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鹤年》祁周

34、新药方很有效

　　“啊，差点儿忘了。那是粮仓的账本，请公主过目。”林桓李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账本。

　　姜年闻言拿起桌上的账本，认真地翻阅了起来：“对了，林刺史，目前粮仓的余粮还可以支撑多少日？”

　　“下官算了一下，目前粮仓的余粮再加上公主带来的那一百石米粮，大约还可以支撑四日。”

　　“时间不多了，希望今日之内可以收到齐州和黎州的回信，这样我们才不至于坐吃山空。”姜年轻轻叹了一口气。

　　若是说起如何治理好一座城池，其实姜年并没有实际的经验。目前她所能想到的应对瘟疫的举措都是由少傅教授的或者是从书本上学习而来的，所以她并没有把握能够做得很好。

　　最初她毛遂自荐来众遥城治理瘟疫，主要是为了能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

　　可当她见到因疾病而被家人遗弃、无助地躺在散落一地的茅草上的老人们时，她内心的某种念想在不知不觉地生根发芽。

　　也许“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在大部分人看来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而已，可是姜年却不这么想。

　　在她看来，所有的老人都应该老有所养。

　　不单单是老人，她真真切切地希望兰傲治下的所有百姓都能过得好一些——在没有战乱的年代，不因贫困而亡，亦不因暴政而逝。

　　“年儿，现在差不多到辰时了，也该开仓放粮了。”连鹤柔声提醒道。

　　话音刚落，姜年便猛地敛起思绪说道：“麻烦林刺史让属下放粮时多盯着点，确保真正的穷苦百姓都能领上粮食，不要让人冒领了。随后官府须尽快出一个告示，务必将我们方才所提及的用水一事通知每一位百姓。”

　　“好，下官这就去拟通告，恕下官无法奉陪了。”

　　姜年颔首道：“去吧，我也要去找齐太医讨论一下有关患病的家禽家畜的事情。”

　　等到林桓李离开茶室后，姜年和连鹤两人也随即离开了粮仓。她们先是去茅草屋找了一圈，但并没有看见齐明朗的身影。

　　在询问过其他太医后，她们这才在官府搭建的临时马厩里找到了齐明朗，此时的他正蹲在马厩里全神贯注为马儿进行体格检查。

　　见状，姜年和连鹤也并未出言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马厩前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给马儿检查完体格的齐明朗终于站了起来。他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马厩前的两人，讶异道：“公主、连姑娘，你们在这儿等很久了吗？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齐太医，我们找你是想问一下昨日喝了汤药的马儿的情况。”为了能让齐明朗听得清楚些，连鹤扬声说道。

　　齐明朗解开系在身前的白襜，一边擦手一边走出马厩。

　　“两位来得很巧，方才我正好发现了一些情况，这个发现也许能救助城内染病的家禽家畜。”齐明朗在距离姜年和连鹤约四尺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烦请齐太医明示。”

　　“昨日我给染上瘟疫的马儿喂了用新药方熬成的汤药，今日一看它们的状态竟然比昨日要好上不少，不再出现呕哕的症状，就连进食也多了不少。”

　　“除了汤药以外，那些马儿喝的水以及吃的草料应该没有什么变化吧？”

　　“公主为何突然这么问？难道是水或草料有什么问题吗？”齐明朗好奇道。

　　“没错，水确实有问题。昨日我们怀疑瘟疫的来源是百姓们日常饮用的护城河河水，而今早也证实了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姜年随即把对瘟疫来源的猜测以及昨日为了验证猜测而让士兵去林府取水喂马一事的始末缘由告知了齐明朗。

　　“公主昨日为何不将这个猜测告知下官呢？既然有所怀疑，那我们直接不让马儿喝护城河河水岂不是更为妥当？”

　　“我之所以没有告知齐太医此事，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我不确定这个猜测是否正确，我不习惯将没有把握的事情宣之于众。”

　　“至于第二个原因……我认为若是护城河河水无法饮用，那么城内必然会出现用水紧缺的问题。届时，干净无害的水只能供应给人喝，家禽家畜还是得喝护城河河水。所以我想知道汤药对于一直喝护城河河水的家禽家畜能有几分疗效。”

　　“原来如此。”齐明朗缓缓说道，“昨日我给马儿喂完汤药后，看到马厩旁边有水，于是便顺手往它们的马槽里添了一些。可是当时马厩旁边剩下的水也不多了，只够一部分马儿饮用。”

　　“就在那时，几个护卫队的士兵推着一整车的水走了过来。我见有那么多水，便让他们给我两桶。谁知那些士兵解释说这是公主特地让他们从林刺史府里打来喂马的水，不方便给我。”

　　“我一听便觉得这水应该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许会和瘟疫有关，否则以公主的个性不会让属下舍近求远去林府打水。于是我便开始软磨硬泡，他们拗不过我最后还是给了我一些水。”

　　“齐太医的意思是，在那些喝了汤药的马儿中，有一部分喝的水是来自林刺史府中的？”连鹤眉头微微上扬道。

　　“没错。”齐明朗偏头看向连鹤。

　　“那这两拨喝了不同水源的马儿如今的状况有何区别吗？”

　　“虽说这两拨马儿都不再出现呕哕的症状，但喝了从林刺史府里打的水的马儿却明显要比另一拨马儿更加精神一些，无一例外。”

