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小麦花的漫漫生死》宋樊姑娘

58、第 58 章

　　弟弟扔去一条长长的挂钩，像是地狱的索命之物，向清浅飞去。可是清浅的三分清醒，助她迅速跳开。杨不玉从另一侧发来，朝着她的方向，念了几句断人魂魄的诗句，可是清浅却无动于衷，甚至想要冲上来，取走她的性命。

　　梨花洞察此状，微微一笑说，“你这样软绵绵的词句，怎能打动她？”

　　说完伸手召唤出一片黑色的云朵，里面冒出无数的阴兵鬼将，张牙舞爪地像她扑去，那些地狱的恶魂和千奇百怪的动物，蛇头人身的摄毒之人，虎头熊身的刚硬之兽，长着三只头颅、冲破天际的河马，乌泱泱地挤在天空中，向清浅和神仙们攻去。

　　清浅应接不暇，显然打不过这些奇怪猛烈的物种，跪在地上说道，“你居然也在和地狱做交易。”

　　梨花说，“这些地狱亡魂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成了我的俘虏，当然为我所用，这和你不一样，你是跪在地狱阎王面前，祈求和他合作。”

　　清浅说，“你派他们来和神仙们对抗，和地狱阎王闯上来，有什么不同？”

　　巫山瑶姬和莲引道人纷纷使出法术，用各种武器攻击这些猛兽，或者用熊熊烈火烧去，或者飞舞的刀剑劈去，还有一朵朵盛开的莲花，开放起藏着陷阱的花蕊，将它们一只只吞噬。

　　素衣女魃冲着清浅说，“你除了躲在神仙后头，还有什么本事！”

　　说完一把抢走弟弟手中的长长挂钩，另一只手飞出坚韧的蚕丝，将清浅一层层困住，然后举着冲到她面前，举起勾子一下勾进她的皮肉之中。

　　噗！本来梨花幻出的地狱猛兽就成了灭天的气势，清浅哪里有力气抵抗这些，一下跪在地上。素衣女魃又拿来另一只挂钩，插进她的胸膛。

　　素衣女魃说，“我这也算是帮泉公子，要杀了你。”

　　我和弟弟飞到她们面前，说，“要不要送她去地狱？”

　　“送去地狱？”素衣女魃冷笑一声，“那不是给了她去和地狱阎王还有其他判官交易的机会吗？我可不希望几十年以后，荒山又多了一个敌人。”

　　我弯下腰在清浅身上搜了一番，找到一颗药丸，一下塞进她的嘴里。说道，“你养出来的毒，还是你自己吃吧！”

　　她倒在地上，双眼泛白，却死不了，明显陷入了痛苦的梦中，青筋暴露，十指插进肉中，试图缓解梦中的痛苦，可是四面打滚，双脚像抽筋般拉直，全身时而泛青，时而烫红。

　　素衣女魃看到，“她这剂毒药，就是将梦送去了地狱受刑。你这个恶毒的主意，甚好。”

　　果然用“恶毒”两字评价我。我又心声一计，快速绕动手指，只见她几乎疯了般，将全身撕扯得几乎血肉模糊，连素衣女魃都赶紧跳开，“我可不想沾上那肮脏的血！”

　　清浅像一只垂死的疯狗，大口喘着粗气，我看着痛快，手指成了天下最厉害的武器，将她送入了地狱。这会儿贵妃娘娘也走过来，说道，“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送她十八层地狱的梦境吧。”

　　然后吹走手心的黑色粉末，灌进清浅的耳朵里。果然，在我和贵妃娘娘的联合下，她在云朵上，体会了地狱的重重痛苦，曾经一张素净的脸，此刻已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她曾经的英气和下贱。

　　天境的战斗还未有平息之兆，漫天的硝烟，那些猛兽全体发了疯，将花贯寺的弟子们咬得四分五裂，溃不成军。这又惹恼了莲引道人，施法镇压这些猛兽。

　　杨不玉这时候出现，看向我说，“坏了，你拨动了所有猛兽的时间，这才让它们和清浅一样，发了疯。”

　　弟弟嘀咕，“这下闯祸了！”

　　天境陷入了大战，素衣女魃也无法找到其中的症结，从而平息。此刻的混乱已经看不到任何条理，只有鲜红的迸发而出的血，还有千奇百怪的盔甲。

　　这一刻，我竟然坦然了，只有身临一片混乱之中，我才能获得片刻的平静。因为越是不可挽回的局面，越是让人懂得放弃，而这才能自在。

　　突然那面巨大的月亮从云中缓缓升起，像是亘古之前的宁静，穿越了几千年，来到此刻的荒山天界，那片昏黄有一种压迫一切的力量，那些猛兽渐渐停下了狂啸暴躁，一只只飞回那朵黑色的云，渐渐缩了回去。原本失魂的神仙和弟子们如沐春风，逐渐清醒。

