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都》黄粱一梦亦可真

2、少女与烛塔

　　这个地方好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古唯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几天，一直挥之不去的烦躁令他的动作都染上情绪。
　　古唯手里把玩着变成饰品大小的魔剑，翻来覆去的重复着那几个动作，然而脑海中还是回想起苍青那句坚定的像是在宣誓一样的话语。
　　一双在墨林大陆象征着邪恶的黑色双眸，竟能那样发着光亮般映照着被注视者的脸。眉头下意识皱起，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古唯干脆走出房门，打算去找些分散注意力的事物。
　　“这里是冥都吗？”
　　凝滞的深色河流，暗红发黑的土地，一束光打在那称得上温馨的小屋，显得诡异。并不符合少女对冥都的幻想，但她只能是来这了。
　　古唯打开门便看到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茫然着仰头向少年询问。
　　少年一头同这河流般深蓝的发色，在不知来源的光束余光下像是清晨一朵待放的莲。
　　“这里是灵魂途经之地，你可以说出你的故事与愿望，你的故事决定了你的愿望是否被实现。”少年不似在古唯面前那样生动，垂首注视着眼前的少女，温柔而平静。
　　在少女陷入回忆时，少年扭头与古唯隔着光幕相视，古唯有一瞬的失神，而少年清澈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古唯，要跟我一起去故事里吗？没有你，大概很难看到完整的故事线。”
　　苍青望着光幕里的古唯，耀眼的金发清澈的碧眸，阳光与海的颜色。苍青笑着，再次发出邀请，“我需要能量我们才能出去，古唯。”
　　古唯读懂了苍青未尽的言语，苍青需要他，而他想要回去。
　　“好。”
　　“我们会附身到方便观察完整故事的身份上，里面的人的形象或行为，有时候是被荷娜的记忆和认知所支配的，故事世界的形成有时间我会讲给你听。”说到这苍青顿了顿，似是回忆起什么，但也只是停顿了一下。
　　“值得注意一点的是，不要太过显得自己是个外来者，但也不用太在意，你附身的身份会在你涉及盲区的时候自行做出反应。我们可能会分开，但你会认出我。”苍青说完一只手握住荷娜僵硬冰冷的手，看了眼双目紧闭如同雕塑般的少女，扭头看向已经闭起眼睛的古唯，牵起他的手闭眼念动咒语。
　　苍青迎着刺目的光睁开眼，抬起手，一只纤细小巧的手映入眼帘白的晃眼，没有记忆，他只能通过身份看到特定东西时的念头或者和其他人的互动获取信息。
　　这是一个构建主材料为矿物的一目了然的狭小房间，刺眼的白光是从唯一的窗户那照进来的，当整个房间都被照亮的时候，这具身体忽然像打开开关一样行动起来。
　　身份习以为常的拎起墙角的石桶，材质看起来像矿石，却很轻。他打开门，像是住进了筒子里，一间间的房间横排竖摞地围成一个巨大的圆，中心黑洞洞的，房间外的落脚点算得上宽广，零零散散的堆着些苍青认不出的杂物，这样的结构一层摞一层组成了望不到顶的筒，他能看到的极限便是第九层，从第七层开始，那里房间少也更宽阔外表似乎也更鲜亮。但站在这里望，再往上就看不清了，“烛”太亮了。
　　“烛”，在被遗弃的斯弥鲁，唯一的照明物，休息时间外，它会一直亮着。有人厌恶它，有人把它视作唯一的救赎。
　　“叶！又在看那让人熟悉到厌恶的东西，你不会真的相信越接近它就会越幸福的鬼话吧！”
　　说话的人穿着褐色的衣裳，脚踩一双破旧地露出脚趾的鞋，发色浅淡细软，皮肤是同叶一样的惨白，他比叶要强壮的多，散漫的靠在墙上，脸上挂着嘲讽的笑。
　　“你为什么觉得这不可信呢？”在虚构的世界里无需委婉，苍青也就直接问出了现在的疑问。
