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解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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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达感到无力，她一直想与世无争，奈何命运之海从来就不曾善待她。五年前，父亲去世，母亲改嫁。白家父子不是好相与的。她的养父白时是左右千牛卫中郎将，官至正四品下。白时非常讨厌她，说她长相像极了她的生父。只要林达一犯错误，白时就把她用绳子倒挂在房梁上。有时白时喝醉酒，就拿鞭子抽打她。一天下来，有上顿没下顿。林达机灵，总是藏一些吃食在附近的山洞里，以备不时之需。如果这些尚可容忍，那么继兄白签的作为就难以忍受了。林达的母亲是建城薛家的庶女薛怜，美丽动人，远近闻名。
有一次，林达外出归来，竟然看见白签想要侮辱薛怜。林达急忙赶了过去，把白签打了一顿。
这件事过后，林达又遭遇了一次毒打。新伤旧伤，血肉和血水，狼狈不堪。要不是李茵前来作客，看到这一幕，急忙制止，救了她一命。不然林达就要过奈何桥了。
五年前的李茵，是活泼开朗的。她的热情刷洗了林达生活中的雾霾和阴云，给了林达勇气和鼓励。她们经常漫步在临州城下，看日出日落，赏秀丽江山。别提有多么的恣然和自由。那两个月是林达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她们情窦初开，又心有灵犀。如果不是李羡失踪，可能她们的缘分不会这么短。
情深缘浅。
不是的，林达要的不是这个。她依然记得，李茵与她告别的话：“我们不够强大，只能任命运捉弄。我不信命，也不认命。历城是我今生所仰望的。”
她仰望历城，林达仰望她。
仰望是一种信仰。命运的车轮只会向前，林达只能向前。
林达回顾过去，白家父子早已过世。三年前，白时得了马上风。毕竟美人如云，送的，找的，反正只要他喜欢。结果，就死在女人怀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白时也算是得偿所愿。至于白签，畜生罢了，死不足惜。
林达一想起，血腥味臭的，脏的，和臭水沟混为一体。
归宿在臭水沟，算不错了。
手指沾血，军人铁血，一片丹心。
李茵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万象寺，房亿年。
这两者到底有什么联系？连国师都参与此事。
她走着走着，被一个人碰撞了一下。
她发现钱袋没了，然后急忙向前拽住那个人。
那个人回转过来。
他有一双丹凤眼，肤色苍白，营养不良，瘦弱不已。那双手黑黄，干燥，显然是一双辛苦劳作的手。衣服已然破旧不堪，但是眼光凌厉。
表情似笑非笑，略带讨好。
这个人说：“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李茵说：“你顺走了我的钱袋。”
他说：“您说这个吗？这个是我的，您是不是认错了？”
李茵说：“既然你说这个钱袋是你的，那里面有什么？”
他说：“自然是银子。”他信心十足。
李茵笑着说：“这个荷包是我的母亲亲手绣的，绣的是竹子。布料用的是棉麻，上面还有一个字是“沁”。我的表字是竹沁。您的表字不会这么巧，也有“沁”？”
那个男人嘴角上的笑容慢慢消逝。
李茵继续说：“而且，这不是钱袋。我在里面放的是上个月炼的丹药，不是银子。”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一个个犹如长颈鹿一样，伸长了脖子。
那个男人把钱袋打开了，里面放的的确是丹药。钱袋上绣的是竹子和“沁”字。
好事的人说：“这分明就是个扒手。人家公子都清楚地说出钱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个男人还在微笑，他无视围观人群嘲笑，鄙夷的眼光和语言，把钱袋双手奉还给李茵。他说：“真是抱歉，是在下失礼了。”然后转身想要离开。
脸皮真是够厚。
一个大汉从围观群众走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把他的双手反剪在后面。对李茵说：“这位公子，要不把他送进衙门。他当扒手挺上道的，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李茵点点头，想着顺水推舟的了。
一群热心的群众随着这个大汉来到了衙门，后面跟着李茵。
衙门的肖县丞接待了他们。李茵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而且还有群众作证。
肖县丞看见这个男人，满不耐烦道：“怎么又是你，郭顺？这个月第几次了？干个正经门生不行吗？上次挨的板子还没够是吧？”
