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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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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说并非我所做,你信我吗。”
许宴姚突然走近了些,眼神恢复了起初的冷漠,甚至是冰冷。
许宴姚盯着她,突然心中恐惧横生,她恐惧樊尹阑此刻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会将自己遗弃。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但放开情绪的闸门便会发现其背后迷雾重重,什么也看不到。
许宴姚厌弃这种感觉,但是自从遇见樊尹姚开始,如此心绪便如潮水般涌来,抵挡不得,无处排解。
即使耳边樊尹阑问询的声音告诉她这都不是真的。
她与樊尹阑正在演一出戏,演给他人的一出主仆相争的大戏。
方才那人走后,许宴姚冒险放出灵力所感知的人一个没少。
所谓隔墙有耳,伏寇在侧。
这出戏中戏便是演给那些梁上君子看的。
也亏得她早些时候想起上身的百宝袋里还有梦蚕丝制的衣服能换上。
此物能随身形变化尺寸大小,不然之前不合身的练功服必将使两人的密谋功亏一篑。
而二人方才亲密举动全然为了能在耳边附上暗言灵。
许宴姚的神色重新恢复冷峻,她将扔在桌案上的剑重新握在手上,直指樊尹阑的脖颈。
“这几日只有你陪伴在侧,叫我如何信你。”
为了演得更逼真些,许宴姚手里寒凉的剑刃又逼近了几寸,抵上樊尹阑修长的脖颈。
“我生平最恨不忠不义之人。”
许宴姚说起这话的时候尾音竟有些发颤,也因这一瞬间的失神,刀刃划破了樊尹阑的皮肤。
刀刃见血的瞬间,从外窗跃进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相貌遮得严严实实。
此人还未落地刀刃的铮鸣便随之而来,直指许宴姚门面。
许宴姚很快与他对上了,两人就这样来回过了几招,许宴姚突然丢下了手中的剑。
接着她手中的兵刃便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化作光点,消失无踪。
那黑衣人手上的力道没来得及卸下,刀刃擦过许宴姚的手臂,又削了下了她几缕发丝,眼看就要扑空。
被戏弄的黑衣人眼中怒火大盛,立即调转了方向,这次不偏不倚,一刀扎进了许宴姚的右手臂。
【看来他还不想要我的命嘛。】
【至于伪装成什么身份,我早已琢磨好了】
【随意安个出府游历的纨绔少主身份,仙家地界的事,凡人知之甚少,他自然不会起疑的。】
樊尹阑听见许宴姚的声音兀然自耳边响起。
樊尹阑撇了一眼身旁面色严峻,眼神甚至有些慌乱的许宴姚,全然无法和耳边戏谑的声音对上号。
黑衣人也终于在这时发话了。
“这人我们要带走,若是拱手放人,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这是我的人,跟了我多年了,有错也该是我来管教,怎会交予你这个不速之客,就算她实着犯了弥天大错,我也不会白白放人的。”
“你!”那人恼羞成怒,“我告诉你,这天底下的奴役要多少有多少,你偏偏挑了楚勐的遗孤,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谁告诉你她和楚勐有关系。”
边上默不作声的樊尹阑一直跪着,低眉伏首,好似一个真真做错事的下人。
许宴姚突然把右手抽离,一下子血就从白衣上漫溢开来,鲜红得有些扎眼。
但她浑不在意,弯腰捏住樊尹阑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樊尹阑换上一副可怜又畏惧的神色,许宴姚也不着痕迹的让出身位来,让身后的黑衣人也能瞧见樊尹阑这副可怜样。
