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新雪》与景余

37、Chapter 37

　　闻喑高考考的很好，也出不来什么意外，他拿到了圻临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和纪淮弋在了一个学校。

　　闻喑没想过会和纪淮弋有什么交集，或许想过，可他不打算主动做什么。

　　那天的迎新晚会，他成了全场的焦点。他能听到台下赞不绝口的言语，也能看到整齐划一的鼓掌。

　　被肯定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他人艳羡的目光也不是他的宿命。

　　闻喑下台地时候，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看到了纪淮弋，那个他想见到的人，也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人头攒动，周遭是喧嚣。
　　闻喑以为自己已经在这里见到一次纪淮弋了，他已经不会紧张了。
　　可是纪淮弋的身边这次坐了人，是程铎，程铎变得比从前要更加好看了。

　　闻喑的心，像高楼的玻璃突然松动，顷刻间砸向了地面，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刺激到耳边，能看到碎得十分彻底。

　　无法愈合，扔在地面当中，接受风干与侵蚀。

　　后来的几秒内，他又觉得自己再见到纪淮弋是上天寄予的缘分。
　　他开始寻找那些久违的，封存的，飘散的淹没时光，忽然觉得只要能见到纪淮弋就是幸运的。
　　他开始喜悦……

　　可心态总是颠簸，喜与悲的交织让他自己都忘了是怎么从场馆回来的。
　　张捡在他身边说了很多话，闻喑一路上都没有听清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一个月的时间里，闻喑就收到了不少善意。他在教室里的时候，会有人主动到他身边问他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走在学校的时候，也会有一些alpha拦下他，只为了跟他搭个讪。

　　闻喑一束鲜花也没有收下，一个多余的人也没有加。
　　其实他总会想，放在桌子上的某些字条和零食能不能也有纪淮弋的呢。

　　不过怎么会呢，纪淮弋永远都不会这么做的。

　　周末的时候，传媒系举办了一个活动，闻喑作为非本专业的学生却跟着来了。

　　说是活动，其实是一次学术讲座。
　　他第三次遇到纪淮弋，就是在这里。

　　纪淮弋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被邀请，他站在台上反映了很多这个社会目前面临的问题，他说哪些问题是亟待解决的，哪些是新闻工作者的使命。

　　说到新闻，闻喑自己也好奇，这个专业是什么样子的呢？纪淮弋应该会喜欢这个专业的吧？
　　果不其然，纪淮弋一定是喜欢的，不然他怎么会来这里发言呢。

　　闻喑当时也想过要不要报新闻，可他自知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上网看各种事情的人。他怕应付不来专业性的东西，就挑了个他认为容易的数学。

　　他来这里是因为张捡，张捡学的是新闻，他在心里也想了解了解新闻，所以就来了。

　　闻喑私心觉得，纪淮弋想要到达的地方一定是舆论汇集的地方，他想多知道一点这个专业的东西，以后说不定也能出一点力。

　　那天他偶然看到了张捡折着边角的书，上面写道：新闻是什么呢，是政府的喉舌，是大众舆论开始的地方，是正义的标杆。

　　闻喑开始猜测，它的时效性，它的专业性，它这一束正义的光打到每个角落的时候，纪淮弋是会开心的。

　　纪淮弋站在台上说南道北的时候，闻喑觉得自己才是活着的，他听到纪淮弋讲这个专业以后的方向时，甚至后悔自己选错了专业，他应该选择纪淮弋喜欢的专业的。

　　纪淮弋那种散发出来的自信与光芒，闻喑觉得自己也被带动了。
　　可能只是因为是纪淮弋在说，总之，他的血液在流动，他觉得自己也开始鲜活。

　　闻喑盯着讲台时惊讶地发现，纪淮弋的目光会时不时看向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多人当中，纪淮弋频频和他对视。
　　纪淮弋不是把他忘了吗。

　　纪淮弋下台的时候没有回到前排的位置，他走了下去，他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在站在讲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闻喑。

