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她拐走了剑道第一》看热闹的土獾

2、越渊

　　刑堂位置偏僻，在天玄宗的最里边，灵气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很贫瘠，又因为刻意的改造，这里成了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越渊走过阴暗的滴水的牢笼，绕过掉落的一块石壁，刚刚走过，就听见轰隆一声，后面的石壁又掉了一大块。

　　他沉默地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看。

　　石壁该修了，可太师祖闭关，他不会修。

　　或许该找个石匠进来修一下。

　　刑堂前面一段路坑坑洼洼，还有着人气，越往里走就越古板，人声、妖魔声也就弱了下去。

　　如果有开拓境以上的人来到这里，打眼一扫，看着这里面密密麻麻的咒术，头都要大了。可对于越渊来说，却仍旧如履平地，顶多歪了歪脑袋。

　　他停在一处深色水笼前，将猫妖扔了进去。

　　猫妖属性偏水，这沉水会让它散去修为，安静溺死。

　　同样是杀人偿命，隔壁五行偏水却受火行的人，此刻却悄无声息。

　　越渊记得隔壁的女弟子，她长得很像他喜欢的一种水果，因此她进牢笼时，他便多看了一眼。

　　最近很少有弟子进此处牢房，尤其是还受五行炼狱之罚的弟子就更少了。

　　那名女弟子修为平平，闯的祸却不少。

　　残杀同门，嫁祸师姐，饲养妖魔……

　　越渊站在沉水牢笼前想了想，似乎那名女弟子也是被第七峰的虞念玖送进来的，自从荼郁的二弟子虞念玖修了什么无情道之后，经常跟刑堂这边打交道。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往那边牢笼走，而是往更深处走去。

　　就算那女弟子没按预定时间去死，也没关系，总归刑法是完成了的。

　　＊

　　火牢中，炼狱之火探查不到灵气，逐渐变小。

　　突然，那静默不动的尸体颤了颤手指，茫然睁开了眼。

　　这双眼同之前充满恨意与不甘的眼天差地别，说出的话也完全不同:“卧槽，疼！”

　　叶青还没看清楚周围情况，一个咕噜就爬了起来。

　　她倒下之前正在往故宫博物馆里挤，提前半个月才约上的机会，得来不易。谁知道有个混蛋后面推了她一下，她往前一磕，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什么鬼？卧槽，火！火！火！有人……这不会是地府吧？！”叶青脸色难看，“我就那么死了？！不是，我才刚刚高考完，成绩我还没看呢！”

　　叶青惊叫地喊了半天救命，喊到她嗓子都哑了，没有半个人或鬼理会她。

　　“就算穿越，也没个系统辅助我吗？我金手指呢？！这到底什么鬼地方！救命！救命！”

　　过了片刻，她从火焰的颜色，和自己手指上冒出来的某种类似灵力的古怪东西，以及自己胸前那血呼刺啦的一道口子，大致推测出了自己的处境。

　　几天前，她从网上看到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说是女配，实则是个小炮灰，出场不久就被女主灭了。

　　这名女配在书中的最终结局就是死在炼狱火行之下。

　　叶青扒着牢门往自己身后瞅了一眼，不敢置信再度扭过头，谁家好人一穿就穿到结局？这破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她怎么逆袭？

　　眼瞧着火又再度烧了起来，叶青心尖颤了起来:“我抗炼狱之火？！过分了！”

　　原主在炼狱烧了三天才去世，如今换成叶青，抗不了一点，三秒她就被炼狱之火烧的满地打滚，奄奄一息了。原本叶青还有些穿越的稀奇，纵使没人，仍旧忍不住嘴贫个没完，只一息她就惨叫出声。
　　炼狱之火的痛苦是持续的、煎熬的。
　　仿佛有什么东西将烧灼她的经脉和浑身血肉，并刺痛她的灵魂。

　　叶青哆哆嗦嗦地倒在地上，欲哭无泪。

　　老天爷这是玩她呢，怎么死不成，非得让她穿越过来，受尽折磨而死。想到这里，叶青觉得有些搞笑。——果然，鲁迅说的没错，国人的性子总是折中的。你说要她死，她不乐意，但是你说要她穿越成恶毒炮灰女配再死，她绝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可能见烧的差不多了，炼狱之火又悄悄小了小。

　　叶青神智稍缓，终于注意到旁边探过来的东西，和牢笼外蹲着的身影。

　　她躺在地上，睁不开眼，半眯着，咳了一声，哑声问:“……苹……果？”

