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雾》路上有雾

5、逼王也逞能

　　不。
　　明西雾猜测，如果宁听真是防守型选手，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他应该会选择做防守球。
　　如果是她，她可能会直接拿下赛点。
　　但宁听的球杆不行。
　　他的攻杆似乎也不太稳定，是缺乏实战经验的表现。

　　不出她的意料，宁听这杆球虽然打进了一颗红球，但母球没能交位到彩球。

　　“他必须做防守球了。”万冰蓝补充一句，“如果是我的话。”

　　这也是他可以展现自己防守能力的绝好机会。
　　训练中心都是看实力的。
　　像明西雾，她在这儿实力最强，所以大家有事儿有问题都主动围着她转。
　　不过谁都没想到，宁听选择了继续攻。

　　“他在逞能。”万冰蓝说。
　　“这个角度太刁钻了，黑球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进库。”李徒生蹙着眉心判断。

　　音落，宁听出杆。
　　中了这百分之八十的概率。
　　黑球进库。

　　有点儿精彩，这么仓促结束了倒可惜。
　　明西雾压了压眉。

　　“明哥，”石夏问，“你来打这一球呢？”

　　明西雾没说话，面上已难见有价值的表情，嗑完掌心最后一粒瓜子拍手走人。

　　“还用问？”李徒生说，“她去年不是打过类似的一球吗，扎杆打弧线球，最后几颗一杆清台。只有百分之十的概率，比这还难呢。”

　　宁听刚刚是在学她那一杆，但失败了而已。

　　“承让。”魏添客气过来。

　　宁听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和魏添击了下手掌，以男孩子友好交流的方式互相撞了下肩。

　　宁听把球杆放回了架子上，和他们点了个头就离开了，人群中有个人跟了过去，追上宁听。

　　“你跟我走，你们的住宿现在由我负责。”叶胜涛说，“我算是这儿的后勤，但也是球手。”

　　宁听点头。

　　“我帮你拎行李包吧。”叶胜涛挑了个看上去比较轻的行李包。

　　他的行李箱滚轮是坏的，还要自己拎着走，因过于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训练中心很大，好在有电梯，进了电梯，叶胜涛和他介绍这里的楼层布局。
　　“一楼是我们的食堂，和一些杂物间仓库间。二楼就是我们刚刚待的训练中心。三楼是战术研究和会议室，还有健身中心。四楼五楼是宿舍，六楼大部分是空的，还没布局，我们上去的也少。”
　　宁听嗯了一声记下了。
　　“诶你多大？”叶胜涛问。
　　“十七。”宁听回答。
　　叶胜涛打量他：“不看身高，你这脸就像十五一样，十七…那你和明哥一样大呀。”
　　宁听又嗯了一声。
　　但这回面上有了一点微不可查的笑。
　　他像是随口一问：“你们为什么都叫她明哥？”
　　叶胜涛：“她实力最强呗。”

　　五楼到了，两人出了电梯。

　　叶胜涛喋喋不休：“你来得比较迟，所以现在只能住五楼了，这层人不多，房间随便挑。这边呢，窗子朝着训练中心的正门。这边呢，可以看到训练中心后面的风景。两边采光都不错，正门采光是上午，后院采光是下午。魏添也在你们这层，楼梯口那间。”

　　宁听准备随便挑一间的时候，面朝后院的其中一个房间开了门，明西雾走了出来。

　　她目光在宁听身上打量了上下，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却还是问：“干什么呢？”

　　叶胜涛说：“宁听挑房。”

　　明西雾食指勾着钥匙圈打着转，从宁听身旁走了过去，清冷的香调拂进宁听的鼻腔。

　　他随后指了一下明西雾旁边的房间：“就这个吧。”似乎怕被人察觉什么，他又补充，“这几扇门看起来比较新。”

　　“行。”叶胜涛点头，想起什么又摇头，“不行，明哥不喜欢两边住人，所以她左右两边的房间都不能住，你重新选一个吧。”

