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在下，布莱克》霜酒筝

4、坦白说

　　时间来到一九七一年的暑假。

　　奥瑞塔正独自在花店里整理账单——相比菲奥娜，她确实更有一点经营头脑。

　　花店的生意比前几年好多了，奥瑞塔也变得更忙碌。

　　好在暑假里，豪斯太太总是指使她的两个儿子——麦克斯和迪伦前来帮忙。

　　不得不说，豪斯兄弟自从上了中学以后，品性简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让小镇居民怀疑之前那两个熊孩子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窗外风铃铃啷作响。玻璃店门被用力推开。

　　“麦克斯！你能不能小点力。”

　　奥瑞塔总于舍得把头从暑假作业中抬起来。

　　金发姑娘不管不顾地冲进门紧紧抱住奥瑞塔，已然哭得一塌糊涂。

　　伊万斯姐妹最近大吵了一架。原因是莉莉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而伊万斯夫妇对小女儿是个巫师这件事感到十分骄傲。

　　这让佩妮感到被忽视，而她常年积攒的嫉妒也在那一刻彻底爆发了。

　　奥瑞塔扶着哭到腿软的佩妮来到庭院，拿出手帕替她仔细擦拭着满脸泪痕。

　　“莉莉，莉莉她收到了那个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佩妮边说边打着嗝，“我给那里的校长写了信，和莉莉的回复一起寄了回去……”

　　佩妮再也说不下去，她梗着脖子，只发出一段没有意义的呜咽。

　　奥瑞塔可以猜到事情的结果。

　　她端起花草茶，靠在躺椅上望着天空。

　　今天的天是科克沃斯难道的湛蓝。

　　很多年以前，斯内普在这片天空下告诉奥瑞塔她是个巫师。而事实证明斯内普的预感也会出错。

　　莉莉在暑假刚开始就收到了那封来自霍格沃茨的通知书，而现在已经过了几乎一个月。奥瑞塔偶尔会抬头隔着玻璃窗看看天上是不是有佩妮所说的那种奇怪猫头鹰。在一无所获之后，她也只能自嘲一笑——看吧，你就只是一个麻瓜而已。

　　奥瑞塔遮下心中的落寂，伸手从一旁的花架上摘下一串牵牛花，仔细的把它缠在佩妮浓密的金发上。

　　“献给美丽的佩妮公主。”她笑道。

　　佩妮紧紧搂住奥瑞塔的胳膊，破涕为笑。

　　本来一切都会这样平静的结束。斯内普和莉莉会去霍格沃茨，而奥瑞塔会和佩妮一起去豪斯兄弟上的那所中学。

　　他们四个都有自己精彩的人生——直到一只猫头鹰横冲直撞地闯进庭院，将一封信精准地扔到茶杯里边。

　　佩妮看见了熟悉的信封，突然有种被欺骗的挫败感。

　　她抢先一步拎起信封、拆开火漆 、展开信纸，一字一句道：“亲爱的布莱克小姐：我们很高兴地通知你……”

　　她的妹妹是巫师，她最好的朋友也是。

　　只有她自己不是。

　　佩妮安静的离开了。

　　留下了散落满地的牵牛花。扯下的一缕金色发丝在空中虚虚的飘着，最后落在泥土中。

　　奥瑞塔捏着信，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就像斯内普当时承诺的，她收到了这封来自霍格沃茨的信。

　　毋庸置疑。

　　她，奥瑞塔·辛西娅·布莱克，是一个巫师。

　　但是，她该怎么向佩妮解释？

　　要怎么向伊莱和罗斯还有其他人解释？

　　奥瑞塔现在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做一个不受人喜欢的小孩。

　　难道那所学校的老师就没有考虑过麻瓜家庭的心理承受能力吗？

　　奥瑞塔决定先解决最棘手的。

　　她带着信来到伊莱的诊所，内心忐忑不安。

　　尽管提前做了各种各样设想——她画了一大张思维导图来模拟过程。但伊莱的反应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嗯——不难想象。”伊莱十分平静的放下那封信，看见奥瑞塔一副欲言又止，憋的难受的表情他失笑道：“你觉得我不会相信？”

