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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烂尾的故事,逃不出的春 ...

  •   1

      那晚老人出现之后,樊竹羽一直在思考那句话:槐树属阴,家门口种槐树,运气会很背呀,还容易招惹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但是时间不多了,下学期樊竹羽就高三了,正是好好准备的时候,渐渐忙碌起来,那句话也随着抛之脑后。
      庄秋炀搬离庄家已经过了三个月。
      期间,樊竹羽问过身边所有人,大家有的不知道,有的好像刻意隐瞒,就是没人告诉庄秋炀搬去了哪里。樊竹羽也试着联系上庄秋炀,发过微信、打过电话、□□、短信、娱乐平台等都联系过,但是都显示被拉黑了,和庄秋炀算是彻底断联。
      庄秋炀说的分手就这么决绝吗?分手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就不能看着十几年的情分吗?但是庄秋炀真的断的干净,没留一条后路。樊竹羽还试着通过庄爸联系庄秋炀,但是庄爸一直显示忙音,微信也拉黑了。樊妈、林爸、林一轩都不知道庄秋炀搬去了哪里。仿佛一夜之间庄家消失的干干净净,连带着在泉城这里的点点滴滴。
      樊竹羽也崩溃过,整夜哭过,连上学都耽误了。家里人都劝过,效果甚微。
      感情这件事,复杂难懂。
      后来樊竹羽好像麻木了,开始醉心于学习。樊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样下去,人迟早是会生病的。只有樊竹羽懂她为什么这么拼命的学习,她要考上乐大,她要再勇敢一次。
      高二结束,又是一年春天,距离和庄秋炀分开已经快一年半了。
      五月五日,今年立夏了。
      同样也是樊竹羽的生日。家里人给她简单的办了个小的生日会,就一家四口人加一些邻居。樊竹羽笑得坦诚大方,好像那件事从没发生过。今天过后,樊竹羽就18岁了,这么多年,唯一一个没有庄秋炀在的生日,她的成人礼。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三个月,又是一个开学季,开学以后樊竹羽就高三了。这一年以来,樊竹羽没有再在家人面前提过庄秋炀,隔壁挂满篮球比赛荣誉的房间也上了锁,钥匙被樊竹羽锁在她房间的柜子里,连带着庄秋炀送的东西。林一轩回家以后,住的是一楼,樊妈林爸的隔壁房间。樊妈和林爸开始了工作,忙起来时,鲜少回家。林一轩开学大四,已经22岁,之后他还准备考研。
      经常就是樊竹羽一个人住在樊家,樊妈和林爸事业有成,全世界到处谈合作,林一轩在金城读大学,差不多半个月回来一次。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两个家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但是隔壁,从搬走以后,那个房间的灯就再没亮起。樊竹羽时常做题到很晚,很多时候都会盯着对面那个房间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三开学,搬了教学楼,在学校西边,那里很安静。教室里全是高考在即的凝重气氛,大家都不敢松懈分毫。
      回到家,樊竹羽照常的洗漱上楼学习,晚饭已经在回家的路上解决了。
      周围都很安静,只有笔写字的唰唰声。不知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还是因为庄秋炀的事。樊竹羽累的倒头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梦里,她梦见了庄秋炀,还是那个被阳光普照的少年。
      樊竹羽激动的跑向庄秋炀,听见他说:“小羽,快醒醒吧,别困在有我的梦里了。”
      可是樊竹羽怎么舍得醒。在梦里,她哭的毫无形象,投向庄秋炀的怀抱一直哭。紧紧的抱着,庄秋炀还是和以前一样,安慰的揉揉她的头。但是樊竹羽就是觉得不真实,她知道这是梦,醒不来…也不愿醒来。
      等樊竹羽醒来时,泪水早已打湿书卷,旁边的笔晕染出了墨水。樊竹羽就盯着那团墨水发呆,心里想着事情。
      高考倒计时只有5天时,樊竹羽病了,这病来的突然。家里没人,樊竹羽跟班主任请假以后,拖着昏沉的脑袋往医院去。除了请假她谁也没说生病的事情。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不想打扰别人。
      等挂完水以后,已经是中午了。没胃口吃饭,樊竹羽索性去河边逛逛。六月的太阳已经开始毒辣。沿着河边慢慢走着,樊竹羽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走累了就在河边的椅子上坐着,盯着某处发呆。坐了挺久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有个意外之喜。樊妈回来了,正在厨房忙着,看见樊竹羽担忧的问道:“小羽,生病了怎么不跟妈妈说?”
