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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欲盖弥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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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挥别梅雨季，放晴的第一天，洁世一再次踏上了绿茵场。因接连不断的雨而被冲刷得有些看不清的地框线被重新画上，由此空气中是潮湿草皮的清新混合着水性漆的刺鼻，他站在球场边缘深深地吸了口气，久违的部活让人跃跃欲试，觉得就连这有些呛人的气味都变得和蔼可亲。
落下了许多的训练，重开的部活让教练也兴致勃勃，洁世一不再能在下午和你相会与学校的正门屋檐下，他的心情几经转换，说不上自己有多少分的失落，多少分的无措，多少分的庆幸。
明明在失去了雨檐后你还会在偶遇时跟他打招呼，在借阅室碰见也会各自相安无事做题；如果他低声询问着你题目，你也会为他解答，即便是他屡教不会也不曾失去耐心。他的包里出现了你的笔记，你的桌面出现了他带来的汽水，你对他的态度好像并没有改变，甚至看似一点点变得亲密，洁世一却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
拿到你笔记的第一天。他在夜里到家之后翻看着你书写工整又浅显易懂的记录，细细品味出了、你对他有着超出了你们目前关系的包容感——但这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不在意】吗？他无论怎么做都不会在你这里带来坏的印象一样。
这算是信任感吗？
这能算是吗？
为什么？
无论是谁撞见那个场景、你都会用同样的态度去应对吗？
“那种表情”？
...他在那天的表情到底是怎样的？
回忆不起，能记住的只有你疲倦的睡颜，直到他走前也未解开的眉心结。这并不是释怀的样子。
【完美】的你不再完美，你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无懈可击，那日他窥得你的疲惫，也对你的【伪装】心有所觉，知道得越多，更加无法放下。心中升起的难道是【男人的怜惜】吗？有点...恶心。
与其说是想帮助，倒不如说只是想为了私心...想要待在你身边罢了。
「想趁虚而入的我可真是个混蛋啊...」
翌日和你在走廊上的闲聊被路过的队友撞见，洁世一下意识想张口解释些什么，没想到队友反而坦坦荡荡地跟你打招呼，感谢你的笔记。
洁世一很不是滋味，他在一瞬的皱眉后才想起你和这位队友才是同班同学，你早就习惯了被人借去笔记。
队友和你打完招呼后好奇地问你们原来认识啊，其八卦的眼神让洁世一坐立不安，他顿时头脑风暴着如何解释你们的相遇，可大脑在抗议着不想将你们之间的默契（秘密）告知他人。你率先接过了话头坦坦荡荡地表示，他在某天给了你一把伞。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明明是他没有带伞、从你那借到的，最后还给你而已，从你口中说出之后却容易被他人理解成是他把伞借给了你。
队友哈哈一笑，笑你作为从未掉出年级前五的优等生也会有冒失的时候，末了又说洁世一之前也有一天忘记带伞了，却没有承下他的好意一起打伞回去。
被揭老底的洁世一当即一巴掌拍向队友的肩膀，对方嬉皮笑脸地躲开，随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转头对洁世一问道：那天，洁有被淋湿吗？
洁世一顿了一下，当即吐槽起队友姗姗来迟的关心，他用余光瞄你，见你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仿佛也有了信心一般，说，没有。
队友还想追问些什么，还未问出口就被上课的铃声打断。洁世一刚松了口气，就看见临走前队友向自己比划着部活见的口型，这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意思？回到自己座位的他有些头痛，回想起队友和你同行返回班级的背影，心中的烦闷没有在翻抽屉看见你的笔记时有半点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下午部活时间来临仍未消散。
他提心吊胆，鼓起勇气才打开更衣室的大门，等来的却是心大的队友全然忘记了此事，一时间竟哭笑不得。他本是不想再和队友提起关于你的话题的，只是想到队友也有你的笔记时，他忍不住想问队友一件事。
洁世一：“你是说几乎全班都有她的line...？”
队友点头，表示只要是主动问你要的，你基本上都加了。
洁世一：..........
