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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85.与共(三)丨往事二 ...

  •   白澈轻轻踩在金色的落叶上。

      这是一棵老银杏的落叶,年纪大概和老爷子院子里那棵相仿,只是这一棵专门有人专门呵护,树冠更大更厚,每每落叶便是铺天盖地的黄色蝶舞。

      “你不问我名字吗?”

      年少的白澈踏住树干,一个漂亮的翻身干脆利落地解开绳扣落在谢烬面前,晃落的金色叶子洒下来,他捏住一片还在飞舞的,插在谢烬领口,抽走了他攥在手心的书:“我啊,姓谢,叫喜欢。”

      谢烬疑惑:“谢喜欢?”

      年少的白澈明媚地笑起来:“不客气。”

      说着他就跑了起来,谢烬这才反应过来,耳朵羞红着在后面追道:“……你骗我?”

      “对呀,不然怎么让你记住我。”年少的白澈在漫天的金色里张开双臂,开心地旋转着,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笑声飘荡,“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得只记着我一个才行。”

      白澈随着谢烬跑过的身影转过去,忽然金色淹没,漆黑上浮。

      嗒。

      墙上的表到了整点。

      这是一间屋子,虽然暗但仔细看还是隐约能看出是自己的房间,白澈猜出了这一段,应该是在哥哥死后的那段时光,他整天浑浑噩噩,就算醒了也是黑瞳空洞。为了防止他自尽,桌面上的东西基本都撤走了,只留下浓郁的中药味。

      此时,床上的自己好像正睡得沉,床边有另一个人席地而踞,倚靠着。

      好像是……谢烬。

      那些日子是他一直守着自己吗……

      白澈缓缓走上前,在谢烬面前蹲下来。

      谢烬没有睡,目不转睛地看着熟睡的白澈,手里紧攥着他的手腕。

      手指间的银光银河般缓缓流淌,白澈抚上那冰凉,谢烬猛地一晃,灵力倏地断了,他逃也似的站起来,刚刚离开便双膝一软跌跪在地上。

      白澈吓了一跳,清晰地听见艰难而急促的喘息声,心里一紧。

      这是封印发作。

      白澈刚想追上去,脚下一滞,忍不住捂住了双眼——谢烬抓着自己不停发抖的胳膊,紧张又痛苦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在看熟睡中的自己,就算封印发作,疼痛难忍,他也是先看向自己。

      床上的白澈毫无察觉,谢烬松了口气,连爬带蹭地远离了床铺,屋里很静他也不敢幅度太大,一点点蹭到墙角,蜷缩在黑暗中,忍受着刮骨般的恶痛。

      他抓住椅子腿,咯吱一声,几要断裂,床上的白澈哼哧了声,谢烬便松开手,死死地抠住自己的胳膊,直直抠出了血痕。

      “我在……”

      白澈一下子跪在谢烬面前,手掌触及的外衣完全被冷汗打湿了,他紧了紧手臂,纵使没有用,也想抱住这个人。

      “我在……不怕……”

      自生拔封印之后,白澈自认再也没有比那更疼痛的事情,但此时心里的疼远远盖过了那种记忆,他抹了抹眼泪,想停下,可眼泪就是不争气,倏地断了线。

      “对不起……”

      怀抱一空,场景又变了,随之巨变的是一种情绪,满溢得几乎让白澈挖心割胆。

      他回过头,谢烬站在床边,自己还在昏睡。

      白澈知道这是在谢烬的回忆里,他所感受的一切必然都来自回忆的主人。

      谢烬轻轻吻在他的额头,那种情绪再次泛滥开来,蚀骨灼肤,痛入心扉——谢烬依依不舍地抚了抚白澈的头发,动了动嘴角,片刻后终于说出一句。

      “谢喜欢,再见。”

      谢烬推开门,场景再次变成了祠堂,白煜庭早已等候多时:“想清楚了?”

