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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破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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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太阳在东升西落的轨迹中每日不变,而他们的修程却只增不减。
老清山灵气旺盛,许多小仙上山后光是吸食灵气也够升阶一二。
但光食修是过缓的,弟子需按灵识分门派,各门派修习不同的课程。
而大师兄燕临和白瑾忆在破攻一派头角初显名声不小。
凡在破攻里,谁人不知那红衣似火的白家独女。
琉璃镯一飞而过,所及之处处,灿莲业火朵朵怒放,灿烂火焰耀眼而强大。
她真正是玉瑶仙君之女。其法器祭出的灵力也是最一样夺目的业火。
业火是魔界最畏惧的存在。它的灿烂的光与热似乎能湮灭一切黑暗,使之无处遁形。
光是与生俱来的这一样灵识,已是许多人求之不得望之不即的馈礼。
而白氏的大弟子燕临,同样绝世无双。
作为外族子弟,他的灵识是少有的风刃。
每每他携玉剑一挥,剑气荡起层层水蓝色的锋浪,直有掀翻穹顶之势。
两人一红一蓝,战斗时,红是熊熊烈火,蓝如层层海波,灿烂晃眼。
是破军里的红人。
不过百众弟子中,除白氏二人,也不乏有优秀的。其中格外耀眼的,是墨家的一众弟子。
墨家是破攻世家,个个后人专习破攻,攻术天下数一数二。
但今年的墨家,出了个低调的人物。
“快看!墨家的三郎与白氏大师兄在对打!”
“好独特的步法!”
一众惊赞声不绝于耳。
斗术台上,一黑一蓝正在对抗,法术一招接一招。台上黑蓝交叠。是燕临和一个黑衣少年。
燕临手执长玉剑,剑气激出层层空气爆破之声,一身蓝衣飘飘,颇有正气凛然,侠士之风。
白氏这个外姓弟子,本以天资聪颖被收入门下,如今执剑,势如破竹。又因他平日待人和气,台下一片叫好。
而另一少年,身材高,风起时一头黑发随之微扬,发梢也同他的眼角一般张扬地上翘。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暗红,擒着淡笑,弧度刚好,让人看不出真假。
少年似乎力不从心,只勉强应付着燕临的攻击。因此受了几次剑气,黑衣上有了破痕。
白瑾忆一瞬不停地注视着台上的对决。看似两人不相上下有来有往。
可自幼同燕临共习的她,自然看得出来,大师兄已使出八成功力,却只伤对方皮毛。
而那少年,看似勉强应付,其实只用了一只手。
另一只手掐了诀,从未使出改击。
似乎是在压制着什么。
一只手便抵抗住大师兄的八成功力,此人绝对不弱。
少女美眉微挑,认真地观察着那抹身影。
玄衣少年却是笑容一滞,狭长的眼眸飞快瞥了一眼台下某处一抹红的倩影,看向白瑾忆。
却就这一瞬,又一道极快的剑波破开,刀尖直指少年。
"哇!"
场下爆发出低低的呼声。
这场决斗,也终结束。
"承让。"
燕临收剑,抱拳微微躬身。利落大方。
黑衣男子则是有礼地回鞠,眉目温和,也有几分谦谦君子的气质,但周身的玄武色,却暗暗散发威压。
"燕兄身手一流,甘拜下风。"
温和的语调,似清朗的风,淡淡地飘入人们的耳中。
"美男对打,一饱眼福!"
"墨家竟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怎从前并未见过那小仙友?"
台下传开了种种议论。
墨家的三郎,似乎上山以来第一次正式站在众人面前。
而台上,燕临看着面容温和、笑意却不达眼底的对手,内心却知他并非"手下败将"。
若非他走神瞟向台下,并必会输。
况且方才……
"师兄。"
白瑾忆唤道。红裙不知何时移至台上,走到燕临身边。
旁边兴高采烈的白若,他向来对师兄师姐出风头的事乐在其中,现在正很神气地撑腰板。
燕临回神对两人点点头,正欲与那黑衣男子问其名讳,攀谈一二。
目光却撞上了少年注视的神情。
此时对方面容已恢复冷峻,与方才半真半假的笑意不同,剩下冷漠。
唇角仍弯得恰到好处,但显出一丝勉强。
漆黑的双眼满是打量,带着强烈的目的性。直直投向少女。
少年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有种奇特的媚,在他的身上就像寡淡的宣纸划出来的一道红痕。
莫不是看上自家师妹了?燕临诧异。索性放弃攀谈。
"走吧。"
只听见那燕临匆匆道了一声后拉走了两人,急切得像是躲什么。
走下台也只淡淡笑着,不咸不淡地回应台下的众人。
后走向了无人关注的一旁。
"临迹。"
男子极低地说了句。
"在。"
一团疾速掠过的黑影落在他脚边,是一个伏跪姿态的男子,以布蒙面。
"查得如何"
简短而莫测的话语,语调极冷疏懒。
与方才台上的语调截然不同。
"回少主,白氏独女,名瑾忆。破攻善火,以业火为灵……”
黑衣卫事无巨细地一一禀告。虽他不明为主子忽然要查一个陌生的姑娘,但也照做了。
身份很干净,并没有什么动机,也许那次在森林,也只是巧合。
但也是很巧了,那种时候被人撞见,本就棘手。临迹已经伏在她身后,准备灭口。
正巧是个聪明的,误打误撞瞒了下来。
但他的戒心并未放下。
况且刚才在台上,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的动作看。
如果那女子,不是有意为之调查他的人派来的,只能说是聪明敏锐得不寻常。
况且白家与天家走得近,关系不浅。无法轻视。
“继续跟着,留意她的动静”
青年顿了顿,“尤其是同白家。”
“是。”
黑影又循入了暗处,周遭似无人来过。
狭长眸子眯起,望着远处的光影。
"是个聪明的。"
玄衣少年扯了扯嘴角。
"瑾忆,你也看出来了吧。"
闻言,女子淡淡瞥了眼询问她的燕临,脸色如常。
“嗯”
"似在隐藏什么,但强大得难以窥探。"
燕临眉宇上也染上惊讶。
白瑾忆的思绪飘回了自由森林,那个满身暴戾的少年。
以他的实力,当初大可以下杀手。却并未。
为何?又藏了什么秘密,如此反常。
她不言语地走着。
…………
天色如血,一片腥红笼罩。
京城原本的繁华不再,只见密密一群人衣衫不整,男残女弱。
残阳如血。
个个脚戴沉重的镣铐,长长拖了一路。缓慢地向前方模糊处走着,走着……
哀嚎和哭声四起。
白瑾之穿着一身白衣,双目圆睁,看着爹娘走在队伍最前,快要湮灭在血色之中。
心中阵阵绞痛,浑身颤栗,泪水不住地涌出。
一别,永不相见。
一个声音骤然激起在心间。
"爹!娘!"
