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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许宴姚出来时火狕正卧在庙堂的佛像前,舔舐着身上的伤口。

      虽被捅了几个血窟窿,好几处被许宴姚伤得皮开肉绽,但丝毫未露濒死的倦色,金色的竖瞳在看见许宴姚的那一刻立即变得血红。

      好似被什么人下了蛊一般,只知一往无前地拼杀。

      所幸樊尹阑将丹药吃下了,那药能掩盖一切法器珍宝以及自身散出能被感应的灵力。

      不然她身上吸引火狕的东西再起效用,恐怕许宴姚这副残躯,难以为继。

      她与火狕对峙着,几欲翻身骑上它的身子,再获上风。

      但那火狕也不是全无智慧,经由许宴姚方才那一番折腾,它显然吃了教训,左躲右闪。

      许宴姚如此被它空耗体力,渐渐也就没了耐心。出剑毫无章法,心中杀意更胜。

      若是以灵力斗法,与它硬来,灵力会被这妖物吞噬转化。一些不明所以的修士到死也不知是鲁莽与无知将自己送上了绝境。

      现在只要能找到机会用封住它身上风府穴,它便会无法控制体内尚未转化的灵力,气息流窜最终爆体而亡。

      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卖个破绽,为达目的,许宴姚决定将这个破绽卖个彻底。

      于是她错身躲过火狕的又一次扑击,故意慢了出剑的速度。

      如此明显的陷阱于人而言或许形同羞辱,但是畜生终究没有人的智慧。

      许宴姚首先见到的是火狕那张凶神恶煞的怪脸,接着便感到左肩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火狕巨大的脚掌拍来的力气极大,许宴姚强行运气作挡,迎面而来的气浪才不至于将她震飞出去。

      但还是让她直接呛出一口血,将跟前的青砖染了一片血色。

      许宴姚跪倒在妖兽前,先前吃的假死丹也起了作用,她的手虚扶在剑柄上,已经没了气息。

      野兽火热而腥臭的气息逐渐靠近,火狕果然是个挑食的主,那股被激怒造成的疯劲一下来,就对许宴姚没了兴趣。

      凑到近前仔细闻嗅了一圈,兴致缺缺地走了。

      一甩尾,似乎又惦记起樊尹阑来,头扭向了先前两人躲避过的偏室。

      许宴姚就在这时起身提剑,对着它低下的头颈某处,那是它浑身上下最为脆弱的地方。

      手起刀落,拔剑时鲜血如井喷一般,溅脏许宴姚的脸和灰白衣衫。

      野兽痛苦的哀嚎响在耳边,许宴姚无视了已是风中残烛的敌人,试图活动一下左肩。

      果不其然,左手无力的垂落着,巨大的疼痛已经让她的意识几近混沌。

      许宴姚跌跌撞撞走到墙角,无力地滑落下去,剑被插在地上当做支撑。

      她要亲眼看着火狕死在面前才放心,抽钉拔锲,不留后患。

      所幸这只火狕吃下的修为比许宴姚想象得多得多,不出一时半刻,便化作血水。

      接着又聚成一个手掌大小,散发着腥臭的红球,骤然在许宴姚面前爆裂。

      连角落供桌上几个不知姓名的泥塑像都被染红了半片。

      许宴姚有气无力地勾起嘴角,眼中燃起一丝获胜的喜悦,但她已没有力气站起来。

      数天的折磨下,若她是个凡人,即便九条命也不够她死的。

      许宴姚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走前以信誓旦旦又胸有成竹的样子扔下那么一句话。

      现在大概只能爬回去见樊尹阑。

      不过能卖卖可怜也不错,再唤樊尹阑一句姐姐,借此得她一眼怜悯,一点停留。

      许宴姚看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想法,一如自己初见樊尹阑时落下的泪。

      她仰头看着破败的屋顶,天光照亮脚下四散的稻草,一切都显得杂乱而泥泞。

      休息了一阵,许宴姚还是用剑支起身体,一面捂着肩膀上的伤一瘸一拐地往樊尹阑的所在之处走去。

      每向前一点意识便愈加模糊,几乎是依凭着求生的本能一步一顿樊尹阑面前,最后实在支持不住,身形一晃径直倒进她怀里,人事不知。

      等她再次醒来,鼻尖便是的淡淡的草药味,似乎像是某种需要研磨再填进香炉里的伤药,苦涩难闻,经久不散。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看四周,结果还没起身就被肩膀上的剧痛刺得左手一软,跌回被褥里。

      “那只手别使力,我找郎中看过,即使你是修仙求道之人,也无法恢复如常,不过你已昏迷了近十日,再熬些日子兴许就好全了。”

      樊尹阑冷漠的声音响在不远的地方,她眼前尚且模糊,看不清樊尹阑到底背对着她做什么。

      身上换成了那群人杂耍卖艺时穿的红衣,明显大了不少,将手伸出都有些费劲。

      “这的郎中对你身上那些不一般的兵器砍伤没法子,能活下来已是命大福大了。”

      许宴姚心中疑问太多,没有乖乖待着等樊尹阑逐一解释的耐心,便随口念了个清明咒。

      待眼前景象清晰后,也不顾寒冷,赤脚踩在地上三两步并作走过去,接着抬手一拉衣袖便把许宴姚拽过来。

      她正拿着一张纸页,在旁堆着几个用线绑着的纸包,同样散发着那股苦涩难闻的味道。樊尹阑被她打扰,眉宇间也未见气恼,只是颇为疑惑瞧着她的举动。

      “你做什么。”

