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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P.完美男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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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开始,思念并没有排山倒海而来。
中午,校舍静悄悄的,时路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客厅给沈翊白发信息,这是他第一次主动。
-在干嘛呢?
说要秒回的人毫无动静,时路心想,那个大懒虫应该还没起床。
整理好床铺,时路挑出几套数学竞赛的试卷,平常能心无旁骛地刷到傍晚,可是今天却老是走神,眼睛一直在往手机身上瞄。
好像少看一眼,就会错过什么消息似的。
日沉西山,沈翊白依旧没有回音,连语音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时路彻底没了刷题的兴致,拿着手机走出宿舍,趴在走廊上胡乱琢磨。
昨晚通宵了?
信息没发出去?
还是手机没电了?
不会故意不搭理他吧?
微信是两人唯一的联系方式,直到这个时候,思念才开始如同望不到头的夜色一样,一点点的加深,一点点,慢慢地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无数画面从脑海闪过,操场的初见,教室里的死缠烂打,写了一半的检讨书,摩天轮外的烟花,近在咫尺的眉眼,还有那句——如果有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不会惦记我?
当时时路想不出答案。
现在他知道了。
未完成的试卷还摊在桌上,时路感觉体内有两股势力在疯狂打架,一会儿理性占据上风,说三月份就要复试了,惦记个毛线,赶紧抛开一切杂念回去继续刷题;一会儿感性蹲在角落哭哭啼啼,说人的感情是会淡的,这才放假第一天就联系不上了,那一个月之后呢?
搞不好沈翊白已经喜欢上别人了,你以后又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理性被这一句假设绝杀,而时路也败给了来势汹涌的孤单,他像一只溺水的鱼,拼了命地想要抓住沈翊白这根浮木。
飞蛾扑火也不过如此。
-沈翊白。
-你在哪?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沈翊白,我想你了。
-沈翊白,我想见你。
……
看到这几条消息,沈翊白的心情难以言喻,非要形容,就是他笔下精心描绘的人,突然活过来了。
最后一条消息发送于凌晨四点,世界都睡了,只有时路一人还醒着,躲在冰冷的被窝里,傻乎乎地捧着手机等一条回复……
沈翊白以最快的速度换衣洗漱,赶回了学校,由于太过激动,他甚至忘了应该要先给时路回个信息,问问他在哪儿。
但不管在哪儿,沈翊白觉得他都能找到。
散学典礼已经结束了,校门口围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时路拖着行李箱站在公交站牌下,望着长街的尽头发呆。
人群纷扰吵杂,唯独没有属于他的声音。
公车来了停,停了走,最后人声逐渐散去,学校重新归于宁静。
时路蹲坐在路边的道牙子上,并拢双腿,额头抵住膝盖。
该回家了不然婶婶会骂人,还有一大堆卷子没刷,坐大巴会晕车,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人。
时路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每个理由都刻不容缓,最后还是抵不过那无法抑制的想念,就任性一次,就这一次,时路心想,然后起身拉着行李箱往客运站的方向走去。
他要去找沈翊白。
他想见他。
忽然,有人从背后扯住他的衣帽,熟悉的声音响起。
“去哪儿呢?”
时路停下脚步猛地回头,咫尺之外,阳光之下,日思夜想的人一身运动卫衣,头发还没干透,乌黑的眼珠子里含着明朗的笑意。
时路被那笑意晃了眼,糊了嗓,仰头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翊白走近半步,垂眸对上他的目光,低声道:“你说呢?你说想见我,我立马就飞过来了。”
时路张嘴说不出话,那些被他拼命压抑的情感倾巢而出,像潘多拉魔盒里的怪物,席卷每一个角落。
他伸手扯住沈翊白的衣摆,仿佛倦鸟归巢,孤单徘徊那么多年终于找到了栖身之所。就是不知道这个人,能让他依赖多久。会像林秋霞那样,某天为了更重要的东西而抛弃他吗?
“为什么现在才来。”
“为什么失联一整晚。”
“不是说发信息给你你秒回吗?”
“可我发了好多条给你,你都不理我。”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沈翊白顺着他的力道弯下腰,刚要开口解释:“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昨天——诶不是,你怎么哭了??”
