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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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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夜梦到宋珩初和段家之后，一连好几日白瑾忆都心神不宁。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却被她不经意遗漏了。
香囊系上后，却从来没有梦到过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
在老清山似乎忘却了时候。人人都在积极地进修着。灵场之强大一如既往。
“你们可记得墨家的三郎……”
“可是总穿黑衣的那个？”
“自然是记得的……刚入学时还输给了燕临来着。”
“面容长得比女子还要精致，倒是有几分邪气。只是言语寡淡得紧……”
在自修课上有不少人窃窃讲起了小话。
墨渊和燕临凭借着出色的容貌，在一众女仙中时常被讨论。
但前者空有温润的面容和冷冰冰的言语，都让人望而却步。反倒是燕临，收到的搭讪更多。
这倒是给他增添了不少麻烦。
一群女仙讨论的同时，在一旁自顾自甩出灿莲七火的红裙少女正是白瑾忆。
这种话题她总是不参与。两个主角一个是自己师兄，另一个…则是让人莫名的男子。
“就是就是，话说回来我还从未见过他开口呢。”
一个身着藕粉水蓝边纱裙的女仙接道。
“还真是！该不会是哑巴吧？”
那女子身旁的一个月牙白裙女子咯咯笑道。
“胡说！生的这般好怎么会是个哑的？我就见过他与瑾忆对话……”
不知道是谁突然道。
顿时一众姑娘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白瑾之。
“啊？”白瑾忆闻言手一顿，灿莲七火打偏的，烧到了一株仙木。
她已经极力降低存在感了，这也能聊到自己身上……她抽抽嘴角。
“果真？”
“话说回来，我确实也见到过。”
众人纷纷附和，不自觉将白瑾忆拉入了围成的小群体之中。
“你们……莫非很熟？”
方才藕粉色纱衣的女仙笑眼挑眉，看向白瑾忆。
这应该是林家的小女公子，林皎霁。传闻是个爽朗爱开玩笑的。
白瑾忆自己都微微诧异，这说的仿佛她和那个人很熟似的。但又不好表现地反常。
“与墨公子实无过多交集。”
“那日我还看见墨公子给你送香囊了！”
“传说最初有几个女仙请他对诗，他都是不愿的…”
那月牙白裙女仙狡黠地笑着。颇有暗示。
“哦～” 林皎霁也哄道。
香囊？白瑾之闻言诧异。想起来床头系着的银色香囊。
难道那些符，不是阿若的？
忽然头脑有些昏。
“何时看见？”白瑾忆语气诧异。
“就是不久前呢，我亲眼看见他将一只银色的香囊放在你的台上…”
果真是他。白瑾忆旋即又想了过来。
那夜梦魇后，在静湖边，确实只见过他一人。
但是，总感觉心里毛毛的。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
数日前—
“主公，为何做这香囊？”
当时临迹很讶异，凭主公的气场，就算在魔域，周遭的鬼怪都莫敢靠近，
更何况现在是在仙界。
“附近有魇，很闲的话去解决掉。”
主公幽幽的眼神，让临迹战栗。
在私底下，少年的气场和平日截然不同。自有上位者的姿态 。
夏秋转瞬即逝，老清山的草木枯黄后又凋零，一年也走到了尽头。冬天来了。
仙界冬时格外幻美。周围都成了晶莹闪烁的模样，与天河一般闪着亮光，白茫茫一片却不失生机。
一年学习之后，众弟子皆学有所成，马上能下山历炼，自修仙阶了。
不少弟子在老清山便突破至上仙，天赋好的已达上仙中。
正如燕临和白瑾忆二人，始终是破攻中的乔楚，连连称雄，已达上仙中期多月，相信多加练习便可直破上仙后。
“瑾忆、阿临，在破攻门下，吾对你们寄以厚望。万望下山后不忘今日所学，加以勤习，为苍生造福泽，为三界保太平。”
老清仙君送白氏一支回晓风山时，语重心长地嘱咐。
山门下，草木依旧，只见层层霜雪互映。
回首往昔，仿佛满心欢喜上山的情景仍在昨日。
转眼，他们已从稚嫩的小仙锻练成为可自行进修升阶的上仙，灵根清亮透净，蓬勃成长着。
“谨遵师父教诲！年后第子一定多回来探望您老。”
白若很是感动地握住师父的手。
