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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   孟婆淡定地将生死塔飞上空中,照出一片碧玉的荧光,照得贪尸犬根本睁不开眼睛,寸步难行。

      雨轩嘟囔,“看来她此次前来,做了完全准备。”

      孟婆讥笑一声,成了精明且操持大事的女人,一声令下,飞起的怨恨们个个露出了声色动人的乐伎模样,在身后立起五排阵仗,有的手抱琵琶,有的架起筝,有的唇抚排箫,还有吹箫吹笛者,坐拉二胡者,各有风姿且形态万千,每位乐伎都轻点妆容,像是一副从古而来的画卷,以天地为画布,身姿百态,她们将《琵琶行》作成一篇委婉动人的长歌,演奏出肝肠寸断的无限相思。

      这场突兀的优雅明显让不惊先生愣住,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回忆过往的怀念之人。孟婆趁机将地狱枷锁飞去,素衣女魃立马将冰火神剑飞出,打碎了那红彤彤的枷锁。

      孟婆再用手中的生死塔反复念叨一个名字,不惊先生如原地画牢般一动不动,那些名字飞到空中,变成一卷史书的长长回忆,成了最灵验的紧箍咒,将不惊先生锁得死死的。

      孟婆笑得狂妄,“这就是战胜上一任地狱阎王的大神仙!这样轻松被我擒住,我可要替代他,去耄耋山逍遥去了!”

      不惊先生有点恍惚,晃着脑袋眼神迷离,只差一卷被褥就要沉沉睡去。素衣女魃独自招架不住这汹涌的恶魂,大声质问孟婆,“你这到底是什么迷魂阵!”

      孟婆说,“这是他在人间的相思,一场未了的遗憾。同嫦娥一样,不惊先生奔赴天界之前,也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而这首长诗,正是他挂念之人的故事。”

      素衣女魃问,“你怎么知道这首长诗的关窍?”

      孟婆笑着说,“因为当年琵琶女偶遇白居易的故事,就是他在人间促成的一幕。他在天界相思成疾,可曾经那人早已香消玉殒,为了托付这一段匆匆了却的相思,他特地在那一夜白居易路过浔阳城的时候,化作琵琶女说了这段故事,只为借那千古流传的诗文,好让世人一同缅怀,分担他的梦萦。”

      素衣女魃并不相信,“笑话!这位琵琶女的故事明明发生在唐朝,不惊先生在上古时代就去天上做神仙去了,怎么能是他惦记的遗憾往事?”

      孟婆说,“所谓世上无新事,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不过是漂泊无助、孤苦伶仃的一生,不惊先生出生于割据的乱世之中,当年错过的,是一个划船而过的歌女。三十岁的他在渡口登船,遇见一个乌篷船的歌女,那歌女以《诗经》之词态,诉说了她被青梅竹马抛弃的一生。不惊先生恍惚中认出那人是自己在穷苦少年之时辜负的意中人,等要划船再追上时,那乌篷船已经消失不见。不惊先生断了红尘之后,始终不能释怀年少之事,即便来了荒山,后来做了神仙,依旧痛心,于是在多年后,变成那琵琶女,借了琵琶、商人、歌伎等名头,换了个时代,换了个名字。诉说这个长篇累累的故事。”

      更多的云朵从天空压下来,奔出无数英勇的天兵将士,他们各显身手,只为将这些地狱冤魂一网打尽,一时间混乱一片。素衣女魃双眼死盯着孟婆,用尽各种方式要将她制服,飞出的各种绳索都被她一一烧断。

      孟婆说,“我敬你是天上的女神仙,可如今我们势均力敌,谁也战胜不了对方。或者我们有个交易,我就此作罢,不再向神仙们挑衅,而你让我守住荒山一岛,做个小神仙,如何?”

      素衣女魃说,“笑话!我和你交易?你在人间是什么东西,我又是什么地位,你也好攀到我的跟前谈条件,要是答应了你,我也别做神仙了,估计要被其他神仙笑死,踢下天界去做孟婆你的位置了!”

      说完就用孟姜女苦出的眼泪卷起千层浪,浪中全是锋利的刀刃,成了一副流动的地狱刑具,向孟婆和地狱冤魂卷去,我听到地狱冤魂的惨叫声,刀刀割在心头,那都是源自于人间的痛苦,在地狱发酵出新的怨恨。

      刀尖上的冤魂,比刀本身更加锋利灵活,还未靠近,就冒出乌青的眼睛,试图夺人性命。

      我在眼前一片黑色的身影中,或者他们叫嚣的对话中,找到泉公子的一点蛛丝马迹,像黑暗中一线光亮,可是却不见身影。我问雨轩,“你可见到了他?”

      雨轩知道我在说谁,摇头说,“没看到,但我总觉得他藏在某个角落,试图操纵着眼前的局面。”

      这股铺天盖地的黑色势力始终难以抵挡哭女的雨,卷着风暴向远处滚去,素衣女魃大喊一声,“不好!他们向枕寐山袭去了!”