　　而我，感受到一股仰望的力量，让人不得不抬头，屏气凝神，看着那轮月亮上，是否传有神谕？

　　果然有一个声音说，“地狱来找天界的麻烦本就多事，现在连荒山上的人都坐不住了吗？”

　　贵妃娘娘走上前说，“仙人不知道，荒山受了神仙们多少委屈，不过是要伸张个说法，却被神仙和弟子反复镇压。这才有了今日之祸。”

　　月亮上的声音说，“世间万物都有规矩，人间的规矩来自荒山，荒山的规矩来自神仙。像一个连接另一个的齿轮，只有层层扣住，才能将天地平稳运行。荒山能受什么委屈，满腹才华不能舒展，还是将相之才不被重用？若是前者，那说明那人只是自负，或是等不来时间的嘉奖。若是后者，这人大可自立为王，又何需神仙的提拔呢？”

　　素衣女魃说，“泉公子就被害死了。”

　　月亮上似乎有一只兔子的影子，跳来跳去，那声音又说，“他有才华，却不愿做神仙。他堕入地狱，那是他自己的命数。也许他当初愿意做准提道人的弟子，这一劫就能躲过，是他自己要过一种顺从的生命。”

　　莲引道人指向我说，“仙人，就是她在荒山和神仙们面前挑弄是非。”

　　月亮上出现了一道高瘦的影子，说道，“是了，就是她拨弄时间，才惹来漫天的灾难。若是要追究，法不责众，抓一个警示就好。”

　　说完一道月光洒在我脚下，渐渐挪满我的全身。

　　素衣女魃大喊一句，“不好！”然后一把推我坠落云端。

　　而我渐渐陷入昏迷。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了凛冽的月光，至少在我离开天界之前，心中最后一个症结已经消失，那就是清浅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我只能看到空气在快速的流动，似乎一双双要拉住我的手，却一次次滑走。

　　我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人间。

　　我走在一个温暖的花园中，各色的不同季节的花纷纷盛开，花园中有一处凉亭，里面坐着两个小姑娘。我走过去问她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其中一个小姑娘指着天空说，“我们在看天上的云。”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些白云有各种形状，棉花糖样的，球形的，甚至有的像一本书，或是一把折扇。

　　说话的小姑娘喊我，“苏羽，你今儿来得好晚。”

　　我似乎有一刻犹豫，我是否叫这个名字，但马上想起来，的确如此。我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我叫白芮馨，只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曾经我遇过一个漂亮姐姐，她的名字我更喜欢些。”

　　“那是叫什么？”

　　“叫雨轩。”这个小姑娘撇了撇嘴说，“你还是叫我白芮馨吧，不然我回家要被爸爸骂的。”

　　说着白芮馨指了指旁边的小姑娘，介绍说，“她叫茴烟。”

　　茴烟看向我问说，“你看到天上的小仙女了吗？”

　　我眯着眼仔细看去，摇头说，“我看不到额。”

　　白芮馨说，“没关系，等我们长大了，就有人带我们上去，和那些小仙女们做朋友。”

　　我问，“那我们也要成为小仙女了吗？”

　　白芮馨说，“当然了，我要是去了天上，就去做一名画师，什么都不画，就画尽每个人的命运仕途。”

　　茴烟说，“我家旁边的游乐场拆掉了，爸爸告诉我，我们身边消失的东西，都不会真正消失，都被神仙们藏在云朵之中了。所以等我做了小仙女，就日日守在那所游乐场的门口，当个检票员也好，巡游的小丑也好，只要能时刻玩乐，我什么都愿意！”

　　我问，“你家的游乐场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去玩过？”

　　“就叫白马乐园！只是可惜了，现在门都被锁住了，不然就能带你去玩了。”

　　白芮馨说，“哎呀，傻呀，那里这会儿正没人，咱们偷偷地从围栏旁边的洞中钻进去，不就行了嘛？”

　　茴烟还是犹豫，“可是那里玩乐的东西都没电，怎么玩？到了夜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摸不到。”

　　白芮馨说，“你不会去找开关啊！咱就玩几个室内的项目，在外面看不出亮灯的那种，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就拉着白芮馨，喊上我，走出这个花园，又赶着爬上了一辆公交车，坐到终点站下了车。

　　眼前果然是一片荒芜。而不知为何，我感觉一切熟悉，却说不出哪里唤起的记忆。

　　她俩已经走到入园门口，果然摇摇晃晃的招牌写着“白马乐园”四个字。

　　白芮馨回过头喊我，“你怎么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