　　那牢笼外烤苹果的身影动了动，烛光照亮他的半边身子，穿着最朴素的灰色衣服，肤色是不见天光的苍白，那是一名安静的少年，眉心处的朱砂如血。

　　这种破地方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实在诡异。

　　许是福灵心至，又或是炼狱的火终于把叶青脑袋里的水蒸发干净了，她几乎一眼就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多年之后，叶青仍会感慨自己此刻的大胆。

　　越渊，天玄宗隐藏大佬，等级很高，但更高的是他的特殊地位。
　　书中大女主的白月光。
　　出场不多，但管用。

　　那本书是一本反套路的小说，讲的是女主虞念玖重生归来走大女主路线，把爱谈恋爱，且一谈恋爱就不务正业还殃及无辜的同门们一一正法的故事。

　　叶青挺喜欢这个路线，但对成为其中的人物不太感冒，如今更是深恶痛绝。

　　“喂，你知道我是谁吗？”叶青挤出气音对面前少年面孔的仙尊说，“我不是叶青。”

　　越渊动了动，把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平淡的眼神无波无澜，睫毛低垂着，他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说:“叶青，第三峰门下十三弟子。杀害同门一人，并隐藏罪行，陷害第七峰师姐虞念玖，饲养妖魔，数罪并罚，处五行炼狱极刑火行。”

　　叶青听着他数落的罪行，脑子空荡荡的，想的竟是他的苹果要烤焦了。单线程的脑子并不能处理太多事情，她想到什么，便在越渊闭嘴的空隙说了:“你的苹果……要烤焦了……我能舔一口吗？”

　　越渊顿了顿，将自己的苹果抬起来了。
　　他人也站起了身。

　　叶青一下子扑了过去，怕他听不清，声音提高许多，因此变得有些撕心裂肺。

　　像是妖魔的声音。

　　越渊脚下一停顿，便让她抓住了衣角。

　　“魔主要重生了，我知道他会重生在哪！”

　　因为那本故事没有结局，所以很多事情都没交代，包括女主等人的最终结局，包括上一世把修真界搞得稀巴烂的魔主，也包括越渊的身世，前世今生他是唯一一个不被情爱所困的靠谱大佬，他为什么在天玄宗地位超然，为什么每次都非要头铁去寻魔主。

　　读者们都猜测，他跟魔主有什么前世渊源之类的。

　　不然，这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明知道打不过还莽上去送死？

　　神经病？

　　但总归大家从字里行间知道了一个信息，那就是魔主的出现对于越渊来说，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叶青说完，死死抓住他的衣摆不放。

　　炼狱的刑法很体面，让你就算痛的死去活来，也见不到一星半点的血。

　　火又烧了上来，叶青疼的直打哆嗦，唯一庆幸的是，她膀胱里没水，也全部烤干了吧。

　　越渊的确被叶青话中的含义吸引了。

　　世界上知道魔主的人很少，知道他会重生的更加少之又少，不论眼前的女弟子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都值得他去查验。

　　其实，只魔主两个字也就足够了。

　　越渊伸出手，手中瞬时已经捏了法咒，真言咒这种术法，只有灵脉纯粹的人才能使用，但凡灵脉有一点斑杂都用不了。

　　“真话？”

　　“真话！救我出去！否则我不会说的！”叶青见他磨磨唧唧，急了，“救我！魔主出世，人间大乱，到时候，到时候……”

　　越渊手下翻转，换了另一种术法。

　　叶青感觉她本来就空的脑袋突然变得麻木起来，连口中也没了声音，眼神呆滞下去，有什么东西进入到了她的大脑中，在探查。

　　越渊查了查，竟没窥探到一星半点关于魔主的事情，倒是又找出了‘叶青’从前的一些违反门规的事情。
　　他看着重新燃烧过来的炼狱之火颦了颦眉。

　　世间法术千千万，或许什么人技高一筹，把这人脑袋中关于魔主的记忆隔绝了。但这样一来，是陷阱的可能性会变得很大。

　　越渊下意识地想找人商讨。

　　太祖师闭关了。

　　他终于拧起了眉头。

　　女孩和梨一样的面庞因为痛苦而扭曲，炼狱之火将她肤色染红，让她看起来像面朝阳光快要熟透的梨子。

　　越渊停下灵力的操控，静默地低头看着她。

　　人快死了。

　　之前，他明明已经听不到这边的声音，本来要过来收拾牢房，可没过多久，这边的声音突然又出现……所以他才好奇来查看原由，总不能叶青死后，有什么东西或人突然出现在牢房，又把炼狱之刑给续上了。
　　如今看来，或许这正是这女弟子身上的古怪之处。