      樊竹羽:“小病,不碍事。”
      樊妈有点生气,怎么生病了不跟父母说的?再小的病也要知会一声呀。叹口气才道:“要不是你们班主任跟我打电话,妈妈都不知道,以后不管生什么病,再小都要跟妈妈说,知道了吗?”
      樊竹羽低着头,乖顺的应是,答完准备上楼,被樊妈拉住了,说道:“吃饭了吗?妈妈给你煮了点清淡的。”
      樊竹羽:“不用了妈妈,我不想吃。”
      樊妈坚持道:“人是铁饭是钢,多少吃点吧?”
      樊竹羽静静的看着樊妈,表情有些冷淡的开口道:“不用了。”说完上楼。
      樊妈看着樊竹羽离去的背影,觉得她的女儿变了好多,以前那么爱笑的人,现在怎么感觉…很冷漠。
      6月10日,高考开始。
      6月13日,17:00。最后一门考完。
      等樊竹羽出校门时,有些怅然。努力了快两年,一直紧绷的弦终于落下了。她低着头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她知道距离那个目标又进步了一大截。
      突然,一束茉莉花递到了樊竹羽面前。
      樊竹羽惊愕的抬头,想着是那个人。可是不是,是林一轩。
      林一轩:“小羽,高考顺利。”
      樊竹羽盯着递过来的茉莉花愣住,开口问道:“哪里来的?”
      林一轩:“我买的。”
      樊竹羽接过花,顿时茉莉的香味就蔓延开来,萦绕鼻尖,久久不消散。
      樊竹羽:“哥哥,你怎么来了?”
      林一轩:“妹妹高考这么重要的日子,请个假的事情。”
      樊竹羽扯出一抹笑,说道:“谢谢哥哥。”
      林一轩:“不想笑不用勉强。”
      樊竹羽只是低着头,轻声答应。
      林一轩:“好了,高考完了,该好好放松一下了,哥哥请你吃火锅啊?”
      樊竹羽:“好,谢谢哥哥。”
      林一轩:“见面三分钟就跟哥哥说了两句谢谢了,别客气,都是一家人。”
      樊竹羽:“好,我们快走吧。”
      吃过火锅,两人当散步一样回樊家。
      林一轩:“小羽报考哪里的学校?”
      樊竹羽:“乐大。”
      林一轩欲言又止,他想劝这个妹妹放弃的,又不好开口。人都是这样,不撞南墙不愿回头,一股执着劲。
      樊竹羽:“没事的哥哥,我说过再勇敢一次,如果换不来什么我会放下的。”
      林一轩:“小羽开开心心的就好,哥哥不希望你有什么事。”
      樊竹羽:“不会有过激行为的。”
      林一轩:“哥哥相信你。”
      话题渐渐带过,庄秋炀这个神秘雪山渐渐开始融化。
      6月23日,可以开始查询高考成绩了。在这之前樊竹羽就收到了乐大的入学通知书。她考上了,她朝思暮想的乐大。

      2

      7月24日,距离庄秋炀表白,两人在一起已经过去了两年,两年里已经物是人非。
      樊竹羽庆幸和忐忑着。庆幸她真的如愿考上乐大,有了找到庄秋炀的机会。忐忑庄秋炀万一不愿意见她呢?她又该怎么办?
