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并不大吉》电母

11、奇怪的程小姐

　　程家是长生村的大户，相传程家生意做得很大，和县里面都有关系，这件事从传言变成长生村民公认的事实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因为程家有钱、能挣钱已经成为村里人的共识了，在他们还贫穷的时候，程家就向他们展示了何为富贵人家的生活，而当他们的生活宽裕许多后，对于程家的财富反而更加敬畏。

　　在程家来之前，长生村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庄，流过长生村的春河除了让村里人在种田时挑水比较方便之外，就没什么可称道的，至于捕鱼为生，那当然也是可以的，而闽江郡人有悠久的渔业历史，郡内渔户多，导致鱼价贱，而春河属于那种不大不小的河流，渔业资源不算丰富，跑一趟城里也不容易，不如种田来得安稳——至少粮食是能保证自己饿不死的，而如果养鱼，哪怕是同样的收入，交了税之后还得再倒腾一遍，总的来说还是亏。

　　但程家来了，程家老爷买了很多地，程家地里的粮食种得又多又好，程家的生丝据说还能卖到苏杭那边去，富有的程老爷为了运输方便甚至大手笔地直接在春河修了一个码头。

　　码头是长生村富裕的开始，之前他们最大的愿望也就是能够在程老爷庄子里做个佃户，可码头无疑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那些曾经在村里人眼里只是风景的船就会停下来，他们运来货物，带来远方的消息。

　　长生村人没有钱，买不起那些漂亮的城里玩意，所以他们的作用是把货物从船上搬下来，让车队将它们运到故庸城里去。

　　长生村自此富了起来，人越来越多，有人学着做起了小生意，不过大多数人还是种地，程老爷并不吝啬，有聪明的村人偷看程家佃户种地被发现，程老爷也没有像隔壁村里那个吝啬鬼王老爷似的叫人将其打一顿，反而大大方方地传授了自己的“秘籍”。

　　正是因为这样，长生村人对程家格外感恩，对于程家的各种消息也格外关注。

　　而程家最近的消息，几乎都围绕着那位曾经失足落水的程小姐。

　　她疯了，她好了，她不爱出门了。

　　虽然程小姐不出门，但她在家里设计的那些玩具和游戏却通过丫鬟、仆役、随从的口舌和手传播了出去。

　　换做几年前，长生村人可没这个闲情来关心一个大小姐的奇思妙想，每天活都干不完，秋天的税和冬天的粮食不知道有没有着落，谁有心思玩什么游戏。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有钱了，家里也有存粮了，于是开始寻思着，这些游戏应该就是有钱人的消遣，而他们若是能够像有钱人那样消遣，岂不是证明他们就是有钱人？

　　看看这些名字：羽毛球、五子棋、保龄球、跳绳，一听就不简单！

　　人们兴致勃勃地开始了跟风，正好现在是农闲期，村民们在码头等货的间隙，来上一把五子棋，年轻人则在平地上摆出阵势，用削好的木头当竖瓶，磨一块石球作为投球，拿出几文钱作彩头——至于羽毛球，那东西他们实在学不来，据说只有在程小姐的教导下才勉强做出了几副。

　　不过当外乡人也参与进来后，这些游戏就逐渐转变成了生意，五子棋脱胎于围棋，这自然没什么说法，而保龄球则引起了商人们的注意，长生村的木匠和石匠因此挣了不少钱，一套套保龄球被带上了船。随着船只的航行，将这些游戏带往更远的地方。

　　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保龄球这个本名逐渐销声匿迹，外乡人称其为长生村里出来的小玩意，因此人们也就顺理成章地称其为长生球。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在目前，享受保龄球乐趣的人仅限于程府人和长生村村民，程府人对于自家小姐的小创造自然是无条件的推崇，程家老爷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从小都仔细教养，要什么有什么，几乎比得过大户人家的公子，所有下人都知道，假如不小心得罪老爷，讲理的老爷可能还会询问一番。

　　但若是不小心冒犯到了小姐，啧，那几个看门不严让小姐出逃的蠢货已经不在程家了。

　　对于无法直接接触程家内部长生村村民而言，那位高高在上的程小姐，就显得神秘而珍贵，他们一直认为这样的一个小姐以后定然是要嫁给官老爷的。

　　不过，前段时间程小姐落水，大病，发痴，这一系列传言让这份神秘和珍贵变得有些褪色。

　　而如今程小姐捣鼓出来的这些小玩意则加重了褪色的进度——毕竟只有不可理解的人才是神秘的，无法企及的事物才是珍贵的。

　　一个村汉蹲在路边，兴奋地看着村里的几个富户子弟玩保龄球，他也想参与进去，但很明显，这并不是几文钱彩头就能解决的，那几个年轻人花了大精力把保龄球做了出来，主要目的当然是为了玩，次要目的则是为了让别人看着他们玩。