　　那个他认为的很会勾人的omega，纪淮弋看到他的时候，就有一种想要亲近他的感觉。

　　掌声过后，有另外一位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纪淮弋不顾任何人的目光，巨大的演讲厅内，他顺着中间的过道直接走到闻喑的身边。

　　闻喑坐在最外侧，里面已经没有座位了，纪淮弋站在闻喑面前，蹲下身注视着闻喑。

　　他盯上闻喑的鼻尖，继而为他滚动喉结上的那颗痣倾倒，鬼迷心窍一样，伸出一只手，“你要不要跟我走。”

　　闻喑彻底傻了，他已经没有心跳了，他感受不到任何声音。
　　台上的演讲，台下的唏嘘仿佛不存在一样，他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失神。

　　纪淮弋一直盯着他，在等他，给他反应的时间。

　　还是闻喑旁边的张捡拽了拽闻喑的衣角，让他恢复了清醒。

　　闻喑不知道纪淮弋这是做什么，他们现在该认识吗。

　　“纪淮弋，你做什么？”闻喑回看纪淮弋的眼睛，问他。

　　这次轮到纪淮弋窒息了，同样的话语，他在梦里听到过。纪淮弋不再给闻喑反应的时间，直接拉上他的手，“跟着我走。”

　　闻喑被纪淮弋从后门带了出去。

　　张捡看到纪淮弋拉上闻喑手的那一刻差点惊叫出来。
　　虽然他没有惊叫，但是他听到旁边有人惊叫了。

　　他原本是坐在闻喑旁边的，他学的新闻，原本只是跟闻喑吐槽一句居然又要抢占他们的周末时间。
　　不常回应他的闻喑居然突然说他能不能也去。

　　张捡一听十分高兴，肯定要答应闻喑的。所以他兴高采烈的把闻喑带了过来。
　　不过，讲座没到一半，也就是现在，他是彻底傻了。

　　他没想过，他的好室友，他看上的omega室友。
　　要被纪神带走了吗？
　　他还没开始呢，这就，破灭了……

　　他承认纪淮弋作为法学院的光辉，在演讲的时候有让人激昂的感觉。
　　但是闻喑难道就因为这个对纪神一见钟情了吗，居然真的跟着纪大神走了。

　　他说什么也不敢跟法学院的大神抢人的，他不仅抢不了，过程还会很伤人，他有那个自知之明。

　　不过张捡也浅浅安慰了自己一下，听说纪淮弋有一个指定的青梅竹马，那个才是官配，那就说明纪神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张捡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这样闻喑岂不会很吃亏！
　　虽然他觉得闻喑不是那种柔弱的omega，但是他也不能让闻喑白白受到纪淮弋的蛊骗。

　　张捡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较好办法。
　　那就是等到晚上闻喑回宿舍地时候，他一定要把事情全给闻喑说了，不能让闻喑上当受骗。

　　闻喑被纪淮弋拉着，纪淮弋使得劲很大。
　　闻喑从前寻死那么久都没有感受到过痛意，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
　　是久违的，熟悉的，无比温热的。

　　可是闻喑又觉得十分难受，他算什么。
　　纪淮弋不是已经和程铎在一起了吗，他这样做，又算什么呢。

　　闻喑的手肘都红了，他停下跟着纪淮弋的脚步，问他：“纪淮弋，你带我去哪？”

　　纪淮弋也不知道要带闻喑去哪里，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从来没有这么不理智过。只是忽然就想把这个omega带出来。

　　“闻喑？”纪淮弋喊了他一声。

　　闻喑很高了，却依然比纪淮弋差一截，“做什么？”

　　闻喑出来后不知不觉就被纪淮弋带着向前走了很长一段路，他感受到了纪淮弋的气息，平平稳稳的，让他安心。

　　他们现在是在一个小树林里。
　　整个树林没什么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偶尔还会有飞鸟在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你认不认识我？”纪淮弋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这个omega勾的他理不清逻辑。

　　闻喑叹了一口气，说的很平淡，“我认识你，开学第一天就认识。”

　　纪淮弋皱眉，“从前，我们是不是认识？”

　　闻喑听到了从纪淮弋口中说的从前，他想生气，可是竟然一点也气不起来，“纪淮弋，你拉我出来，是想和我做朋友吗？”