      该来的还是会来。因为大一要军训,樊竹羽被提前一个月叫去了学校。这两年已经改了校规,为了学生的升学率,学校占用学生暑假时间进行军训,不再开学军训。是樊竹羽这一届才开始的新规,对此很多人抗议,可是无可奈何,抗议失败,只能自认倒霉。
      当樊竹羽拖着行李箱,脚真真切切的踩在乐大校门口时,才觉得一丝真实出来。
      放下行李,樊竹羽开始打探庄秋炀的消息,她记得庄秋炀是经济系的学生。问了接待的学姐经济系怎么走后,樊竹羽向着那个方向移动,脚下的步伐轻快。
      经济学二班门口,樊竹羽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才反应过来,她在军训,提前的军训。庄秋炀大三,还没返校。一扯唇,像是在自嘲。她太兴奋了,干出了这样的蠢事。
      军训是出了名的累人,每天顶着烈日高强度的训练,身体素质不好的人直接晕倒。樊竹羽也很想晕倒,这大太阳晒的,搞不好一会大家都要中暑。教官看着一个个像要枯萎的花,还晕倒了几个,怕真的再出事,让学生解散到树荫下去休息。
      一解散,哀怨声渐起。
      张荣是樊竹羽的室友,两人平时一直走一起。这时她抱怨道:“这军训真不是人训的,累死人了,还占用我们暑假时间,刚好卡我们这一届,真倒霉。小羽,我们去买水喝吧?”
      樊竹羽:“好。”
      张荣有些不太高兴,她知道樊竹羽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她自己说了一大堆樊竹羽就回一个“好”,是不是太敷衍了一点?
      不是樊竹羽不爱说话,故意冷落张荣。她自己好像不太能和室友相处,听见别人的抱怨她不知道说什么。是一起吐槽还是安慰一下?但是她不会背后吐槽别人,安慰人也不太会,真是一个矛盾体。
      下午的军训因为太阳太大改为了室内,学校组织看电影。说好听了是看电影,说难听点就是教育感悟,看完电影要写一千字观后感。比起在外面大太阳暴晒,学生们更愿意写一千字观后感,即使很多。
      是一部关于爱国题材的电影,叫《开国大典》,看得许多人热血沸腾。
      关于爱国的,总是会激励很多人,所以这部电影真正的教育意义已经达成。
      晚上的晚自习,大家都在写观后感,顿时教室就只有小声的交谈声。
      半个月以来,由于樊竹羽不主动找别人交谈,所以除了同桌张荣,加上后桌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其他人话都没说过一句。
      刚开学,也有人找樊竹羽表白,但是她都拒绝了,现在的感情这么随随便便的了吗?她还要等庄秋炀呢,想到这里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
      一个月过的很快,大学生们开始返校,高一的军训也结束了。
      开学那天下午两点,樊竹羽就在校门口等庄秋炀了。两年过去,她不知道庄秋炀返校时间的习惯改了没有,就当碰运气了。
      可喜的是,真的让她等到了庄秋炀,但是庄秋炀是和一个女生一起进的校门。他低头,温柔的笑着,仔细听着女孩喋喋不休的讲述趣事,被逗笑了。
      那么温柔的笑容,现在他给了别人。樊竹羽不甘心,他们就只是分开了两年,庄秋炀这么快就忘了她,忘了这十多年的情分。樊竹羽久久消化不了,等反应过来时,哪里还看得见刚才的身影。眼圈迅速泛红,但是樊竹羽没有哭,这两年她哭的够多了,她不想了。
      心里泛起酸楚,原来只有她一直困在那段日子里久久不能释怀啊。
      当天樊竹羽是逃回宿舍的,张荣见她这样,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荣:“怎么了小羽?”
      樊竹羽笑笑,假装没事发生一样:“没呢,怎么了?”
      张荣:“可是你眼圈好红。”
      樊竹羽:“刚刚回来时眼睛进沙子了。”
      张荣半信半疑的问道:“是吗?”
      樊竹羽再次笑笑:“是的。”
      是的,她才不是为了庄秋炀。
      9月17日,开学以来的第一个节假日,那天,樊竹羽再次看见了庄秋炀,这次身边没跟着上次那个小姑娘。
      这给了樊竹羽莫大的勇气,她深呼吸一口气,跟上了庄秋炀的步伐。距离只有五步时,樊竹羽开口叫住了庄秋炀:“小炀!”
      庄秋炀停顿了一下,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只是脚下飞快的步伐出卖了此时主人的紧张。
      樊竹羽跑上去,和庄秋炀并肩,再次喊道:“小炀!”
      似乎是避无可避,庄秋炀才停下来等着樊竹羽的下一句话。
      樊竹羽见庄秋炀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之前幻想过见面后说什么的话都堵在了嘴边,难以吐出。
      樊竹羽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们谈谈好吗?”
