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时》澄根号三

52、两种死状两种毒

　　时温径直朝着长相的怀抱摔去，长相双手稳稳接住他，冲击力太大脚步后撤两下，抱了个满怀，彼此抓紧对方。

　　这次，他们在月色下相拥。

　　时温被抱得高，跟他喜欢的人面对着面，他从对面的眼神中读出一丝不一样的情感。那一刻他们不属于时间，时间也带不走他们，

　　静默着，一切都在停止。直到时温快从长相身上掉下去，他才下意识地双手勾紧动腿一跃，又回到开始的高度，对上那份独属于他的柔软。

　　他轻勾嘴角，道：“你就不能抱紧点。”

　　长相敛下眸子没在看他，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时温后背上的两只手已经在暗自用力，紧紧圈住。

　　时温满意地笑了笑，这笑收得很快，他用食指抬起长相的下颚，使两人眼神交织着。他说的很轻却又极为认真：“长相，你是不是喜欢我？”

　　衣袖中的竹灵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的勇敢，只是这勇敢怎么会是个反问句？

　　时温能感觉到身前的人顿时僵硬了，他们始终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或者说是时温不愿放手下来。他没想到等心悦之人的回答才是更加煎熬的。

　　他在等着最后一句的审判，这将会决定他从此以后的日子。他的心脏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跳得更加剧烈，马上就要冲破胸膛一般，他被弄得有些无力，双臂收拢爬在了长相的肩头。

　　似乎是因为离得近了才能听到答案，他听到长相哑着嗓子说：“你不要误会。”

　　时温听到回答猛地一瞬间全身瘫软，无力发酸，他的眼睛被风吹得有些发涩。

　　所以这一切都是自己误会了？世上真的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对自己好？或者说是会没有条件没有底线地答应自己这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这是时温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关心着在意着，没有歧视没有讨厌，只有无尽地顺从与包容。然后到现在被人残忍地告知这一切都是误会，好让自己洗洗睡吧，别多想。

　　时温一直瘫在长相肩上，连说话的力气都险些没了，他声音发抖：“所以你现在对我很好，都是因为我是以前的韩复羡？是在报恩，没有其它任何乱七八槽的想法。”

　　没过多久时温被一个嗯字砸头。

　　时温放开手下来：“谢了。”他想逃离这里，走之前还不忘把事情结束。他道，“我们两清了。”

　　所以请不要再让自己误会，也不用在对自己好了。

　　—

　　等他们俩人回去的时候，江天祯他们早就已经吃完饭了，吃饭时还有病患突然发病，极为凶险，饭吃到一半的灵君神医已经去全力医治。

　　小莘把为两人留的饭菜端出来，时温说了句‘谢谢’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吃着。江天祯移到他身边来，手臂挽上他的脖子，贴近问道：“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

　　时温光顾着夹菜，随口回了一句：“我又饿又累，让人休息一会成不成？”

　　作为他的铁好兄弟江天祯，一下就能听出其中的不对劲。好兄弟很是知道，这时候不能去招惹他，得让他自己静静，睡一觉明天起来又会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少年郎。

　　房间门开，灵君神医出来依旧是一副愁色，脸上还有着些麻木的表情，对着时温这边叫着两人。有了这么多次被叫的经验，时温不用想就知道是要叫他们俩干什么，随即放下筷子，就要推着江天祯进去。

　　却被桌对面的那人抢先一步，长相道：“你休息，我和江天祯去。”

　　江天祯点头欣慰，心想长相这小子终于懂得看脸色了，已经都能看出他兄弟心情不大好了。

　　江天祯一只手按住要起身的时温，附和道：“你不是累了嘛，我跟他去抬就行了。”

　　既然都抢着要去抬，那时温自然不会再阻止，继续坐下吃自己的饭。江天祯也是一回生二回熟，搬尸体的动作越发得熟练麻利，他提醒长相要多戴一双手衣，然后指挥着长相的抬人动作。

　　这具尸体明明在半个时辰前还能说着话叫着灵君神医救救他，现在却已经是一潭僵硬的死水，而尸体是来到过这个世界上的最好证明。这具尸体走得很体面，没有白天尸体的面目狰狞眼珠爆起，就连脸上发痒的脓包都来不及扣，死得也算安详。

　　他和长相把尸体抬到簟席上，等明日送药时再告知尸身的家人来认领，来庙中的每个病患，手上都绑着一个布条，上面标明着此人名谁哪家哪户，为的就是以防万一能找到家人。今日死的人有些太多了，还有几个尸体没有被领走，放在一起就能发现这具尸体与其他尸体完全格格不入。

　　江天祯完成任务就准备回去，见长相没动，好心提醒：“盖上走了，还看什么呢？”

