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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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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习昀见他脸色瞬息万变，最后压解成死气沉沉的阴霾，忍不住皱眉问道。
好在那男人拉着小女孩儿走到柜台那边点餐去了，他们这桌又恰逢角落，不容易被注意到，闻予回神，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习昀朝他刚才看过的地方瞟了眼，只瞟到收银员和做包饭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真没事？”他眉梢未松，不放心地追问：“你脸色很差。”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没有，”闻予爽利地撑出个笑脸，唯恐习昀识破他强装的技俩：“就是饿了，而且下午是我最不擅长的数学，有些糟心。”
俩人都穿着校服，不敢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下太过放肆，习昀安抚性地轻轻拍了下他手背，“吃完饭回去还有点时间，哪里有问题我给你讲。”
闻予：“......”其实就是嘴上一说，偏巧习昀当了真。
就算早上睡得香，中午那点宝贵的午休，他还是想再做一次梦。
“下午数学简直折我寿，”足足扯呼一个钟头的韩博霸占了卫生间疯狂拿凉水洗脸：“想当年上初中的时候老子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解数学题行云流水不带一点模糊，自从踏入高中这块让人心碎的领土，在第一节数学课低头捡了支笔，从此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和数学这门学科爱人错过......”
“你肯定在几百年前就是个学渣命，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赵子晟随口唱了一句：“你他妈快点的行不行？老子能给你憋出一杯三泡台了！”
“恶心死了你个b玩意儿。”韩博赶紧从卫生间钻出来，他刚擦了半边身子，闻予手搭在牛仔裤拉链上顺着缝儿就挤了进去，顺手拍上了卫生间门，哐当一声。
“嚯，”韩博吹了个口哨：“闻哥今天起床气有点大哎。”
赵子晟不敢再憋三泡台，只敢耷拉着苦瓜脸弱弱地隔着门板跟他闻哥说需求：“闻哥，你好了没？我快要尿裤子了......”
闻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也许是看到了那个男人......他捧着凉水将脸埋进那微微刺骨的凉意里，试图冲淡心头越攒越多的烦躁。
就算心中默念千万遍不想见到的人，也会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某个机缘巧合下遇见。
世界那么大，可实际又那么小。
数学考试可以说是非常轻松，最后两道大题战略性放弃，闻予三下五除二搞定卷子，从兜里掏出出门前在男朋友兜里顺的奶糖，剥开纸丢了一颗进嘴。
本想天马行空一会儿，结果旁边突然飞来个天外来物——小纸团，精准度挺高，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左手食指上。
一看就是用来作弊并躲过无数次腥风血雨的小纸团，皱皱巴巴的，展开时都怕不小心给撕成碎渣。
每门考试监考老师都会轮换，下午他们好巧不巧地对上没事干又不想在走廊上巡视的陈青虎以及音乐老师，音乐老师暂且忽略不计，闻予没想到这位大哥胆子肥到敢当着虎哥雄壮背影丢纸团的程度。
他看向旁边，旁边是低头狂算题的一个瘦猴眼镜，闻予几度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他都置之不理，纸条应该不是他写的，闻予持续破案，两分钟后得到了纸团的真相——瘦猴斜前方的一个姑娘，趁虎哥向后转的时候回过头，冲闻予挥了挥手并指了指他手里的纸团示意他看。
闻予揪着纸团角角展开，并不是他预想中的求答案，一行娟秀干净的小字被褶皱夹成了看不懂的符号，他费劲吧唧地解读了半天才勉强看明白。
-你好，我是5班的郭陶陶，数学考完能麻烦你去一趟办公楼后面的喷泉小广场嘛？
喷泉小广场？闻予疑惑地盯着她的侧影。
去那干嘛？
然而郭陶陶直到交卷都没往他这边多看一眼。
办公楼后面的喷泉小广场常年没喷过泉，周围又有很多不同形状的小花坛，花坛疏于管理没什么东西就是些土坑，看起来很破败，闻予过去的时候，孔亭就站在这片破败里，她的校服拉链开着，秋风不懂事地将那衣料下摆掀开一角，露出颜色粉嫩图案卡通的针织衫。
孔亭看到他来，情绪激动地往前走了几步。
“5班郭陶陶让我来这儿，”闻予冲她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儿四周：“你见过她吗？”
“是、是我让她约你来的，”孔亭才开口就红着脸打磕巴：“那、那个......”