“我府上奴仆多得是,这不过是其中之一,生得标志好看,碰巧被我挑出来随行。”许宴姚突然抓住了那黑衣人的剑,硬生生扭转了方向,直指向樊尹阑。
“你既说她是楚勐的后代,尽管来验明正身。”
黑衣人漆黑的眸子突然盈满恐惧,他吃惊地看着许宴姚,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睃巡。
【他怎么了?】
【没什么,一点小把戏,他一个尚未突破的金丹后期,觉察不了。】
许宴姚瞧见那人闭了闭眼,未曾握剑的手心飞出一个光球,仅仅指节大小,围着樊尹阑转了几圈,又在她身边来回,活像个小飞虫。
接着会到了黑衣人的手心,那人喃喃自语:“怎么身上半点仙法气息都没有,难道真的扑了空……”
“验完了就快滚。”许宴姚的声音骤然升高,她冷眼看着一身黑衣的刺客自我怀疑,目光闪躲。
“绝无可能,我可是长广第一密探,多年来从未失手……”
“你现在是要你东家送你上路,还是我送你归西。”
许宴姚突然动手,将黑衣人的面罩摘下,其动作之快让其根本来不及阻止。
一张在樊尹阑看来颇为熟悉的脸呈现在二人面前。只是二人的表情都不惊讶,应是早就猜到了。
“试仙箓是你的杰作吧,赵郎中。”
许宴姚说着又将剑重新变化至手上握住,两人再次兵刃相接。
这次没再留手,那男人只斗了几回合便招架不住了,连连后退。
一时间将客栈房间闹得一片狼藉,桌角的花瓶都被斜斜的齐切下来,掉下碎裂一地,这不大的噪音在如此安静的午尤为刺耳。
于此同时,许宴姚制住了那男人,居高临下地踩着他的肩膀,带血的剑锋对着那男人青筋爆出的脖颈。
只是许宴姚自己身上也多处挂彩,但她脸上却无任何疲态,阴鸷的目光扫过满脸慌乱的男人。
“其他人呢。”许宴姚的刀锋逼近他的皮肤,方才放出灵力查探,其余几人都如消声觅迹一般,觉察不到半点踪迹。
“探查失误,我自然没有理由再动你们,何苦赶尽杀绝。”男人双唇颤抖,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
“既与楚勐并无关系,那也无权摆弄他人生死,除非,你们的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呵。”许宴姚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夜半扰人清梦,咎由自取,又武艺不精惨败于我,有这点口舌功夫试探,不如祈求我突发善心。”
“你的那些同僚们估摸着早早就撤走了,看来你不过卒子一枚,长广第一密探,赵大人。”
许宴姚似是有意羞辱似的,故意将那三字称谓说得轻飘飘,手上的刀却已经刺破了男人的脖颈皮肤。
虽不及命脉,但他已疼得双肩发颤,双目中求生的眼光却未曾熄灭。
“此事是安槐钰指使……唔!”那人正喘着气说话,突然口角漫溢鲜血。
许宴姚在他的话音中收剑入鞘并往后退了几步,接着突然跃出窗外。
而樊尹阑早早就在外头回廊处候着,许宴姚轻巧的落在她面前,拉住樊尹阑的手,回头短促地说了句:“先走。”
待到二人寻到几个街市以外的酒肆歇脚,天边已渐渐显露鱼肚白,晨光倾洒在二人中摆着的酒杯,其中一只杯子被樊尹阑拿起,轻碰过许宴姚的酒杯。
樊尹阑听着许宴姚在耳边语气冷淡地说着话,只是她的声音听来清脆又娇媚,虽在议论她人生死,却丝毫未露惧意。
“那密探应是被他口中的安家势力灭口了,也好,不用经由我手。”
“不过。”许宴姚的话头陡然一转,“他带来的其他人已经走了,我现如今虽能与他相斗不落下风,但是一旦与那些人交上手,恐怕九死一生。”
“还得庆幸安家视他为一枚弃子。”
樊尹阑看着许宴姚对着自己甜笑,目光随杯中酒倾倒入口,逐渐变得坚定,像是酝酿着什么似的。
终于在酒杯重新与桌面碰撞出声时,樊尹阑开口了。
