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并不大吉》电母

13、秋香

　　等待着等待着，春天并没有到来，不过在养了半个月病之后，那位神秘的小姐她终于痊愈了，据说每餐都能够吃得下一碗饭，行走也有力气了。

　　痊愈之后，这位小姐第一时间让丫鬟传来了想要见面道谢的请求，程渡韫当然是不假思索地答应，她十分欣喜，毕竟程仪虽然近日不着家，但每隔七八天也会回来一次，即使来去匆匆，也总是个风险。

　　是时候把人送走了。

　　程渡韫斟酌了一会，从角落取出存放银钱的箱子，打开，从里面抽了几张银票，又想了想，抓了几颗碎银子和三片金叶子，把它们装进一个小布袋里，这差不多是她私房钱的一半——当然，是在不动用嫁妆的情况下。

　　而现在它们荣幸地成为这位小姐的路费了！

　　程渡韫到的时候，少女立于屏风之前，姿态端正，可以看出教养极好，比之先前病怏怏趴在窗前的样子是精神了许多。

　　程渡韫心中暗自赞叹，她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这种自然而然古风古韵还是无法表现出来的，始终觉得别扭，哪怕身体是习惯的，脑子里却始终有根弦紧张着，因此相比起落水之前，翠珠她们能够在相处中轻易发觉小姐在气质上的变化。

　　不过别扭归别扭，当别人展现出这种风仪时，程渡韫仍然会不由自主地欣赏，说到底，她和古人是一脉相承的，只是她在时间的下游而已。

　　程渡韫走了过去，少女向她行了一礼，程渡韫愣了一下，回了个平礼，程渡韫和少女差不多高，准确来说少女其实是少女比她要高上两指，程渡韫个人决定小心眼地忽视这种差别。

　　这是程渡韫第三次正儿八经地和少女见面，看少女面色红润的样子，应该是大好了。程渡韫正想开口，可马上尴尬地想到，自己似乎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也对，毕竟失忆了。

　　想起之间她们居然还能聊得有来有往，真算得上稀奇了——不过总该有个名字，不然想起来也别扭。

　　同样的，名字，也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一位假装失忆的人，不论是问她名字还是让她去找名字，都能委婉地理解成送客吧？

　　于是程渡韫便道：“看小姐气色好了许多，想来这些日子府里人并未怠慢，不过我想请问小姐一事，不知小姐可否回忆起过往？可曾想起自己姓名？”

　　少女神色微动，接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嘴唇轻抿，摇头道：“并未。”

　　表情看上去似乎也很是不安。

　　程渡韫一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姑娘，不会是想要赖在这里吧……

　　不，不可能的，古代人的脸皮都超薄。

　　“那可真是遗憾。”程渡韫微微摇头，很有精通人性女讲师的风范，接着她又悄悄伸出了触角，“不过我看小姐似乎家世非凡，如今落难程府，家里人定是心焦不已，也是此地偏僻，郎中医术不精，未能帮助小姐寻回过往记忆，不过我听闻故庸城中似乎有位名医......”

　　程渡韫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对面的无名小姐似乎是要哭的样子。

　　啊，不，是努力要哭，但是没有哭出来。

　　看来这位小姑娘演技果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好，不仅不会搓人设，就连基础的表演功底也不过关，装可怜是很会的，但是哭戏不行，仔细想想，上次她装失忆的时候也没哭。

　　说到底也就是个小丫头，又不是影视学院毕业的，古代少女也没那么多小视频和偶像剧来提升人性视野，想到这些，程渡韫又该死地对她产生了一丝怜爱。

　　就，虽然演得不好，但她那么努力去演的样子确实戳中了程渡韫——啊，这要命的老板思维！

　　不过这位姑娘反应得很快，她及时捂住了脸，接着哽咽道：“实话告诉恩人，我虽未曾想起过往，可也知道像我这般回去只会辱了家中门楣，所以不敢奢求与父母相聚，何况程小姐已经在我身上花费太多，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程渡韫却更欣赏她了，多机灵啊，适合当秘书，培养几年下放的话，又是她手底下一员大将。

　　不过同时，程渡韫也发觉这个场景很熟悉。

　　如果她是男的的话，那应该就是路上救了一个可怜姑娘，姑娘为了报恩以身相许赖了上来这种烂俗剧情。

　　程渡韫有点想笑，但又怕伤害人家的自尊心，算了吧，再养一段时间，积累一点信任，现在这幅炸毛的样大抵是担心自己想甩脱她——虽然事实的确是这样，但她真的是好心，哎，养到让人家相信自己是好心吧，也就是多费点事而已，问题应该不大。

