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雾》路上有雾

3、逼王

　　早上爬早了，明西雾没睡好，吃饱喝足就更撑不住，第一节课还是要她老命的克星化学，和听天文没两样，她眼皮子一直往下耷，脑袋垂下去的最后一秒，边上“哒”的一声把她干醒了。

　　这一秒脑子宕机，所以发现前面的人都转过头看自己时，明西雾直接站了起来。

　　“我、我…”她支支吾吾的时候，边上同桌也站起来了。

　　明西雾一脸懵逼看宁听。
　　咋的？
　　你也打瞌睡被抓了？

　　“你来？”老师接过她没说完的话，点头，“行，你来，宁听你坐下吧。”

　　明西雾：“？”
　　来什么啊我？

　　宁听轻轻扫了她一眼，听老师的坐回去。她懵逼地眨着眼，看他把笔拿起来，按了一下笔头“哒”的一声，她就更懵逼了。

　　明西雾站上讲台，觑着一溜烟儿的实验仪器犯了难，她左手拿起装着透明液体的容量瓶，右手抓了根玻璃棒挥了挥。

　　化学老师看她磨蹭半天了，这会儿再没忍住：“当我这儿霍格沃茨施魔法呢？”

　　“我道行不够，施不来。”明西雾干笑，拿玻璃棒指后门，“我同桌霍格沃茨毕业的。”

　　宁听：“……”

　　老师气得咬住下唇，扬起拳头要捶她，明西雾脑袋后让，放下瓶子和玻璃棒逃之夭夭。

　　宁听同时起身，两人狭路相逢，他侧过身体，让她先走。明西雾怒视他，眼睛瞪老大了，脚下没注意，踩到他白色帆布鞋的鞋尖。

　　宁听垂睫和她对视，瞳仁清清冷冷的。

　　何禾子后背靠上她书桌，等她坐下就小声儿说：“人生不装逼就没意义？”

　　“我他妈是被陷害的！”明西雾窝火说。

　　边上坐了个学霸就是不好。
　　她抓过宁听的笔，按两下笔头，把自己戴着笔帽的笔给了他，还写了一张纸条。
　　——以后你用我的笔，我用你的笔。

　　-
　　阳光正盛。
　　宁听吃完午饭，走在操场上，掏手机的时候带出少女写的纸条，他把纸条打开又看了一遍，塞进手机壳里，嘴角扯了抹温柔的笑。

　　“宁听，会打乒乓球不？”何禾子拿着新球拍跟过来，“刚买的，陪我练练。”

　　没风。
　　宁听点了点头。

　　乒乓球台靠近院墙，墙边有几棵大树，那儿的花坛一到中午就会形成一片阴凉地。明西雾最喜欢在这儿睡觉，脑门儿莫名其妙又挨了一球的时候，她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迷糊睁眼，看见一只手朝她脸上伸过来，她惊得一下子就把人手腕擒住了。

　　手腕上的温度告诉她这不是梦。
　　明西雾微歪头，混血少年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眉毛一拧，就着擒他手腕的力道坐起来。
　　刚想中二地问一句“你是不是又要谋害朕”，何禾子声音传来。

　　“还没捡到啊？”

　　明西雾回头，果然在花坛里发现黄色的乒乓球，她另只手把球给捡起来了，气得深呼吸，连手指都在用力，宁听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下一秒被她拉着走。

　　何禾子都无聊了。
　　他原地对着空气练削球，削着削着就看见明西雾拉着宁听杀气腾腾地过来了。

　　一八几的大高个在她手里跟个弱不禁风的人形立牌似的。

　　“来，我跟你打。”明西雾直接去拿宁听手里的球拍，手也自然而然松开了。

　　何禾子本来都准备告罪了。
　　听这话，顿时来了劲儿。
　　台球比不过明西雾，没道理乒乓球也不行。

　　“哥没在怕的。”宁学霸的技术他也试探过了，何禾子现在觉得自己无敌牛逼，嚣张撂狠话，“不是我吹牛，1v2我也完胜你俩。”