      谢烬抬眼,昔日一双潋潋秀目再无波澜,一提裤腿,双膝落地:“长烬于今日在白氏祠堂立誓,此生愿万劫不近其身,但求远观互其平安。如有违背,当死无赦。”

      语毕,出了祠堂,入了尘嚣。

      至此,春、夏、秋、冬翩翩四季再无冷暖。

      随后的梦里,白澈看见更多更多的片段,按老爷子的意思,这些都是谢烬最刻骨铭心的记忆。他现在已经记起来所有的事了,当这些记忆和自己的记忆重叠,心口就像泄了洪,汪洋一片。

      ……

      ……

      ……

      终于醒了。

      白澈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谢烬,嘴角就要飞起来时谢烬刚好扭过头,他立刻憋住笑,伸出了手。谢烬扫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了,端起杯一饮而尽。

      还生气呢。

      白澈艰难地爬起来,喑哑着说:“水……”

      谢烬又续上一杯,递完便走回桌边,这一口还没咽下去,白澈“噗”地一下喷了出去,往前一栽,惊得谢烬手里的壶“当啷”一声落在桌上,两步上前一手抄住了人。

      他扣住白澈的手腕,可惜欺霜逡巡难入。

      塑魂本就耗费极大的精力,再加上方才的梦,白澈一脸倦容,眼角微红着,谢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人虚弱得仿要碎了一般,于是捏住他双颊将双唇对了上去。

      只是蜻蜓点水,谢烬送入灵力便离开了些:“好些没?”

      白澈撩了撩睫毛,有气无力地道:“你肯理我了?”

      谢烬的神情微微有些动摇,但眼见白澈这样子又端着他的腕子不敢撒开:“总不能让你死在我眼前,要是好了就起来吃些东西。”

      现在何止已经好了,简直是如获新生,欺霜进不去只是白澈不舍得用而已,谢烬吃哪一套他再清楚不过了,便懒懒地靠上床边,瘪着嘴委屈道:“……难受。”

      谢烬目不斜视:“那就躺下。”

      白澈继续撒娇:“渴——”

      谢烬看向他手里的杯子,白澈赶紧说:“没劲儿。”

      谢烬犹豫了下,接过水杯,喂给他喝:“小口。”

      白澈喝水时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谢烬移开目光:“……进不去,自己弄。”

      “咳!”

      白澈这回是真呛着了。

      这话听起来简练又无情,但要细琢磨那可真叫人面红耳赤,这家伙是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白澈无声地笑了笑又轻轻咳了咳,算是掩盖了刚才那笑的表情。

      他此时也不敢太逗弄谢烬,诚恳地说道:“最后一次好不好?好了我就能自己下地吃饭了,饿着呢。”末了,又补上一句,“我不看你。”

      谢烬沉默了几秒,果然瞄向他,白澈也的确规规矩矩地闭着眼,英俊的脸庞映着些暖光,大概气色好了些,带着平日里很少见的温柔甜软,甜柿子似的想逗人咬一口。

      谢烬微微往前挪了挪,不经意间耳尖泛了些红:“那你不……不许……”

      他闭了嘴,总觉得这话有些臊人,不是他平日里的作风,白澈倒也没等他说完,体贴又配合地哼了声,还加了一丝让人难以抗拒的慵懒。

      好像很累,也很乖。

      谢烬不再迟疑,像刚才一样轻轻对了上去,心理默念着只需三五秒而已,然而他忘了白澈清醒墨侵就会有响应,刚碰上心跳就猛烈地一空。

      忽然一下子乱了节拍。

      谢烬也不知道该是几秒了,想抽离时才发觉后颈贴了一张温暖的掌,紧紧地挡住了去路,不由得大惊失色。

      白澈睁眼一笑,将身一翻稳稳地把人压在了下面,不容喘息待定第一个吻便压实了,细雨连连,激烈急促,像一个逃出荒野的人终于喝上了一口干净纯粹的水。

      谢烬不过迟疑了两秒就被挤进了软尖,满身的凉意瞬间烫沸了。

      谢烬推不动他,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唔唔”了两声,白澈担心他又咬自己,恋恋不舍地分开双唇又复吻上耳朵,一点点厮磨,炽热地掠夺,还不忘用呢喃勾撩着。

      “你说什么?”