似乎没想起师父在嘱咐的是师兄师姐，而不是他。
“臭小子。”
老清笑骂一声，拍了拍白若。
“什么探望不探望的，年后你们也未出师呢。”
又摸摸自己早已不存在的胡须。
他也许仍未适应入神后返老还颜的日子。
众人都笑了起来。
此行只是回家过个节，节后仍需回老清山接受最后考核——三界历炼。
这是许多小仙最期待的，三界可比人间好玩多了，且又有法术在身。
寒暄了几句三人便登上了灵骑。
前有四匹灵兽拉着，车骑修得很美，漆红与金黄通身，上雕着云彩神龙。
这是白公瑜安排接三人回家的车骑。
与人间类似，仙界也过节。
这次过的是年节。仙界的年与人间不同。仙界的年取决于太阳的轨迹，十年难遇一次年节。而人间只取决于时间，常常有的庆贺。
所以仙者并不能了解人间一年一次的节日有何可喜，在他们漫长的生命中，一年短不可计。
因此此时大节，普天同庆，弟子们尽皆回家。阳光普照，就连魔渊也安生了不少。
一路途经许多大门，他们从山脚至山顶张灯结彩，一片灯火辉煌。
而坊市也热闹非凡，各路神仙饮酒歌舞，人气颇盛，连空气都热了起来。
这番情景，怕就是人们所说"天上的街市"。
"好生热闹！师姐，我且看看去。"
白若也换了一身喜庆的鹅黄纹袍，马尾仍高束，看着在台上饮酒斗剑的仙客们跃跃欲试。
"白若。"
白瑾忆美眸漠然地看着少年，语气冷淡。
少年吐了吐舌头。顿住了脚步。
“回到家里，也不知师父会不会你在老清山所学…”
燕临也配合地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师弟。
"好师兄，可别这样。"
白若苦笑，是真不敢走了。白公瑜要是知道他在老清山炸了四个炉鼎，怕会跟父亲告状。
大过年的…不太好吧。
但坊市人来人往，高大的牌坊立在层层云雾上，来往行人踏着云雾，摩肩接踵，叫卖声此起彼伏。
灯光高低错落，火树银花，一片繁华。白若两眼看得都直了。
白瑾忆摇摇头，掏出了一个软绸荷包，沉甸甸的，放在师弟的手上。
“去吧，不许斗法，逛一下便回来。千万记得。”
"多谢师姐！"白若高兴得跳了，直把车轿晃动两下，一下使没了影。
终究是个贪玩的。
"你总纵容他。"燕临无奈笑笑，道。
"阿若总归可是我弟兄，人间一趟，我便明白亲情的可贵。无伤大雅，快乐一时也是值得的。"
她挽了挽耳边的碎发，露出光洁如脂的侧脸，双眼明亮，映出车外红绿的灯火。
看着师妹身上，确实多了许多成熟，是长大了。
不再同从前那般天真稚嫩，有了白氏唯一后人的责任。
人总是要经历过，才会成长。
燕临却沉默了。
他自幼进门，与白氏一族早已同家人一般。他宁愿白瑾忆一直无忧，不用去面对风浪。
但白氏，早已同天家捆绑，注定不得安生。
而作为唯一的继承人，白瑾忆越早明理，越早知晓风浪，便能受越少的伤害。
或许这便是她的使命。
脚程很快，不久便回到了晓凤山下。
也许是玉瑶仙君安排的，府门上下都张挂着金红的烛笼，暖融触的。
山路也点了烛火，在傍晚墨蓝色的空中，照亮了回家之路。
还有一众侍者，个个面带喜色。“女君回来了！”
这一幕和她在宋恒初背上看见的场面重合一二。
那晚家丁与段父段母又惊又喜，抱着她不敢放手。
但终究是撒手远去。
"师妹，走吧。"燕临扶着车沿，伸手拉她下车。
"好。回家。"
少女轻轻绽放了一个笑容，和天边的繁星一般，回到了所归之所。
这一次，她又有了家。
白府同山下望来一样，处处结彩，阖府上至仙君下至仙童，皆着新衣。
一众弟子都围着大师兄和女君问着老清山的事，七嘴八舌。
"大师兄！老清山的子弟是否个个手不凡？你能胜他们吗？”
“大师兄英俊出色，定名声大噪！”
“女君也是，定与大师兄横扫一众，夺得门首！”
白瑾忆只笑笑，她今日依然穿了红裙，在一众同族弟子中很显眼，很潇洒地举杯共饮，像凯旋的女将军。
膳房，王瑶仙君与白瑾忆的舅母——许意仙君，亲手制作圆子羹。
在仙界，每逢重大节日都会吃圆子羹。
虽仙神者进入圣仙便无食之需要，但为了应景，无论天家或普通仙童，都会吃上一碗。
"怎不见阿若？"
玉瑶仙君边煎汤，边望了窗外同弟子谈笑的自家女儿和大弟子。
“那小子，准是贪玩去了。回头我让他爹收拾他。”许意佯怒笑笑。
她自是清楚自己儿子的性子。
“大过年的。”
玉瑶也笑了。
"噗！"
炉下的火忽然灭了，炸开一声。
两人皆是一愣。
许意明白，那是玉瑶仙君亲点的灿莲七火，与仙体休戚与共，绝不会自发灭去。
"可又身子不适？"
她忙搀扶住玉瑶。
"咳…"
玉瑶后知后觉咳嗽起来。
"来人…"
许意脸上爬满焦急，正欲喊人。
