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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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鳜鱼被林娑去了鳃掏了内脏,林娑用在青水镇买的燧石打上了火。
火星迸射落在削好的木屑上,白烟飘出来一丝,像热水泡过的蚕茧露出了开端,它被东南风吹得生长起来,柔软而曼妙。
林娑认真地盯着烟,觉得不够又打了几下收集更多的火星后才捧起那堆木屑,她用嘴轻轻吹气,五指之间开始流出大量的白烟,最后掌心“嗤”得冒出一朵金花,它四处舞动烧焦木屑,烫得林娑赶紧将它放下。
“好了好了,这下一定可以吃上烤鱼了!”她大喜,眼睛弯弯,像大漠中的倒映着皎皎婵娟的清泉。
李淮舟踌躇了一下,还是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她。
方才生火她开始有些不得法,中途失了耐心还乱吹一气,李淮舟想阻拦,但看她眼神坚决还是作罢,直到火升起来才放心,这时却见那张白白的面孔上被焰火撒了气,黑灰散在她嘴周围,把她画得像只憨厚的狸花猫。
“不用,够烧的!这帕子放进去还不如这耐烧呢!”林娑大方地摆摆手,顺势从地上捡起根树枝,左右手同时用力“咔嚓”一声折断,然后扔在那尚且弱小的火苗里。
这树枝干燥又不粗,火苗顿时涨大几分,林娑得意,朝着李淮舟扬了扬眉毛。
“黑了。”李淮舟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巴示意她,再次把帕子朝她面前伸。
林娑弯弯的眼睛瞪圆,鼻子也微微皱起,接着迅速从自己身上拿出帕子,转过头努力擦拭。
看到她耳根子涨红,李淮舟觉得好笑。
他手一翻准备收起帕子,谁知看到了血迹,鲜红的一团,触目惊心。
这下换他难堪了,身上的物件沾了污垢都不知道,还要给别人用。
“李郎君,我脸上的黑灰好些了吗?”
“没了。其实露宿风餐才能熟练生火,你做得已经很好。”他的语气温和,口吻像是夸奖手下的士兵,但难得,林娑挺开心的。
她卖力得用竹子把鱼串好再扎入火堆旁边的土里,最后用匕首拨弄一下碳灰。这次特地选了樟木烧,这样灰有淡淡的香,可以去了匕首的腥。
埋头苦干完,林娑忽然又记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她是工部侍郎的女儿,所以林玉萱她会这样做么?
她日日调琴抚弦,琴棋书画皆有造诣,一组《咏梅》也被传抄吟咏,上到王公贵族,下至阿苗都能背诵。
沉思完毕,林娑开口。
“……李郎君,我这样杀鱼对吗?看别人杀过,有些不记得。”这借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蹩脚。
李淮舟也不知道对不对,但看到她根本没去鱼鳞,大概不对。
“我也不知,能吃就好。”
“哦……希望能吃,我还是第一次在山野里烤鱼。”林娑没说假话,以前都是在院子里或者阿苗家。
两个人看着这条小鳜鱼各有心思。
时间一点点过去,热力逐渐渗透至鳜鱼的内里,汁水在轻微焦脆的缝隙里沸腾,串鱼的竹也散发清香。
这鱼林娑不敢怠慢,直勾勾地盯着它,她在等待翻面的时机,等鱼肉贴骨的肉将熟未熟时她就立刻出手,一旁观看的李淮舟都要惊讶那速度。
翻完,她的表情终于轻松,甚至主动和李淮舟说了些上京的食事,直到鱼好才作罢。
“嘶,快尝一尝!”林娑不顾烫把太焦的鱼皮去了些,雪白的鱼肉立刻露出来。
“好吃。”虽然没有盐调味,但熟了,算是达到了行军吃饭的最低标准。
“没有盐,要是洒些盐就好吃了,可惜。”林娑见他吃得斯文甚至有些推脱也就不再强迫,直接拿至面前给自己享用。
她轻轻咬上一口,鱼肉紧致鲜甜,分明是真好吃才对,看来这李郎君没有一条好舌头。林娑撇撇嘴心想真是和这人吃不到一个碗里,这是大忌。
吃了几口,两个人听见附近的竹林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林娑想起什么一把抓住李淮舟的手直接扑到了他悲伤并喊:“快快快,我们走!”
