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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87.与共(五)丨失格二 ...

  •   这两个人一个像讲家常话,一个像听家常话,乍一看都和往常一样镇定自若,其实心里风起云涌。

      ——“我就是那个间谍。”

      古茶一般醇柔的声音滚出浓郁的甜涩,可白澈这一口真不知当咽不当咽,就这么在嗓子眼悬着,刁钻滚烫。

      他知道,谢烬一直以来的三缄其口早晚得来场世纪雪崩,放在以前,他很可能会控制不住去暴躁地解决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但现在,他无比冷静。

      倒不是这个信息多容易接受,而是挑食似的,有些抵触地推到一旁。

      他用了二十秒来思考这是不是一句玩笑,十秒否定,一秒就咽了下去,逆来顺受了。

      咽下去又开始烫得心酸——作为一个基本能做到掏心掏肺的狂热追求者来说,现在才知道心上人的秘密也未免……太怂、太逊了。

      他攥着五指,谢烬这句没法接,还不如现在就打开车门跳下去。

      “不要胡思乱想,”谢烬依旧平和温良,“我说过,我的事我会慢慢和你讲。”

      白澈看向他,那自杀式思维瞬间就收回来了,又瞬间忘了刚才那股邪火:“是‘回去跟我讲’,”他忽然莫名委屈,“这一回就回了好几个月。”

      谢烬看了他一眼:“哪有那么久。”

      可真是直男式哄劝……白澈瘪嘴:“我生气了。”

      谢烬又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那我道歉,因为我的事很长、很烂,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我不希望占用你曾经有限的时间来摘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你的事再长、再烂,对我来说都意义非凡,”白澈搭上他的肩膀,抬起下巴,扬着好看的嘴角,“我不接受口头道歉。”

      “那……”情话一二,谢烬忽然想起他曾经耍赖说过的话,耳根逐渐微红,却又习惯性地顺着话走了下去,“怎样?”

      “最低配,”果然,白澈又说,“亲一下既往不咎。”

      “亲过了,”谢烬努力平视前方,“你刚才沉默了三十秒,我也生气了。”

      “呦,长进了啊哥哥,会怼我了。唉,这可怎么办呢,谁让我对你又爱又爱。”白澈麻利地举起双手,发了个乱七八糟的毒誓,“我发誓,我白澈对你百分百的忠诚,绝对没有半点怀疑,否则我现在就被追尾——当当然你得活着!”

      “白澈……”谢烬无奈地摇了摇头,“首先,我谢谢你;其次,把手放下,我不想一会儿被摄像拍到你这样子,让交警以为你被我挟持了。”

      白澈乖乖坐好:“好的媳妇儿。”

      谢烬皱了皱眉,倒也没上纲上线,继续说道:“我觉得没必要和你说,也是因为这个身份早就被你父亲看穿了。他和睚眦互相怀疑,有协议在又不能倒戈,所以与其格杀勿论,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去争端。”

      “是他的作风。”白澈说,“那你怎么会是乌涯山的人,我听说那里都是顶尖的妖。”

      “也不尽然,”谢烬歪了歪头,“但大多……的确是身负了‘顶尖’苦难的。”

      白澈托腮看着他:“那你呢?”

      谢烬说:“我也不知道,从记事起我就已经在乌涯山生活了很多年了,廖叔说,铁骨睚眦把我抱回去的那一天他什么都没有说,沉着脸,半身血,飒气英武地走向大殿宣布——这个婴儿名叫长烬。”

      “大妖也喜欢捡孩子呵,”白澈说,“那谢明非应该比你大,怎么喊你叫哥?”

      “后来我被送去了瓮城,离开瓮城之后才接手的陌路,那时候明非才正式认识的我。他没有魂魄,算是精怪吧,身体长得慢体形上又出于劣势,就称我为哥哥了。”谢烬说,“况且乌涯山君管教很严,对他冷眼交加,明非自以为受苦受难的时候,恰好遇到我,我让他留宿了一阵,就让他依赖上了。”

      “留宿?”白澈挑眉。

      “我不在。”谢烬说。

      “那你在哪?”白澈追问。

      “……在你身边,”谢烬低眉,微微一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你走过每个你走过的地方。”

      踩着你影子铺过的地方,走遍你目光所及的地方。

      白澈撩动着谢烬的碎发,脉脉情深:“那行,我姑且放过那臭小子了,可我不会放过你。”

      谢烬轻咳了一声:“……闭嘴,躲开。”

      白澈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嗯,到底是闭嘴还是躲开。”

      谢烬愣了一下,倏地笑了,两个人悠悠地笑了会儿,白澈接着问:“那你不可能拿情报回乌涯山,那睚眦是不是得疯狂体罚你?”

      “相反,”谢烬勾了勾嘴角,白澈的手指就情不自禁按下来,在他勾着的嘴角一点,“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个降罪过,送我去瓮城应该只是想找个借口掩饰一下,免得别人以为他铁血柔情。”

      他解开领口,稍稍拉开一点,指尖微微勾着,在白澈眼里这个动作性感得想让人立刻扑上去吃干抹净:“这个地方嵌进了乌涯山的图腾,和明非的差不多,你一直说的那个香气,是这个图腾赋予的灵力,据说来自千年前的玄门。”

      白澈盯着那白皙诱人的脖颈,手指顺着嘴角划下来:“这个玄门真有情调。”

      谢烬立刻合上领口,被白澈勾了勾,又敞开了,他拍下白澈的手:“所以,很多年前你父亲就对白家内部产生了怀疑,却找不到蛛丝马迹。”

      白澈揉了揉手背:“所以你跟他提起过?”

