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时》澄根号三

54、一起的携手共进

　　一个坚定的志向加上一份支持，汇聚出的勇气必定势如破竹。

　　明泽无法按照父亲为他安排的生活，一步一个脚印地踏入幸福终点，他有自己所追求和想要做的。从刚开始的无法容忍自己像一个傀儡被人嫌弃安排到角落而赌气学习的医术，到后面的越学越喜欢，甚至于违反父命，抛开家中生意。

　　他这半生对父亲来说都是偏航甚远错得离谱，也不怕在错上加错。明大少爷爱上了贴身侍女兰灵希，那个唯一发现自己一切的人，不仅对他万般鼓励还更加细致入微地照顾自己。她如一束光照进，为黑暗中摸索的明泽指了出口。

　　明泽与父亲决裂时，没有任何身份甚至于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的明泽放下全部姿态，恳求一般地问兰灵希：“你愿意跟着现在的明泽走吗？”

　　得到的回应是兰灵希的牵手安抚紧握。两人孑然一身义无反顾，踏出明府大门之后，就从未有过回来之时。

　　一个千金之躯大少爷，一个身份卑微小侍女，流传出去必定不是一段佳话，这简直就是明府教导无方之耻，是对他爹莫大的一个笑话。从此明府只有一位少爷。

　　而流浪在外的明泽，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早就熟视无睹，他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哪还有心思计较别的。大少爷无生存技能，只能一心扑在医术研学，身外一切全都是靠身边之人给予。兰灵希夜以继日地做工挣钱，白日在饭馆做着帮工，晚上又要做点绣品，一天还要为明泽准备好三餐饭食。

　　这种日子持续到明泽正式替人治病才得以缓解，明泽医术大成，开始摆在路边受人唾弃，路人走过还不忘低声骂上一句：“死庸医，像这种骗子我真的见多了，真要有点病谁敢来这儿看？”

　　直到有一天突然有许多病患来摊前看病，虽都是小病小状，但有人聚集就会引人好奇，引得许多路人来此看戏。只是这戏看着看着怎么会感觉这庸医还是有点本事傍身，而且收费又低，这又使得许多并不想来此就诊的病患抱着试试的心态来试试。

　　一来二去这骗子庸医的头衔就让他摘下来了，并且许多治不好的疑难杂症让他瞧上一瞧也能保证药到病除。自此两人也算是熬出了头，找明泽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兰灵希也不用在辛苦帮着别人做工，而是守在他身边帮衬着。

　　经常有人问起该如何称呼这位路边医者，明泽都笑着回答：“灵君。”

　　“原来是灵大夫啊！”

　　没有人注意一旁的兰灵希脸红了。

　　一人夸赞道：“灵大夫年纪轻轻医术居然就如此了得，可为何不开个医馆？偏要在这路边做着生意？”

　　只有明泽在看兰灵希，两人相视一笑：“在努力。”

　　从零开头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事，要是没有兰灵希，明泽可能从离家那刻起，就只能为了温饱而生活，什么继续学习医术，什么靠自己能行，那就是一场脱口而出的梦中大话。

　　他离了她也许能活，但绝对不会比今日活得更好。

　　摊子虽小，救人可多，灵君神医的名号越打越响，每日摊前都要守着不少人，有来看病的有来看人的。灵君神医不光是医术好人也生得不差，一身粗布衣裳根本没法掩盖住他的光彩。

　　论其在多漂亮名家小姐，来此只会被明泽问上一句：“姑娘有何病症？”

　　姑娘扶着沉甸甸的头，道：“头疼。”

　　明泽道：“许是姑娘头上戴了太多发饰所致，取下一些便好。”

　　兰灵希捂嘴笑着，姑娘被无情拆穿脸上挂不住直接走人。

　　后面更有许多姑娘越发离奇地回答，

　　“脸疼“

　　“心病。”

　　“相思症。”

　　明泽：“……”

　　这分明就是耽误自己做生意，明泽也不蠢，更知道她们揣得什么心思：“姑娘们请回，我早已有了妻室。”

　　此话一出许多姑娘就注意到了站在一旁根本毫不起眼的兰灵希，顿时明了，不容多说装病的三五成群地就收拾回去了。

　　日日携手而出携手而归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更没想过有一天会完全破碎至完全消失。兰灵希照旧地起床收拾做早食，然后等明泽备好药箱一同吃饭一同出门。两人作息相同，只是起床之后一人捯饬着自己，一人先去捯饬要用的药物。

　　这日却不太一样，明泽把兰灵希拦住按下乖乖坐着，他要为她梳头。只因昨晚两人睡觉时，兰灵希摸黑不小心磕在房梁上，刚好是最尖锐之处，直接就把头磕出血。这房子是他出了明府之后的家，是个老旧屋子，又破又小设计又极其不合理所以才让两人捡了便宜，盘下住到现在。

　　兰灵希乖乖坐着享受着被照顾的时刻，懒洋洋道：“阿泽，你可要手下留情，我就只有这两根头发了。”

