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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硬骨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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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连热杆都不用的,纵观训练场上也没几个。
明西雾是其中之一。
能说出这句话的人,要么是对自己有信心一定能赢,要么是知道对方实力深浅。
“这两人认识?”明西雾问。
“不吧?”李徒生琢磨,“不是同一个省送上来的。”
明西雾点点头。
宁听走到球杆架旁,发现上面的球杆都是有名字的,他又望向另一边的球杆。
另一边的球杆,一般是新来的训练生训练用的,时间长,球杆多有瑕疵。
比赛时不会选择这种。
魏添昨天就来了。
球杆是他自己带过来的,算是早有准备。
赛场上讲究公平。
倘若在旗鼓相当的对手面前,球杆若是先落人一等,等于提前锁定了败局。
明西雾准备让他拿她的球杆,就见宁听问也不问,朝那一排有问题的球杆走了过去。
可见他根本就没想用好球杆。
问题球杆不是免漆球杆,是漆球杆。
他似乎只是随意拿了一支。
简单看了一下直不直。
以明西雾的视角,即便相距较远,她都能发现杆上掉了一块漆,而且不是直的。
但他连换都没有,直接拿着球杆过来了。
李徒生啧一声摇头:“这小子看来也是个逼王,咱们俱乐部现在有三逼王,三足鼎立。”
明西雾吐掉瓜子壳,转头斜了他一眼。
李徒生在嘴前做了一个拉链的手势。
魏添也看见了他的球杆,从盒子里抓了个巧克粉擦杆头,眉心微蹙看着宁听,宁听也拿了一块巧克粉,专注磨杆头。
队员帮忙摆好了球。
“你先还是我先?”宁听眼不抬问。
魏添友好地笑了笑:“要不你还是先换支球杆跟我打吧。”
杆头擦得差不多了,宁听把巧克粉放回盒子里:“不用,比我们省训练中心的好多了。”
“行,”魏添不占他便宜,“你先来。”
宁听不客气,点点头,绕着球桌走半圈,选了一个位置,压低身子准备开球。
他今天穿了一身纽扣式的短袖白衬衫。
说实话,以明西雾的审美,觉得这更像老头衫,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没扣,他伏低身子,锁骨那片风光落进明西雾眼中。
“真瘦。”明西雾说。
同时,他击出一杆,红球纷纷四散,接下来竟出现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几乎所有的红球全部堵到一个袋口去了,而黑球离袋口却最近,被红球牢牢锁住。
“卧槽?”人群中有几人直呼离谱。
他们看过的球局没有万场也有千场。
从未见过这种现象。
“开局就死了。”李徒生哈哈直笑。
“这种球根本解不了。”万冰蓝两手环胸,站在明西雾身后,“要不重开?”
“急什么。”明西雾只在球局显现的瞬间顿了下,这会儿又嗑得津津有味了,“正主都不急。”
台上两人都没见明显色变。
开出这种球局的宁听一脸淡定围场观球。
台上的红球多数都没有进攻角度,别说球杆了,就是火箭来了都无济于事。
“明哥,”石夏问,“要是你,你怎么打?”
本来只是看乐子来的,谁料这是史上罕见开局。
“如果是日常训练,我会要求重新开局。”明西雾说,“不在无解的球局上浪费时间。”
万冰蓝:“赛场上呢?”
在场的青少年职业选手,能站在国际赛场上的目前有且仅有明西雾一个。
“耗。”明西雾捏着瓜子隔空点了点某红球,“现在只有把唯一可以进攻的红球先收下,再找新形成的空间和角度打。”
在明西雾看来,宁听根本没想好好和魏添打,他开场绕球台半圈找开球角度,显然是有预谋的。
他可能就准备逗魏添玩儿。
和她一个想法,宁听来到了她的视线正前方,她目之所及是宁听的后背,和下弓身体时愈显劲瘦的腰,明西雾吹了声口哨。
“白衣裳的这个,长得真好看。”她吐了瓜子壳才说的,“脱衣有肉的类型。”
石夏和李徒生一左一右眨巴着眼看她。
这句话信息量颇深啊。
“你看过他脱衣服?”万冰蓝从她头顶砸下来一句。
“没有啊。”明西雾屈起两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刚拿眼神剥了他。”
万冰蓝:“……”
“喏,进了。”明西雾看见袋子里掉下一颗红球。
宁听从她眼前走开。
根据斯诺克规则,打进一颗红球,就必须再打一颗彩球。
“现在彩球是好打了,但是想再打进一颗红球——”宁听又一次从她眼前走过,明西雾眯起眼睛打量他。都以为她会说“难”,谁知她来了一句,“他的腿比我的命都长。”
李徒生:“……”
万冰蓝:“……”
全体队员:“……”
石夏一脸便秘地想了想后,忍不住问:“明哥,你是看球呢,还是看人呢?”
“赛场上,观察选手是必要步骤之一。对手长相,直接影响到我淘汰对手的速度。”明西雾转头问其他人,“都记住了吗?”
“……”这不就是妥妥的颜狗吗。全体,“记住了。”
明西雾笑着转回脑袋,和台上望过来的宁听对上了视线,两人目光交汇一瞬,他率先低下眼睛,弯腰,拉杆,似乎早就寻好角度,所以没犹豫,出杆特别快,好像就是为了等她认真望过来的时候,打这一杆给她看。
明西雾眨了眨眼。
彩球进了一个,下一个又是红球了。
白球回弹位置不错,明西雾觉得他还可以再收下一颗红球,但宁听这一击失败了。
“太可惜了。”李徒生说,“是他球杆的问题。”
宁听抓了巧克粉,退下来擦杆头。换魏添上场。
“现在没有球能进了,只能先把红球勾出来。”明西雾伸长了脖子观察台球桌。
目光扫完一圈时,猝不及防看见低头的宁听笑了一下。
不知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他右边露出个有点儿尖的白白的牙齿。
满打满算认识一天了,这还是明西雾第一次见他笑,怔了一下:“有小虎牙。”
石夏没听清楚:“啊?”