　　“不。只是觉得您这类人可能……比较相信科学？”

　　“一九六六年，”伊莱转着自来水笔说道：“那次大水，你在我面前掉进一条河里，然后又自己悬浮到空中。”

　　还有跟多奇怪的事，莫名其妙的大病、服用退烧药也退不去的高烧……

　　奥瑞塔尴尬地笑了笑，她怎么没有印象？！

　　“更重要的是——我，曾经见过。”

　　奥瑞塔吃惊地瞪大眼睛，却只对上伊莱神秘莫测的微笑。

　　半晌，她才回回过神，“那罗斯……”

　　听到这，伊莱撑着懒腰从椅子里站起来，看了眼手表说：“她只会比你更兴奋，并且在接下来很多天因为自己不会魔法而苦恼到脱发——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罗斯最近在研究沙拉。”

　　婉拒了伊莱的邀请，奥瑞塔带着一盒小蛋糕离开了诊所。本以为最棘手的伊莱竟然如此通情达理，这反倒让奥瑞塔有些无所适从。

　　刚才的对话让奥瑞塔脑子更乱了。

　　伊莱是个巫师？

　　伊莱认识别得巫师？

　　回到花店，麦克斯和迪伦已经离开。他们每天替奥瑞塔给花圃除草除虫、浇水施肥。有时还辅导她作业——虽然水平并不好。

　　和豪斯兄弟用一个暑假成为朋友这件事让奥瑞塔对自己不计前嫌的下限有了全新的认知。不过令她更不可思议的是两兄弟似乎已经完全不记得几年前那条小巷里发生的事。

　　这对兄弟如今已经是中学二年级的学生。而他们全新交情的开端是因为两兄弟拿着地理教师布置的作业来询问奥瑞塔东方人是不是都……总之，那天豪斯夫人给了两兄弟一人一个大嘴巴。三个孩子在她的陪同下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友好交流。

　　奥瑞塔清晰的记得那个难忘的早晨——她至少回答了七次旁边的花架上种的什么花。

　　她把小蛋糕放到收营台上，开始收拾桌面上的各种纸条、笔记。她轻轻哼着歌，偶尔学着电视机里脱口秀明星俏皮的腔调说道：“嘿，各位。其实我是个巫师！”

　　奥瑞塔一转身才发现麦克斯和迪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

　　空气中只留下一段脱口秀一样俏皮的尾音。

　　嘿，朋友们，我其实是个巫师。

　　嘿，我是个巫师。

　　巫师……

　　两兄弟大眼瞪小眼互相对望了会儿，最后转头齐齐看向奥瑞塔，“酷！！！——酷？”

　　从惊叹句到疑问句的生硬转变让两兄弟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吧，其实这两人本质上并没有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挑战新奇事物。

　　看着两兄弟闪闪放光的眼睛，奥瑞塔坚定的把他们弄出了店门。

　　这两个人不需要，也不能知道什么是巫师！

　　处理完这段小插曲，奥瑞塔塞了两块小蛋糕充当晚餐。

　　夜幕降临在小镇。

　　奥瑞塔细数着心中的烦心事，事实大部分已经解决了。只剩下——佩妮还有半年多没说过话的斯内普。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斯内普还好说，毕竟奥瑞塔都能和豪斯兄弟当朋友了，跟斯内普和好的脸皮她自恃是有的。

　　“重要的是佩妮啊。”奥瑞塔仰头绝望的哀嚎着。

　　门框上的风铃再次发出清脆的声响。

　　来得人是莉莉。

　　“恭喜你奥瑞塔，我们可以一起去霍格沃茨了。——我有一个计划。”

　　她绿色的眼睛里透露出坚定的信念。

　　“帮帮我。”她说。

　　乘着夜色，奥瑞塔来到伊万斯家所在的山坡上。

　　路灯与月光照亮了黑夜，两者形成的影子竟然意外的在奥瑞塔和伊万斯家的大门之间形成了一道分明的界限。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勇字当先，一了百了……”

