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总想和我成亲》鹤别南山

46、谎言

　　大比观战台上，沈问道端正认真而坐，比武台上刀光剑影，术法灵力交错碰撞，战局越往后去，打斗越精彩。

　　习绪歌手里攥着一瓶丹药，频频侧目看向身侧的小师妹。

　　从小师妹上一场比试结束下来，她就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忘神观看，没有同往日一样说笑，这实在让人担心。

　　“师妹……”最终，习绪歌还是把丹药递了过去。

　　沈问道实在看得认真，习绪歌喊了三两声才唤来人注意。

　　“嗯？”沈问道投来疑惑眼神，由于发出声音扯动受伤的唇角，疼了一下，便下意识用指腹轻轻一抹。

　　沈问道很好看，肤色细白，这一碰，唇角又晕染一抹浅红，让其平添几分薄弱。

　　唇角受伤是很疼的，这种程度不亚于指尖受伤的刺痛，无论哪一种，对于极其怕疼的沈问道来说都是不能够忍受的。

　　不过，大概是因为修炼受伤多了，比起初时，她倒也不是那么怕了。

　　视线往下一扫，她的目光落在习绪歌攥着的小药瓶上，没有矫情接过药，塞了一颗放进嘴里嚼，而后又把药瓶子放回人手里。

　　“谢谢小师姐。”她轻声说道，尽量不去牵动唇角的疼。

　　习绪歌把丹药收起来，欲言又止道：“师妹，比试还有很多机会，你要注意分寸。”

　　沈问道稍稍往后靠了一些，把丹药咽了下去，眼皮微敛，目光似是不经意落在身前人的背影上，很快收敛起，无声点头。

　　习绪歌一直盯着沈问道，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却没看明白其目光所在，只是觉得这人一点没听进去。

　　她们尚且年轻，是第一次参加大比，未来还有数次参加的机会，而争夺赛能够进前二十很难，就算天赋好，也架不住有比她们更好，更早一步入道的。

　　这些，沈问道自然都是知道的，更是知道自己这些日子越打越拼让人担心。

　　可这没有办法，她实在没法过了心里那一关。

　　即便当初只是一个口头的约定，即便那人说不必勉强，即便和她约定的人没有来要求为难。

　　可偏偏这个约定和柳寻仙有关，偏偏她最不想要在柳寻仙面前放弃。

　　可是，事实也就如对方说的一般，她的剑不够纯粹，顾虑太多。

　　自那日师尊说出她的问题所在，沈问道就一直试图突破这种困境，可事实却是一无所获。

　　这几日的比试越来越难，其实她今日遇见的对手不是特别厉害，可偏偏她走了神，虽躲开了危险，却被对方挥来的灵气劲风划破唇角。

　　这样不行，如果持续这样下去，她一定无法拿到晋级的机会。

　　可她又实在没办法，她每日除去比试时间都在练习和观察，想要从台上悟出自己剑中的原因，却始终不得要领。

　　大概，是她本来就不够格吧。

　　拇指轻敲怀中剑柄，沈问道这般想着，视线再次不自觉落在面前人身上。

　　她们本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以沈问道的身份，无论怎么算，都是她高攀了柳寻仙。

　　不管是师徒关系也好，还是她那些纷杂的思绪也好，哪怕不愿放弃，她好像也没有办法了。

　　只是不甘心，她都走到这一步了，晋级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再坚持一下，拼命一点，说不定她运气就好呢，说不定她就能过呢。

　　沈问道深吸一口气，缓缓排出后，无奈摇摇头。

　　可是再拼又有什么用，哪怕她侥幸晋级了，恐怕再往下也坚持不了两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天赋绝佳的修士，更不是那些金手指主角。

　　她要履行的承诺也建立在运气之上，如若不然，她大概都没有去挑战别人的资格。

　　“我明白，我会注意分寸。”沈问道深吸一口气，抬头，正好与柳寻仙对上视线，她下意识扬唇，扯动嘴角的伤口，微微作痛。

　　柳寻仙视线落在沈问道唇角，瞧见那里晕染开的微红，眉头颦起，自那日以后，这人似乎就沉默了许多，比试时更沉下了心，她能够猜到沈问到这样坚持的原因，她了解这个人，明白她一定要这样拼命比试的缘由。

　　心中轻叹，柳寻仙并未将所想表达出来，轻轻擦去那抹痕迹，道：“师妹，今日没有你的比试了，要回去吗？”

　　柳寻仙声音不大，听见话的宗门弟子也没大反应，坐在前排的涂羡渝不动声色神识往后一探，很快又收回，道：“今日是最后一天，沈师侄先和你柳生师姐回去吧，若是碰见少夙回来，记得告知我。”