李淮舟有些不明所以,但竹影里扑出来一对五彩的翅膀,他背起林娑握住剑急急跑走,鱼在颠簸里失了,林娑懊恼地握拳,心里大骂这只不识好歹的雉鸡。
跑得口干舌燥时,李淮舟停下来。
“为什么要跑?”他没几下就喘匀了气,手臂却在隐约作痛。
“我才想起来!这时节是雉鸡是要生蛋的,我们不能叫它啄了,也不好杀她所以只好跑走。”
李淮舟点点头,意思是同意她的做法。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这种道理他懂。
“还好火灭了,不过可惜了那条鱼……”林娑叹气,把一根折断的竹枝在他跟前晃了晃。
“就当送它补补。”
林娑听了附和:“嗯,补补,还是李郎君良善。”说完又觉得有点阴阳怪气。
李淮舟不接话,背着她慢悠悠走过将要谢尽的春花,背上人又发现什么似得开了口:“今天我看那池子的源头水流不小,如果向上寻发现离这屋近的水道,说不准还能取些活水流下来,到时候也可以养些鱼,老宅离开村里的河水不近,日日挑水太劳累。”
“有理。”他接了话。
林娑很满意自己对李淮舟的感化,继续说道:“我看老宅附近的地不小,但是实在荒芜,屋子免不了重做,到时候旧瓦可以捡一捡用。我是说如果你想捡的话,我知道修屋子不便宜,宫里修个宅子爹爹伯伯还要上疏呢。”
“有心了。”他再次接了话。
“要是嫁妆跟来……”说到这里她赶紧捂住嘴巴,这话说出来万一他问缘由怎么办?
她眼珠子左右转转准备推给那群土匪,反正李郎君看起来对此一点也不上心,花自己的钱也是大大咧咧,只是住个店就拍出那些银子。
而且自己似乎隐瞒得不错,他现在一点怀疑也无。正想着,李淮舟停了步,林娑抬头一看原来是有人在老宅门口。
四周鸟鸣啾啾,对方开口说了几句话但都被环境声淹没,看两个人没反应,对方小跑过来。
“是李五郎吧,我爹是孙福,我是他儿子孙青柏。我来带个话,今天村正不回来了,春酒也推迟到后面几天,说是等县令来了一起办。今晚大家伙先自发给你们办一桌酒,希望二位不要嫌弃农家的酒太浑。”孙福的儿子小脸,身量也不高,人白白瘦瘦看起来不太像常做庄稼活的。
李淮舟在孙青柏过来说话之前就把林娑放了下来,他板板正正地站着,认真地听对方说完,而后行了个叉手礼道:“多谢。”
林娑配合他福了福身。
没想到孙青柏看了连连摆手,他说:“哎呀不必如此,村里没有这么大的规矩,邻里之间的常事罢了!”说完也稀里糊涂地朝着两人行了个礼,行完立刻跑了,像是被吓到。
林娑愣住,她还没有向孙青柏问这村子里有没有办法搞两只鸽子,鸽子肉多油少,适合给受伤的李淮舟补身体。
“李郎君,我们整理一下屋子再去看看?”除去吃的,住的地方也很重要。
“好。”说完李淮舟又在她面前蹲下,林娑有点不好意思,心想原来他这么介意别人走得慢。
两个人再次走进来,老宅一如之前的荒芜,草齐腰高,角落里还冒着几根不知哪来的笋,沿着被压过的土路直走到唯一完好的屋子,可里面居然是空的,不过打扫得很干净,抬头都瞧不见蛛丝,就连地上杂物也被扫去,明媚的日光顺着窗户落进来,细小的灰尘在里头浮沉。
