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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探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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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渲染到此,浓淡相宜。
李茵说:“郭兄坦诚,倒是在下失礼。看来,清正寺有你的朋友。”
郭顺说:“没有什么朋友。郡主在历城是“酷吏之花”。在下仰慕,想结识郡主。”
李茵说:“我位卑言轻,恐怕不能帮郭兄什么忙了。况且,我处处受阻,还屡屡遭人暗算。”
郭顺说:“郡主孤身入局。郭某佩服。在下的父亲是一个赌徒,在我未出世之前,因为赌输了钱。他把母亲用作抵债,送给了一个酒鬼。那时,母亲已怀有身孕。”
李茵说:“刚出虎穴,又如狼窝。”她注意到郭顺脖子上以及手上的疤痕,以及血痂。
郭顺说:“我的养父经常揍我,藤条和棍棒便是家常便饭。我没什么办法,也不太识字。母亲也没什么存银,银子都被这个酒鬼挥霍光了。”
李茵听闻,有些动容,她从来不适合当一个倾听者。她因为心灵缺失,缺乏和别人共情的能力,但又必须探听,因为苍生的疾苦需要闻达。
苍生需要拯救,苦难需要解决。
郭顺的经历只不过是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民众一副剪影而已。
李茵说:“那郭兄找我,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郭顺说:“我只不过是想诉苦。同时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茵说:“郭兄请讲。”
郭顺说:“若是能够帮助郡主完成万象寺破局。请郡主带我入历城,我想在历城有立足之处。”
李茵说:“郭兄,我不能帮你。”
郭顺说:“果然。你们这些达官贵人都是一个德性。”郭顺变得激动,站了起来。
李茵说:“郭兄,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你说的事情有些道理,但这些只不过是我们看到的冰山一角罢了。你的遭遇,我无法共情。一来我们身份悬殊,二来我心灵缺失。实际上,我的处境比你更加危险。你是籍籍无名之徒,我却是一朵没有自由的云。”
郭顺的表情变得缓和,慢慢坐了下去,喝了一口茶。
李茵继续说:“当务之急,我必须查清房大人的死因。这是李某此次前来的目的。但是,郭兄,请不要把在下当作跳板。清正寺不养闲人,要是我没点能力,如何在大风大浪中存活。”
郭顺看着她,说:“抱歉。是我欠缺考虑。”
李茵说:“郭兄说的万象寺奇闻倒是有些蹊跷。”
郭顺说:“你是说周夫人怀孕和疯魔之事?”
李茵说:“她只在禅房住一晚,两个月后,就有了身孕。她与周先生结合三载,却没有子嗣。我认为倒是周先生不育。”
郭顺说:“这位周先生没有妻妾。他洁身自好,从来不在勾栏院流连忘返。”
李茵说:“这不是更能证明万象寺的确灵验?”
郭顺说:“郡主聪慧,在下佩服。”他向李茵行了礼。
李茵说:“郭兄帮了我的忙,在下感激之至。只不过,万象寺恐怕是涉及到什么邪门歪道。有人在借公主的名头行不轨之事,兴风作浪。”
郭顺说:“这就是我与郡主谈的买卖了,这件事的确涉及了朝中人士。”
李茵说:“那你呢?你是来投石问路,还是毛遂自荐?”
郭顺说:“我只是为自己拼个前程。”
李茵说:“富贵险中求。帮你在临州某个差事吧,免得游手好闲。如何?”
郭顺说:“悉听尊便。”
李茵笑了笑,说:“郭兄,那就这么说定了。”
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离丁澄和林达的婚约举行还有六日。
丁肃狼子野心,其子丁澄是个傻子。没有什么人愿意与他结亲。丁肃用儿女当作青云之路的垫脚石,说服林家家主,答应丁澄和林达的婚事。
林家家主林岩何乐而不为呢,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儿女,只是宗亲连着血脉。
痴儿自有归宿,祸害好人家算什么美事。
李茵活动了一下筋骨,把万府重新翻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她捻弄一下青玉,这是御赐的。冰冷锐利,龙纹清晰可见。
她把玉与自己的脸颊触碰。
寒冷,无情,冷血。
李茵向往这样的感觉,这是权利的诱惑,权力的能量。
她要用这块玉做点事。
于是,她来到房府书房。书房古色古香,除了血色混浊。血液的腐臭和古籍的墨香扑面而来,给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她从书架上拿了毛笔和纸,毛笔崭新,纸张却有些潮湿。
李茵把纸张铺平,然后把它放在蜡烛的火光上,熨烫了一下,纸张受热,恢复原样。
她在砚台上磨好了墨,坐在椅子上,开始提笔写道:“太子殿下亲启......”