　　而男人似乎对苍青的反应习以为常，大概叶也时常这样。男人表情未变的看着叶，似是在嘲笑叶的无知，不发一言的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愤世嫉俗的颓丧青年。”叶有些气愤的给男人打上标签，想到男人那毫无希望的生活，叶又觉得无所谓，这并不能影响他对未来充满希望。
　　叶提起桶往升降梯走，他并不用像这里的许多人那样走楼梯而可以乘坐升降梯，这是他积分达到橙级的奖励，这让他能够更轻松快速地完成工作。
　　下到地下七层，毫无建筑物的平地上堆满了成堆的白晶，它们闪着同“烛”一样的白光，把这里照得格外空。
　　叶把白晶装进桶里，来到地下五层的种植区。叶的工作是每天替换消耗掉的白晶，拉动悬挂白晶的绳子换上新的，植物会通过白晶的光吸收里面的能量。
　　随处可见是提着一桶白晶的人，往自己负责的区域走。种植区的外围无序的排列了些低矮的石屋，叶无法想象住在地下的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这里甚至没有报站和餐店。
　　一处石屋的门口冒出个脑袋，瘦弱的身子显得脑袋格外的大，那是一个不过几岁的孩子。叶想起从报纸上看到的时讯，矿场大量招收捡拾矿石的劳工，积分还算可观。叶想过去，走了几步见那孩子把脑袋缩了回去又打消了念头。
　　叶会打消念头但苍青不会，苍青走过去，那石屋实在不大，比苍青看到的那个小房间还要小，低矮的很。
　　石屋没有门，苍青蹲下来，一眼就能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孩。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干草堆铺成的床，占了将近一半的空间。
　　苍青摸出兜里的菜饼掰去他咬掉的部分，这东西实在不好吃，反正他也不需要吃东西，不如给这小孩，虽然小孩实际上也不需要。
　　把菜饼重新包起来放在草堆上，一口解决掉掰下来的菜饼，苍青没去看小孩什么反应，而是起身就回了自己的工作区。
　　苍青记下了石屋的位置，想着草堆下的矿石，藏的不太严实。能被叶注意到，应该是荷娜记忆里印象比较深的人。
　　叶换完自己区域的白晶，做在地上欣赏着种植区的美景，清冷的光照在色彩丰富的瓜果蔬菜上，有的叶子带着绒被照得发出银白的光，有的透着绿打在鲜红的果皮上……叶每次都能看上好久。
　　“等你来找我大概是不可能了。”就在苍青沉浸在光影与色彩交绘的梦幻场景中时，头顶传来了青年的声音。
　　苍青后仰着头，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正垂首注视着他，他的头发偏褐色，皮肤也是健康的蜜色。
　　“你要找我比我要找你容易的多。”苍青总想在古唯面前任性一下，纵使是儿时的朋友他也没那么甘愿为古唯牺牲至此，更何况古唯并不领情，这让他有些生气。
　　“要交换信息吗？我已经大概猜到荷娜的愿望了，所以你想要交换信息的话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古唯不知为什么起了逗弄苍青的心思，在这所谓的故事中挖掘的冰山一角令他心情沉重，他需要喘口气。
　　“不要，我大概也猜到了，只是设想的真相有很多种，等从故事里出来再对信息吧。”苍青赌气似的不看古唯，拖着腮注视着背光的红色果实，那仿佛在流动的色彩，明明是那样单一却仿佛流淌着生命。比这里的人绚丽的多。
　　古唯对苍青的反应不明就里，他不太想在这里多呆，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那些目光令他感到不适。
　　“我回去了，你随意。”在古唯转移视线时，原本凝视他的人低下了头，似是怕与这样的人对上视线。
　　古唯皱起眉，渐渐嘈杂的声音让他头晕，古唯能感知到苍青有些无法自控的情绪，但他现在没精力管。
　　“哦，对了，对所有人开放的宴会在明天开始，地点是第十八层。”把该说的话说完，古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