林娑顺着望出去,外面是一片野地,望尽则有大片竹林,这窗户开得太靠后,只能瞧见后面的山。
“吃完我们去镇上睡。”李五郎提议
“向村里人借个木板借点布就好了呀。”林娑摇摇头,她不是这样娇滴滴的人。
“你会睡不惯。”
林娑努努嘴,但不反驳,自己要是说能睡惯实在可疑。
想到这里她再次觉出父亲的可笑,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天,他会不会叫自己也去上私塾,再请京里最好的先生来家里教六艺,现在临时就想着把自己顶过来,也不怕露了馅叫人告上去。虽然她自己也怕被人告上去,因为她还不想死,若是林家落个欺君之罪,自己就真的完了。
李淮舟轻轻侧目,不知她在想什么,她难得这么沉默。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要不要割草,还是去捡一下瓦片?或者……去看看这片地有多大,以后可以好好规划。拜访一下孙伯也好,他很惦记你和你父亲。”
居然是在想这些?还以为她要说出些怨言,李淮舟惊讶。
“我们……”李淮舟本来想说坐一会儿,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还不如刚才的池边。
“什么?”她凑过来问。
“站会儿。”
“……行。”
两个人就这么木愣愣地站了会儿,窗外的燕子斜飞过,周围似乎飞来了很多乌鸫声音婉转不停,它喜欢学周围的声音。
林娑的耳朵还没有别人那么神,可以借它知道周围有些什么鸟甚至什么人。
她把目光再向前伸,绿竹林在风里轻轻摇晃,但是离得太远听不到声音,里面会有什么呢,也会有稚鸡吗?
竹林之外又是不是村里人说的那条河,如果是那可以瞧见身姿优雅的白鹭么?
她努力转移注意力,一直站着脚隐隐作痛,又不敢乱动,直到实在坚持不住身子一歪。
“脚疼?”
林娑先回答他:“一点点,要不我们去外面坐坐?院子里有两块石头,好像是他们以前歇息的。”
李淮舟点点头,再次蹲下了身。
每一次依靠住他的肩膀林娑心里都有微微的震颤,他的背如此宽厚,人不声响却又很温暖,像已经模糊的记忆里依靠过的父亲,也正是因为这样像,所以叫她失了那点旖旎心,痛苦愤怒悲伤这些情绪烙下的疤痕此刻隐隐作痛。
“怎么了?”李淮舟忽然发现她一脸坚毅。
“在想这院子里的扫帚草拔还是不拔。”
“……”
如果住肯定要拔的,但我和你都不住。
可心里的话不能说,他只能沉默。
*
孙福拄着拐杖在门口等待,衣服也换了新的,他从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再次与李家人相逢,时间已经久到自己的记性都残破模糊。
其实那时李五郎还是个未出世的小儿,他母亲在北边的娘家养身子时戎狄忽犯,势如破竹。曾经的李郎君李先荣就吩咐了大事并携着大郎与二郎北上去了。
这未出世的小儿在家族中排第五,可究竟有没有出世,这二十年多他都不知道,没想到如今他反倒回来了,而且人还入了李家军又娶了新妇,实在是天大的喜事!