　　奥瑞塔反反复复在心中默念了一段不知从哪听来的口诀，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些勇气。

　　深呼吸，憋住气，奥瑞塔按下了门铃。

　　悦耳的铃声在屋子里响起。佩妮满脸不情愿地去帮妈妈查看来客是谁。

　　刚一推开门，佩妮就被攥住了手腕。黑发女孩以惊人的爆发力拽起她就一路狂奔。

　　希望伊万斯夫人不要把她列入访客黑名单才好。

　　奥瑞塔试图忘掉伊万斯夫人刚才震惊的眼神。拉着佩妮走了一条她所知道的最近的路。

　　佩妮没有试图挣脱，她知道——当奥瑞塔·布莱克想要带走一个人时，没有人能够逃离。

　　她倒要看看，奥瑞塔要搞什么名堂。

　　两人一起穿过了一条阴暗泥泞的小路。走到阴影的尽头，温柔的月光倾洒而下。

　　眼前是一座小山包。

　　科克沃斯的样貌被尽收眼底。

　　“我去找西弗勒斯，佩妮交给你，我们去那座山上。”

　　这是莉莉的计划。不顾一切的期待着最好的可能。

　　哪怕佩妮可能更加愤怒彻底和她决裂；哪怕这么做可能会招来西弗勒斯的厌恶。

　　看到山顶上莉莉和斯内普站在一起的身影，佩妮意料之中的愤怒了。

　　然而今天注定是出乎奥瑞塔意料的一天。

　　奥瑞塔的思路非常清晰：如果佩妮往回跑，她得拦着；如果佩妮要和斯内普打一架，她得帮着。

　　但现在佩妮往她的脸上甩了一巴掌——这算什么事？

　　看到这一幕，正拉着斯内普往下跑的莉莉愣住了，斯内普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而奥瑞塔呢——她愤怒了。

　　这算什么事？这算什么事啊！她是脾气好，不是没脾气，她是心胸广，不是没底线。

　　想到自己将近三年里像颗球一样在三个人中滚来滚去，奥瑞塔心里泛起一阵委屈。脸颊上火辣辣的痛让她感到更难过，要知道就连菲奥娜都没有打过她！

　　于是她不受控制地反手就是一巴掌……

　　莉莉目瞪口呆地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朋友。

　　她的本意是想让姐姐和西弗勒斯在这个秘密基地见一面，她再和奥瑞塔一起努力让他们四个人公开诚布地谈谈，不说成为好友，至少让他们间的关系稍微和谐一些。

　　“哎，你们！快停下！”莉莉终于想起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她连忙挤到两个已经开始互相扯头发的女孩中间用力分开她们，尖声叫道：“西弗！快来帮我！”

　　斯内普嘴角抽搐了下，不情愿地走上前帮着莉莉拉开两人。

　　地上的两个人现在可都狼狈极了，脸上鲜红的巴掌印还有几道醒目的指甲抓痕，乱成鸡窝的头发，被扯到变形的衣服……

　　奥瑞塔从来没有想到打架这件事会出现在自己的人生经历里。她很少有这样激烈的情绪，到现在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打颤。

　　莉莉伸出手想把奥瑞塔拉起来。但在看到她涕泪交加的脸庞后，莉莉蹲下身，紧紧抱住奥瑞塔，低声安慰着。

　　佩妮稍微冷静了些，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事情不应该变成这样……她不是想这样。

　　佩妮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燃烧，但却又感觉很冷。

　　她注意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来自莉莉的眼睛——那双充斥着悲伤、乞求与失望的绿色眼睛。

　　别这样，求你了。

　　别这样，求你了。

　　这是属于伊万斯姐妹之间的交流。

　　佩妮颤抖着缓缓挪动到她们身边，轻抚上奥瑞塔杂乱的黑色长发，垂下眼睛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晚风吹起三个女孩的发丝，携走了这个夏天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