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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们的关系永远都是一个死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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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关系永远都是一个死局。
一个永远无法达成happy end的游戏。
“病了。”
沈诃在我耳边说着,这是他在拆穿我的谎言。
自从我高考完后,因为兴趣不同和沈诃去到了不同的大学读书,但还是在一个城市,有空还能约出来一起玩。
说实在的,沈诃已经和我认识了有将近八年了,如果不算小学的话。
准确来说,小学时是他先记得的我,而我直到五年级才记住他的名字。
那时他很内向,几乎不和人聊天,在班级里像个小透明,但画画很好,班上的黑板报基本都是他画的。
我们是因为绘画认识的,起因是我天我恰好看见他在画板报。
正是中午下课吃饭的时候,我因为睡过头了没赶上饭点,恰好也不饿,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后注意到了他。
沈诃站在两个桌子搭成的台子上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作画,这次老师给的主题是“花朵”。
我见他拿着一根红粉笔,在左上角画上一朵硕大的梅花,接着又从左手里的一把粉笔里挑出来个绿色的粉笔画叶子。
不知道他是不是要画树枝,摊开手掌挑了下粉笔硬是没找到棕色的。
他转头准备下来找粉笔,却看见我在底下看着他。
他动作一滞,刚还想下来瞬间呆在原地了。
我看见他紧盯着我,感觉有些奇怪,转头又看见手边的粉笔盒,便拿起来伸到他面前。
“你要什么颜色的粉笔?”
他没回我,从不剩几根的粉笔盒里挑了个棕色的又继续开始画。
我就坐在旁边看着,说实在,画的还挺好看。
就这样,他画他的,有时候少粉笔或是要拿什么东西我会非常积极的去帮他拿。就这样,他花了半个小时把整个板报的大概画完了,留了书写空位,只差涂色。
他拍拍手上的粉笔灰,从桌上直接跳下来,然后看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中。”
“那你呢?”
“沈诃。”
“哈哈……我怎么可能病了呢,你看我,能跑能跳的哪来的病啊。”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给他“展示”了一番,以表明自己没有任何病。
他看着我,很小声的叹了口气,说道:“不是身体上的病。”
说着,他指了一下我的心脏。“是心里的病。”
我瞳孔一缩,心想道沈诃还是太聪明了,自己明明藏的还挺好的。
“怎么可能,沈诃你分明是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有心病。”
我怎么可能不会有,一直以来经历的这些,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心病呢……
“沈诃你真是,学了医就能给我看病了?”
他只是看着我,露出有些同情的眼神,但也只是一瞬,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像是自嘲一样他笑了一声。“是啊…我连医师资格证都没有,还不能就这样盲目的就给你‘定罪’。”
他好像话里有话,但那时的我没有听懂。
那时余霄还没死,我只是有时会怀念。直到那天晚上,从我和母亲闲聊时得知余霄的死讯开始,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沈诃的学校几乎和我一天放假,我们总有时间一同聚聚,但一般都在下午。因为我家里管的严。
我和母亲说了一句想出去走走,她明显想说些什么,但应该是看在我已经成年,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最后也只是点点头,放我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喝酒,就一股脑的找了个酒吧冲了进去,来吧台点了杯酒买醉。
或许是醉了吧,拿起手机就点开电话找到沈诃的直接给他打了过去。
……
电话接通了。
“喂,晚上跟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我这边很吵,背后不知是哪个乐队在演奏,电吉他的声音萦绕耳畔。
但他那边很安静,加上他的声音,就像把我从手机里拽到他那边去了一样。
我过了几秒才回话。
“你晚上有时间能出来吗?”
沈诃接到电话后立马就按着我发给他的定位赶来了,或许是觉得有些奇怪吧,我几乎从不夜游,况且现在约他见面的地点还是酒吧。
一切都太过奇怪。
他一进门见到吧台就找到了我,那时我还在一个劲的自己灌酒,丝毫没注意到坐在我旁边的人眼神里的不怀好意。
那双手就快搭上我的肩时立马被沈诃拦了下来,将他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那男人看见沈诃的表情后知道自己被抓了个正着,立马虚心起来爪子也收回去了,之后便抱着他的酒瓶子一言不发。
我见沈诃来了急忙招呼着他快坐下,就像这里是自己家,而他是客人一样。
他的神情又恢复到以前待我的柔和,后来怎么去想都让我感觉那时的他就像是在哄小孩。
我们从来没有去过酒吧,就和家长所认为的好孩子一样,听从着父母的命令,不去做那些认为的错事。
可好歹也是成年人,早就有这个欲望了。
不准去做的事最后会不会报复性的去做呢?