“爹,我跟李五郎说了。”孙青柏的声音打断了孙福的回想。
孙福看着自己的儿子,点了点头。
“爹,我搀您回去。”
“青柏,今天这宴可要好好得做。”
“嗯。”孙青柏回答得很小声,一股气却憋在心里,但又不好对父亲发作。
他们孙家的宅子在李家村是最大的,这曾经是李老爷的别院,最后被托付孙福手里,他年轻时修修整整就扩成了现在的模样。
宅子里有块不小的空地,原先老爷子喜欢在这种菜侍弄花草,后来体力不济就不再打理,有段时间荒草跟涨潮一样要漫出来,先天不足的孙青柏照顾不了,就派人将花草全都剪去,播了些不知哪来的草籽,如今望着倒也还算整齐。
与平日里的安静不同,今天村里不少人都过来帮忙,有些人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这座宅子,这里是和自家的破屋不同,梁柱上都有雕刻,什么喜鹊、葡萄、菊花、桃花,有些看得清但分不清。
院子里原先种桃树的地方架起一口大锅,土灶的火已经烧得很旺,发出哄哄声。
今天的菜是叫村里的包娘子掌勺,她会做些席面。孙福走过去看了看,张婶、姜婶刚把鲜嫩的笋子剥了出来,两把快刀“哒哒哒”将它们切作丝,有些则劈成两半放着,蕨菜、蒿菜、韭菜都洗得干干净净的,绿得鲜亮。
旁边的腊肉也是板正油亮,刚搅好的鸡蛋在瓷碗里消着泡沫,包娘子等油冒出丝丝的青烟就把这蛋液倒了下去,蛋液在锅里头膨胀,如同这香味在院落里那样。
孙福满意地点点头朝着包娘子比了个大拇哥,不愧是城里干过的。
甘小娘和庞妈在缸里捉鱼,鱼是新鲜刚打的,选的都是鳜鱼,花了大价钱。
此时门口有人来送羊肉,孙青柏看了眉心皱得更深,他心里默默地算了算,这钱根本不好用“花”来形容,这叫砸!
自家的积蓄他还不清楚么?这一顿下去小半年的粮都没了,爹报恩他这个当儿子的没话讲,但做成这样有些过分,自己还没成亲呢,到底谁是他儿子?!报恩也不是这么报的。
“这都忙着呢?”何家的四婶穿着一身缎面牡丹裙走过来,背后跟了两个仆人,手里都拎着白面大米。
本来孙福瞧见这何家人面上的喜色不免消了些,但看到她背后跟着的仆役便又笑起来,虽然这家人做事不厚道,她家那早就住在县城的老爷还想把李家村改成何家村,但今日能送些东西来也算是有良心。
“原来是妹子,这也太客气了。”孙福笑着迎过去。
谁知这何四婶往后退了两步,做出嫌恶的神情,她挥了挥帕子说:“乡里乡亲的我才不跟您客气。”
孙青柏在一旁觉得尴尬,他爹也真是的,怎么看到何家人拿着东西就说这样的话,何家怎么可能是来送东西的?必然是为了几日后的春酒做准备。
“你们先忙着,到时大伙都来吃吃我何家张罗的春酒,看看是这孙福办得好,还是我办得好。”她放了声对里头忙活的人喊,大家都不说话,头低了三分继续忙事情。
孙福气得不轻,取了怀中常备的桃叶丸才缓过来,这药是村里月婆婆配的,说他体内气血不通容易淤堵,不舒服时吃一颗。
“爹,你这是何苦呢……”孙青柏看他缓过来不由抱怨了一句。
孙福眼睛一瞪反问他:“什么何苦,我一点不觉得苦!”
孙青柏觉得老爹分不清楚轻重,又忽然想,他这么敬重李家人,等以后这所剩不多的东西是不是都要归了别人家,自己本就先天不足,现在更是没了底气,他以后怎么办呢,越想越来气,他直接顶了一句:“我觉得苦!”
“诶……你这小子……”孙福颓败地摆摆手,不跟他吵。
夜里,李淮舟牵马,让它载着林娑来到孙福家。
他把马栓在门口,这马从西域跟自己到江南已经有些感情不会轻易走掉的,当然,得给它备足了草料,否则一旦饿急了,管你是谁,它只会跟着草料走。
林娑看着他悉心安顿马匹也不催促,李郎君对着这马很温柔,神色也舒缓,既然他觉得开心,多待会儿也无所谓。
“久等了。”没多久他就走过来。
林娑以为他还会蹲下身,但对方只是抬起手臂,这意思很明显,是让她扶着。
明明有婚约,怎么每次到人跟前这李五郎和自己就像私会的情人,见不得光。
两个人慢吞吞地走到里面,院子里摆了四五桌,菜都热腾腾的,他们两个人一来几十双眼睛就齐刷刷地盯过来,有个小儿忽然大叫:“新娘子新郎官来咯!!”
他这么一叫,在场的大人都笑,去了彼此方才那点莫名的尴尬,包娘子拽拽女儿的衣服严厉地道:“少说话,多吃菜!”