　　沈问道未答，她只大概知晓一些和师尊她们住在一个院中那位仙尊的事情，而这些天，沈确师姐大多时间都在院中，甚至极少来此处观战，应当是在照顾那人，也在等人回来。

　　道别众人，沈问道跟着柳寻仙离开，一路走到门前，两人竟是没有说一句话，沈问道始终低着头，路上有几次意识到过分安静，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很奇怪，她们明明没有发生矛盾，甚至连一句口角都没有，现在却弄得像冷战一样。

　　正常的师徒关系应该不会这样。

　　沈问道趁着上台阶悄悄看了那人一眼，后者却对她的视线很是敏感，侧目一笑，“阿问。”

　　她的声音本是有些冷的，偏偏却在唤沈问道时多了面对寻常人时不曾有的温柔，让人心颤。

　　沈问道没能及时躲开这样的目光，心下一颤，忽而想到不久前的那天这人和她关于情爱的对话，她们的关系本就不是寻常师徒该有的。

　　“师尊。”她躲开了视线，不自觉又攥紧手。

　　这些日子，只是她单方面在烦恼，她害怕，怕没有办法拿出一个配得上身份的名次，更怕自己不能够走到完成承诺那一刻。

　　说起来，沈问道从来就不是一个自信的人，不管是上学时还是工作时，甚至于，连她的生活都是这样。

　　沈问道沉默的时间很长，柳寻仙在门前停了下来，见沈问道甚至都没看路，就要撞在门槛上，连忙牵住人。

　　“抬脚。”

　　沈问道应声抬脚，跨过门槛，后知后觉因为柳寻仙牵住她而回神。

　　紧张之下，沈问道连忙抽手，一下子挣开了柳寻仙。

　　下一刻，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到柳寻仙僵持在原处的动作，也瞧见在这一瞬间那张脸上闪过的失落。

　　“师尊……”沈问道犹豫，这下把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丢了出去。

　　她们早就习惯了牵手，往常她很少挣脱过，也知晓这样的力气无法挣开，却没想到今日的师尊牵得异常轻，只是轻轻一甩便松了手。

　　沈问道不知如何是好，她觉得自己很不正常，她们的关系很不正常，也不是说病态的，就是那种微妙的不协调。

　　她甚至没法弄明白这不协调的缘由。

　　柳寻仙收回手，将那失神外泄的情绪压回去，见人面上懊悔，又想要伸手牵住人安慰，却在中途改了方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我无事，只是方才隐疾发作才失了神，与你无关。”

　　沈问道垂眸，视线落在那已经收回去的手上，“当真？”

　　柳寻仙指尖微动，并未如往常一般立即回答，很是突然说道：“少夙回来了，阿问，你先随我回院子。”

　　她转身迈出步子，见沈问道跟上才大步往前走。

　　在沈问道看不见的前方，柳寻仙缓了口气，往常少有情绪起伏的面上满是忧愁。

　　她不敢正面应下沈问道的话，她的确撒谎了，就在方才，她因为沈问道猛地挣开自己而诧然，也因此被拽回了那永远无法淡忘的记忆里。

　　她不愿对沈问道说谎，清楚地明白沈问道是一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一旦谎言戳破，信任就不存在了。

　　可偏偏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在说谎了。

　　关于这些，柳寻仙不愿，也不敢让人知道。

　　她们先到了柳寻仙的院中，进院时，已经理好思绪的柳寻仙随手捏了个灵诀传给涂羡渝。

　　“师尊，我可以回去修炼。”沈问道声音很低，几不可闻。

　　此话一出，院中就只剩下风声。

　　良久后，柳寻仙声音有些沉，“你今夜留在这里，注意休息，只剩下最后一场比试了，莫要提前累垮身子。”

　　似是觉得这样的说法太硬，柳寻仙又说道：“今夜我不回院子住，你听话，就在这里，可好？”

　　言语中的担忧不少，语气也不如前一句强势，沈问道立刻就软了态度，安静点头。

　　柳寻仙见沈问道答应，放心了些，今夜她会护着这个院子，不放过一点风吹草动，仟月仙尊此事不小，作为过去并肩作战的友人，她不希望在这时出现任何意外。

　　也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可今夜也注定了不会是一个安静的夜晚，哪怕她们是秘密行事，甚至这里都是正道弟子，可她们不敢去赌人心。

　　柳寻仙轻轻抚了扶沈问道头顶的发，“晚间早些休息，若是睡不着，也可以来找我，我就在这个院子里，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