她斜眼瞄了瞄孔子像后藏着的郭陶陶，郭陶陶举着粉拳嘴里不停嘟哝着什么，看起来是在给她加油打气。
“有话直说，”闻予双手插兜：“我等下还有......”
“闻予，我喜欢你！”孔亭一口气喊了出来。
闻予：“......？”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他什么时候这么招人喜欢了？
孔亭没给他反应机会，继续往下说：“从你来1班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刚开始我以为你很冷漠很高傲，但是后来你帮我打跑过校外的流氓，还给我递过纸巾......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高二第一学期......”
眼看她逐渐进入英雄救美的回忆里，闻予趁她还没完全失足一把给她拉清醒了：“不好意思，忘了。”
孔亭：“......”
被这么突兀的打断，孔亭有两分钟的尴尬，但尴尬归尴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白还得继续告：“那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不好意思，不能。”闻予冷漠地拒绝了。
语气太过冰凉，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感情。
孔亭即使想过会失败，但被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面儿上还是挂不住，她猛地瑟缩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拖上了梨花带雨的哭腔：“为什么？是不是我长得不够好看......”
“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想分心，”闻予义正言辞地推脱出正当理由：“还有。”
他顿了好久，久到孔亭以为他俩的对话到此为止，继而看到闻予抿了抿唇，忽然又开口：“我不喜欢女的。”
孔亭怔在原地，大脑已经没有足够的信息量去消化他这短短几个字的含义。
她好像没明白闻予说了什么，只颤抖着肩膀蹲下身，沉浸在自己被拒绝的悲伤里。
走到教学楼前的闻予突然有点后悔。
后悔自己太心直口快了些，万一到时候这姑娘反射弧回到了正轨，出去乱说话怎么办，他还没考虑过这件事给他和习昀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刘珈辰发了个消息叫他去食堂吃饭，闻予赶到食堂，刘珈辰已经和赵子晟他们几个八卦上了。
“我听说今天有人给老闻传纸条，”刘珈辰做贼似的压低声音：“5班那个长得很可爱的女生郭陶陶知道不？和我们班孔亭关系挺好那个，不知道什么事儿，我猜是不是郭陶陶看上老闻了？”
殊不知当事人端着一盘菜就站在他身后，手稍微一抖整盘菜就能扣到这个八卦头子脑袋上。
“应该不会吧？”韩博捏着下巴沉思：“据我观察，闻哥好像对这种事儿没多大兴趣，一起同宿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他正眼看过哪个女生超过五秒......”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刘珈辰得意一笑，稍微把音量提高了点：“作为老闻的好大哥，他曾经拜托我帮忙递情书，你知道对象是谁不？咱江北一中交际花......我日！”
刘珈辰猛地回头，闻予浑身散发戾气，效果极度骇人堪比收割人头的死神。
“你日一个我看看？”闻予收回踹他屁股的长腿：“卖友求荣是吧？这要是放在过去，私自泄露组织秘密，我是不是该准备块烙铁来抚`慰`抚`慰你的嘴？”
“兄弟我错了，”刘珈辰赶紧讨饶：“我刚刚那些话你当是放屁，求你放哥们一条生路，以后我再也不八卦了，真的，你看我这真诚的眼神！”
闻予才懒得从他那双眯缝眼的罅隙里寻找真诚，将手中的餐盘往桌上一撂：“习昀呢？”
“习哥啊？考完试就回宿舍不知道干嘛去了，路上碰见的时候我有叫他吃饭来着，”赵子晟说：“等会儿回去带点什么给他好了。”
闻予垂着头漫不经心地往嘴里扒拉着饭，摸出手机打开企鹅给男朋友发消息。
男朋友的头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之前是烧仙草，现在用了一张白色的底图，上面是黑色加粗大写英文字母：W。
闻予点开和他的对话框，输了半天。
【W：男朋友，怎么不来吃饭？】
他以为习昀会很快回复他，结果等得饭都快吃完了也没动静。
期间他还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因为他余光总是瞥到刘珈辰那双贼兮兮的狗眼想偷看他手机。
“闻哥，要打包点什么给习哥吗？”韩博抽了张纸擦着嘴：“万一他没吃饭，食堂等会儿就没饭了。”
“不管他，”闻予气他不回自己消息：“一顿不吃饿不死。”
说是这么说，嘴硬心软的某人在二区厨子大叔脱下围裙洗手准备下班的时候还是厚着脸皮炒了两个菜，一荤一素，都是习昀爱吃的。
他拎着饭菜和赵子晟他们回到宿舍，宿舍里并没有人。
“不在？”韩博推开卫生间门扫了一眼：“怪了，他也没说他要出去啊？”
“出去就出去呗，你是管家婆啊还得跟你报备？”赵子晟见怪不怪地剜了他一眼：“闻哥要不你给习哥打个电话，天也晚了......”
