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有怪》纸巷篆千

3、神君欠债

　　等若水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码头上的早饭摊子都已经摆起来了，她猛地坐起来，往四周看了看，白天的七星河看着就是一条普通的河流，看不出什么异样。

　　昨晚坐船的客人早已经不见了影子，如果不是自己还记得昨晚的事，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呢。

　　对了，昨晚，昨晚自己是怎么忽然就睡过去了？

　　她记得，自己回头叫那位公子，但她刚回头，自己就睡过去了，现在那个客人不见了，挂在船头的也只有她那一个暗黄的灯笼了。

　　还有她的金子，客人答应给她结的金子还没有给她呢？可是她该去哪里找他啊？那个客人不会赖账了吧，昨晚自己可是差点把命都赔上了的，吓死人了。

　　还说什么七星河无怪，才怪！只是白天的七星河看起来无害而已。

　　对！她一定要把银子给要回来，那可是她冒了那么大的危险赚来的，神仙也不能赖掉！

　　这样想着若水就想往镇上走去看看，她们潮水镇算是个大镇，人也多，那个客人肯定还在！

　　“若水，你现在要回去了吗？”若水刚站起身来，岸边就急冲冲走来一个女子，问道。

　　若水回头就看到人已经到站在自己的船前面了，看着来人，若水脸色有些不自然。

　　“何花姐，你这是要回娘家？”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清的亲姐何花，她应是还不知道何清的事，因为往日里何花姐对何清最好，现在何花姐还怀着孕，大家怕她受刺激，所以都还没有告诉她，只是没想到姐弟连心，她忽然自己回来了。

　　“对，我前几天一直心神不宁的，就想回来看看，你现在回去了吗？刚好渡我一程。”何花笑着应道。

　　“我……”若水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送她一程，可是她不送，也有其他船会送的。

　　“不方便吗？不方便的话我再等等别人……”何花见若水没有立即答应，以为她有其他事。

　　“没……没有不方便，何花姐上来吧。”若水不忍拒绝何花，就直接让她上船了。

　　而且自己本来就是干这个的，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若是何花姐知道了她家出事了，该怎么办才好，只希望她能看开点吧。

　　“何花姐，你坐稳了，我们这就走。”若水扶着人坐稳，然后自己到船尾摇橹，往河对岸去。

　　期间若水几次想要开口，但都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闭上了嘴，这事她一个外人真的也不好说。

　　等到了对岸，也就离他们曲月村村口不远了，若水在船上看着何花慢慢走远，一时间不知道想什么，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本想再次划船回潮水镇的，但这都到村口了，自己也回家收拾一下吧，昨晚被吓得半死，现在自己一身汗臭味。

　　等若水再次到潮水镇已经是中午了，此刻的她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裳，绑头发的发带也换了同色的，整个人显得都活泼了几分，但若水现在心情有些沉重。

　　她住的地方在村尾，那是村长在她能自己生活后划给自己的地。刚刚出来时路过何七公家，她隐约听到了何花姐的哭声，何花姐已经知道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斯人已去，只希望她能挺过去。

　　若水也不知道昨晚的客人在哪里，他之前是直接到河边找的人，昨晚那个叫长夜的好像叫他无梁神君，只是他会在镇上吗？她抱着试试的心态买了几个包子，去找了街边的乞丐打听，没想到还真让她打听出来了。

　　他们说镇上新开了一个无梁医馆，里面只有一个大夫，就叫无梁。

　　若水也不确定他们说的无梁大夫是不是那个客人，但她还是要去看看的，为了她的金子！还有昨晚七星河的事。

　　等她走到无梁医馆前，正好看到无梁送一个病人出来，那张脸确实是昨晚她看到的那张，剑眉星目，但这人怎么不太像？

　　眼前的人看着温润如玉，待人亲切，让病人如沐春风，但昨晚自己遇到的无梁，给人一种淡漠疏离感，让人不敢接近，虽然看着他有问有答的，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哪怕他面前是一棵树，他也这样，不会有什么波澜。

　　见人又要进去了，若水连忙出声喊道：“公子！”

　　无梁看到出现在这里若水，神情一滞，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了，他昨晚在她昏睡过去后已经清除了她的记忆，现在她应该什么不记得了。

　　“姑娘，是要看诊还是抓药？”无梁对着若水温和地笑了笑，问道。

　　若水走上前，上下打量无梁，然后盯着无梁的眼睛，终于确认了，就是他，虽然看着神态不一样，但眼睛不会骗人的，尽管脸上温和，眼里却还是那样的疏离。

　　“公子，或者该称呼您无梁神君，当初谈好的船资和昨晚加的银子，一共五十两，承蒙惠顾。”

