军缓缓睁开眼,喉咙里积了血块,声音愈发嘶哑:“放开他罢。”
“殿下……放开他罢,老朽的身体,自己清楚。”
蔡正初满面红光散尽,一扇煞白半点没有血色,两双眼睛也不似平时灼灼神采,愈发浑浊。
他看着帐顶,双眼难以凝神:
“我这是时候到了……叫他们闭上嘴……都出去……”
顾翰枂守在帐外,这老将军病危消息并未传开,军中依旧井井有条,即便白祎柔不在,也有人带着士兵操练,伙房炊烟升起。
一转眼竟是中午了。
她守在这里,心中也是一片慌乱。
远处白祎柔翻身下马,狂奔几步,她更本没注意帐前守的究竟是何人,眼中只有那帐子。
孙思雨脸上的泪叫风灼干了,两道红红的泪痕趴在脸上,也一股脑钻进了帐中。
越过停在身前的白祎柔,扑到了床前:
“蔡将军……蔡将军……”
“外祖父,醒醒,求求您醒一醒,思雨来看您了……”
刚刚止住的眼泪不禁又连着往下落,孙思雨咧着嘴握住蔡正初苍老的双手,幼时就是这双手抱着自己,看爹爹和娘娘在演武场上斗武。
也是这双手接了不愿嫁人的她,为她空出一片天地,叫她躲得了琐事的纠隔。
这双手指尖夹着血渍,孙思雨抓起桌前的湿巾,为仔细的为蔡正初擦手:
“外祖父?”
蔡正初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前蒙了一层白雾,他慢慢的偏头,生性严肃的他,看到自己的小外孙,竟是笑出了声:
“思……思雨?”
“唉!外祖父……呜……是我,是思雨!”
孙思雨胡乱抹开脸上的泪水,将蔡正初的手展开贴在脸上:
“外祖父,我是思雨。”
“求您别走,求您别走,我求您了!”
泪水沾湿了蔡正初的指缝,蔡正初轻轻喘了一口气,指尖触了触孙思雨的脸蛋:
“思雨……你得坚强些……”
“人各有命,若是到了该走的时候,谁也留不住。”
白祎柔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攥紧拳头立在那里,也不敢上前。她料想过生离死别,她师傅走了,眼下,师傅嘱托的人也要离开了。
孙思雨哭的大声,拽着蔡正初的手不放:“外祖父,我爹娘都走了,连您也要抛下我不管我了吗!”
“从小就是您疼我,别留下我一个人,求求您了……”
蔡正初连摇头都难做了,他嘴一张一合,就剩一口气了:“思雨,你看这军中,你还有他们啊……”
说完这句话,他喘气片刻,盯着那帐顶:
“叫你祎柔姐过来……”
白祎柔赶紧上前,单膝跪在蔡正初床前:“蔡老将军,您唤我。”
蔡正初颤这手指,指向了桌上沾满血的信:“那封信……”
“那封信……事关关城县大局……与铁血营立足……”
“祎柔,”蔡正初一口气顶了上来,声音顶穿了:“这铁血营,就交于你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