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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顶梁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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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江松口气,一步跨出知州衙门。此时夜色沉沉,城中安然,万籁俱寂建,白雾随着他的呼吸蒸腾。
“天凉了祁知县”王秉彦在一旁等着:“不行我们明天一早再出发会关城县,近日在省城留宿一夜?”
“不,立即起身返回关城县。”
“叫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王秉彦一愣,有些慌乱:“祁知县,你真的想好了吗,那些东西……”
“不要多言,”祁江翻身上马:“送出去就好了。”
天寒地冻,谅王秉彦穿的再厚实,后脊也攀上一层冰凉,他跟着祁江上了马,二人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祁知县,我希望您能再考虑考虑,莫要将自己栽进去。”
王秉彦思索半天,也仅能说出这样的话。
祁江偏头看他一眼,轻笑出声:“王县丞,你说这话是按什么身份来说的。”
“朋友,还是下属?”
王秉彦被他一问呛住了声,抓耳挠腮好半天才回答道:“应当算是朋友。”
若是下属,我更无权过问此事了,他心中想着,却不说出口。
“我猜你此时心中想的是,若是按着是下属,我将所有涉及魏万青的书信交由老师,你阻碍不到我对吗?”
“是。”王秉彦心中佩服。
“那我猜的还不错,若是按着朋友,你更不应该阻拦我。”祁江看着天边月色,周身却是热血沸腾:
“若你的朋友选择以身证道,你应当高兴,你应当祝福他能走的顺畅。”
祁江他心中清楚,将那些东西交给周高涵,周高涵并不会因为自己是他的学生而网开一面,到头来也不过是陪着魏万青进去。
王秉彦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迎面吹来的冷风叫他瑟缩,心中寒意难灭。
祁江,他早就整备好了要以身证道,用自己这小小身躯去掰轩王的手腕子。
“那白校尉怎么办?”
“若是让白校尉知道了,她肯定不会愿意叫你这么做,祁知县。”
王秉彦想说劝说祁江,却没料到祁江听着这话,竟笑了出来:“你还是不了解祎柔。”
一句祎柔叫的亲切,祁江抚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若祎柔知晓了我想做什么,她会支持我去做,叫我大胆的去做,毫无顾忌的去做。”
他目视前方,胸中一片坦荡:“她从不寻常女子,儿女情长风月之事与她而言,是红衣戎装之上的点缀,并非是束缚她的枷锁。”
“她心中有的天下,是沙场,是百姓,我能在她心中占据一缕已是大幸。”
“何来的阻拦一说?”
省城看着要比关城县繁华的多,二人轻踏马,生怕吵醒了夜晚睡觉的百姓,祁江言语声微,却叫王秉彦听出无限生机。
“方才同魏万青言语交谈间,他事前并不知晓关城县疫病一事,你要知我们封锁消息,并未将疫病一事上报朝廷,为何仅过两日,消息反而从上面传下来了?”
“在下愚笨,有些想不通。”王秉彦言辞恳切。
“魏万青也成了弃子。”
“眼下整个甘州,都成为轩王的弃子。”
祁江没有继续往下说,可二人心中很是清朗,轩王此举,是要借疫病一事将魏万青置于死地,一派证据灭的干干净净。
可能不光如此,更是要借疫病一事将甘州拱手相让,叫满王死在这场纷争中。
他祁江此生说不来也自如,出身算的上富庶人家,大户旁门,可家道中落,靠的满腹经纶走上仕途,心中思量的早已不是享受过的荣华富贵。
历经两世,与关城气运相接,若是定不得来时路,那就寻一条畅快的路,走到头罢。
“王秉彦,这条路,关联着关城县乃、甘州,乃至大照的百姓生息,若是叫轩王随意得逞去了,今日丢的是甘州,填的的是甘州百姓的性命,那明日送的就是大照,是举国上下所有人的命数。”
“更遑论更替之法,又多少百姓皆要流离失所,你我皆是见着饥荒流民究竟要受多少苦才能吃上一碗粥,这仅是一个小县,若死扩到了整个国。”
“家不存,国将亡;国不在,家具灭。”
祁江说的胸中畅快,理清了一切,有了方向,不至于蒙眼过河。
他轩王能眼中仅有权,不知何为载舟,他祁江就不能:
“快要出城了,快马加鞭!赶在天亮前回到关城县!”
“城中还有事情要处理。”
*
关城县这边,白祎柔跟着李鹤山进了院子,孙思雨在知晓并非疫病后,就一直留在院子里照顾病患。
小姑娘在军中就跟着李鹤山看病收拾伤口,照顾病患半点不觉苦不觉脏,正给一个小孩擦口角的秽物。
李鹤山迎上胡大夫:“怎么样?”