　　宁听表情木着，瞥了一眼叶胜涛，也不问意见了，径直拎着行李去了明西雾对面的房间门口。

　　“这个行。”叶胜涛开始找钥匙，笑意很深的，“你赶了巧啊，明哥也刚住进来。”

　　开了门，房间里面没有很浓重的灰尘味。

　　叶胜涛说：“教练之前说有两个人要进队，所以一个礼拜前就让阿姨打扫了。你慢慢收拾，我就先下去了，钥匙给你。”
　　“谢谢。”宁听接过。

　　时间还很早，宁听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放进衣柜，又把日用品挪进洗手间。

　　他铺床的时候，门口有两个人经过，有个人喊了声“明哥”。
　　她应了一声“嗯”。

　　宁听听出来，她似乎是站在他的房门口，手上顿一顿，铺平最后一角床单，宁听才直起身子，朝门口看去，明西雾两手环胸，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

　　明西雾说：“你倒数第二球，是因为硬件不行造成的呢，还是故意打出交位失败的一杆呢？”

　　宁听微微一笑。

　　但因为抿着唇，所以明西雾没有看到他的小虎牙。

　　宁听不回答，继续从行李包里取东西出来收拾。
　　“我能不能进去？”明西雾问。
　　宁听看了看地上：“如果你不嫌乱。”
　　明西雾踱着步子走进来，在他浅灰色床单上坐了下来。
　　“好硬啊。”她的手按着床铺，掀开床单看下面，“你不在下面垫个褥子吗？”
　　宁听说：“还好，和我们学校宿舍差不多，但床大多了。”

　　是个乐观的人啊。
　　适应型的。
　　明西雾笑了出来。

　　他的柜门都是敞开的，衣裳很少，有夏季也有春秋，还有一件冬季外套。行李箱也完全打开了，地上只摆着一双凉拖鞋，行李包里的物品似乎是一些内衣什么的，洗得有些发白。

　　明西雾无意间看了一眼就没好意思再看。

　　“你还没回答我呢。”她说。
　　宁听把内衣放进柜子里，关上柜门转过身来，看着她：“就是技不如人，没有故意。”

　　明西雾似笑非笑。
　　不过也没再说什么了。

　　她点点头，起身道：“楼下的食堂要提前办卡，不支持其他方式的支付。”
　　宁听说：“好，我等会儿下去看看。”

　　明西雾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转过身，好像是要说什么，所以宁听眨眨眼睛，静等下言。

　　他长着一张很奶的脸，眨眼睛的时候总感觉在撒娇。

　　明西雾看惯了自己明艳的样子，也看惯了其他人，一时间对这样的面容有点不习惯。

　　她莫名想笑却努力憋住的模样让宁听疑惑。
　　“走了。”她说。

　　明西雾不再逗留，回到自己的房间。

　　宁听确定她的房门关上了，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嘴角缓缓往上弯了个小弧度。

　　他换上拖鞋，将脚上的帆布鞋刷洗干净，拿到五楼中央活动区的窗户台上，放在有阳光的地方晒，随后他跑了一趟楼下，充值了一张食堂卡，最后去便利店买香皂，回房洗了个澡睡觉。

　　-
　　晚霞晕染半边天。
　　明西雾面壁几个小时，边玩手机，边把几门课的作业写完了。关掉台灯，直起腰舒展筋骨。

　　石夏：【吃饭了，老位置。】

　　看完消息，明西雾洗了个手出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恰好碰见拎着晒干的白鞋走回来的宁听，他头发蓬松微乱，换了一身短裤短袖。
　　她点了个头，宁听也点个头。