她写好了信,等待信上的墨风干。
然后,她把信纸放进信封,信封封面写着“太子亲启”。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李茵想,凡事都是要尽力一试。
她把信封放进布袋,穿戴整齐,走出房府。
她按照肖县丞提供的路线,徒步来到汤府。
今日是八月十八,宜出行,宜赴任,宜会亲友。
她把拜帖交给汤府的管家。
拜帖上面写着:清正寺总旗太原府顾沁敬拜。
汤士铭看着拜帖,想着清正寺与自己一个穷县令八杆子打不着,也没什么关联,居然有人前来拜会。
他示意管家,说:“让他进来。”
李茵随着管家进入汤府,府邸清幽凄净,家徒四壁,建筑物可谓寥寥无几。
管家说:“老爷,这是顾沁。”
汤士铭看见李茵,神色有些慌张,但他还是稳住了气息。吩咐下人,说:“准备去年的雨前茶。”
汤士铭招呼李茵坐下。他把茶具洗干净,这套茶具价值不菲,但是久置未用。茶具尘封,沾染了灰尘。汤仕铭仔细把茶具洗净,然后把茶叶轻轻地用茶勺放进茶壶。
李茵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汤士铭把茶沏好,把茶杯放进杯托,双手敬献给李茵。
李茵没有接受,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汤士铭急忙跪下,双手还是奉着茶杯,道:“下官参见李大人。”
李茵接过茶盏,没有让他起来。她说:“汤大人,让本宫好找。居然躲到这里养病偷生来了。”
汤士铭说:“郡主恕罪,下官容禀。”
李茵说:“我们在朝为官,都是为朝廷排忧解难。称官纬。”
汤士铭说:“是,下官失言,镇抚大人恕罪。”
李茵说:“你喝着去年的雨前茶,用的茶具雅致。汤大人真会享受。起来吧,别跪着了。”
汤士铭慢慢站起来,心想:不愧是酷吏之花。
汤士铭说:“这些都是同僚送的,下官一贫如洗,养着老婆孩子。哪里有银子买这些茶具和茶叶?这次镇抚大人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李茵说:“客气的话就免了,听着就让人刺耳。坐下吧。本宫想听听你对房亿年命案的见解。”
汤士铭说:“下官把玉珠和琴弦放进收纳盒。怕有些人会破坏证物。至于,房府众人,下官帮他们安置在一所院子里,以防他人再次暗害。”
李茵说:“干得不错,汤士铭。最近临州有什么异常吗?”
汤士铭说:“李大人,下官刚来此赴任。临州,下官还没有摸清。”
李茵说:“听闻这里的万象寺似乎很灵,平真殿助人为乐,就属香火最旺。”李茵看着他,眼神流转。
汤士铭说:“平真公主已经登仙羽化十载了。公主云游四海,心系黎民。”
李茵说:“平真殿求子最为灵验,汤大人也可以求一个。毕竟多子多福嘛。”
汤士铭攥紧拳头,显然已经动怒。
李茵用手掌重拍了一下桌子。
汤士铭跪了下去。
李茵说:“大胆汤士铭,你有几个脑袋?居然敢欺上瞒下,万象寺现在什么情况,你难道不清楚吗?身为朝廷父母官,你枉为人臣。要是,临州百姓出了什么差池,我看你如何自处,到时你人头落地。还要牵连妻儿老少。”
汤士铭说:“大人,你们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只是小鱼小虾。您不要为难我。”
李茵说:“这些云游道人借着求经诵道的名义,在临州城伺机而动。我就问你,若是有暴动,暴民和临州百姓混杂,你怎么分得清?还有,若是临州陷落,须倪国兵士直逼历城。唇亡齿寒,都城都没了,你还要做什么官?”
汤士铭惊恐不已,磕头说:“求求镇抚大人指条明路。”
李茵说:“等着给你自己收尸吧。”说完此话,李茵提步要走。
汤士铭沉默片刻,说:“李大人,为了临州百姓,汤某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茵看着他,感叹道:“果然,太子殿下没有看错人。他总是对我说,文禾是将百姓放在心里的。”
汤士铭说:“既然大人如此看待我。下官实话实说。”
李茵说:“我知道,文禾是有难言之隐。是有什么人找过文禾吗?”
汤文禾说:“是的。镇抚大人明鉴。丁肃曾经找过下官,让下官把此事压下去。”
李茵说:“但是,庆云观抢先一步,得到房亿年身死的消息。”
汤文禾说:“清正寺想把此事压下去,按着不报。大人却申请调查此案。”
李茵说:“我明白的。文禾,我听说两年前,有一户人家,姓周。因为夫妻俩一直没有子嗣,于是去万象寺拜佛求子。”
汤文禾说:“确有此事。只不过后来周夫人患了疯魔之症。”
李茵说:“最近,万象寺红光冲天,云游道人齐聚临州。文禾,可以通过一些渠道,探听寺中情况吗?”
汤文禾说:“下官尽力一试。”
李茵说:“那就拜托了。”李茵把汤士铭写给临州刺史杨永的信交还给他,说:“文禾,这是你给杨永的信,邮戳还在,我没有私自开封。现在交还给你。”
汤文禾有些动容,说:“郡主,您如此坦诚。这封信您先保留,我汤文禾说到做到,这次我会全力以赴的。”
李茵说:“既然如此,文禾。这信我就先替你保管。文禾,房亿年的尸检报告呢?我能看看吗?”
汤士铭说:“当然可以,请稍等。”说完,他走向书房。
汤士铭把报告给了李茵。
报告上面显示:房亿年,男,五十八岁。死亡时间在嘉定二十年,八月初十,子时期间。勘察结果: 用浅黄丝带倒挂在房梁上,双目受损严重,手指甲剥掉,皮肉剥掉。口微微张开,里面有一颗玉珠。生前遭受了非人折磨。昏迷期间,琴弦勒死的,玉珠在其口中,能保持其尸身不腐。
李茵快速阅览这份报告,说:“文禾,我能再看一下尸体吗?”
汤士铭说:“检验完毕,家属要求火化了。”
李茵说:“除了这份报告,他的身上有无疑点?”
汤士铭说:“没有了。除了玉珠和琴弦。”
汤文禾把盒子递给了李茵。李茵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琴弦和玉珠。
她看了看琴弦,问道:“文禾,临州城有什么乐坊和琴坊吗?”
汤文禾说:“紫龙大街有一处箫乐坊,里面有胡人姑娘和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