　　越渊仔仔细细查了半天，没有查探到叶青身上有半点魔气或妖力。

　　因为他灵力的溢散，炼狱之火一路蜿蜒，爬上了他苍白的指尖，像通红的绳子，将二人联结。

　　手下的女子，已然因为命不久矣，而失去对痛苦的感知，开始变得安详，唯有蹙起的弯眉催促着人去下决定。

　　火光将二人的脸庞映照，看上去竟有一丝温情脉脉。

　　可温情这个词，向来与越渊没什么关系。

　　＊
　　“越渊尊者？”

　　“是。”

　　赵萌萌不敢去求师尊荼郁，只好侧面打听，试图找出越渊的破绽。

　　“他管刑堂的五行炼狱，从来也只在刑堂打转，你们怎么惹到他的？”荼郁的大徒弟常善看着自己的师妹问。

　　猫妖小小因杏花枝发疯杀人一事，这本就是理亏的，她哪里敢就实说，虽然原本挨些罚就能过去，可现下小小落到越渊尊者手中恐怕凶多吉少。

　　执法堂的刑堂判罚，从来不管人情世故和仙凡之别，让人总怀疑，修为高深的仙尊和凡间拾碳的老翁没有区别。

　　“我……是我的错……”赵萌萌支支吾吾。

　　旁边陪同她的人不满:“明明是虞念玖和那个人串通一气，郝师兄乐善好施久了，也没想到宗内有人早就不满他，盯着他和小小了。”

　　涉及到自己峰上两位师妹，常善和善的面容落了下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萌萌？”

　　赵萌萌:“是郝师兄的灵猫小小。”

　　“那只野性难驯的灵猫？”

　　“小小救过郝师兄，还因此不能化形，所以郝才会比较宠爱它……”

　　何止是宠爱，常善回想那只灵猫在宗门内的经历，心想郝泽兰对那只猫简直是放纵了。他不用思考便清楚，恐怕是那只猫惹了什么麻烦。

　　郝泽兰年幼有仙缘，天赋奇高，但因凡间父母不舍，所以记作了二峰峰主的人间挂名弟子，直到几年前才告别凡尘，入山门。那只灵猫便是他那个时候带来的，虽然带着些凶气，但因为未曾沾染人命，所以宗门便允许郝泽兰给它登记造册了。

　　常善听着赵萌萌结结巴巴的讲述，拧了下眉头。

　　“既因杀人落到他手里，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越渊只听宗门太师祖的话，旁人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可是小小它被虞……师姐伤到，恐怕不能在刑房久待，何况越渊肯定会下重手的，那小小哪里经得起他的折磨。”

　　“大师兄，就连师尊也没办法吗？”

　　“你们可以去问一下他。”常善望着不远处入座的师尊道，“但现在需要等等。”

　　赵萌萌被同伴话中的担忧所感染，攥紧了自己手中的贺礼。

　　“大师兄，那越渊尊者究竟是什么来头。”她问道，“自我入山门他好像就一直长那个样子，这么多年了，却仍是一副少年模样。”

　　修士修为越高，容颜衰老的就越慢，可大多数人的容颜都会定格在青年的模样，似越渊这般一直以少年模样示人的修士太少了，正因如此，他们私底下常常猜测越渊或许是太祖师或谁跟妖的私生子。
　　虽说妖一般都长得容颜俏丽，而越渊平平凡凡，但除了这个说法，其他的说法则更加离奇。

　　一个刑堂的弟子，不知道哪里来的本领，让门派内几位峰主也尊称他一句尊者。赵萌萌曾经从自己师尊的语气中窥见他对越渊并没有什么尊敬。因而也就越发好奇越渊的来头。

　　如果没有太祖师给越渊撑场面，他哪里会在宗门内有如今地位？

　　常善顿了顿答:“越渊尊者，或许你也可以称他为我们的镇宗神器。”

　　活的镇宗神器。

　　赵萌萌愕然:“我们的镇宗神器不是五行丹吗？”

　　常善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看向台上穿着云纹暗金色法衣的师尊，今日荼郁破境大典，有不少修真界的门派使者都到了。

　　“我们该去献礼了。”

　　话落，上面的荼郁仿佛察觉什么一样，往这方偏了偏头。荼郁修无情道，一身霜寒，眉目深，连看向自己徒弟们的眸子也是清冷的。
　　落到赵萌萌身上，见她眉宇颦颦，隐忧戚戚，顿了顿，握着酒杯的手松了松又握紧，将目光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