"无妨！"
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上面满是红色的疤痕。
玉瑶仙君咳了一会，脸色有所恢复，但仍然苍白。
修长的指一捻，又一束红莲状的火焰生出，飞至炉底。
看看她苍白的脸色，许意叹了口气。
"他们又来找你了？"
"一点小事。"
玉瑶扶着桌沿，不住地喘气。语气很淡。
她一直这样，从无怨无悔，受了伤也不会说，是一个强大而无私，直到了牺牲自己的人。
许意脸上却很是不忍和愠色。
皎洁的明辉洒满厅前庭院，自山顶望下苍穹之下的仙界明亮如昼，真正的天上仙宫。
白氏庭院极大，分了数席，侍女仙童、掌门弟子不分身份同席共饮，一派祥和。
"白若那小子又去哪混了？！"
舅舅在席上唤喝他不知所踪的儿子。
燕临担心，正欲起身之际。一个明快的男声传来。
"在这呢！师兄，看我带了谁回来！"
众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向山门望去。
站着鹅黄和玄黑的两个少年。
矮一点的穿明黄绸暗云纹袍，束高马尾，极乌黑的细发散乱了，似是疾奔回来。脸红扑扑的，应该是被冻的。
另一个男子则高他半个头，高挑而瘦劲，一身玄色银滚边素袍，单调的花色在他身上却显得很贵气。
即使束了全发，很随意地披在肩上。通身的慵懒，像是王贵家的公子。
"墨兄？"燕临很诧异，不禁出声。
听他这样喊，墨渊抿了抿唇，点头回应。
"这位小仙友是？"
玉瑶仙君侧头打量，总觉这少年有些熟悉。
"姑母，这是我和师兄师姐在老清山的同窗墨渊。他可厉害了，曾与大师兄同台竞技呢。”
原是与自家孩子认识的朋友。
"胡闹，大过年的，你随意带走人家，让墨家人担心怎办？"
许意正欲上前敲打白若的脑门。
“我哪有！”
白若却不以为然。
"见过仙君。在下墨渊，家中忙碌，无暇顾及，便在外吃酒自乐，巧遇白兄邀我共席，多有叨拢。"
那黑衣少年却十分恭敬地行礼。语气谦恭，温声如玉。
"既是同窗，便坐下吃点，人多也热闹。"
白公瑜听闻其与燕临共竞，很是认可。
墨家儿女众多，只当他是个不受重视的可怜孩子。
不就大伙又热闹起来了。尤其一众弟子，见外来个同龄仙友，纷纷问了起来。
"仙友，你与我大师兄共竞，是输是败？"
"哈哈哈！你这问的什么。"
"燕兄身手不凡，墨某佩服。"
少年低头，神色失落。
本就是打趣玩笑，见他这副神态，大家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纷纷把话头转到其它事上。
白瑾忆默默看了那人一眼，心里暗笑。
她才不信他会是因败失落的人，况且，他并没有败。
这不正是利用大家的愧疚心转移话题罢了，倒显得好似大家欺负他。
墨渊却是笑笑，自顾自饮酒。
看着玄色身影立在人群中缄默，白瑾忆突然想起来，
在人多热闹的时候，他好像总是避开中心。退到不起眼的边缘。
大过节的，竟也独自在外，不回家吗？
"轰！"
山下传来阵阵起伏的炸声。从地底传来，云雾不停翻滚。
是人间在放烟火了，在仙界虽然看不见，但能听见。
"哗！"
众人欢呼。
这时天边不断炸开巨大的五色光环，与人间的烟火一样。
不知是谁家的小仙们在施法取乐。接着一呼百应，天边处处可见璀璨的烟火。
"我们也来！"
白若带着小师弟子立于山门前，一下炸了好几个火花。
白氏门前也燃起了烟火，灿烂无比。
墨渊只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漆黑的眼映上了斑斓，玄色外袍染上异彩。
忽然，一碗香甜的圆子羹被推至他面前。
羹汤散出阵阵暖气，腾至半空。
他抬头对上一双温柔的眼。
"孩子，吃吧。过节要吃圆子羹才应景。玉瑶姨亲手做的。"
玉瑶仙君很温柔地笑着，示意他尝尝。
白瑾之本欣赏着烟火，闻声只见近处母亲正推着一碗羹汤给那个玄衣少年。
那样戒心的人，会吃白家的东西吗？
况且在老清山能看出来，他似乎不怎么喜吃甜食。
她不自觉走了过去，正欲捧走那软糯香甜的羹汤。
免得他不接下，反叫母亲伤心。
只见少年眉眼含笑，笑得极淡，但很暖。
与以往她所见他的所有的笑都不同。温柔明媚得胜过女子。
“多谢仙君。"
他很是温顺吃起了圆子。不忘称赞玉瑶手艺之好。
这一幕让白瑾忆心中惊异。
他竟吃了？
不仅吃了，还笑得那么真诚。是以往从来没有的神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