      许宴姚是头一次如此之近地细瞧樊尹阑的样子。

      一如她那颜色素雅甚至单一的衣着,樊尹阑长相清丽,眉眼不乏凌厉之色,配上她一副冷脸,好似世外清泉,淡漠寡色。

      一双墨色剑眉微蹙着,眸里虽装着许宴姚的身影,却瞧不出其中有什么对于她的感情,宛如在勾栏戏台看她的那一眼。

      “姐姐,我们以前见过的。”

      许宴姚抱着试试樊尹阑口风的心态,利用自己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皮囊丢出一句像是少年人随口玩笑的话。

      “我确实见过长相与你相似的人,在梦中。”樊尹阑冲着她笑了笑,虽然嘴角上扬的幅度极小,几乎看不出她那是在与人笑着对话。

      许宴姚却被她这句意味不明的回话冲昏了头脑,一双墨眸透露着懵懂和无措,她压住了自己话语里的惊异,但是还是略显急切地开口。

      “你怎么能梦见我,在梦中瞧见什么了,与我说说,就当满足小辈的好奇心。”

      “梦见你和戏班里的人玩叠罗汉,最后摔了个人仰马翻。”

      此话一出,许宴姚立即听明白了樊尹阑是在做什么。

      她是在敷衍与逗弄许宴姚。

      樊尹阑说完目光便不再停在她身上,而是看向了别处。

      如此一来一去,许宴姚这幅少年天真的面具要是还在,她便什么也不可追问。

      樊尹阑轻易终结了两人间的交谈,把许宴姚堵得哑口无言。

      她很快挣脱了许宴姚牵着衣袖的手,拎着几包药材径直路过了许宴姚,接着又往炉子里些。

      屋里药材的苦味立即更重了,还好许宴姚在寰月门用药炉的次数不少,很快便适应了味道。

      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樊尹阑,盯着她在这间屋子里料理药材。

      直到樊尹阑走过来牵着许宴姚的手,另一只手放在许宴姚的头顶,随意地揉动几下。

      “好好修养,若是过几日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与我说便好。”

      “樊尹阑……你不必把我当孩子哄着。”许宴姚脸上有些挂不住,谁能想到她前不久还是堂堂寰月门师尊,现在被人当作小孩哄着玩。

      “像你这样少年得志的修士我见过不少,怎么都是这个性子,留在这养伤,别思虑太多。”

      随后樊尹阑没再回头,而是很快走了出去,顺手便带上了门。

      许宴姚眼神中佯装的孩童天真也随着樊尹阑的离开褪去,樊尹阑定然有什么秘密。且她现在只要稍一运气,就能察觉身上还有试仙箓的痕迹。

      想必是有人在她昏迷时试探了修为,而试仙箓自附灵力,只要符水就可催动,毫无内力的凡人也能使用。

      对方似乎并不打算瞒下自己在许宴姚负伤时的所为。

      相反,像是钩直饵咸离水三尺,愿者上钩罢了。

      但许宴姚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这钩子既然到了她面前,未尝不可咬下试试上头那位钓公的斤两。

      不过她先前吃下过假死丹,试仙箓并不会显露真实的修为。

      这试仙箓也就成了她掩护。

      如此思忖一番后,许宴姚也终于有闲心来审视这周围的环境。

      这周围床铺陈设虽算不上简陋,但极为简单,床铺所用也是毫无锈饰,像是普通客栈的陈设,而自己带在身上的剑倚在床柜边。

      樊尹阑单手将它从剑鞘中取出,少了支点的剑鞘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动。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结果这一眼真让她瞧见了不对劲的东西。

      门外有个人影在窗纸上显现着,影影绰绰,诡异非常。似乎就是她摔了剑鞘这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才映在上面的。

      若是有人在外徘徊已久,她绝不会毫无察觉。

      但是外头又实实在在是活人气息,绝不是什么鬼魅精怪。

      只是两人距离实在有些太近,许宴姚也不敢轻易用灵力探查,只能小心翼翼地摸到门边,快速地将手探出去,很快便扣住了那人手腕。

      奇怪的是,对方似乎没有反抗的意思,反而任由她将自己从门外拖进来。

      而许宴姚的左肩被夹板固定着,能抬动的范围极其有限,只能垂在身侧等着被拉近的人自己停下。

      等二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几乎贴在被挤开的房门后,许宴姚一脚踢在被挤开的门房边上,待那木门缓缓关上后,她才抬眼看向来人。

      樊尹阑此刻眉头紧蹙,呼吸紊乱地死死盯着被她困在双臂之间的许宴姚,许宴姚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慌乱的样子。

      近在咫尺的人双唇翕动,似乎无声地对许宴姚说着什么。

      “我们被人缠上了。”

      许宴姚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看向窗外。果然,一个人影正向这里靠近。

      “小的方才看您朝这厢来了,没别的大事,烦请结下今日的酒钱,顺便请郎中辛苦费……是否也该打点上了?”

      店小二谄媚的话音在房门外响起,那拿腔拿调语气堪称惟妙惟肖。

      许宴姚不理会那声音,抬起右手钩住樊尹阑的脖颈,语气惑人地在她耳边道:“姐姐,白日宣淫可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恰到好处的声量,足矣让门外驻足的人陷入沉默。

      最后在二人一门之隔的注视下离开。

      当然,同样沉默的还有樊尹阑。

      她的耳根轻易地攀上一抹红晕,而罪魁祸首许宴姚早就放开了尚在呆愣之中的樊尹阑,坐回了床榻。

      “现在没有外人,你也该与我坦白了。”

      她眼里媚惑的光褪去,但反而面对着樊尹阑,将右肩的衣物褪至半臂处,白皙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一道散发淡光的痕迹。

      “是谁对我用了试仙箓,是你,还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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