      庄秋炀不说话,脸上不是对那个女孩子的温柔,是满满的厌恶:“我不是说过别来找我了吗?”
      樊竹羽:“小炀,别这样,我们谈谈好吗?”
      樊竹羽再次开口请求,庄秋炀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回道:“嗯。”
      两人在乐大校门口对面的公园站定,都陷入了沉默,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樊竹羽才鼓足勇气,说道:“小炀,这两年你和庄叔搬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
      庄秋炀:“找我干什么?你带给我的伤害还不够吗?”
      樊竹羽:“不是的,我没有…”
      庄秋炀打断樊竹羽,自顾自的说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别再来找我了,我现在过的很好,有了…我很爱的女朋友,别再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了。”说完不想再多做停留,转身准备离开。
      樊竹羽在后面大声质问:“那我呢?那我们在一起的那两年算什么?”
      庄秋炀停下脚步,冷笑道:“有两年吗?”
      樊竹羽顿住,没两年吗?
      庄秋炀再次欲走,樊竹羽又开口说话。她害怕只要她不说话庄秋炀随时都会走掉。
      “至少告诉我你住哪里也好,求你,你别走,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庄秋炀淡淡开口:“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走吧。”停顿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才又开口。
      “别再找我了,樊竹羽,我快结婚了。”
      结婚?和谁结婚?上次看见的那个女孩吗?庄秋炀还没满法定年龄吧,他就这么急吗?
      鼻尖嗅到淡淡的槐花香。
      樊竹羽抬头看向四周,到处寻找着槐树,到处都没有,那哪里来的槐花香呢?九月没有槐花开。这不是香水的味道,就是新鲜槐树开花的香味。
      怎么会?樊竹羽顿觉头疼起来,世界都是白色的,极速旋转着。

      3

      那次不愉快的见面以后,两人即使在学校碰面也不会有任何的动作。樊竹羽也一直有意躲着庄秋炀,她觉得她应该放下庄秋炀了。现在庄秋炀就像他说的那样,过的很好,身边有一个知心女朋友。上次她遇见他女朋友了,看樊竹羽的眼神中有许多怜悯。她是在可怜自己吗?或许庄秋炀跟她说过自己,不!他一定说过了,他们甚至已经见过了家长,敲定了婚事,即使两人还没到法定结婚的年龄,想想就心酸。
      那两年她疯狂的找寻着庄秋炀的点点踪迹,拼命的学习,一个人实现和他约定好的考乐大。或许早已不是喜欢了,可能是执着吧,不是放不下,是得不到的才追寻。
      那两年要释怀吗?或许不止两年。青梅竹马的桥段,被当年邓晴的一句话敲定,“竹马比不过天降”。不应该这样说,樊竹羽没有遇见天降,是庄秋炀失约了,是竹马失约了,是“青梅比不过天降”。
      爱情复杂难懂,或许樊竹羽再不会遇见让她心动的人了。适合最重要,不是吗?
      上次公园的见面,后来是在医院醒来的,有好心人送她去了医院,帮忙垫付了医药费,樊妈和林爸从外地赶了回来。一睁眼,床边守着樊妈。看见樊妈的第一眼樊竹羽就知道,她的妈妈又为她哭过了。她想安慰妈妈的,话到嘴边终没出口。没有哭,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很平静,出奇的平静,或许是失望太多,结果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
      早些时候就胃不好,常常犯胃病,自从那个家只剩樊竹羽以后,她常常没胃口,胃病也渐渐严重。
      樊妈担忧的看着女儿,说出了埋藏心底好久的话:“小羽,我们去看病吧?”
      樊竹羽不吱声,心想:看病?看什么病?小小的胃病打倒不了我。
      樊妈继续说着:“你要好好的,妈妈希望你好好的,妈妈带你去看病吧。”
      樊竹羽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一系列问题答完以后,樊竹羽被诊断为重度抑郁。
      樊妈像是早就知道答案,真正出结果时,又接受不了。一直念叨着:“我的女儿怎么这么命苦啊,多好的孩子啊…”
      林爸应付不来这样的情况,沉默着,得到结果以后,说道:“爸爸出钱,我们把病治好。”
      樊竹羽笑笑,一脸无所谓:“我没病。”
      樊妈再也绷不住,哭出声道:“算妈求你,我们配合医生好吗?”