　　错身而过，明西雾闻到他身上的香皂味。

　　石夏他们占好位置了。

　　明西雾点了份牛排，食堂阿姨告诉她要等一刻钟，她先去石夏他们那边坐了下来。
　　他们正在研究魏添和宁听白日里打的那球。

　　“我们一致认为，他们两个都在隐藏实力。”石夏分析给她听，“魏添明明是进攻型的选手，但他发挥的还没有我好。宁听防守打得怎么样不需要我说，你们都看到了。”

　　“宁听太冲动了。”李徒生说。

　　万冰蓝点头赞成：“两人的区别在于，魏添没机会攻，而宁听是故意输。”

　　“比赛场上的状况，本来就不可预料。”石夏想起来，“明哥，你都没说就走了，你怎么看？”

　　明西雾没精打采：“不要问一个被禁赛的选手。”

　　万冰蓝：“……”
　　李徒生：“……”

　　石夏一阵无语，看见显示屏上的数字跳成自己的入队编号了，连忙离开座位。
　　他们一块儿的。
　　万冰蓝和李徒生纷纷起身。

　　明西雾算了一下时间，紧追了他俩一句：“帮我把牛排带过来。”

　　她刷开手机，登录微博。
　　时隔一个多月，评论区已经骂了她几万条。

　　明西雾一条没看，编辑一条微博，把之前下来时随手拍的一张夕阳照附上去。

　　明西雾V：好看[附图]

　　“咻——”
　　微博通知消息。
　　食堂里，队员们的手机不约而同响起了这样的提示，他们都把明西雾微博设置成特别关注了。
　　包括人群中的宁听。

　　他没像其他人一样看手机，而是先刷了饭卡，端饭准备走，后面有个人撞上了他，滚烫的汤汁泼到了他的后腰上。

　　“唉呀。”石夏头皮麻了麻，忙不迭把餐盘放回去，手忙脚乱抽台上的纸巾帮宁听擦，“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宁听没说话，把晚饭就近放在了桌子上，接过纸巾，自己扯着衣服反复擦。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想到他一挑八的传闻，石夏心里有点犯怵，小声问李徒生。

　　“他不会记恨上我吧？”石夏怕死了。
　　“说不准。”李徒生卧槽道，“还有红油，他这白T恤估计是洗不干净了。”

　　石夏咬牙上前：“不好意思，要不我赔你一件吧？”

　　宁听淡淡：“不用了。”

　　宁听把纸巾扔垃圾桶，端着晚饭去了稍远的桌子一个人坐。

　　万冰蓝帮她把牛排端了过来，坐下就说：“石夏闯祸了，他把小半碗油泼辣子汤泼宁听身上了。”

　　明西雾一愣。
　　不必刻意寻找，她只是侧眸，很容易就看见了单独落座的那个人。

　　石夏这时也回来了，嘴里直呼完了完了。

　　“没多大事。”随后回来的李徒生安慰，“我看他身上那件领口都磨破了，我估计他也是想丢了，才说不要你赔的。”

　　石夏喃喃：“磨破了啊？”

　　明西雾眼仁微动。
　　她晃了晃餐具：“你们难道不知道，现在有种领口做旧的短袖就是破破的吗，这叫时尚。”

　　石夏点头。
　　和李徒生两人都是直肠子，没心眼子。

　　“他好像在减肥。”李徒生指了指自己的餐盘，“我看他晚上就吃清粥馒头。”
　　“他不胖啊。”石夏纳闷。

　　万冰蓝快听不下去了，再任这俩傻子接着八卦，明西雾估计就要开口训人了。

　　“要减肥的是你们俩，快点闭嘴吧。”万冰蓝使了个眼色，两人这才不吭声了。

　　明西雾切了小块牛排，送进口中慢慢咀嚼。

　　饭后，和他们在训练中心外面散了会儿步。明西雾胳膊上被蚊子咬了一口，和他们分道扬镳。

　　回楼上。
　　对门的门缝底下透着光。

　　明西雾扫了一眼，开门进了自己房间，不过片刻，拿着一罐爆炸盐敲响了宁听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