话还没说完，闻予手机嗡地响了声，他刚要掏出来看，宿舍门被推开，习昀额前的碎发张牙舞爪地在空气中飞舞，呼吸紊乱，众人难得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狼狈。
“出......什么事了吗？”闻予放下手里的塑料袋，走过去伸手帮他理了理头发。
“没有，”习昀微挑嘴角，后面这句用气音说：“我给你回了消息，别不开心。”
闻予打开企鹅消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X.：上坟。】
闻予突然想起在习昀家那阵儿听到习盛和他在客厅里的对话，当时隐约听到了什么快到日子了，现在似乎距离那个‘日子’过去了很久，也想起了生日那晚习昀压抑着情绪，语气很轻地告诉过他，他的母亲因公殉职。
习昀肯定非常难过。
当着舍友的面，他无法给习昀拥抱或亲吻，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男朋友，只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握住了习昀的手。
“习哥你没事就好，”赵子晟拉开椅子坐在书桌边进入伪学习状态——打游戏：“闻哥担心你担心的不得了，还给你买了饭回来。”
闻予心说，您可真是我的中国好室友。
熄灯熄得特别准时，多一秒都不行，他催着习昀趁热吃完饭，眼前霎时一片黑暗，俩人都还没洗澡，韩博裹着他的小黄鸭浴巾从卫生间窜出来，看了没动静的俩人一眼：“还愣着干嘛？要洗就快去啊，马上没热水了。”
“没热水怪谁？”闻予看了眼表：“一进去半个多小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北大西洋里玩漂流呢。”
“瑟瑟秋风的日子洗个热水澡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韩博双眼冒星星：“洗去我被考试折磨了一天的疲惫......”
“明天还考。”习昀凉凉地插了一句。
韩博：“......”
“对不起二位哥，”韩博说：“您俩继续战斗，小弟我先睡为敬。”
闻予进去卫生间看了看热水器上的指针表，已经快走到黄色区域，看来今天没法洗澡了，白天倒是有电能烧，不然他今晚就牺牲一下把热水让给男朋友，毕竟男朋友看起来很累......
闻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拿着换洗衣物的习昀推进了卫生间。
闻予：“？”
习昀垂下眼帘扫了一眼他敞开的衣衫领口：“不想浪费水的话，就一起洗。”
闻予：“......”这好像......不是去幼稚园的车？
他背着习昀，半天像雕塑似的迟迟不肯脱衣服，习昀张开双臂从身后搂住他，高挺的鼻梁蹭着闻予精致漂亮的颈窝。
“还......难受吗？”过了两分钟，雕塑缓缓开口。
“有你安慰，好多了，”习昀说：“其实本来几天前就应该去了，习盛借口工作忙，拖延很久。”
“是不是借口我不知道，”他接着说：“我妈......去世后，他把自己锁在部队很长一段时间，等我再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被上级下放到了新华路派出所。”
“有时候我在想，他是逃避，逃避我妈不在的事实也逃避我，他不敢见我，怕我质问，怕我揪着这个话题，我又不傻，我有什么资格怪罪他，我知道傅梦兰有多爱他......”
他的嘴蓦地被一张很凉很薄的唇堵住，习昀瞳孔骤缩一刹。
闻予转过身闭起眼睛，安静地吻着他。
习昀身上寸衣未缕，闻予的针织衫料子有点扎人，像麻绳编织成的结擦过他胸前、小臂的每一寸皮肤，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抱着他，如同没有防备的刺猬用他干净赤忱的心拥抱着一朵带刺的玫瑰花。
“他不是怕也没有逃避，”闻予将额头抵在习昀额前：“只是他需要时间，或许他也是忍着痛揭开自己久不见光的伤，也是忍着痛对你笑得云淡风轻，我们永远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就像我现在跟你贴的这么近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一样......”
“你应该知道我在想什么。”习昀哑着嗓音打断他。
闻予：“？”
他修长的食指轻轻将闻予下颌挑起一个上仰的弧度，接着他捕捉到那抹令人醉心的嫣红，毫不犹豫将唇瓣印了上去。
“我想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