      樊竹羽看着两位长辈,就静静的看着,看了很久,直到樊妈和林爸离开也再没说一句话,但是后面都乖乖的配合。
      9月26日,樊竹羽住进了医院,每天接受治疗,安安静静的,给人一种就是正常人的感觉。可是最后的结果却不尽人意,没有得到一点的好转。
      学校请了假,在医院呆了快三个月。
      11月7日,立冬了,天气渐渐变冷。
      这几个月的治疗,让樊竹羽渐渐麻木了,她不愿释怀,困在那段记忆里不愿和自己和解。她还记得庄秋炀,说不清是不是还喜欢着。
      到后面,樊竹羽只记得她要快点好起来,还有一个人她要去见一面。
      是的,她还是希望再见一面庄秋炀,即使对方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并且快结婚了。
      人总是一直追寻得不到的东西。
      12月16日,林一轩来看她了。林一轩已经大学毕业了,准备着再考研。
      推开病房的一瞬间,那个一闪而过的衣摆让樊竹羽愣住了。她愣愣的盯着,突然情绪激动的拔掉手上的针管,准备下床。
      “咚”
      樊竹羽摔倒在地,林一轩吓的连忙跑过来将人扶起来,问道:“摔疼没有?”
      樊竹羽刚站起来,没回答林一轩的话,推开林一轩往病房外面跑,医院走廊上空空荡荡,来往的人群当中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樊竹羽低下头,攥紧病号服,没有掉眼泪,默默转过身回到病床上。
      林一轩知道她在找谁,没有多嘴,叫护士来重新插上针管。
      林一轩等护士出门也跟着出去了,问道:“护士,我问一下我妹妹打的什么点滴?”
      护士:“病人打的营养液。”
      林一轩:“为什么打营养液?”
      护士有些无语,为什么打营养液?没营养打营养液,她想这样回答,但是职业道德约束道:“病人虽然平时很安静,但就是不肯进食,没办法,只能输营养液。没事多陪陪病人吧,心理科的病人表面上没事,其实是心生病了,好好照顾你妹妹吧,女孩子应该呆在阳光里。”
      林一轩边点头边回道:“好的,谢谢护士,我会照顾好我妹妹的。”
      等护士走后,林一轩深呼吸一下才推开病房走进去。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樊竹羽。
      樊竹羽从林一轩进病房开始就没移过目光,一直盯着窗外看。林一轩也看了看窗外,外面除了一棵树就是白墙。那樊竹羽在看什么呢?
      林一轩开口问道:“小羽,在看什么呢?”
      樊竹羽才缓缓转过头看着林一轩,只是单纯的看着,一点张口说话的动作也没有,然后又转头看窗外了。
      林一轩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道:“等你输完这瓶营养液,哥哥带你出去转转吧?”
