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与月亮》云上土豆

24、那是杨深

　　“呦，小伙子挺壮实！”
　　安检员如常一一检测过林山君的周身，看着面前这个个高腿长的小伙子没忍住把心里话说出了声。
　　“谢谢。”
　　今天的林山君特地理了头发，穿上了唯一的一套新衣服，整个人看着十分清爽帅气。他背着背包，跟上同一个航班的乘客，在找到自己的位置后坐了下来。
　　“哇——我真的在飞耶！”
　　杨浅的照片被放在了林山君的背包里，他似乎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地缚鬼，照片去哪儿，他也就必须跟到哪儿。
　　因此，似乎有一根线连接着他和林山君。在飞机飞行的同时，他的魂体就随之漂浮在空中，像是被牵引着的风筝一样。
　　“我好激动啊，小山君！”
　　飞机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杨浅终于开始有些紧张上头。他在过客区不停地飘来飘去，时常冷得过路的人一哆嗦。
　　“我也是。”
　　今天刚换的智能机被林山君握得紧紧的，里面仅存的一个号码牵动着林山君此刻的心绪。
　　杨浅没注意到他说的话，“小深一定长得有我高了，不过大概是没我帅，就是不晓得现在还爱不爱哭了……”
　　杨浅的絮叨声中，天色逐渐暗了。一人一鬼到达杨浅家附近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这个点，爸妈和小深应该在吃晚饭了吧。”杨浅回忆着记忆里的路，有些不确定的摸索着道。
　　林山君迈着步子跟在后面，手里拿了根玉米棒子在啃。他这次来只带了一个背包，茶棍也被插在一边的袋子里，好在它并没有被安检扣下来。身上负担轻，他自然能跟得上飘着的杨浅。
　　“要不，我们导航一下？”
　　周边的设施似乎翻新过，杨浅离开太久，已经有点记不准了。
　　“好。”
　　林山君的手机用得不怎么顺手，杨浅也帮着捣鼓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找到了正确的路线。
　　“顺着这个方向走582米，然后右拐……”
　　林山君按照地图，顺着眼前的巷子走着。然而，在路过一个死胡同的时候，他皱着眉退了两步回来。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杨浅提起一边耳朵，“好像，没有啊。”
　　“进去看看。”
　　林山君打开了手机上的电筒，越往里走，耳边的嘈杂声越清晰，像是细碎的、杂乱的说话声，伴随着拳头砸击在骨肉上的声音。
　　林山君的步子变快，再一个拐弯之后，声音的来源就彻底出现在他眼前。
　　“你们在干什么？！”
　　五六个穿着衬衫西裤的高中生堵在一块，他们似乎对准了同一个目标肆意进行着言语和行动上的攻击，在听到林山君的制止声后，立马一同转过头来。
　　“关你p事啊，土包子！”
　　几人一眼看出林山君身上穿的是地摊货，尽管他身形有些能唬人，但这几个人见惯了同龄人对他们言听计从，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林山君也是同样的不屑一顾。
　　林山君并未说话，只是抬手晃了晃手上的手机。
　　“我已经拍下来了，或许需要我去你们学校一趟？”
　　他并未看着动手的那群人，反而将视线放在了独自倚靠在一边墙上的一个“男生”身上。
　　“啧，烦人——”
　　江晚不屑地把嘴边的烟吐掉，修长的双腿迈动，路过林山君时轻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其余几人看见江晚都走了，也只能十分不忿地离开。
　　“多管闲事！”“小心着点，姓杨的！”
　　杨浅飘近了些，但被围殴的男孩坐在地上低着头，他一时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小君，快来。”
　　“同学，你还好吗？”
　　林山君蹲在一边，轻轻拍了拍男生的肩膀。他的白衬衫上有好几处被血染红了的地方，看着分外明显。
　　透过手肘间的间隙，林山君好不容易看清了男生左边胸口的铭牌。
　　“杨——深——？”
　　什么？
　　林山君立刻抬头看向杨浅。
　　“卧槽！”杨浅一下子懵了，他有些惊慌地想要伸手去抬起杨深的脑袋，“弟？你抬头看看哥！”
　　“这，”林山君也有些无措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杨深，男孩瘦弱的肩膀还带有些许的颤抖，能看到的额角和脸颊上也有一些较浅的伤痕。
　　“杨深是吗？你把头抬起来，你还好吗？”
　　少年固执地怎么也不肯动，杨浅蹲在一边急得阴气都快要四处乱窜。
　　“杨哥，别激动，我再问问。”林山君抬手按住动个不停的杨浅，再次向着地上的少年凑近，“你是杨浅的弟弟，对吗？”
　　或许是听到哥哥的名字，杨深这才终于松了身子，抬起一对红通通的眼睛看向林山君。“你认识我哥？”
　　看到这双眼睛，一边的杨浅绷不住了，“真是小深！”他眼眶变得水盈盈的，周身的阴气突然开始怒而翻涌，瞬间引起阵阵轻风。
　　“杨哥，别乱了心神。”
　　林山君顺了两下杨浅的肩膀，无形中捋了捋他身上杂乱的气息。“没错，是你哥哥让我来找你的，先站起来吧。”
　　“你骗人！我哥哥早就已经把我忘了！”
　　先前被打时还不哭，林山君一说这话，杨深的眼泪就下来了。他硬是靠着墙壁站起了身子，抬着头对着眼前的大个子就是一顿输出。
　　“你到底是谁？借着我哥的名义想来骗我是嘛？我才不会相信你！离我远一点！”
　　“诶，这，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以为你们能骗得了我爸妈，也能骗得了我吗？！做梦……”
　　杨深嘚吧嘚吧，似乎终于被撬开了说话的开关，嘴巴一张就停不下来。他一边说一边擦眼泪，言语愤恨，眼神中却是肉眼可见的可怜和悲伤。
　　一边的杨浅更是，眼泪几乎没断过。
　　“你俩还真是……”亲兄弟俩啊……
　　林山君无奈，只能捏了点杨浅身上的阴气往杨深脑袋上一弹。他也没留手，杨深被这力道掼得直接后退一步靠到了墙上。
　　“哎呀，你轻点啊！”
　　杨深被撞得出现了几秒的迷糊，再睁开眼时，余光里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让他一下子开始嘴角颤抖。
　　“是，是杨浅吗？”
　　“什么杨浅，我是你哥！谁告诉你，哥把你忘了的？！”
　　杨浅笑骂一声，看着弟弟时，两人皆是泪汪汪的。
　　林山君自觉地往外边退去，把空间留给了这兄弟俩。
　　一时间，巷子里的声音比之前更大了。听在林山君的耳朵里，只剩下兄弟俩久别重逢的肆意哭声。
　　只希望这时候外面没人经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