李淮舟四下看了看问孙青柏:“怎么不见令尊?”
“令尊?哦,我老爹身体支撑不住先去睡了。”虽然灯火将他的脸染了些暖色,但林娑总觉得他的脸比之前还要白。
“请入座。”
林娑点点头,跛着脚挪到了长条板凳上,结果一个重心不稳板凳就要翻倒。
“小心。”李淮舟低声叮嘱,手早就伸出来,轻松地把它按回去,随后坐在了她身边。
“不愧是李家军出来的,多好的身手!”
“你瞅人家这体格,真是有福咯!”
“估计今年就要见新娃娃了。”
乡里乡亲的也都不避讳,话说得直接,林娑以为自己跟着阿苗混过段时间已经是凡俗到极致了,现在才明白原来地方和地方也有不同,这样直白的不免叫她烦躁。
阿苗说自己是软皮硬心的人,从前没觉得,现在觉得了,一般这种时候都应当笑着觉得有福气,哪会这样。
“脚不舒服?”李淮舟偏过头来问。
“没。”林娑摆摆手。
两个新人一到,菜也就开始上了。上菜的指着其中一道看不出是什么的炖肉说:“这是山里的好货,二位可要多吃些。”
其他人看到这东西也纷纷举筷,刚才大声喊的孩子也跑过来凑热闹想要夹菜,但被人夺了筷子说这东西孩子不可吃。
林娑摩挲一下手臂,先夹了一筷子笋丝,李淮舟不戳穿她,为她夹了一片鱼肉。
为掩方才的走神,林娑决定大口吃下然后盛赞这肉的美味,再由美味夸赞到今日的厨师和其他人,以后要在这里生活,总不好就这样跟人冷脸吃饭吧?
她夹起碗里的那块红烧鱼,一口吞下。
“呸呸呸。”这鱼完全不符合她的期待,怎么会是这个味道!
这动静一出,原本还算和乐的宴席立刻雅雀无声。
“新娘子这是吃不惯我们村里的菜?”庞妈面无表情地夹了一筷子刚才那条鱼,送到嘴里直至咽下也没有任何奇怪的神色,“这可是包小娘炒的菜,味道好得很,她也是城里做过活的。”
在一旁的包春英抿嘴不说话,菜确实是她炒的,按照惯常口味来的,虽然不一定符合各地人的习惯,但肯定不至于吐出来。这小娘子长得一双杏眼,笑起来人畜无害的,怎么,难道是个靠面相包祸心的?
她有点忐忑,毕竟孙伯对李家无比看重。
“这鱼怎么了?好吃的。”孙青柏夹了一口自己桌上的鱼,仔细地咀嚼,鱼没有土腥味,反倒是鲜甜美味,而且这一锅子出的味道肯定是一样的。
听孙青柏这么说,每桌都夹了鱼肉吃,没有人觉得奇怪。李淮舟专门夹了旁边的肉放进嘴里,味道调得醇厚,是好吃的。宴上冷清了片刻,之后又变成互相窃窃私语,孙青柏干咳了两句说吃菜。
林娑本来想认个错,但她就是吃到了苦味,还是那种无法忍受的苦,比苦瓜和黄莲都要苦上数十倍,但又不是鱼的苦胆破了,到底是什么呢?
苦苦思索之时,她面前忽然伸出一双小手抓住了她刚才吃鱼的筷子,周围有人已经有人出声提醒,但始终来不及制止。
“呸呸呸!!”喊着“新郎官新娘子”的那个小童面孔皱成一团。包春英冲过来把孩子抱着,周围人手忙脚乱地递水给她。
“阿堇,快喝口水吐掉,快!”声音已是带了点哭腔。
坐在对面的庞妈妈头一扭,叉着腰指着林娑问:“好你个外来的毒妇,你要对包小娘家的娃娃做什么?才来就给我们这样的下马威,以后是不是还要收了地赶我们走?谁惹着你了!”
她一口气说了好些事,林娑对这突然的发难有些蒙,但直觉告诉她,这人的重点是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