      樊竹羽还是不理人,林一轩无奈,更多的是心疼,现在这个妹妹既不说话,除了冷漠脸以外,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和之前的相比变了好多。
      其实变的不只是樊竹羽,身边的人或事都在改变。她只是一时想不明白,困在美好里,久久释怀不了罢了。
      林一轩自顾自的说了许多话之后,看见樊竹羽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就说自己去给她买点吃的,出去了。
      病房重归于安静,又只剩下樊竹羽一个人了。
      樊竹羽突然觉得有点累了,不知道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或许都有吧。躺下身,陷进了一片柔软,她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自从病了以后,除了不爱说话没什么表情之外,还喜欢发呆。
      她静静的在心里回忆着过往的美好,偷偷在心里说着话:病房的白炽灯好冷,晃了我的眼,这个冬天也好冷啊,我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再见了我的少年,再见了庄秋炀。
      等林一轩回到病房时,发现了一床的红,樊竹羽割腕自杀!林一轩急忙按床边的急救铃,连着按了几下。几秒后护士就跑来了,看见情况急危,叫来了医生。
      被推出急救室时,一家人才松了一口气。樊妈和林爸被林一轩紧急叫了回来。
      病房里,樊妈低声啜泣着,林爸在一边拍着樊妈的背以示安抚。林一轩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会后起身打电话去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得知事情后,那边的人明显慌乱,几分钟以后,出现在了病房外。
      林一轩看着庄秋炀,无数情绪在眼里翻滚,拍拍庄秋炀的肩膀,将人往病房里推。
      庄秋炀进了病房后,看见了樊竹羽。三个月不见,樊竹羽瘦了好多好多,甚至说两颊凹陷都不为过。樊竹羽还在昏迷中,躺在病床上,单薄的和床单融为一起。
      樊妈抬头看清来人是谁以后,快步上前,“啪!”清脆的巴掌声落下,被打偏脑袋的庄秋炀没回过神来。保持着被打偏的姿势不动。
      樊妈说话声不大,害怕吵醒了床上的人:“你给我滚出去!就算小羽想见你也不行,你滚!滚!!!不要再来伤害我的女儿,今天我差点就要…就要失去她了。”说完差点哭晕过去,被一旁的林爸扶住。
      林季州:“小炀先出去吧,你谢姨情绪有点激动,你别放心里去,实在抱歉。”
      庄秋炀这次转正头来,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出去了。
      林一轩看着出来的人,脸上的巴掌印尤为明显,不知说什么才好,说道:“聊聊?”
      庄秋炀点头应好。
      两人在消防通道说了好久的话,最后庄秋炀离开了。林一轩看着庄秋炀离开的背影,孤寂的厉害,跟要去奔赴战场回不来一样。
      回到病房,樊竹羽已经清醒过来了。现在不是责备或者询问的时间。
      樊竹羽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眼里全是死气沉沉的样子,失去了生气。
      樊妈止住了眼泪,怒吼道:“樊竹羽,我跟你说,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去的,你再不给我好起来,你看我要不要他好看。”樊妈温柔的说过好多话,并不管用。如果这样有用,这个恶人就让她来当吧,
      樊竹羽当然知道樊妈话里的“他”是谁,然后就笑了,开怀大笑,笑的肆意。笑声之大,让人怀疑外面是不是同样能听见。樊妈第一时间觉得樊竹羽是不是疯了?随后听见樊竹羽张口说话了,这两个月来的第一句话。
      “妈妈,带我回家吧。”
      说完,樊妈又哭了,颤抖着声音说道:“好,好,妈妈带你回家。”
      那天过后,樊妈不再外出工作,在家陪着樊竹羽,樊家不再只有樊竹羽一个人了。还给樊竹羽请了心理医生,樊竹羽也积极配合着。

      4

      2月4日,立春。
      万物复苏,槐花又要开了。
      樊竹羽慢慢的在变好,这天起床以后,有好多话想说出口,于是,拿起纸笔,在纸上写道:高考结束了,我们也结束三年了,叫布丁的小猫我还没养,也没了再去一次江南的勇气,你说春天娶我的誓言,我帮你失约了。又是一年春了,我是不是该向前走了?
      她突然就释怀了,在这个春天的早晨。
      这荒唐的三年,几分执着几分喜欢,好像早就不重要了。
      那我,祝你平平安安。
      哪里都是庄秋炀,哪里都有庄秋炀。
      泉城的雾好大,你不来我只能走了。
      我不要再困在泉城了,就像我不愿再困在那段日子里了。所以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悲伤疾病和庄秋炀的地方。

      院前槐树四月开,旧人离去我仍在。
      四月,樊竹羽一家举家搬到了金城,去了一个新的,全然不熟悉的城市生活,在那里,新的故事渐渐展开。
      院前那棵槐树仍然绽放在那里,只是树下再没了等着一起上学的旧人。
      生活还在继续,爱不爱已经不重要了。
      夏天的故事,就留着夏天吧。
      这个春天过后,是夏天,是秋天,是冬天,是好多个春夏秋冬。
      樊竹羽最喜欢秋天了,不止是因为庄秋炀名字里有个“秋”字。
      秋天还是倒放的春。
      烂尾的故事,逃不出的春。
      樊竹羽困在那年春天,那个庄秋炀说娶她的春天。今后的春天,都有那年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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