　　“那你就先留在这里，不过病还是要治，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去城里一趟。”

　　少女嘴唇微动，应该还是没懂，程渡韫抬手制止了她，风轻云淡地道：“我要去城里买东西，你跟着我来回方便一些。”

　　到时候让她感受一下城市繁华，再找个平安幽静的小院子和几个人品好的伴，应该能让这姑娘放下戒心，毕竟城里总比乡下有趣些。

　　少女听懂了程渡韫的暗示，立马放松了下来，主要表现为周身的哀戚散了许多，让程渡韫莫名有一种这丫头收了技能的感觉。

　　倒也真是，一点都不浪费。

　　没想到这个时代也有这样的姑娘，还以为都是谢婉婉那种老实人呢。

　　少女屈膝一礼，柔声道：“多谢程小姐。”

　　程渡韫这才发现她们两个人一直都站着，明明就在桌椅的旁边，她轻笑一声，坐了下来，也示意少女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既然人不能马上送走，那称呼问题就得解决一下了。

　　“没什么可谢的，都是为了安心罢了，不过小姐今后看来要在程家暂住一段时日，失忆问题又不知何时才能解决，小姐不如为自己取个名字，今后交谈也方便些。”

　　少女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为难，说起来这姑娘面容精致，摆出这幅为难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不住心疼，程渡韫一下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给人出了个难题了。

　　过了一会，少女整理好了语言：“小女子不知自己身世，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不过我前日听程小姐讲课，您说名字代表家中父母对儿女的期待，程小姐救我一命，恩同再造，就请程小姐为我取一名字吧。”

　　少女对她投以期待的目光，程渡韫却只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什么意思，她想认自己为义母不成？

　　掐断这个比以身相许还鬼畜的想法，程渡韫默默地喝了一大口茶，冷静片刻，她大概是想要讨好自己？可这种讨好的方式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不像是同龄人的讨好，也不像是平民对上层人的讨好，程渡韫努力回忆，突然想到了某大橘和他的后宫。

　　嘶，不会是她电视剧看多了吧，怎么看什么都像宫斗。

　　但确实，就，站队的感觉太浓厚了，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长大的，怎么养出这种腔调。

　　程渡韫摇了摇头，清咳一声，决定找点小乐子，为自己被鬼畜到的心灵找回场子，于是她看向门外，悠然感叹道：“如今是秋天，菊香扑鼻。”

　　接着程渡韫转过头，眨了眨眼睛：“那不如你就叫秋菊吧。”

　　少女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个微笑，没有说话。

　　程某人心中暗笑，摸了摸鼻子，装作没有看见，又故作为难地道：“那不如叫秋香？”

　　少女轻吸了一口气，再次挤出一个微笑：“好，多谢程小姐赐名。”

　　啊——就这么屈服了？

　　其实第三个名字是好名字的。

　　不过秋香也很有意思，就是不知道唐伯虎在哪里，程渡韫勾了勾唇，笑容矜持：“举手之劳罢了，啊，秋香，日后若有什么事，尽可来找我，我既救了你，自会送佛送到西，能帮都会帮的。”

　　哼哼，叫你装神秘。

　　新出炉的秋香起身拂了一礼，声音清雅：“不敢多劳烦程小姐，等小女子想起自家身世，定当报答程小姐和谢小姐的救命之恩。”

　　程渡韫淡淡一笑，也没在乎，她自己都活得前途无亮了，怎么可能还去期待什么长期投资回报，能不暴雷她就谢天谢地了。

　　程小姐在玩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梗后心满意足地离开，留下独自一人的秋香和她放下的一张银票和几颗碎银子。

　　秋香用洁白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张银票，这是永安钱庄发行的银票，面值五十两，也是她所见过面值最小的银票，换做从前的她，是掉在脚边都不愿意去捡的。

　　可是现在自然不一样，她把银票珍重地收了起来，有了这些钱，她能够做很多事情，至少一些本来无法联系的人可以联系到了。

　　本来她厚着脸皮留在程家，大部分原因自然是为了这位看不透的程小姐，而小部分不可忽视的原因则是，她没钱。

　　原本是打算和程家小姐打好交道而后借上一笔钱去寻人的，但如今钱竟如此轻松地拿到了，人却是不太想寻了。

　　反正还早，反正自己带来的金银都在那些人身上，不用担心他们会像自己这般落魄，靠装失忆骗钱。

　　想到这里，秋香的脸色微青，接着变红，而后又变青。

　　在桌面上缓缓勾勒出一个图案，秋香低垂着头，喃喃道：“秋香，这个名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明也算是高雅，为何程小姐眼底满是促狭？”

　　隔壁正在看书的程小姐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并没有把这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