　　就在无梁对若水的行为疑惑时，若水忽然退开了，然后朝他伸手，笑着说道。

　　无梁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惊疑，然后看向若水，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

　　昨晚他明明已经清除了她的记忆，她怎么可能还记得？还是说她只记得银子，对于其他的事已经没有印象了？

　　“姑娘，你还记得昨晚你见过谁吗？”无梁盯着若水，选择直接问道。

　　若水不解地点了点头，应道：“何清小哥，还有长夜接引使，还有就您，怎么了？”

　　所以她都记得，他的清除术对她没用？

　　“姑娘，我们进去说吧。”

　　若水觉得眼前的人应该不像是骗子，她点了点头，就跟着进了医馆，现在医馆没有什么人，也刚好方便了他们谈事情。但无梁明显不是想谈银子的事。

　　无梁给若水倒了杯茶，然后以把脉为借口，提出给若水看看，若水平日随性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方伸手过去了。

　　在把脉的时候，无梁趁机又对若水施展了一次清除术，然后仔细观察若水的神情，但无梁注定要失望了，清除术确实对她没有用，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天界仙术对凡人无用，真的太奇怪了，她身上是有什么法器吧？但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见无梁眉头皱起来了，若水心里有些慌：“无梁神君？我是有什么大病吗？”

　　“身子有点凉，我给你开个药方。”

　　虽然无梁是想要趁机对若水施展清除术，但他也是真的认真把了脉的，并没有无的放矢。

　　“谢谢无梁大夫。”若水对着无梁真诚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自己的催债大业，“除去看诊费和药费，你看下还要给我多少银子。”

　　见若水说起这个，无梁倒也没有什么尴尬的，淡定地写好药方放下笔，才看向若水。

　　“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银子。”无梁直接说道。

　　刚刚他说了什么，她刚刚听到的一定是假话吧！若水不可置信地看着无梁，之前谈价钱和加钱时那么豪爽，她还以为他很有钱呢，而且他不是什么神君吗？怎么可能没钱？这才多少啊，五十两，金子而已。

　　她的金子，眼看就要到手的金子，就没了？不行！那可是她冒着生命危险赚来！不然鬼才会破了祖宗的传统，入夜了还去七星河，她真是活腻了吗？还不是为了赚钱！

　　结果现在眼前的主顾一副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他没钱！

　　不行！骗子！她要报官！

　　就在若水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时，无梁就知道，对方气恼了！可自己确实没有金子，宝库里都是些仙器和仙草之类，就是没有金子。

　　“我这有块玉珏，可以先给你，剩下的我写欠条，慢慢还你。”

　　在若水准备爆发时，无梁连忙说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同时将腰上的墨绿色玉珏摘了下来，直接递给若水，别看它只是个普通玉珏，但自带灵气，可以蕴养魂体，无梁给的没有一丝迟疑。

　　若水见无梁的态度还算可以，刚刚因为钱忽然没了的怒火也消了一半了，但还不够，之前他们明明说好了的，如果自己有了这笔钱，没准自己就能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了。

　　“现在的神仙都那么穷的吗？”沉默了许久，若水终于忍不住好奇道。

　　无梁想了想，除了财神，大家好像确实都没有什么黄白之物，因为天界也不需要这个东西，所以他在若水的目光下点了点头默认了。

　　这下若水真的没话说了，只是等到后来，若水知道了无梁天界仙府宝库里都有些什么时，她真是信了他的鬼话，如果这都叫穷，那她是什么？当然这是后话了。

　　见若水不反对，无梁趁热打铁，又低头写了一张欠条，只是写到名字时停顿了下。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叫我若水就好，上善若水的若水。”若水隔着桌子也看到他在写什么了，直接说道。

　　本来她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是没有机会习字的，就连名字，也都是因为村里人是在七星河边捡到的她，所以村里老秀才给自己取了这一个名字，说是希望自己铭记村民大恩的同时，也心存大善，为已为人。

　　但六岁那年闹饥荒，村里来了个落难的老道士，那时候村里就自己和他是吃百家饭的，一来二去也熟了，他就教了自己好多东西，习字还有道术，不过她那时候听不懂，也不会用，后来三年后，他就又跟着商队离开了曲月村。

　　听村长说，老道士还想带走自己，但他给自己算了一卦，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老道士走时，只说她天生就是属于曲月村的，离不开的。

　　她不信，所以她才想走出去看看，也想找找那个老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