他果然是被讨厌了吧？！啊？！
“不过听说不怎么会有人找她聊学习之外的事情...啊，怎么说呢，是感觉她不会对我们的话题感兴趣。怎么了洁，想要她的line吗？”
洁世一：“！”
想死了好吗！！
可是...
洁世一：“...有在想要不要做点什么，谢谢她的笔记。”
“送点糖吧。”队友说，“她身上总是带着糖，我们班低血糖的人只要去找她一找一个准。”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应该把能送的糖果都送了个遍吧...”
“那倒是。”
心中记下了队友给的情报，洁世一顿时看他顺眼了不少，心想今天放学就去便利店买。选哪种好呢，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有点酸的软糖...
“不过她好像不怎么吃酸的...洁？你怎么了？”
“什么都没有...”
*
最后他还是买了一条酸味的软糖，只是给自己吃的。想要给你的，在便利店来来回回转了四圈都没有想出来。
坐在书桌前将书和本子铺开，他翻开你的笔记。
临走时队友随口向他提起了便宜的影印店——原来给别人的只是拷贝在u盘上的扫描件，他们还需要自行去打印。洁世一将笔记翻到了第一页，你的名字写在了纸张的右下角，旁边还画着一只在喷水的小鲸鱼。
早已干透的墨迹被轻轻抚摸也不会被擦去痕迹。那天保健室你未加敬语的称呼仿佛只是他的幻听，此后的每次见面他还是「洁君」，明明对班上的同学都是直呼姓氏。
好割裂。
因为总是陷入自己的世界而放空的眼神，睨过来时不自觉的空洞感；因为不想吵到别人而压低又放慢的语速听起来有些后鼻音...眼睛，声音、语调，闭上眼睛，他全部都能够回忆起来。洁世一打赌，你绝对有对他“特殊对待”，虽然他还不能笃定、完全是正向的方面...好似在被观测，在被评估，在等待。
可青春期的少年仅仅意识到自己有被在意，已然无法忽视心中的雀跃，将笔记本来来回回的翻动着看你的字迹，可知识有多少是真的看进了脑中就难说。
就着你的字迹照抄的文字，笨拙地学着你的笔锋，换上了和你一样的彩笔，可无论如何都和你的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抄写完毕，两本风格不同的本子合上平放在桌前，第一页里右下角分别写着他和你的名字，洁世一安静地坐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拿起铅笔，在自己名字旁画起了花。
他下笔前犹豫，本以为自己会几番更改，可擅长绘画的手远比总在胡思乱想的大脑坦诚。素描的绣球花比某只简笔的鲸鱼要精细逼真上许多，收笔后，洁世一看了看你的本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迟疑了一会，还是在扉页继续作画着。
喜欢的足球，喜欢的软糖，喜欢的食物，喜欢的龙猫。
将私人笔记变成了绘画本，洁世一庆幸它并不需要交上去给任何人查看，可原理上明明除了自己之外不会再有人翻开的笔记，为何还要用其他喜欢的东西填满、欲盖弥彰呢？
...啊。
喜欢的。
喜欢的。
“......”
不自觉将你的名字写在了自己的名字旁边，用喜爱之物填满的扉页足以让情窦初开的少年面红耳赤。他迟疑、郁闷，别扭地将不属于本子的名字一点点擦去，却无法再对那花下手。
石墨的灰，融在软绵绵的碎屑里消失不见，笔尖的刻痕却没那么容易离开。指尖抚过凹痕表面，洁世一心想，借阅室的结缘要是能不像这灰痕一般轻易消失，就好了。
07.