胡大夫:“大多数病患情况控制住了,有几个小孩子身体不好,情况有些危机。”
“毒源弄清楚了吗?”
李鹤山轻轻摇头:“暂时没有,但水源找到了,已经派人去打捞了。”
他说着快速从身上的小木箱中拿出了一张单子:“此方药性强,急猛,若是情况暂时可控,万不可使用该方。”
“多给病患灌热盐水,放着吐多了泄多了脱水,用这种法子对待后来的病人。”
自庞志挨家挨户通知用水情况之后,又发现几例病患,因害怕送出去丧命而瞒着不报,眼下又因情况恶化被送了过来。
不得已又开了一间院子来放置新的病患。
庞志也带着人进了院子手中抱着一个大箱子:“李神医!在那口井里找到了些东西!”
李鹤山焦急迎上去,接过他手中的箱子,这红漆箱子周身湿漉,接过来沾了一手水,李鹤山也不觉嫌弃。
将箱子打开,木箱子底下仅剩一些浸润潮湿的药膏,因得泡在水中,溶解的仅剩底部的一些“黑泥”了。
他伸手一碾,探到鼻底闻了闻,胡大夫也蹲了过来,探究那底部黑泥。
这箱子不小,若其中装的全是这样的药膏,影响整个城南的水域全然不成问题,而这箱子里的东西。
这药纠合各种毒性,叫人形似疫疾,药效左右中和,解的了一,就难解其二。
胡大夫点着其中药材:“这当中有断肠草!”
不光有断肠草,还混杂着各种热气之物,正赶上冬日燥,也会叫人咳喘难耐。
李鹤山伸手:“拿纸和笔来!”
他得将方子些下来,好研究破解之道。
胡大夫焦急的拿纸和笔,白祎柔扭头对上庞志:“井填了吗?”
“按着李神医嘱托,已经将里面填上了生石灰,等烧灼殆尽了,就填满碎石沙砾,将井埋上。
此等方法便是最快捷的消解毒性的办法。
这院中聚集满了人,可半点不见群龙无首之像,每一位手中皆有活计,井井有条,趁着李鹤山写方子的功夫,白祎柔同孙思雨一同照顾病患。
孙思雨噘着嘴,颇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嘴快撅上天了。”
小姑娘站起来直直腰,弯腰一天实在累得不行:“就是觉得二娘没将我当成自己人,你同祁知县闯进去了,就留我一人在这里干等着。”
白祎柔摸了摸她的额头:“并非将你当做小孩,若是那样,我早就差你会铁血营去了,留在这关城县做什么。”
“思雨,你得知晓,你是蔡老将军的外孙女,若是你在边关出了问题,你得父亲就会将罪责归结与蔡老将军。”
白祎柔耐心解释,她知晓这些东西得知会于小姑娘,并非为她徒增烦恼,而是要她清楚:
“做了不同的决定,就是要为你的决定负责,你选择当兵这条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指的敬佩的事情,可是保你周全,同样也是重要的事情。”
孙思雨一知半解,懵的点了点头,可半晌,你眼泪开始往下掉:“可是……二娘……”
“我也很委屈……我不想一个人呆着……看着你们在前面冲锋陷阵……我却苟在背后活命……”
她说着,越说越小声,眼泪却哗哗的不停往下落,害怕吵到身边的病人,咬着牙小声啜泣。
白祎柔心酸,揽着孙思雨进了自己怀中:“不哭了,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孙思雨在她怀中呜咽,揪着她的袖子,将胸口一块布料浸湿,白祎柔拍着她的肩膀:
“是我武断了,没有考虑你的想法。”
怀中的姑娘为了自由奔走到此处,却没想因为身份,也未得到她想要的自由。每个人终究有着自己的想法,由不得他人随意干涉。
孙思雨抱着她哭了一小会,就一擦眼泪,从白祎柔怀里钻了出来,小手一摸眼泪:
“我还得照顾病患呢,不说了。”
端着盆就跑出了房间,绕过了进来的庞志,还悄悄看了她一眼。
庞志悄悄的钻进手中的手巾,塞进了腰间,他本想着进来送块帕子,没想到孙思雨倒先跑出去了。
“祎柔。”
“庞志,”白祎柔迅速起身:“外面怎么样?”
庞志:“李鹤山将能解断肠草的方子先罗列了出来,先试着,看情况再添置几味药材。”
白祎柔听闻点头:“那城中药材储备够吗?需不需要去其他县采购?”
“病患数量及时控制,胡大夫说数量足够。”庞志说道此事才发觉。
在祁江这一县之长不在的时候。
她白祎柔,接了祁江的班,成了关城县的顶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