　　长相道：“死状不对。”

　　江天祯以为他是对这种死状不统一而感到奇怪：“那什么死状才对，是这种死得很难看的，还是这种死得好看一点的。”

　　长相蹲下查看两个死于同一种毒死状却完全不同的两具尸体，朝着尸体上下左右看了又看，戴着两层手衣还帮尸体把起脉来，最后他似乎得出结论。

　　他道：“两个尸体死状不同，死于的毒也根本不是一种。”指着死状安详的尸体说，“这具尸体内有两种毒，一种是与其他尸体中相同的异毒，至于另外一种就不得而知。”

　　江天祯有些吃惊，尸体死状不同他就简单的以为是病情程度不同而已，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是两种毒。江天祯道：“那前面死的人其实不是死于异毒，而是另外一种我们没有发现的毒，从今日开始死的人才是因为异毒，而现在的这具尸体又不是了？”

　　“明里暗里都是要让人死，那个黑湘秦真是可恶之极！”江天祯说，“我们快点告诉灵君神医，好让他快点想办法救人。”

　　长相道：“不能告诉他。”

　　江天祯疑惑：“为什么不能？”

　　然后江天祯就仔细在想究竟是为什么不能告诉灵君神医。他从刚入城开始回想，本来灵君神医并不欢迎他们，是小莘为他们解释才得以留下来，而灵君神医治病从不需要帮手，在前死的人都是一副安详的状态，只有今日尸体的死状才突然变得可怕起来，就除了晚上这具。

　　江天祯有些不敢相信，但事实仿佛就摆在自己面前，两者不同取决于是不是灵君神医独自医治。比如刚入城时，全靠灵君神医一人医治，死状就比较安详，而今日突然来了许多医者与明君神医一同医治，死状就出奇的变为可怕。

　　“你是怀疑灵君神医下毒给他们？”

　　长相回答干脆：“不排除。”

　　“他是界上出了名的神医，不会害人，这其中很奇怪。若他是清白的，而我们没有及时告诉他第二种毒的存在，造成更多人的死亡怎么办？”江天祯是真的不相信救人无数的神医现在居然会下毒害人。

　　可事实上连长相都能看出来尸体之中有两种毒素，身为世人敬仰的灵君神医又怎么会不知道，但他需要一个有力的证据，才能让其说实话。他道：“我去找毒药。”

　　若是下毒者必定有其毒，朝此击破，必然能给神医清白。

　　两人若无其事地回到院中。长相未吃完的饭菜还摆在原处，桌对面的人却已经不见，夜以至深，忙了一天的人当然该休息了。早就吃完饭的江天祯摆摆手就要回房睡觉，长相把桌上的碗筷收了，碰上碗边才发现饭菜居然还是热的，这一趟他去了很久，理应是该凉了。

　　把饭菜收入临时搭的疱厨之中他才发现坐在灶台前的小莘，手撑起头正在打着瞌睡，感受到动静就睁开了眼，还是半迷离状态。小莘大睁了睁眼，使得自己清醒一点：“长相哥哥你回来了。”瞥见一旁与开始无异的饭菜，“你的饭不吃了吗？”

　　长相把饭又端了起来，道：“要，谢谢你帮我热饭。”

　　小莘睡意朦胧，打了个呵欠：“没事啊，这是我应该做的嘛。那长相哥哥我先去睡觉了，你吃完把碗筷放这儿就好，我明早来收拾。”

　　小莘的话长相并没有听进去，他把饭吃完收拾干净了才回到房间。

　　房间内。时温已经睡着了，占着一小半边位置，今日睡得安稳又乖巧，长相把踢下去的被子给睡熟的人拉正盖上掖好。

　　然后才去屋子的另一头，也就是灵君神医看病的区域。这是长相第二次在别人的地盘里翻找着不属于他的东西，这种感觉每次都会很奇怪，第一次在韩府是期待，第二次在这里是担心。

　　最终翻找了所有地方，均是一无所获，都是一些药材，从普通到稀有的草药。长相心不在焉地回到床边，直到躺下，他才想起灵君神医是有个药匣子，今日人太多，他并没有提过来，那就是在江天祯那边的房间之中。

　　长相躺下没多久，身边的人就不老实地把手伸了过来，然后是脚，再然后是大半边身子，整个人都差点直接躺在长相的上方，似乎他像是个什么柔软的床榻一般。

　　长相今夜的心脏已经跳过太多次了，导致他现在出奇的平静。他的一只手被人压住，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抱住身上之人，

　　暗暗发力，紧紧圈住。

　　装睡的时温，感受到长相的用力，又往他身上爬了爬，抓紧了这个骗子。他很想问问这个骗子、

　　这难道也是报恩的一种？

　　那感觉也是蛮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