最近，见到洁世一的次数好像增加了一些。
比起藏书量更多的图书馆，仅仅在教学楼附属的借阅室只提供了少部分书，因其距离教室更近的缘故，而比肃静的图书馆更加受考试周的学生欢迎。值班的同学已经习惯了你的出现，偶尔还会有人问你要不要帮忙占座。你本来对这方面没有很深的执念，其实在班上也能够学习，只是比起靠近走廊的座位，你会更喜欢借阅室的大窗户，便谢过了对方的好意，表示自己会帮忙多值几次班。
你坐回一贯的位置，没有着急拿出书本，转头看向了窗外。让伤口疼痛的雨、照得人脸颊发烫的光、无法捕捉的风、不可触及的花，就连远处的绿茵场，也能透过这扇窗户看见。
一难高中白色的队服看起来像是雨后绿地里冒出的白色蘑菇。你百般无赖地想着。就算重来一世视力也就那样，想从那群人里面看清洁世一没什么特色的黑脑袋根本是痴人说梦。
...等会，为什么要看他？
是因为午饭的时候偶尔会在福利社面前碰见...？是因为做完功课之后放学的时间会和他训练结束的时间撞上？还是作为谢礼的糖？
这小子出现的频率是不是稍微多了一点。
洁世一温厚的性格让聊天的话题也只是普通的点到为止，可你无法忽视他投射在身上的视线。
被仔细观察着，克制却炙热。
超乎普通男子高中生的察言观色，他的敏锐让你略感不适。那日被偷听到的秘密，本就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真的让母亲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你确实在享受雨又在忍受雨，嫌弃康复训练却在做康复训练。温柔的、体贴的洁世一，并不会粗暴地扯掉你脸上的笑脸面具。
摸不清自己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态默认着他不逾越的靠近，你学着他的样子观察起来。
如果是上辈子的自己在青春期遇见这样的人，或许会对他产生纯粹的喜爱吧。
但是现在做不到。
因对方的关心和善意而升起的绝对不是只有正向的情感。
绿茵场上的白蘑菇不知何时已经散开，有一只奇怪的家伙，在往教学楼的方向前进。你眯着眼睛辨别了一下，还是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它在边界线停下来了。
它怎么还朝着这边。
它一动不动。
你疑惑地歪头，余光瞄到了放在桌面的手机。迟疑犹豫的时间应该只有十秒，你打开摄像功能重新转头时，安静的白蘑菇已经在你放大镜头的双指中变成了洁世一倏然僵硬的脸。
啊，是他啊。你心中一叹，竟没有多少意外。
镜头将远处的人脸照得并不高清，可你仍捕捉到了他的赧然，毕竟他反而像是偷看被发现了一般有些忸怩，身体乱动了几下，才缓缓地在身前微微举手，挥动了一下。
他该不会是在对你打招呼吧？开玩笑，这个距离他能看得清吗？你下意识地按了下手机的页面。
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镜头中的少年并没有移开视线，即便是模糊的像素也能让你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虽然等待的是不是你的回应你并不确定，可你还是鬼使神差地举起了空余的手对着那个方向挥了挥。
啊，他挥手的动作好像变大了。在说话？口型看不清...话说本身就不擅长读唇语...
...算了。
你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不小心将页面点成了录像，看到按在结束之后这段无意留下的视频缩小着跳到了相册里，你心中升起了一丝烦躁，脸上的疑惑消失不见，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手机不再看向窗外。
好傻，回去之后就把视频删掉。
...
...
那家伙真的有看清吗？
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
被值班同学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窗户，那个位置，如果是洁世一，完全能够看见绿茵场上队友的脸，配合上平时的了解，不难分辨出对方的意思。
但是，恢复训练之后从球场往那扇窗户看，却只能看到你的侧脸。
洁世一不会在训练的时候去看那扇窗。那是独属于他的，开始前的鼓励，结束后的慰藉。
幻想过对上视线的那刻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实际上看到对方眯眼看了半天只能借助手机来辅助时，只想发自内心地露出难为情的笑容。尽管你很快就收回了兴致，他被叫回去开始正式训练，但能在开始之前得到这样的反应，恐怕是最好的助燃剂了吧。
揣测镜头中的自己会不会表现得很逊？能看懂自己说了什么吗？
“洁，开始了哦。”
“我知道。”
...快一点、更多地、
「——」
作者有话要说： 你洁哥当然可以看到啦人家可是双目2.0欸？
说了什么呢？猜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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