“她说宁听有小虎牙。”李徒生嘶了一声,抬胳膊轻捣了下万冰蓝,“你说他笑什么呢?”
万冰蓝摇头:“他叫什么名字?”
“啊?”李徒生咬开一颗巴旦木,没听清。
明西雾听清了:“他问他叫什么名字。”
“宁听。”石夏说,“宝盖头的宁,听见的听。”
万冰蓝旁边那两个也加入了讨论的大军,各自八卦台上这两个人的来头。
“魏添,21岁,A省连续两年拿下省级比赛冠军。”
“以前是个菜鸟!”
“两年前跟了个靠谱的教练,技术突飞猛进,可不就被选拔来了国家队嘛。”
“他呢?”明西雾冲宁听抬了抬下巴。
“宁听我知道,业余打着玩儿的,好像是自己找上省中心的。”后面挤来一个人,“别看他长一副小奶狗样儿,但这人球感超绝,防守能力牛得一比!”
明西雾又眨了眨眼。
说起防守能力,石夏李徒生万冰蓝不约而同看明西雾。其实明西雾防守能力不弱,打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
但和国际上的牛人比,还是稍微逊色了点儿。
“明哥,他不会是老曹找过来专门克你的吧?”石夏小声儿问。
明西雾一巴掌把石夏脑袋拨去了球台方向,继续问刚刚那人:“你接着说。”
“听说他入行不久,至今没上过正儿八经的赛场,没奖项,但省训练中心力挺他。”说话的是另一个人。
“你也知道他?”明西雾笑。
“我也知道。”又一个人挤过来,“我网友也绥江的,和他一个学校,说他不好相处,性子特别冷。”
这下,知道宁听的,全都叭叭起来了。
“又冷又硬。”
“貌似很会打架,一挑八!”
“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硬的,省中心出了名的硬骨头!”
“对了对了,他爸妈都是军人,但都牺牲了,还有个奶奶得了病,不知道怎么样了…”
“小声点儿。”明西雾轻斥。
她余光扫了眼台上,也不知宁听听没听见。
模样儿仍然专注。
似乎是没听见的。
“确切消息!”现场问网友的人举着手机过来了,“他四年前才接触斯诺克。”
明西雾瞄了一眼聊天记录,叼着一颗瓜子下了椅子。七拼八凑听了他的来历,她算是对宁听的实力有了一个初步认识。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明西雾走近台球桌。
听八卦的功夫,场上已经又轮到宁听了,但台面上的局势变得非常混乱。
台上剩下九颗红球,七颗红球贴在库边,剩下的两颗也没有任何进攻的角度。
只能防守了。
明西雾有点儿兴奋,期待宁听要如何打下去。
他选了一个很随意的角度,力道同样随意,七颗红球散开了一些,但似乎和之前没什么差别。
球权给到魏添。
魏添锁着眉头绕球台两圈,和宁听一样,选择了防守。
现在就看两边在防守的过程中谁失误能把黑球碰进去。
不过能进国家队的选手水准都不会差。
故而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继续换宁听上场。
现在比分是魏添领先,宁听计算角度的时候路过明西雾,衬衫衣摆下的臀部很翘。
明西雾:“……”
明西雾不由自主,惊艳地吹了声口哨,宁听直起腰来看了她一眼,她从容丝滑地挪开视线,他走开后,她目光随之落在了他的帆布鞋上,鞋尖上还留有她昨天踩上去的半个脚印。
“没法打了。”石夏他们三个游魂似的跟着飘了过来。
明西雾不认同。
她小声儿说:“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将中间最后一颗红球打进库边的红球堆。”
这叫摆烂的打法。
但置之死地而后生嘛。
“不行,没角度了。”万冰蓝说,“能打魏添不打?”
“他是没发现。”而且明西雾确定,刚和她站在同角度的宁听绝对发现了。
不过宁听是防守型的。
估计不会打这个球。
令她意外的是,宁听转回来了,选择打这一球,直接将台上难度再升级一个档次。
现在好了,台上所有红球全部聚集一处。
压力再给魏添。
魏添上来时,表情看上去是有些头疼了,好在耐心不错,吐了口气继续。
这一杆打得快,魏添极其敷衍。
目的是拖一拖宁听。
宁听大概手心出汗,这会儿捏着巧克粉磨杆头,还没磨好呢,就要回台上。
他磨好后,直接把巧克粉装裤兜里。
和魏添相比,他像突然之间失去耐心,打了很危险的一颗红球,黑球差点儿进库。
“喔?”李徒生惊呼。
因他这一球,魏添这次上来后反复绕台观察局面,明西雾注意到,这时的宁听已经悠闲地靠在另一张台球桌上,他仰着面儿,脖间的喉结凸出好看的形状。
他甚至不看台面,丝毫不担心魏添怎么打。
“玩心态呢。”明西雾一笑。
石夏说:“他什么心态啊,还玩别人心态,我要是开到这球,我他妈心态早崩了。”
说这话的时候,石夏把瓜子送明西雾面前,她低头抓瓜子,石夏突然惊呼了一声。
“失误了。”万冰蓝皱眉。
魏添这一杆,母球碰到蓝色彩球了。
彩球各有分值。
蓝球是5分。
“罚5分。”明西雾粗略算了一下目前的分数,抓了几颗瓜子,边嗑边分析,“宁听拿到一杆机会,正常发挥不出错,就能打破僵局。”
李徒生笑了一声道:“这么说宁听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