来自少女喉咙的嘶喊,痛得不能呼吸。
为首的男子背影宽阔,远远地回头。
却不是爹。而是一张谦谦君子的脸,很温和的笑脸。
这样一张脸,却让白瑾忆双手泛起层层冷汗,浑身颤栗。
巨大的愤恨和紧张铺天盖地似要让她淹没其中。
呼吸紧的像要窒息。
"轰!"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响。
少女猛然睁眼,脸上仍惊疑不定,雪白的脖颈起了细细一层薄汗。她大口地喘气。
窗外惊雷过后,下起了密密的雨。
又是那个梦。且竟梦到了宋珩初。
白瑾之扶了扶额,只觉一阵头痛。胸口依然起伏的厉害,呼吸困难。
其它三个同寝的仙友睡得正香。
她四肢冰凉,心脏跳的极快。实在那难以入眠,轻手轻脚来到室外。
老清山常年雾气弥漫,下起雨来,更是看不清前路了,夜深露重,又冷了几分。
静湖是老清仙君钓鱼常去之处,静默在层层仙灵草木中,被落雨激起层层波纹。
看着其中明明灭灭泛着光的水波,竟泛起了寒意。
她眼里蒙上湿润寒气。不知道是泪还是雾气。
若是泪,大抵是来自上一世的。
"白小姐好兴致。"
带着笑意,很是温润的男声在身后陡然响起。
只见一个高而劲瘦的男子,又作玄色劲装,墨发披散。他的双眼很亮,随意一个眼神都温柔无限。
前提是忽略周身的肃杀之外。
"墨家少爷这是,夜猎回来?"
少女试图将神色恢复清明,礼貌地颔首。
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染血的袍角。
雨小了,细细得似轻柔的纱。
一时无人回应,气氛很是沉寂。这是她第二次撞见他染血。
"白小姐生疏了,我单名为渊。"
男子低低笑了笑。并不回应问题,突然道。
虽然这般,但并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姓氏。白瑾忆察觉。
纤长的手指轻轻扫过少女茸茸的发顶,轻快得像一只飞蝶,一掠而过。
并不等白瑾忆开口,他自顾自说了起来。
“小姐夜深不眠,莫非有何心事?”
他又懒赖地把玩起从她头顶拿走的落花。
是很娇艳的半朵玉兰,带着水汽。不知何时落在她发顶。
看似亲密的动作,其实却是刻意又巧妙地回避了她的发问。
白瑾忆自然也发现。
他故意的。
只当他不愿回答。应该是留有戒心。便也不再问,随口答道
“在人世时的一些…羁绊。”
她也许没发现,这句话说出口时,语气的低落。
说着后退了半步,“更深露重,先告辞了。公子早点回寝吧,当心引来鬼怪。”
暗示性地看了看少年衣角的血迹。
闻言,墨渊觉得好笑。他见的鬼怪不计其数,引来几只又有何妨。
然而少女的背影单薄而挺直,让人轻易联想到,劲瘦的傲立的玉兰。
空气中弥漫开阵阵清香,幽幽的玉兰,暗暗的甜。
少年笑容敛去,方才营造出温润的假象骤然崩析。
轻捻手中那洁白温润如玉的兰花,静默着。
美好的东西总是脆弱。
在暗处,他明明清晰看见,那纤薄身影在颤抖,与平日明艳似火不同的脆弱。
和少女雾气弥漫的眸。
本来他是很讨厌眼泪的,他总觉得眼泪是这个世间最无用之物。
从前…他也曾流泪,嘶喊。但始终什么都无法改变。
但如今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少女的眼泪,他第一次觉得,泪水有声。
"嘴硬。"
玄色衣袍的身影冷笑一声,离去的脚步同时落了一句。
也不知说谁。
自从那日梦魇,白瑾之才知道原来上一世的噩梦能缠这么久。
奇怪的是,某日她的砚桌上都出现了一个银色香囊。里面是一叠符纸。
没有符文。看不出来是什么符。
旁边一张纸上写着:
可解梦魇。
简短的四个字,字体苍劲有力。
莫非是白若的?白若是左岐,这类东西他定是在行的。
想着笑笑,便收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短短的…喜欢可以加入书架!多评论呀~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