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只有我吗」 ...
-
08.
“拜托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请、请一定要听我说！！”
“我在听啊。”
洁世一：.......................
向来直爽的队友忸怩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响起，宛如一道刺眼的闪电，而你一声就是姗姗来迟的那声响雷。
洁世一，十六岁，现在躲在花圃隔壁的柱子后面蹲着，人生中第一次“被迫”当stk。
谁能想到会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第二次要line成功之后就遇到队友疑似和暗恋的女孩子告白这种事呢。
洁世一将脸埋进了双臂之间，虔诚地开始祈祷自己最好十分钟内什么都听不见。
*
补习。
七月的到来不仅仅让人期待着各社团的全国大赛及暑假，还有每一个学生都无法摆脱的试炼——期末考。
虽就平日里的接人待物很难想到洁世一是足球部的，但他确确实实有着体育系的身体素质，以及体育系一般情况下都摆脱不了的——对于学习不太擅长这件事。
尽管借到了你的笔记，也打起精神好好看了，感觉能全部低空飞过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他还是想借此机会能向你靠近一点。
...虽然知道自己怎么都不可能变成被你夸赞的年级第一。
能鼓起勇气再次向你要line，还是因为模拟考放榜时听到你低声的感慨。
“真厉害啊。”
“...嗯？”
你仰视着排在第一的名字喃喃自语：“看到厉害的家伙时果然还是会羡慕，真正有才能的人果然不太一样呢...”
“嗯...”
洁世一能体会出你只是单纯地对厉害的人感到敬佩和欣赏，可意识到你会注视着他人的姓名出神时，你口中名为【羡慕】的情感，此刻他仿佛还能品味到更阴郁的气味。
...确实极限低空飞过的成绩根本没办法比，啊啊早知道不一起走过来了，至少不要一起走到榜单前面啊。
隔壁的人群倏然响起了几句哀嚎，洁世一下意识看去，发现和你同班的队友——松尾正捂着心脏满目狰狞。洁世一随即将视线又放回了榜单上，果不其然看到松尾的名字被放在了甚是危险的地方。
洁世一：啊...
这倒也开心不太起来。明明都借了笔记还考成这样岂不是会让你失望。
他偷偷摸摸地瞥你一眼，发现你还在研究排行前十的名字。
洁世一：......
少年比刚才还要泄气，苦恼地瞪着榜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不是处于前方的人就不会被投以目光吗...真难办啊，除了足球他好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你又对足球不怎么感兴趣。
“不过他没关系吗？”你忽然出声道，指了指人群中还在对着榜单哀嚎的松尾，“你们部应该也有不及格的人无法继续部活的规定吧？”
洁世一愣了愣：“是的。”
“那得加油，在除了赛场上的地方输了的话会很可惜吧。足球的联赛是下半年的话应该还好...洁君，我先走了喔。”
“嗯、嗯...”
他被你的话钉在了原地。刚刚那句话是在关心松尾？也是啊本来你们就是同班同学的话应该更熟——等会，你知道足球联赛的时间吗？
可恶、好想去问松尾你们到底有多熟悉...！
才从成绩中缓过来的松尾：恶寒...