　　“你想怎么打？”明西雾小声问宁听。
　　“轮流上？”宁听提议。
　　明西雾：“那不被他虐的份？”
　　宁听舌尖抵了下腮，盯着何禾子宽敞的脑门儿看了看，把明西雾手里的球拍拿回来了。
　　“混合双打。”他冲着何禾子抬抬下巴。
　　明西雾秒懂，笑着拍了拍宁听的胳膊：“好主意。”

　　何禾子就看明西雾狰狞着一张笑脸朝自己走过来，接着自己手里的球拍就被她夺走了。

　　“诶什么意思，我没球拍拿什么打啊我？”
　　何禾子叉着腰。

　　“你说拿什么打？”明西雾笑眯眯把乒乓球塞他手上，戳了一下他脑袋，“这不挺大的嘛，就拿这个打，反正你牛逼，我俩菜逼。你漏一球，罚三个任意球。我俩打空球，也罚三个任意球。”

　　宁听：“……”

　　何禾子：“……”
　　瞅瞅说的是人话吗，干点人事儿吧你俩。

　　天气太热了，明西雾没坚持下去，先行逃离操场，把罚球的任务交给了宁听。

　　回教室。
　　女同学正坐在她位置上看短视频。

　　“西雾，”她叫徐金月，是羽毛球训练生，“你来得正好。”
　　“咋的啦？”
　　明西雾坐在了宁听的位置上。
　　徐金月给她看视频：“这叫‘一眼crush’挑战，据说男生第一眼看向的人，就是他的crush，一秒心动。同理，女生也一样。”
　　“哦。”明西雾似懂非懂，“然后呢？”
　　“咱俩玩一下试试。”徐金月打开手机摄像头。
　　“太无聊了吧。”
　　嘴上不情愿，明西雾还是配合占据三分之一的镜头。
　　徐金月占了另一边的三分之一。

　　剩下中间一部分。

　　镜头准备好，两个女生面面相觑，刚想喊个人试试，忽然后门进来一个人。
　　他一眼落在了明西雾的身上，停留两秒才移开了。

　　明西雾：“……”
　　徐金月：“……”

　　宁听毫不知情，越过明西雾脑袋，拿到桌上的水瓶，这才发现她们开着视频，里面两张错愕脸。

　　他后退。
　　退出镜头外，拧开瓶盖喝着水。

　　镜头的视频里，徐金月给明西雾使了个眼色。
　　两人同时回头看向他。
　　下一秒，宁听的目光再次定格在明西雾脸上。
　　几乎不假思索。
　　是一种条件反射。

　　明西雾：“……”
　　徐金月：“……”

　　宁听看着她不挪眼，短暂沉默后开口：“怎么了？”
　　她不吭声，但眼神震惊的。

　　半晌不见她们动。
　　宁听识趣地离开教室，站到走廊，拦住何禾子，说等会儿进，她们在自拍。

　　“我觉得，”冷静下来，明西雾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巧合。”
　　徐金月：“可眼神是不会说谎的。”
　　明西雾：“……”
　　徐金月：“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我一眼。”

　　-
　　日上三竿，明西雾一觉睡到自然醒。
　　洗漱完，往训练中心的食堂去，点了份蛋包饭。
　　坐下没吃两口，石夏来了。

　　“一大早上就吃这个，腻不腻啊？”石夏在她对面落座。

　　明西雾按亮手机屏，把10:45大号数字怼他眼前，让他看，石夏忙说我错了。

　　石夏拿起她没用的筷子，挑了口她的蛋包饭送进嘴里，好吃得眼睛眯起来，含糊不清说：“咱们俱乐部又来了个逼王。”

　　他说“逼”的时候嘴里喷出一粒饭，没掉在盘子里，所以明西雾就没管他，想把宁听“吃东西不许说话”论说给眼前这傻帽听，想想那番话字太多了，也就作罢。

　　石夏把饭粒捏起来放进嘴里，继续刚刚的说：“听说是省中心送来的种子选手，也不知道真假，搞不好是吹牛逼。”

　　明西雾眉一挑，脸色同时有几分古怪变化。
　　种子选手？
　　宁听？

　　“来了来了，种子来了。”石夏忽然压声儿道。

　　明西雾回头。
　　食堂门口走进来一个眼生的男生，穿着黑色短袖T恤。
　　不是宁听，但跟宁听差不多高。

　　“谁啊？”明西雾问。
　　“种子选手啊。”石夏答道。
　　明西雾送傻帽一白眼：“我说他什么来头。”
　　石夏八卦：“小道消息，他是进攻型选手，来抢你饭碗来了。”
　　明西雾轻嗤了一声。