我强行让他坐在我左边,让调酒师给我一个带冰的玻璃杯,在他的推辞下还是塞给他一杯酒。
他看着我没说话,手指摩挲着杯壁不知道在想什么,水珠从他指缝划过落到地上。
我给我那见底的酒杯添满,见沈诃没动自己凑上去和他轻轻碰了一下杯,然后一口气将杯里的酒闷完。
沈诃脸上露出一刻不悦,应该是在担心我这样喝胃承受不住,但我早已失去感知了,疼痛也随着酒精一并消失了。
我把杯子放下,磕在桌边发出玻璃杯应有的“叮当”声。
肯定是醉了,找到桌面把杯子放上去就花了好几秒。
他看不下去了,在我去摸酒瓶的一瞬把酒瓶抢了过去。
“周中,不能再喝了,你还有胃病再喝会出事的。”
喔对哦,我还有胃病,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诶。
“……”
“沈诃。”
我生硬的挤出一个笑来。
“余霄死了。”
她死了我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呢?一个骗子,骗了我六年,让我得病,最后不辞而别,留下一堆烂摊子让我收拾。我早该埋怨她了,是吗?
凭什么她就这样死了,凭什么?
我不能接受。
“……凭什么?她就那样潇洒的走了,一句话没给我留,我的疑问她也没给我答案,凭什么。”
“留我一个人难过……”
我本该不是那个最因此而伤心的人,我甚至都没资格为她难过。
我抹去眼里的泪水,但好像怎么都抹不完。
沈诃没有回话,只是抬起手将我搂进他怀里,轻拍着我的背安慰我,任我的眼泪打湿他的衣衫。
“沈诃,你说我这么多年都干了些什么啊……”
后来我估计是疯魔了,在那天的闹剧结束以后我时常会莫名其妙的发起呆来,学业也停滞不前。
导员看我那副样子怕我想不开给我做了几次心理辅导都未果,最后只能给我开了个半个月休假条。
我没什么想法,接过假条便收拾东西出了校门。
先开始蜗居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以前有关余霄的东西,然后把它们都铺在床上。
其中纸质信最多,但都是我单方面的信件,回信只有潦草十几张,有的回信甚至是初中时期所写,最近的一封回信还是大一小寒之后。
我将所有的信件铺满整个床,信纸甚至多到床都铺不下,只能沿着铺到地上。放眼一看,几乎整个卧室都被我铺满了,能落脚的地方屈指可数。
不知道摆这个“龙门阵”有什么寓意,但不知不觉间就变成这样了。我拿起脚边的一封信,大致看了下内容,最后才看到落款的年月日。
2021年9月23。
应该是最先开始写的几篇寄不出去的信,因为已经寄出去的信都在余霄手里,而她的回信则在我这,有点像另一种形式的交换。
这个习惯我们应该从小学就延续至今的,反倒到了高中,谁就先忘了。
或许从这开始就寓意了我们将来会走向不同的路吧。我怎么想着,把那封信随意一甩,最后躺在那张被我铺满信纸的床上开始做梦。
好像也不怎么在意信纸是否损坏了,以前巴不得连一个折痕都没有的,现在却想折就折、想撕就撕,看完了揉成团像投篮一样丢进垃圾桶都可以。
换做以前这都是我不敢做的,余霄一死我的枷锁便解除了。
一时间还难以习惯这样“情感自由”的生活。
然后就给自己上了个枷锁。
后来我就那样不盖被子就那样睡了一夜,早上便觉得跟之前喝完酒那夜一样,太阳穴那疼的难受。
昨晚我想了很多,且大多数都是和余霄有关的,想起她基本都没好事。
不过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母亲曾跟我说起余霄因车祸逝世的那件事,而我就在现场。
我亲眼看见一辆失控的小轿车开向正在过绿灯的人群里,人们的惊吓声和汽车轮胎急刹发出的尖锐声合在了一起。
太吵了,我忍不住去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直到声音逐渐小了我才缓缓睁眼。可一睁眼对上的,是躺在地上流了一摊血的,余霄的尸体。
一瞬间我便被吓醒了,不能说有多可怕,但一代入进去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当时真在场我会怎样……
估计我当场就疯了。
“嘶……”太阳穴那突然一阵刺痛给我拉回现实,我用单手捏着太阳穴,想着去客厅找点感冒药吃。
母亲在外出差,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很多人的感觉了。
我撑着墙往客厅走,到柜门前翻找了一顿最后找了盒感冒药,确定没过期后便掰了两粒喝口水吞了下去。
胶囊药效并不快,我就忍着头疼进房间收拾了下昨天的烂摊子,把那些信纸塞进袋子里后便随意把它们甩到床头柜上,一头扎进我弄乱的被子里就这样睡着了。
我想估计是药效上来了吧,趴在床上马上就困得睡着了,直到沈诃将我唤醒,我揉着眼睛还没睡醒,但有些疑惑沈诃为什么会在我家。
我带着些许倦音问道:“没人给你开门你怎么进来的……”
他把备用钥匙举到我面前。“拿你家备用钥匙开的。”
他说完停了几秒,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妈妈告诉我的。”
“哦……”我打了个哈欠,身体因为困倦不由自主的想往前倾,却在头快碰着他的时候被制止住了。
“要睡也得把被子盖好了睡啊,会着凉的。”
他的手背在要把我拉起来的时候碰着了我的额头,然后他前一个动作便停住了。
最后像是责备道:“看来已经着凉了。”
我倒是疑惑。“没有啊…我几个小时前还吃过药的。”
他用单手抓着我的手臂,不让我倒下去,继续那种问责的语气对我说:“然后就没盖被子睡觉?”