　　村汉吐出嘴里的草根，扭头对旁边的人道：“这程家小姐可真聪明，竟能想出这么个玩法！”

　　另一个村汉酸溜溜地盯着场中喝彩的人，这些人都是新手，玩得过程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笨拙的，有人甚至把球抛飞了出去，可他们还是笑得那么开心而得意，哼，如果我上场，一定比这些家伙发挥得好。

　　这种嫉妒逐渐演变成了对保龄球本身的不满，于是村汉瓮声回道：“聪明又有什么用，不走正道，女人只要考虑怎么照顾好自家男人就成。”

　　旁边村汉闻言立马推了推他，挤眉弄眼道：“马三，你吃了狗胆了，程家小姐也是你能嘀咕的？”

　　马三这下子觉得自己神气起来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什么狗胆不狗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这么说，这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

　　围观的村汉们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那幢伫立在村边的大宅子让所有人一抬眼就能看见，关于程家的各种话题永远是长生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经长大的程家小姐，她的年纪已经足以让人在她身上编织出各种猜测和幻想了。

　　马三挥斥方遒，伴着唾沫输出了一大堆治家格言，周围的村汉和走过的妇人们或是应和或是嘲笑，到了最后，人们都不免好奇一个问题：“程家小姐会嫁给谁呢？”

　　马三撇了撇嘴，他刚刚扮演了一位完美的大家长制拥护者，在此刻，他甚至认为自己就是一位严格的大家长了，所以对于那位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的程小姐，马三惋惜不已：“你们看吧，这保龄球传了出来，程小姐肯定嫁不了官老爷了。”

　　众人齐声叹息，场中玩保龄球的年轻人则爆发出一阵欢呼——终于有人得了满分。

　　程渡韫并不知道在程府之外的风波，而就算知道也不在乎，上辈子她就是从风言风语里过来的，早就养成了一身铜皮铁骨，只要人不跳到自己面前来，她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况且，她现在有了更加有意思的事情。

　　她贫瘠的娱乐活动终于通过输入娱乐活动本身得到了改善，虽然不能玩手机，但至少可以和别人打球和下五子棋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除了翠珍和翠珠之外，其他人都不敢和自己玩真的，她们几乎是用一种肆无忌惮的态度在放水，生怕自己看不出来，程渡韫对此毫无办法，她也说了让她们随意点，结果一个个头点得积极，结果真打起来，有个不知道是太机灵还是太愚蠢的丫鬟竟然在接球之前假摔。

　　因此程渡韫只能放弃组织程家内院联赛的想法，转而把羽毛球和保龄球当作体育课的固定活动，隔三差五和珍珠姐妹两个玩一下，也算是慰藉一下自己那颗苦逼的心灵。

　　总而言之，在她的努力下，程府近来的娱乐氛围上了几个档次，虽然那些丫鬟们不敢和自己玩真的，但是私下里和自己的小姐妹还是打得风生水起，据说已经出了一个羽毛球种子选手，程渡韫听闻此事后很是手痒，于是在结束课程后拉着翠珍和翠珠在院里打起了球。

　　程渡韫住的春雪院比不上后院园子的面积，但塞下一个羽毛球场还是可以的，反正程仪不在家，没人管得了她，程渡韫便铲了院中的几圃花草，在小亭边上拉了个网，再将地砖改一下，把地方圈出来，一个古代版的羽毛球场就出来了。

　　翠珍文静不喜动，私下里其实也是个爱面子又好强的小姑娘，在发现自己不仅打不过小姐甚至连翠珠这个混丫头也赶不上时，每次打球时就主动担下裁判的指责，只有偶尔程渡韫推着她上场时，才勉勉强强地输上几局。

　　这次又是翠珠上场，主仆两人换上窄袖短下裳，英气勃勃地分立在球场两边，用羽毛、碎布和鱼胶做出来的小球在球拍之间飞速地转向，翠珠咋咋呼呼的声音时不时响起，院里走动的丫鬟刻意地张望着，其中以一个瘦丫头看得最是积极。

　　这瘦丫头自然是丫鬟里那个羽毛球种子选手，在丫鬟里几乎是未曾一败，唯一的对手——同样也是那个让她不得不加上几乎二字的——就是此时和小姐对打的翠珠了。

　　瘦丫头羡慕又渴望地听着翠珠的欢笑声，她忍不住想，翠珠真是命好啊，不仅当了小姐的贴身丫鬟，还如此受小姐的喜爱，这种待遇和镇里富贵人家的女儿都没什么两样了吧。

　　在瘦丫头出神的时候，和她同行的丫鬟举起手掐了她一把，低声道：“还不赶紧走，再晚了王婶可要骂人了！”

　　瘦丫头又看了一眼，抱紧了怀里的布匹，这是给那位养病的小姐做衣裳的布，摸起来就像水一样滑溜，她低下头，匆匆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