*
可洁世一还没来得及想好和松尾旁敲侧击的话术，就在走廊上看见他匆匆往花圃的方向赶去。洁世一本来平静的步调在转弯看到他向正在浇花的你搭话时倏然变乱，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已经躲到了一旁的柱子后。
摆脱了湿漉漉的梅雨季，可背阴的柱子贴上去仍能感受到一股阴凉，洁世一打了个哆嗦。
队友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听到的都要忐忑不安，接下来会说出什么仿佛已成定局。心脏好奇怪，洁世一想。偷听的羞耻感到紧张而加速的心跳响着罪恶的声音，不想看到却在脑海中止不住想象你被告白的画面更像是在被迫咽下难吃的东西。真讨厌啊，他想，为什么会跟上来呢，啊，好像只是因为顺路吧，真不巧。
那边的松尾还在喋喋不休问你不是在浇花吗，你答，是呀，准备说些浇花的时候不能听的事情吗。
洁世一有个瞬间快要被你逗笑。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你是没意识到松尾打算说什么吗？还是意识到了所以想让他知难而退？他莫名升起了一股兔死狐悲的心情——洁世一既不希望你回应松尾，却又在联想到你拒绝别人时，将这份拒绝代入到了自己身上。
这不是在认输吗。洁世一自嘲道。
“不！是仪式感，重要的是仪式感！”松尾的回答铿锵有力，仿佛已经不再担心接下来的交谈。你无言地和他对视了两秒，心中哀叹，唉，又来。
停下了浇花的动作，你站直身体，郑重地陪他演了起来：“请讲。”
洁世一双手合十：拜托了不要是告白...
松尾整个大鞠躬：“拜托了...！除了你以外，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洁世一深呼吸：啊啊......！
你默，你叹气，你假装恍然大悟：“补习的话，我暂时没时间。”
洁世一漏气了：.........啊、
松尾：“我就知道会被拒绝！可是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可能会死...！”
你：“抱歉，我行程比较满，还有就是松尾你太难教了，去问问看班长怎么样？”
松尾：“我就是不想被班长骂啊（泣）”
你：“我就不会骂了吗？”
松尾：“啊？！会吗？！”
你：“会。”
松尾：“呜！”
淅淅沥沥的浇水再次响起，伴随着松尾可怜巴巴地再次请求，你冷酷无情地戳穿了他只是不想被幼驯染死亡凝视，顺带表明自己无意参与进去呆瓜暗恋傲娇的play里面。
后面松尾如何结结巴巴喊着【你怎么会知道！】时，洁世一已经捂着脸把自己缩成一团了。
好，队友有暗恋的青梅竹马。
好，吃狗粮至少也比吃醋好。
在知道所有人都会被平等得拒绝之后，洁世一安心地捧着刚刚粘好的心回去和学习资料搏斗了。
然后在周末的家庭餐厅里和你面面相觑。
洁世一：“......”
你：“店里面没有座位了...我能坐这边吗？”
洁世一：“我、我愿意？！”
你：“........”
洁世一：“...................可以的。”
他好想死。
09.
因为图书馆的自习室在维修，你想先去吃个午饭再寻找新的自习室，可惜周围的店家都接收了不少图书馆难民，走了两家竟然都没有空位。
背着双肩包的肩膀开始酸痛，你打定主意下一家就算是拼桌也要先休息一下了。坐在角落的客人似乎只有一个人，看起来应该也是同龄人，可惜其他女孩子的桌子都是三三两两的没有空位了，就算是男生也只好凑合一下了吧。
你走路不喜欢有声音，临近的时候才响起来会不会吓到人，距离桌子还有两步时，你忽然觉得对方头顶的摇晃的乱毛有些熟悉，低头一看对方聚精会神动笔的根本不是什么功课，而是在绘画。
看起来像是计算本的上面画了个没有细化脸部的侧影半身，虽然看不清脸，但从头发来看笔触相当精细。
“打扰一下。”对方抬头，果然是你猜的那张脸，就是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好笑。
你拽了拽背包的肩带：“中午好，洁君。”
*
倘若有熟人经过，估计也不会认为你们是在约会。私服像是大人般简约衬衫的你和一身休闲装的他。你面前摆着的是打开的笔电，旁边摆着三明治和咖啡；他面前是杂乱的功课和汉堡，服务员后来端上来的饮料装在大口的玻璃杯里面，是哈密瓜味的苏打水。
明明因为东西很多摆放很乱，你和他之间却仿佛划出了泾渭分明的一条横沟。
像是上班族和高中生。
“是吗，确实有点。”
洁世一：............