我感觉沈诃这语气像是要给我吃了。“太困了嘛……”
他听完叹了口气,将被子盖在我身上让我躺好,起身要去拿温度计和药。
只听他很小声地说了句,“该说你什么好呢。”但声音像是只说给他自己听似的,嘟囔的什么我是一字都没听清。
他拿来温度计把水银甩下去后给我夹住,等了十几分钟才拿下来给他。他看完后给了结果。“38度。”
我知道了并不觉得意外。“低烧啊…没事我去阳台吹吹风就好了。”
他将温度计放回盒子里便回了一句。“玄学。”
“哪玄了,我小时候鼻炎发烧我爸开摩托送我去医院,吹一路风直接从高烧干成低烧了。”
他看我有些不服气,刚张开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最后只给我一个笑。
“还是要听医生的方法来,乖,你就躺床上休息好吗?估计你也半天没吃饭,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我把半个头埋进被子里,只留鼻子和眼睛在外面。一时间听见沈诃这么说感觉他有点把我当小孩。
但这么一说肚子确实在打鼓,就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笑着,从我房间出去给我弄吃的去了。
我不知道沈诃会不会下厨,但听他以前似乎提起过这件事。
他和我母亲一样是医务工作者,有时会被外派到其他地方的医院进修或是别的什么。他父母离婚的早,后来一直跟着他母亲一起,所以他沈母去出差家里就他一个人,做饭这事肯定就是他自己干了。
而我妈出差家里还有我爸在,饭这事基本我都不愁,顶多最后刷个碗。
我还没吃过沈诃做的饭呢,竟有些期待。
换身衣服后我就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然后就在厨房门框边上探出半个头往里看。
沈诃正在切菜,但是由于角度问题,他是背对着我的,所以没有看见我的“小动作”。
我看着他的背影,看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偏米色的卫衣,是浅色系。想着会弄脏衣服的吧,便从橱柜里拿了件围裙,走进厨房扯了下沈诃的衣服。
沈诃放下手中的动作侧身往后去看我,见他皱了下眉想开口,我立马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先抢了话题的主动权。
我把围裙举起来。“弯下腰。”
他要比我高上一个头,虽然直接给他套也不是不行,但沈诃还是听了我的话转过来微微倾身让我给他套围裙。
“好了,转回去,我给你系个蝴蝶结。”
他却不知意图地说了句。“就不能这样系吗?”
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但我还是妥协了。“行吧,手举起来啊。”
就这样,他保持着“举手投降”这个动作,由我像环抱他一样给他系围裙。
但他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反而还有些开心?
在我给他在背后打完蝴蝶结后就收回了手,他也没过多做挽留。我退后几步看给他戴围裙的全貌,黑底配上几只白猫倒还挺配他的,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我顺势露出一个笑。“挺好看的。”
他低头去看身上的围裙,没多嫌弃。“你觉得好看就行,好了我要炒菜了,到外面呆着去。”
他像拎小鸡仔一样轻轻拎着我的后领把我“丢”了出来,随后他又转头回去了。我心想现在再去打扰他估计又得被拎出来,算了。
于是便坐沙发上玩手机去了。
过了会,他才将一道道菜端上桌喊我吃饭。
沈诃现在是日理万机,这陪我半天的时间都是他去调休调来的,下午他就得走了。
吃完饭后我自主承担洗碗的工作,却被沈诃一个“病患”标签打来,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做了收尾工作。他走的时候站在门口往回望,眼神充满了不放心。
“你确定真的没事了,不用去医院打打针什么的……”
我将他的公文包递给他。“哎呀小事用不着打针,快走吧不是要上班吗,还有很多人需要你拯救呢。”
他接过我手里的公文包,听见我这话小声嘀咕了一句:“那谁拯救你呢?”
“走了,记得好好吃药。”
“知道了。”我在门口喊着,见他走进电梯才关门,转身靠着门站着,感觉家里又变回冷清了,就连正午的阳光从落地窗上溜进来躺在我瓷砖地板上,我也感受不到丝毫温暖了。
又是只剩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