　　不是她瞧不上人家。
　　石夏知道，论起进攻，国内他们这一辈有名有姓的职业选手，就没有一个能在明西雾手底下活过三轮的。
　　毕竟她可是8岁就能在T形训练中打出职业生涯第一杆147分的天赋型选手。
　　她的进攻是遇强则强。

　　“这就是你说的逼王？”明西雾还以为是宁听。

　　石夏一副你不信我试给你看的口吻，扭头喊：“魏添，给我们明哥带杯酸奶！”

　　明西雾想弄死石夏。

　　那个“逼王”转过脸来了。

　　明西雾看他的左手似乎是想抬起来比中指来着，但可能由于看见她是女孩子，所以把手放下去了，剜了石夏一眼，转过了脑袋。

　　石夏昨晚才跟他较量过嘴皮子，气得牙痒痒：“看见是你，他就不敢比中指了，他大爷的。”

　　明西雾眼皮子一跳。
　　她记得石夏是不说脏话的。

　　低头准备吃饭，盘子里的蛋包饭已经去了大半，还有不少饭粒被石夏扒到桌子上。
　　明西雾把勺子放下，盘子往石夏面前推了推。

　　石夏饿得慌，毫不客气地搂过来。
　　“所以另一个逼王什么时候来呀？”明西雾问。
　　石夏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你不是早来了吗？”
　　明西雾：“……”
　　你大爷的。

　　饭后，石夏拉着明西雾去训练中心里的便利店扫货，明西雾没和他客气，哐哐拿了七八袋三只松鼠。

　　石夏在另一个过道问：“咱们新队员进来的老规矩还没变吧？”

　　俱乐部已经很久没有进过新鲜血液了。

　　“没变。”明西雾想到这茬，退回去拿了袋恰恰瓜子，准备待会儿看好戏，“你们谁上场？”

　　说这话的时候，她脑子里把俱乐部里的队员名单，以及他们各自的强项过了一遍，末尾鬼使神差地蹦出宁听的名字，这人来俱乐部到底干嘛来的？总不会打杂吧？

　　石夏搂着一怀吃的，从货架当头探出个脑袋，建议说：“要不明哥你来？”

　　“明哥上不是大材小用吗？”另一边过道里传来了李徒生的声音，他走过来对明西雾嘿嘿一笑，“我也不行。”

　　石夏道：“不是我说你啊老李，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我是真不行，”李徒生伸手给他们看，“手腕扭了，到现在还他妈肿着呢。”

　　明西雾点头：“嗯，你是真不行。”
　　李徒生：“……”
　　石夏：“……”

　　付完钱，三人拎着吃的往外走。
　　明西雾拆开瓜子袋，往嘴里丢了一颗，石夏看了她一眼，跑回便利店拿了个一次性纸杯过来，给明西雾接瓜子壳。

　　明西雾自己拿纸杯，把瓜子袋给石夏，她从里面抓了一点，三人一路吃着说着来到训练室，已经想好该派谁出场了。

　　李徒生瞅了一圈，没见着万冰蓝的影子，不过魏添已经在场上和队员们热手了。

　　李徒生掏手机：“我给老万打电话，这厮估计还在床上睡呢。”

　　“我在这。”万冰蓝神出鬼没出现在明西雾的左侧身后。

　　吓得明西雾咬到舌尖。

　　“轮不到我上场。”万冰蓝对上明西雾眼睛，“不止魏添一个，听说还有一个。”

　　明西雾扬起一边眉梢。
　　肯定是宁听。

　　而等到宁听被通知过来，只见训练室乌泱泱的四五十个人，人群中显眼的当属坐在椅子里翘二郎腿嗑瓜子的明西雾。

　　石夏当明西雾的传声筒：“俱乐部新队员入门规矩，PK一场，看看实力。新来的那个，你要不要先热会儿手？十分钟后开始。”

　　宁听神色淡淡，把行李箱贴墙放好，行李包放行李箱上，声音也淡淡的：“不用，直接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