      天兵将士紧追其后,可是那些凶狠的贪尸犬冲在最前锋,长着滔天的大嘴,吞噬着荒山的一切。黑云中还有鱼魂官一跃而出,咬去那指路的光明,试图让荒山成为另一片地狱。

      枕寐山代表着罪恶,那是长满栗子树的地方,不敢想象本来就饱含怨恨的地狱冤魂,吞下那些栗子树,会怎样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用恶贯满盈塑造最强的恶魂,覆盖天地,吞噬一切光明,在孟婆的指挥下,将荒山和神仙打得落花流水。

      素衣女魃在空中追赶,回头对我和雨轩说,“我怎么觉得这都是泉公子的主意。”

      雨轩同意这样的观点,“地狱阎王还未现身,已经这样僵持。若是地狱占据了枕寐山,那将成为通往地狱的生死桥。这一切的计谋和路线,好似有高人指点。”

      这时弟弟指向远处黑云边一个骑着驴头孔雀的公子问,“那是泉公子吗?”

      只见那人的身姿体态却有泉公子的潇洒之感,但面容略显沧桑,我未答话,倒是雨轩先说,“荒山一日,地狱多少年,他算是熬过了一段难说的日子。”

      弟弟问,“难道他和地狱阎王达成了交易?”

      雨轩并不相信,“不是亲眼所见,勿下定论。若真是见到了,也要刨根问底,知道最后的真相。”

      这道理我明白。只等这荒山的风云如何变化,再论真假输赢都不迟。

      黑色风暴临近枕寐山之时,素衣女魃拧出一把冷汗,这可是一决生死的紧要时刻。可她赶不上地狱的速度,那是釜底抽薪的拼搏。

      千钧一发之时,一条闪着白光的巨大蛇头从黑云中窜出,拦住黑暗的去路,一口啃下两只贪尸犬在嘴中,它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滚回你们地狱去吧!”

      然后将咬死的贪尸犬甩出口中,大喊,“你们这些脏玩意,咬了都怕脏了我的舌头!”

      我认出来,这是钻石山的那条巨蛇,我曾经不经意间经过它的喉咙,直达腹部。

      巨蛇弯下头,向孟婆追去,还有白色天狗堵住她的路。孟婆一筹莫展,任何办法也抵御不了巨蛇的攻势,即便鱼魂官和其他妖魔鬼怪试图帮她劈出一条生路,她也穷途末路。她对着天空大喊,“清浅!你再哪里!再不出来我就要被荒山给吞了!”

      素衣女魃这下有了精神,飞到她面前说,“你怎么不喊泉公子帮你!他不是要和地狱阎王交易吗?”

      孟婆疯了般,跪在天狗之前,披头散发像个流落街头的乞丐,“他也要看得上我。”

      素衣女魃这会儿飞起来,举起冰火神剑向她劈去,她双手紧握一抵,却已经血流成河。她跪在地下,却不肯求饶,“这明明是我的应得的,却终于还要败给命运。”

      还未等素衣女魃的第二刀,头顶一道深沉的声音响起,“她的恶果,还要去地狱中去偿还,只不过,要加上千万斤重的枷锁,让她压着爬在地上,去接受地狱无尽的惩罚。”

      我和雨轩、弟弟纷纷抬起头,看到西北上方一朵淡紫色的祥云上,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他一身雪白不染灰尘的道袍,蓄着飘逸的胡子,瘦窄的脸,连眼睛也细长,像眯着说话。可恨的事,那位清浅居然跪坐在他身边,像弟子般时而悄悄递上几句话。

      素衣女魃先开口讽刺,“哟!准提道人不在天上下棋赌钱,这会儿我们好容易压制住了,你跑出来抢功劳了,最后论功过,你好酸溜溜地给自己写上几篇咏赋吧!”

      准提道人气定神闲地说,“此言差矣,我看荒山有难,特地来安定乱局,怎会有功劳的想法呢。”

      素衣女魃继续说,“连荒山的叛徒、病灶山的罪魁祸首都能在你身边,看来你动的心思还不少,或者这荒山之乱本就是你精心布局的一个棋面,这会儿来收棋子?”

      清浅站在那朵神仙的祥云之上,说话腰杆子也硬气,“瞎说!明明是你前往地狱,惹得孟婆跟着你逃了出来,向荒山讨伐,这会儿竟然还想要冤枉我师傅!”

      素衣女魃恨得牙痒痒,确实是性情女子,她直接冲到清浅面前抽上一个大耳光,“看来我今儿要先饶了那孟婆的活路,先收拾你这条贱命才好!”

      准提道人像一个最普通的男人,从不拉扯女人的打架。

      孟婆虽然蠢蠢欲动,四下张望寻找逃跑的时机,可是那钻石山的巨蛇和天狗将她围得死死的,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黑色的风暴中轰隆声连起,像是不安的大鼓为下一波汹涌的攻势而助威,一股与神仙势均力敌的邪恶力量正在下方沸腾。素衣女魃回过头看向那群黑云中混乱的地狱冤魂,谨慎地直起眼睛,一起等来了地狱阎王的登场。

      那是追逐泉公子的将军派头,却凌驾在无数白色恶灵之上,与准提道人的祥云形成互相辉映的对抗。

      他说,“让荒山和神仙们享受了几千年的太平,我总要闹腾点动静,和你们换换位置,也不枉我喝了地狱那么多浓厚的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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