      “放……”谢烬被他的热情磨得声音都抖了起来,耳边的痒意蔓延到了全身,电得血液滚烫,还没说完,那搅过唇齿的湿软舌尖舔过耳垂,险些失格,“放开!”

      白澈对上谢烬的双眼,此时那双桃花目微眯着,显得有些迷离,他只觉得这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一汪深潭了,甜甜地笑道:“哥哥,我好饿。”

      谢烬猛地往上一撑靠上墙,脸上瞬间羞红:“你、你你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白澈爬起来,笑得潋滟:“那就得问你了,给我吃了什么药。”

      他跪得乖巧,要不是这一脸坏笑,谢烬可能真的以为自己给他吃了什么了不得的药,他不敢往下看,想推开眼前人离开这床榻,但威压又极重,但不光是推不动,手腕上的力道也轻得像猫爪玩闹。

      “……你病好了?”他脑子胀得嗡嗡。

      “早就好了。”白澈爬过来。

      一时间谢烬羞愤难堪得一塌糊涂,就要凝心静气用绝招,白澈手腕一翻,三生线牢牢地缚住了双手,往上一提,从臂圈里钻了进去,一下子成了谢烬主动圈着他似的,甜甜蜜蜜好不腻歪。

      白澈低眉嗅着香,嘴角的笑频繁得几乎没有收起来过:“我可都知道了。”

      谢烬一头雾水又有些失措:“知道什么?”

      白澈循声吻下,轻柔至极,纵然慌张,谢烬还是感觉出了这一吻里浓浓的情意。

      和以往不同。

      不带情欲,不带贪欢。

      只是一个又淡又浓的吻。

      白澈专心致志地盯着他道:“你帮我塑魂,我就会看到你的所有记忆。所以……我都知道了。”

      “我的……什么?”谢烬有些发愣,目光渐渐收敛,从白澈的双眼间落到了某一根胡茬上,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回忆。

      但无论他在想什么,白澈都不需要知道了,完全看得懂。

      他看着那眸子里经年累月的黯然,心疼地用鼻尖抵住了对方的鼻尖,鼻尖上的那一丝凉,让他想起了初入婪城的那一粒雪,心脏没来由地抽紧了:“对不起,是我知道的迟了。”

      余生,我就是你的太阳。

      只要你活的暖,我愿意穷尽一切照耀你。

      谢烬抬起手臂,把白澈放了出去:“你说的……是真的?”

      他一脸懵懵地问,有那么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可爱,白澈的眼角眉梢轻漾着笑意:“不然,你觉得我敢这么肆无忌惮吗?”

      两个人对视着,白澈镇定自若,片刻,谢烬先前褪去的艳色又涌了上来。

      谢烬低下头,白澈重新端起他的脸:“不要担心什么毒誓,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我能活一分,就要跟你在一起一分,能活十年就要跟你在一起十年。如果你跟我说这一辈子都不要跟我在一起,那我宁可现在就去死。”

      “别!”谢烬眉头一紧。

      “那你现在答应我,我就是你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任君处置。喜欢我就早点说嘛,亏我还一直纠结是放过你还是生吞了你。”白澈一副老流氓样,指尖自他喉结划下来,越过锁骨捏住了衣扣,“说真的,我也算为你守身如玉了,初吻是你的,初夜也——我去?!”

      白澈还是闻见了那周身绝妙的香气,此时此刻倒像是某种特制的香料,挑动着他的兴奋,只不过……他竟被反压了下来,而三生线系在了自己的双手双脚上!

      谢烬:“三生线是我的,你捆不住我。”

      白澈:“……”

      白澈挣不脱,苦笑道:“我都快忘了,你骨子里可不是个温润的人。”

      谢烬丢下他站起来,白澈愣道:“哥哥,你这样可不行,你放开我万事好商量。”

      谢烬整了整衬衣:“晚了,你就好好躺这冷静冷静吧,作为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要好好休养生息。”

      白澈憋了一身火无处释放,眼看着谢烬要出门,求饶道:“别别别,哥哥,宝贝,媳妇儿,你会把我憋出病的,于心何忍呐?诶别别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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