      老奸巨猾。

      白澈暗骂,难怪白煜庭用欺霜封印和神魂来双重约束着谢烬,这是知道他的来路往死里搞,睚眦就算有异心,当他察觉到谢烬身上的变化肯定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要不是睚眦“铁血柔情”,谢烬这条小命怕是早就没了。

      等一下——

      白澈蓦地坐直,脑海里那张网几乎完全铺展开了,他解开了每一个死结,却差一个动机连成一片:“你的神魂——不是在乌涯山有的?”

      谢烬看向他,一个犀利,一个深邃,却彼此连通:“不是。”

      不是……

      不是!

      白澈胸如擂鼓,刚想说话,眼前突然混乱,一声巨大的轰响盖过机动车最后的尾音,耳中鸣乱的同时天旋地转,车子整个翻了过来滚出了柏油路!

      “……”

      “……”

      “小澈……”

      白澈头晕眼花着,摸到了谢烬的安全带扣按了下去,他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晃动了一下,眼前的黑影层层叠叠:“我没事,下车下车!”

      白澈的安全带被谢烬解开了,他踹开车门,室外的眩光和汽油的味道搅合在一起,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处理嗅觉还是视觉,谢烬也爬出了车,白澈第一时间看过去,好像他的手被划破了,顺着指尖淌着鲜血。

      道路的正前方,谢明非长身而立。

      白澈的额头有些痒,他摸了摸,指尖沾了些血,按着变形的车门试探道:“……溯光?”

      “谢明非”不自然地晃了晃头,身上的图腾清晰可见,一只短小的匕首压在了掌心:“看来你都知道了。”

      谢烬最熟悉他,几乎没有迟疑地发觉了他的不对劲,白澈的记性相当好,也发现了异样,两个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谢明非有“排异”反应,这融合并不成功。

      “白澈——”

      谢烬紧走了两步,白澈走到车头,半挡住了他,手心背在身后向下压了压:“恭喜你啊,新形象除了矮点,其他都还行。你既然都成功了,这是嫌我们没给你开庆功宴?”

      离溯光顶着谢明非狡黠的脸看向白澈,一眼都没给过谢烬:“这么快……”

      白澈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没有。”白澈打断他,“我永远都不会接受你的改变,溯光,你永远是我朋友,永远都是我心里那个模样。”

      “什么样?”离溯光冷笑伴苦笑。

      “那天你没有杀莫扬,是因为你也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白澈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离溯光缓缓收回嘴角,又复划开:“你想多了,我只是对他不感兴趣,况且他跟我不一样,他怎么会经历过我经历得事。”

      白澈说:“那你怎么知道,他经历的都比你强?”

      离溯光的目光渐渐压低,再撩起眼又恢复了狠绝的目光:“我给过你机会了,你偏偏不听话。”

      他指向谢烬:“那就干脆当着你的面杀了他吧。然后你跟我走,我们可以继续一起玩,一起吃吃喝喝,没有这个人从中作梗——”

      “你发什么羊癫疯,”白澈皱眉,“你当我有斯德哥尔摩?”

      “是呀,我真是做梦做了十几年了,傻掉了。这个人是你心尖尖,杀了他你会跟我走?”离溯光低下头,微微冷笑,那张嘴说着恶毒的话,那张脸却看不出一丝恶毒的神情,“但我会把你捆上,看着你哭,看着你痛苦,看着你生不如死,直到你慢慢死掉——如果说我恨他是想让他去死,那我恨你,是想把你抽筋扒皮晾在这青天白日下,被虫噬蚁啃,被天打雷劈!”

      虽然是离溯光说出来的话,倒因为眼前这副躯体和声音少了点视觉和听觉的打击,白澈闭了闭眼,日光挤进眼帘,那一丝微弱但透彻的光渗入了脑中。

      他可不是一个被别人情绪左右思维的人,离溯光是不是真的跟他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他心里有数,如果当时他和离溯光的身份对调,就算他死得再惨,他最恨的也绝对不是对方。

      他需要欺霜那强大的共情能力,他需要用墨侵和欺霜的共感来得知离溯光心理最恐惧的那个东西。他睁开眼,缓慢地笑了笑,有些苦涩。

      “既然你油盐不进,那就打吧。”白澈叹了口气,“看在老朋友的份上,速战速决,我就不叨叨了。你也知道我赶时间,我也知道,你在帮人拖延时——”

      墨侵一个破冲,与此同时欺霜极其默契地回环相接,离溯光划起匕首的一瞬间,黑白绚光重重一击,拿匕首如撞重铁,肉眼可见地震动了一下。

      “间。”

      白澈身动,比之前所见快上了两倍,离溯光本就不适应那具身体,频繁地格挡给身体带来的压力更大,眼见没那么灵活,而墨侵和欺霜如影随形,配合得天衣无缝。

      但是,白澈发现墨侵根本无法刺透他的身体!

      一掌!

      离溯光趁他发愣地一瞬,打中了白澈,匕首一划,刚好割在手背的封印处,墨侵挡住那致命的一击,但刀风划得太长,自心口割到肩头,顿时一片血色。

      “哈!”

      离溯光狂笑,墨侵企图箍住他,然而如此反复根本无法伤到他。

      “脖子。”谢烬抹了一把白澈的伤,轻声道,“他的脖子上有一个红点。”

      应该就是雀占鸠巢的关键!

      “我的确在拖延,”离溯光挥开刀光,反手一刺,“百鬼夜行!”

      白澈和谢烬俱是一愣——

      他刺入了自己脖颈后的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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