原来他叫郭顺。李茵看着这个人。
郭顺沉默不语。
李茵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的钱袋已经拿了回来。此人是个惯犯。棍棒教育都不能使他醒悟，看来只有圣贤的教化才能让其走回正道。”
李茵向这些热心人表示感谢，并行了礼。
围观的人悻悻地离去。
肖县丞走到郭顺旁边，说：“还是谢谢这位公子吧。你的板子就先免了。如若再犯，就等着蹲大牢吧。”
郭顺没有说话，径直离开了衙门。
李茵问肖县丞：“肖大人，在下想找汤县令，请问他今日在县衙吗？”
肖县丞说：“汤大人这几天偶感风寒，在家休养。”
李茵笑而不语。风寒？恐怕是避祸吧。
李茵说：“那他府上怎么走？在下想去拜访。”
肖县丞说：“从这条大道向左走，拐一个胡同，再绕个弯，向右转。就能看见汤府了。”
李茵说：“多谢相告。有劳肖大人了。”
肖大人说：“公子客气了。出门在外，还是多加小心。慢走。”
李茵向他还礼，就此别过。
李茵拿着钱袋，走回街上。思来想去，还是重回房府。
夜晚如常，李茵在房府的庭院里，决定再搜一遍房府。
看看府里有什么蛛丝马迹，或者有用的线索遗漏了。
她正准备离开，李茵听到一些声响。
这次不是猫了。李茵微笑。
倾海弓几日没见血了，血色更能滋润弦丝。
那个人双手举起来说：“李大人，是我。”
灯笼上的光亮映出他的脸庞。
丹凤眼，似笑非笑。
此人便是郭顺。
李茵放下弓，坐在石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郭公子是来道谢的吧。”
郭顺说：“参见郡主。”
李茵看着他，眼神如秋水一般，透露着明亮和清澈，但同时又充满着危险。
她自然不会问郭顺为什么知道自己身份的问题。
清正寺的镇抚大人又不是傻子。
李茵说：“郭公子有什么买卖，可以提携李某？”
郭顺说：“在下只不过是蝼蚁小民，想借大人的秋风。”他站得直，给人感觉很真诚。
李茵说：“达官贵人和蝼蚁小民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大家都是吃着皇粮，各司其职吧。”
郭顺说：“大人这话，折煞小人了。小人偷鸡摸狗，的确添了不少麻烦。”
李茵说：“昨晚，不是猫。那个人是你。”
郭顺说：“想跟大人打个招呼，又怕冒犯大人。”
李茵说：“于是，今日就顺走我的钱袋。”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郭顺说：“大人，您此番前来。可谓是凶险万分。”
李茵说：“我的人头就这么值钱了？坐下吧，喝杯茶，我们慢慢谈。”
郭顺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犹豫不决。
李茵说：“郭公子，才华从来不用华装点缀。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郭顺的表情变得放松，同时也很警惕。
这并不会两相矛盾。
郭顺正襟危坐，说：“在下此番前来，是想为郡主解惑。”
解惑？
李茵说：“愿闻其详。”
郭顺说：“郡主。万象寺不是一个简单普通的寺庙。”
李茵说：“这我知道，最近平真公主显灵。云游道人进入万象寺想要浑水摸鱼。”
郭顺说：“大人，您只看到了第一层。”
李茵沉默不语。
郭顺说：“平真公主仙逝十年。陛下把公主雕像供奉在此，万民敬仰。前两年，有一户富贵人家，姓周。他与夫人结合三年，却没有子嗣。他们寻遍明医，求神拜佛，诵经求道，喝了很多的送子良方，依然没有什么用处。后来，他们来到万象寺。
李茵说：“让我猜一猜。平真公主显灵，让他们得偿所愿。”
郭顺说：“周夫人在万象寺的禅房住了一晚，她的丈夫却一直在家等待。两个月后，周夫人怀有身孕。得偿所愿，却是噩梦的开始。”
李茵说：“那孩子不是周先生的？这户人家的孩子出了什么事？”
郭顺说：“周夫人产后抑郁，后演变疯魔。她念念有词，然后把孩子掐死。”
李茵叹了一口气，说：“可谓是大喜大悲。周夫人念念有词，念的是什么？”
郭顺说：“她的丈夫听不懂她的语言，她讲的不是大成话。”
李茵说：“她就没有清醒的时候吗？”
郭顺说：“有。只不过是重复的语句，例如平真公主显灵，她对不起公主，没有完成神谕。”
李茵说：“又是神谕。”李茵再一次感觉，万象寺真是邪门的很。
郭顺说：“郡主是对此事有什么眉目吗？”
李茵扶了扶额头，说：“没有，请继续。”
郭顺说：“讲完了。”
李茵说：“郭兄。话说一半，忒没意思了。”李茵拨弄茶壶里的茶叶。
郭顺说：“郡主，不肯实情相告。真是辜负在下的心意。”说完，他便拿起果盘里的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李茵看着他，这个人长相阴柔，黑心坏肠。
够坏，真够坏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解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