“你这几日言行,倒一点不像个尚在年少的人。”见许宴姚只是低头给自己杯子里添酒,不答话,又道:“栩晏,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原以为我们直至人情还尽,就可毫无瓜葛,便装作若无其事,迟钝异常。”
“但是我发现你并非我想得如此简单。”
“若是到了时候,有些事姐姐自然能知道。”
樊尹阑脸上还带着笑,她觉得自己此刻有些脸皮厚到有些无耻,居然还能笑出来。
面对如此疑问,许宴姚并不意外,她方才的表现,就算蠢钝的人也会有所怀疑。
况且她也不打算再粉饰一副天真模样,
有些事情,只有撕破伪装,开诚布公地说,才能更加明了。
“就像你不愿明说与安楚两家的关系,反而让我助你演戏躲过一劫,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你是想说,我与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樊尹阑说这话的语气没有起伏,只有尾调的微微扬起,流露出询问的意味。
许宴姚瞧着樊尹阑面露不快,不为所动,只是借着斟酒靠近樊尹阑,状似亲密。口中却念着樊尹阑不想听见的话。
“你身上的东西,火狕也好,安槐钰也罢,人人趋之若鹜,我自然也不例外。”
“即能看出有人盯梢,想必也躲躲藏藏好些年了,只是你越是躲藏,我就越是好奇。”
许宴姚眼角余光瞥见樊尹阑垂在身侧的手逐渐紧握,便知道自己的试探正中靶心。
“我这身上千疮百孔原是珍稀法器所害,修为连带着心力皆有损伤,在你身边却好得这样快。”
樊尹阑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伤,但仍然与她共桌饮酒,看似笑谈实则试探的女人,突然心中升起一阵恶寒。
“个中原因,想必不用我提醒你了吧,姐姐。”
“若不是昨夜里你来寻我,恐怕以我现今的样子,很难与姓赵那厮分出胜负,甚至你我都有可能成为他的剑下亡魂。”
“所以你究竟有何企图,不妨说个明白。”樊尹阑一手搭上许宴姚的肩膀,一手接过许宴姚递来的酒杯,慢悠悠地啜饮着,神色倒是十分镇静。
“放心,我并非要加害你,相反,我有求于你。”
许宴姚说这话时目光少有得透出几分恳切,在其稚气尚存的脸孔上反而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可惜樊尹阑的脸上还是没有出现她所期待的表情,仍是那副冷静到有些木然的样子,冷得许宴姚一阵心痒。
樊尹阑这张脸很漂亮,甚至有些孤高的美,像那数九寒冬里傲立枝头的梅,虽清冷自持,却也有暗香浮动。
那股莫名的汹涌与贪欲又浮上心头。没来由得,她想看见这张脸为她哭,为她笑,产生因她而动的喜怒哀乐,贪欲瞋痴。
此种心绪还是那样熟悉,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般约制着许宴姚。
只是许宴姚眨眨眼就把这些压在心底,眼神很快恢复了清明。
“无非是想借我身上的东西恢复正身,这不难猜,可是,你拿什么拘住我,虚假的主仆之名,还是与我相关的修仙大家的秘密。”
“可惜,我还得多谢你昨日相助,安槐钰的目光暂且不会回到我头上。”
樊尹阑将酒杯递还给许宴姚,搭在对方肩头的手臂重新垂方两侧。
接着按住许宴姚手上的酒壶将其压下,直至它重新搁置于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怪异,似是平静海水下的暗流涌动,这下总是再不解人情的木头,也知道樊尹阑是在明着拒绝。
“换言之,这些根本无法拘束我,你护得了我一时,护不了一世。”樊尹阑将她的话尽数堵了回去,“说到底这些牵涉太多的秘事,还是要我自己抗下,命数如此,别无他法。”
“不。”许宴姚直起身子,两人一坐一站,她便得以居高临下地看着樊尹阑,“我已与你结下愿契,完成我这个请求之前,你走不掉的。”
“姐姐,莫怪我手段肮脏,趁人不备,毕竟我救了你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