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时》澄根号三

53、安定是不会安定

　　时温吃完饭就先回房间开窗通风换气，他与长相刚说清楚两人正处于一个尴尬的环境之中，就算自己在有勇气在胆大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令人窒息的时刻。

　　他想到用睡觉来避免两人的交流，下一刻就迫不及待地爬上床去，然后盖上被子酝酿睡意。结果等了许久都听不见长相他们回来的动静，这反而使得他更睡不着了。他烦躁地把头埋在被子当中，了了栈香迎面而来，是熟悉的味道，时温却觉得没有长相身上的异香好闻。

　　明明昨晚还有理由可以让他抱着自己睡，自己也能舒舒服服地躺在他的怀里，享受着这片短暂又梦幻。

　　竹灵明白时温，毕竟是第一次惨遭被拒肯定心里不得劲，在回来的路上竹灵就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安慰他：“你都没说清楚，他也根本没回答清楚，你干嘛就要这样不清不楚的难受？”

　　时温：“我没有，已经很清楚了。”

　　“我的大少爷，他现在可能是对你没有这个想法，但是这又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他怎么勾引你的，你就怎么把他勾引回来。”

　　因为竹灵吵得慌，时温善心大发挥手闭灵让它直接洗洗睡觉。勾引两个字被时温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

　　直到房门外有了声音，时温立马缩成一团紧闭双眼，一脚把被子往下踢了一记。陷入黑黢黢的世界，听觉就会异常好使，他听见有人朝着自己靠近，轻柔地把被子重新盖好之后，居然会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去了。

　　整间屋子中属于他们的东西并不多，长相会是在找什么？时温背对着他所有没办法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怕是把整间屋子都翻了个遍，长相才上床睡觉，或许是找到了或许是无功而返，时温都无从所知。只是他在长相上床没多久之后就靠着装睡又把手脚放了过去，长相身体持续升温，不仅没有被拒绝自己，反倒还抱上了自己，时温也喜欢热一点的东西也抓得更加紧了。

　　管他是把自己当成韩复羡报恩还是当作时温在照顾，他都已经没有脑子去纠结为难自己了。他只需要确定，长相并没有因此讨厌远离自己，而自己也还是喜欢，依旧想要这个人，就足够了。

　　一晚上的舒服过后，时温果然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少年郎，起了个大早，院中只有小莘，正在准备早食。一大屋子的人要吃的饭食全是靠面前这位小姑娘一手做出来，也是非常的不容易，时温他们闲着看见了都会去帮忙打打下手。

　　只是早上小莘起得比所有人都早太多了，时温上道地挑着活干着，小莘看见他依旧如往地阻拦：“时温哥哥我来就好，你在去休息一会吧，我做好了叫你们。”

　　时温面对这小姑娘乐此不疲地阻拦已经免疫了：“睡够了。”

　　小莘尴尬地笑了笑：“……这样啊，那麻烦哥哥了。”

　　“这不是该你做的，更不会是麻烦我，不用老是阻止我们，一起做饭不热闹嘛。”时温边说着边切着菜，对自己的刀工依旧要求甚高，保持着粗细一致。

　　小莘嘴笨只能以笑回答，然后扯开这个话题：“刚刚明武哥哥过来把灵爷爷叫了出去。”转头疑问，“他和灵爷爷真的是兄弟俩吗？看起来不太像啊？”

　　时温笑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事。”实属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说出这种话，又挑眼看向大门处补充一句，“我对他们来说也还算个孩子。”

　　谁都没办法把他们与兄弟俩挂钩，但时温见过，见过年少时的明大少爷，那时候的明泽与现在的明武有个七分相像，两人都是俊皮俏郎，唯一不同之处就属眉眼，一个淡如阴月，一个亮如慧星。

　　然后事实证明切菜时忌走神，时温一边神游手还在一边动着刀，完全不可避免地把手指当成菜切上一下。备菜完毕，这顿饭也算是有血无险，阿荿睡醒起来烧火之后，时温也就没了事情可做，借口钻入江天祯的房中叫他们起床吃饭。

　　房内，本该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江天祯已经偷摸爬起，还对着灵君神医的药匣子行不轨之事。时温的开门声，已经把江天祯的魂吓走大半。

　　江天祯手支在唇前，眼神分了一眼去看屏风后示意着静声，把时温一把拉入，嘘声道：“你怎么来了！想吓死我吗？”

　　时温声音配合的小了：“来偷东西。”

　　“什么偷东西！我们这是找，找清白。”江天祯说，“快帮忙！就算毒药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