他刚刚说出口了吗...！
“嗯。”你叉起一个三明治塞到嘴里，“不过我不会觉得是在骂人。”
他看起来把身上掉下来的碎片拼回去了一点。
“这是在...工作吗？”洁世一鼓起勇气问道。
“只是在兼职。”他的用词有点好笑，你勾了勾嘴角，“看起来很像是在装大人吗？”
“没有，你一直以来都...”洁世一看见你的笑容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斟酌着用词，“看起来很成熟。”
“可能是我习惯模仿吧。”
洁世一喃喃自语：“模仿...伯母吗？”
你不置可否，话题一转，问他笔记看得是否还习惯。洁世一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严肃地点点头，然后掏出了自己的笔记郑重地双手递了过来。
你：...这是在给老师交作业吗。话说为什么还要给我看。
你不自觉同样用双手接过了。还没正式开始看却被扉页那边的速写吸引了视线。
“画得真好啊...”
“呃、等等、”不要看...！
“抱歉。”
你立即翻到下一页，歉意地回答让洁世一开始了如坐针毡的五分钟。关于你刚刚有没有发现他扉页的秘密，洁世一不敢深思，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让你看看他自己思考过后的努力成果，却因为太心急忘记了自己的小心思，刚刚的计算本也是。
无人在意洁世一的“情书”，他此时也不太想让你知道。
*
坦白来说，你觉得洁世一身上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和上辈子的自己。
害怕不合群，总是不自觉地去体贴别人，下意识会去读空气——其实也是很典型的国人特征，只不过无论是前世和现在，洁世一都比你要“包容”。从主人公的身上找到了自己昔日的影子，竟然会让人不自觉的感到恶心。
你并不是在讨厌他，只是讨厌明明和他有着一丝共同点、结局却截然不同的自己。
这就是被暖意所刺伤的感觉吗？你不知道心中的钝痛是不是源于看到洁世一带着期待的眼睛。越是和他接触，脑海中上辈子那惊鸿一瞥看到的、海报里锋芒毕露的洁世一，越来越清晰。
笑容腼腆的洁世一。
肆意张扬的洁世一。
要经历什么才能变成那样呢？
若是他能蜕变成那样，你是否也有变成【正常人】的可能性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即便是偶尔会被他的存在刺痛回忆，你还是没有选择明确地拒绝他的靠近，你相信以他的眼色应该有察觉到你若即若离的态度。
此时避而不谈算是默契吗。
你将笔记还给了他，沉默了一会，拉开了双肩包的拉链。
“洁君，接下来你还会在这里待多久？”
“我、我吗？啊，可能再待一会吧...再复习一会。”
“那...”你拿出了一本薄薄的笔记，“我姑且列了一些猜的考点...”
“...！！”洁世一紧张地耸肩，“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疑惑地将本子递过去，“我...看起来很凶吗？”
“不不不、是我太、”洁世一咬舌抽痛，他从不能说是因为知道你早就拒绝过松尾的请求，他嘶了一声，小声道，“对不起，感觉一直在麻烦你...”
“我以前也会这样押题。”你解释道，“今天下午的话我还算有点空余，你现在可以抽空问我，另外找时间的话恐怕就不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感觉洁世一接过本子之后身旁都在冒小花花。他了然地笑了笑，说知道你很努力。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抿着唇小心翼翼地瞄你一眼：“...这个是不是很抢手？在...班上。”
听见他仿佛是在恭维你的话语也只是轻笑，你的视线早已回到了笔电的屏幕上，没有看到洁世一暗淡下去的眼神。
果然是随手的而已吧...
“要是他们来问，我会给。”
..........
等等。
键盘的敲击声叩击心弦。
所以，会主动给的、
「只有我一个吗？」
洁世一没问出口。
可千万不要抬头啊。
洁世一心想。
不然这兵荒马乱的暗恋，这自作多情的败北，这自以为是的偏爱，这固执幼稚的幻想、
他可是、都会、
——忍不住自暴自弃说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只有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