　　纪淮弋瞥见了闻喑刚才被他拉红的手肘，竟然有点发紫。
　　他又突然轻轻抬起了他的手肘，“抱歉，我带你去医院。”

　　闻喑想不出为什么纪淮弋要做这么一出，他不愿意让纪淮弋碰他，“纪淮弋，你身边既然有人了，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纪淮弋顿住了，“什么？”

　　“你不该和别的omega走的太近，你有没有想过，你在那么多人面前拉我的手的时候，你的omega看到了，会对你失望的。”

　　纪淮弋放下闻喑的手，“谁告诉你我有omega的？”

　　过后，纪淮弋又说：“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有omega？你之前认识我？”

　　闻喑不相信，“你又不是默默无闻的普通学生，我为什么会不认识你？”

　　纪淮弋想了一下也是，便继续道：“先带你去医务室。”

　　闻喑还在惊讶之中。
　　为什么纪淮弋会突然这么做，“我不去医务室，它只是红了，你要先说到底想做什么？”

　　纪淮弋看了一圈四周，“那就不去，走了，带你去吃饭。”

　　闻喑觉得纪淮弋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是他经历了什么嘛，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闻喑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下午四点十分，闻喑被纪淮弋带到了校外的一家小面馆，并且给他点了一份汤面。

　　闻喑接过纪淮弋给他拿的筷子，低着头慢慢吃面。

　　闻喑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多问，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纪淮弋选在了这里。
　　时间的密度太小，叫他在一次回到圻临时谨慎又小心。
　　神经的敏感让他也无能为力。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程铎和纪淮弋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在一家小面馆。

　　看来是程铎喜欢吃面，这几年一直和纪淮弋来这种店，导致纪淮弋形成了肌肉记忆，闻喑想到这里，突然就觉得不好吃了。

　　纪淮弋发现闻喑放下了筷子，“怎么？不喜欢？”

　　闻喑现在搞不清情况，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个时候是应该进还是应该退。
　　可是他想问，他想弄清楚，“纪淮弋，你会和程铎结婚是吗？”

　　纪淮弋完全没想到闻喑会这么问，他不疑惑闻喑是为什么会知道他和程铎的，不过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问。

　　“为什么要问这个？”

　　闻喑看到了纪淮弋的疑惑，“纪淮弋，你觉得我很突然是吗？”

　　当闻喑质问自己的时候，就算他什么也没有做，却还是突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慌张还有心疼。

　　闻喑看他不说话就继续说：“纪淮弋，你也觉得我长得好看是吗？你把我拉出来想跟我说什么？你想背着自己的omega在外面乱搞是吗？你想包养我？”

　　闻喑觉得自己为了避开纪淮弋已经用足了力气，他一直都没有主动打听过纪淮弋。

　　他故意说这些激怒纪淮弋的话。
　　纪淮弋是不应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长痛不如短痛，他不想在纪淮弋面前感到煎熬。

　　纪淮弋不知道眼前的人为什么会说的这么冲动，好像他纪淮弋就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烂人。

　　被他无理的质问与猜测，纪淮弋也不再有什么好脾气了，“我会和程铎结婚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带你出来，就带了，我不会背叛我的omega，你想多了。”

　　纪淮弋不想看到闻喑，他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闻喑觉得眼前都黑了，他费劲得稳住自己。
　　他想在心里问问自己，是不是只要纪淮弋亲口说出他会和程铎结婚，他自己就会开心，他到底想要得到一个什么答案。

　　他在生气吗，生纪淮弋的气，为什么纪淮弋就是忘记了他，为什么要和程铎在一起。

　　现在纪淮弋什么都说了，他什么都听到了。他所有的记忆与留恋好像突然变成了一盘散沙，无尽的撒落……

　　闻喑知道纪淮弋走了，他的心彻底寒了下来。

　　于是闻喑一遍一遍给自己洗脑。
　　闻喑，这样不好吗。
　　既然他忘记了你。
　　既然他有了自己的omega。
　　既然他会有自己的人生。
　　没有你，就是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