　　时温无语：“那你找个屁！”加入翻找药匣子的行动，“我也不认识，什么毒药？”

　　“长相他没告诉你吗？昨晚我们去抬的那具尸体中了两种毒，他怀疑是灵君神医下的毒。”江天祯长话短说。

　　长相怎么告诉自己，昨晚自己早就躺着装死然后心安理得地抱着他睡了一整晚，今早还没跟他说上一句话就蹑手蹑脚爬下了床。想的就是来问问江天祯昨晚他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长相一回来就要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怎么想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最终两人翻遍整个药匣子也没有找到什么奇怪毒药，倒也不是一无所获，反倒两人在灵君神医的桌上捡走了两个打不开的木盒，江天祯摇了一下，里面是类似于药丸的东西。

　　没来得及仔细研究，小莘就叫大家开饭了，时温与江天祯各揣上一个小木盒，淡定地出去吃饭。为病患分完饭食之后，几人才坐下来准备吃饭。兄弟俩也在这时才回来。

　　明泽的神情如同以往，淡淡的冷漠，安静地入座。明武脸色凝重，他把与大哥谈了一早上的事情告知大家，道：“现如今一直找不到解毒之法也不是办法，现在只能找到下毒之人，双管齐下才能避免上运城的百姓死亡。”

　　好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明泽身上，不明所以。

　　时温道：“我们去找。”

　　明武一瞬间的眼亮：“连人都是未知，你们如何能找？”

　　时温道：“此事说来话长，这是个连环凶手，不止是做了下毒这一件事，我们就是来算账的，然后才追到此处。人我们知道是谁，而在何处，我们有东西能追踪，放心的交给我们去吧。”

　　明武看了一眼江天祯像是在确认，江天祯点点头。两人同为皇家，在万灵皇手下做事至少是有着点信任的，有见过几面但交流甚少，一是因为江天祯不爱结交朋友，二是江家已经不是皇室。

　　明武道：“那好，既然你们都有方向那就拜托你们了，上运城这边就还要麻烦灵君神医用药物缓解百姓体内的毒素，我们继续破研解毒之法。”

　　江天祯拿出开始在就寝屋中找出的小木盒，放在饭桌上推到灵君神医身前：“等等！我们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弄清楚。”

　　明泽接过木盒，没有半点想要隐藏的欲望：“需要弄清楚什么？”打开机关木盒，把里面的小药丸面向几人展示一遍，“这是安定丸，帮助人缓解痛苦的。”

　　长相道：“安定草？”

　　“没错，你还挺识货，这就是用安定草制作而成。”

　　江天祯完全没听懂：“什么安定草安定丸？是不是那个什么毒？”

　　明泽难得一见地笑了：“什么毒？这乃良药，解决不了的痛苦它都能帮你解决。”

　　长相道：“安定草是一种毒草，看似平平无奇，其实身负剧毒，若是不小心误食立即就会失去意识，不出一刻钟便会毒发身亡，没有任何征兆与痛苦，不呈现任何病症。”

　　明泽满意地点点头：“说得不错。”

　　江天祯道：“所以你在给那些将死的病患下毒。”

　　明泽大义凛然道：“他们本就会死，我只是帮他们减轻痛苦。”

　　时温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整个场面静止了许久，没有任何得知真相的愤怒与抓狂。时温好久才憋出一句：“可是他们的命不应该让你来擅自结束，你不该亲手杀了最相信你的人。”

　　“我是在帮他们啊！我是在帮他们减轻痛苦啊！”明泽突然间地受了刺激，“他们相信我，我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要死了而我却无能为力啊！你以为是我想的吗？我不想，我也想救他们，想救所有人！可是总有我拼了命都救不了的人，他们对着我喊疼啊，喊救命啊！我却只能残忍地告诉他我也没有办法，你就只能等死，再说两句安慰的话劝说那些寿命已尽的人加油活下去？像这般痛苦地撑下去？”

　　“你们压根就不会救人，你们听到这些痛苦的呻|吟声只会更加的手足无措，然后见证一人又一人地离去，直到麻木。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是在救人，我才是真正的在帮他们。”

　　明武扯着嗓子：“……大哥，你错了。”

　　明泽看着他那年轻气盛的二弟，依旧那般的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我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你是一辈子完美无瑕，没犯过一点错，你按着脚印走得不偏不倚，就能顺顺利利地通往幸福，而我呢？我努力了我也坚持了，为什么我依旧是那个过得最惨的，为什么我就是那个犯错被骂的？

　　“为什么到头来我什么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