　　“阿鹤，这是不是说明了汤药确实对染上瘟疫的家禽家畜有疗效？同时也更加证实了护城河河水确实是瘟疫的来源？”姜年闻言顿时喜上眉梢。

　　“对，所以我们可以将这个药方推广出去。再者，我们先前给人用的方子也非常有效，如果百姓们不再饮用护城河河水，想必瘟疫很快就可以被控制住。”

　　“既然如此，齐太医，那就麻烦你联系林刺史让他派人将这些药材分发给养了家禽家畜的百姓们。”

　　齐明朗前脚刚离开，几名护卫队的士兵后脚便出现在了马厩附近，并着急地呼唤着姜年：“公主——”

　　姜年见状不由好奇道：“遇到什么事了？为何如此慌张？”

　　“林刺史让我们将齐州和黎州的加急信件交给公主，”其中一名士兵从怀里掏出两封信来呈递给姜年。

　　“辛苦了，你们去忙吧。”姜年迅速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并逐一浏览了起来。

　　几名士兵领命后便恭敬地转身退了下去。

　　看到士兵们都离开后，连鹤方才问道：“怎么样？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果然不出我所料。黎州遍地都是工匠，但要说到粮食，那还真是没有可以大批量供给众遥城的余粮了。”

　　“既然如此，那年儿你为何还要给黎州刺史写信呢？”

　　“黎州虽然没有余粮，但他们有工匠啊。前阵子水灾肆虐，众遥城内很多建筑都被雨水冲坏了，这不正需要工匠来修理吗？素闻黎州刺史和齐州刺史不和，故此我特意在两封信中都提及了众遥城向两州求助一事。”

　　“我明白了，若是无法给众遥城提供粮食，黎州刺史必然会为了超过对方而想方设法进行弥补。我没猜错的话，黎州刺史应该在信中主动提出了可以为众遥城的灾后重建提供工匠一事。”

　　“没错，我打的正是这个主意，他在信中也确实是这么写的。”

　　“齐州刺史那边是怎么回复的？”

　　“齐州的商贾繁多，商业也比较发达。虽然齐州人自己不怎么种粮食，但他们买卖粮食可是一把好手。再者，齐州刺史想必是铆足了劲儿想超过黎州刺史。这不，一听到我们同时向两州求助，齐州刺史便主动说她已经联系好了当地的粮食商，到时会以一个较低的价格将粮食卖给我们。”

　　“信上有提到具体的买卖粮食的时间吗？”连鹤不由追问道。

　　“有，她说在三月初六那日也就是明日，首批粮食就可运达众遥城。好了，我们去找林桓李吧，这件事必须得让他知道。”

　　当姜年和连鹤返回茅草屋时，她们发现街上多了不少行迹匆匆的士兵，他们手上都还提着一只铜锣。出于好奇，姜年便叫住了一名士兵，问道：“为何街上突然有那么多士兵在走来走去？发生什么事了？”

　　“回禀公主，林刺史方才拟了新的告示，他担心由于百姓都在家休养生息而没能及时看到粘贴在告示墙的告示，遂令士兵们敲锣打鼓去通知百姓们。”

　　“原来如此，没别的事了，你去忙吧。”

　　那名士兵闻言便向姜年拱了拱手，随即小跑着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林刺史想得倒还是挺周到的嘛，像瘟疫来源这么重要的消息确实需要通知到位。”连鹤点头赞许道。

　　“是啊，这一点确实做得很好。”

　　话音刚落，连鹤便看到林桓李向她们走来：“诶，说曹操曹操到。年儿，林刺史来了。”

　　“公主，齐州和黎州回信了。但方才下官忙着拟告示，未能亲自将信件送达公主手中，还请公主恕罪。敢问公主，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我刚好要去找你呢。信在这儿，你自己看看吧。”姜年将两封信递给了林桓李。

　　林桓李先是看了黎州刺史的信，脸上顿时浮现了一丝愁容，喃喃自语道：“这黎州也帮不了我们啊。”

　　“黎州虽然没法给我们提供粮食，但他们能给我们提供工匠啊，这对于日后众遥城的灾后重建非常有帮助。”

　　听了这番话后，林桓李略加思索后说道：“公主说得对，是下官考虑不周了。黎州的工匠久负盛名，若到时他们能来援助众遥城进行灾后重建，实乃众遥城之幸啊。”

　　一说完，林桓李就打开齐州刺史寄来的信仔细阅读了起来。

　　不过顷刻之间，看完信的林桓李整个人止不住地嘴角上扬，兴奋地喊道：“太好了，太好了！后续的粮食有着落了，齐州明天就能给我们送粮食来。”

　　“林刺史，朝廷此次给众遥城拨了一万两白银治理瘟疫，无论是购买粮食抑或是购买药材，官府都可以用上这笔钱。如若后续需要灾后重建，你可以递个奏折到父皇那里请求再拨些银子进行灾后重建，我会帮忙说话的。”

　　“公主此番不顾危险来众遥城治理瘟疫，来到这儿之后又处处为百姓们着想，下官替众遥城百姓感谢公主的仁德。”林桓李便郑重地朝着姜年躬身说道。

　　“林刺史客气了，这只是我的分内事罢了。我既然接了这份差事，就会尽力将它做好。”姜年摇了摇头，嘴角含笑道，“正所谓'为官者当尽力为民'，不是吗？”

　　“谨遵公主教诲，下官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