　　“我都梳了多少次了，你说说你要个什么发型，我都可以给你梳出来。”明泽摸着长发为她梳顺，“灵希，我们搬家吧，你不用陪我住在这了。”

　　兰灵希脑子中过了一遍城中合适地方：“搬哪啊？”

　　“你说搬哪就搬哪，你在哪哪就是我家。”明泽一边梳着头一边说着情话，这种小事情他喜欢顺着她的意。

　　兰灵希戳了一下他的腰肢，专挑他最脆弱的位置下手，他也不负所望地晃了一下，手上的木梳没控制住，碰到昨晚磕的伤口，她没管疼痛：“别来这套，不就是你懒得选，然后把这麻烦交给我，我还不知道嘛！”

　　明泽站直身体笑道：“这都能被夫人看出来，夫人怎么这么聪明？”

　　兰灵希一瞬间地不舒服，但下意识地先把这句嘴给斗了：“谁是你夫人，你又没娶——。”

　　明泽身前的人突然倒了下来，脸色奇怪有话说不出，身为医者的本能反应，立马把脉，顿时就知道是中毒了，并且这毒非常地迅猛，直取人之命。

　　明泽控制着自己，避免着手忙脚乱，立即找出他研制的一颗迟早丸，喂给兰灵希服下，暂时保住她的命。

　　明泽第一次心慌成这样，他把兰灵希抱上床榻，用银针封住血脉，延缓毒素蔓至全身，他抓紧时间仔细搭了一遍脉，此毒闻所未闻，他更是一头雾水，只能乱糟糟地翻着药。

　　迟早丸的药效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明泽若是找不到解药，那兰灵希必死无疑。他尽量收心专注，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害怕，然后听到兰灵希叫他，瞬间整个心思都跑走了。

　　他跌跌撞撞地跪在床榻边，他声音不稳：“我在我在，你别怕。”手颤颤巍巍地替她擦着从眼睛中流出的鲜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一直擦一直流，她整个眼眶充斥着鲜红，看不见任何。

　　耳朵也因为流血听力受阻，她的手指上摸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银针也还扎在手上，一动就刺疼，她出奇的平静：“我是不是要死了？”

　　明泽把她的手放好，安慰着：“怎么会呢。”

　　“你骗我对不对？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不是给我吃了迟早丸？这该死的名字，我就不该来取，没想到居然被我自己吃了。”兰灵希嘴角淌着血，听不清她到底是个什么语气，“迟早丸，迟早要完蛋的，我没有取名字的天赋对不对？”

　　这句话是带着笑意的。迟早丸是明泽偶然间翻到一本古书研制出来的，其中需要的草药非常珍贵且稀有，他也只做出来了一颗。拿给兰灵希看时，她就说，“一个时辰之后还没找出救人办法，那不是迟早要死，只是多活了一个时辰也多了一个时辰的希望。但有这份希望真的会很难得，而阿泽你一定会抓住这个希望的。”

　　明泽拙劣地安慰道：“怎么会呢？不会的，你夫君是神医。”

　　兰灵希咽下一口鲜血：“我相信你，我等你。”

　　明泽冷静下来翻着医术，对比着她的毒状，一直翻翻完一本又一本，拿着一堆草药却没有地方可以下手。时间流逝，手上的汗也越捏越多，他没有发出声，不放弃地找着办法，地上被他弄得一团糟，医术也被他撕烂几本。

　　他在这边憋着，她又在另一边憋着。她的身上是越来越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她的心脏，一下更比一下紧地拽住，然后心脏用力地挣开，下一刻是比上一次更猛烈的收紧。

　　兰灵希憋不住了，牙关里蹦出几个字来：“……好疼，心脏好疼。”

　　明泽立刻爬了过去，把了一下脉，毒素已经在蔓延，他把银针取下，这已经完全没了作用，还有半个时辰，毒素蔓延只会使她越来越痛苦。

　　她脸上已经挂满鲜血，眼眶早就被一片鲜红淹没，耳朵里也灌满鲜血，嘴里的血一直冒，她克制不住地往外吐，身上的皮肤之处在慢慢地变黑汇集。

　　兰灵希完全放开声音叫着：“救命，好痛啊！阿泽，我身上疼！”

　　明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根本就找不到办法救她，他明明可以救那么多人，但身前的这个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握紧双拳捶着地面，把拳头捶得发麻又火烫，唯独感觉不到疼痛。

　　他一直锤，发了疯地捶打地面，似乎要把地面锤穿一般。

　　“别敲了阿泽，别敲了，阿泽你别敲了！”

　　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无声流泪。

　　兰灵希道：“阿泽喂我吃安定丸好不好，我不行了，太疼了，是我等不到你了。”她压着声音哭，“真的好痛，真的，是太疼了。”

　　明泽哭腔道：“我不要，我还没娶你。”

　　“我不早就是你的夫人了吗。”

　　明泽喂给她安定丸，从此他的世界就此落幕，完全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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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迟早丸是明侦里面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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