时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好像要把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一次性全发泄出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怎么哄都哄不住。
沈翊白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子,那么脆弱,又那么真实,他把时路搂在怀里,轻声哄。
“怎么哭的那么伤心。”
“宝贝,你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
“我没有故意不回你消息,昨天我在一破岛上……”
沈翊白解释不下去了,昨晚回家,由于实在太累,也没想到时路会突然找,没等手机开机就直接睡了,错过了最开始的那条关键信息,所以才让时路苦等一晚上。
不管是什么缘由。
的确是自己食言了。
沈翊白叹了口气,自责道:“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时路把脸埋进沈翊白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像在确认什么,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真的。”
沈翊白偏过头,偷偷在时路的耳边蜻蜓点水地落了个吻,然后说:“以后不管洗澡睡觉还是上大号,我都和手机形影不离,不管天涯海角,随时等你召唤。”
什么温情旖旎都被他这句话扫空了,时路一秒破功,绷不住,终于转哭为笑,抬眼瞪他。
“沈翊白,你有病啊?”
沈翊白捧起他的脸,就像捧一块绝世珍宝,指腹轻轻擦掉眼尾残留的泪珠,表情比摩天轮那晚还要真挚。
“不哭了吧?哭得那么委屈可怜又可爱,我都要忍不住亲你了。”
为什么要忍。
是因为关系不对吗?
时路眼眶发红地望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试卷什么考试什么未来,统统见鬼去吧。
豁出去般,他抬手环住沈翊白的脖颈,踮起脚尖飞快地在对方耳边说。
“我们在一起吧。”
沈翊白被他扯得身心不稳,呼吸都乱了,瞪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一字一句告白完,理智回笼,时路觉得有点害羞,松开手就想跑,沈翊白不让,一把将他重新扯回怀里,左手搂腰,右手扣住他的后脑勺轻轻一抬,然后偏头吻了下去。
这一吻和上次的蜻蜓点水不一样。
时路被沈翊白的气息完全笼罩着,他仰着头忘记闭上眼睛,连呼吸都忘了,憋着气盯着沈翊白的眼睫,一寸一寸地感受着沈翊白的唇瓣和舌尖,如鼓如雷的心跳似乎就在耳边。
仿佛纠缠了一个世纪,又好像只是须臾,沈翊白终于停下了动作,时路被亲得双腿发软,大脑缺氧整个人晕乎乎的。
而沈翊白比他还晕,总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很不真实,明明昨天之前的时路还是棵刀枪不入的铁树,怎么今天突然就开了花转了性,不但疯狂发信息说想他,还主动提出交往。
被鬼上身了?
沈翊白开启头脑风暴,发挥那没什么用的求知欲,刨根究底找到了引起如此诡异情况的唯一可能——昨天他在太奶的坟前,虔诚地插了一地的香,然后许了个愿。
“太奶,你能不能让路路早点儿答应和我交往啊?”
然后今天时路真就答应了。
沈翊白:“…………”
崇尚科学民主的沈同学心底裂开一条,叫做“封建迷信”的裂痕,他抓耳挠腮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问:“你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
确定不是昨晚有个眉目慈祥的老奶奶给你托梦了?
时路觉得这个问题是真的好笑,亲都亲了,难道还有假?笑完又从这个问题里品出了一点受宠若惊和不自信。
过去一个多月,沈翊白总是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换做任何一个人早放弃了。可沈翊白那个撞了南墙也不死心的大傻瓜,不管在他这儿受了多少挫,爱意依旧充沛得像夏日骄阳,微风一吹,热浪就能轻易地扑人一脸。
时路觉得抱歉,他扭过脸,不太自然地剖白:“我这人有点感情迟钝,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该怎么疼男朋友,也不像你那么会说甜言蜜语,撒娇或是哄人开心。”
“但我愿意学……努力做你的一百分男朋友。”
还学什么啊,沈翊白被“男朋友”三个字甜的都快要上天了,泡蜜罐都没这么齁人,管他玄幻还是科学,总之,他的愿望实现了。
时路终于是他的了。
身后的校园传来午休铃响,公交车晃晃悠悠从路口驶过来,某两只刚确定情侣关系的小年轻没上车,躲进了一条无人注意的小巷子里。
凹凸不平青石墙砖隔得背疼,沈翊白靠在上面,让时路抵在自己温软的怀里——这人惯来神经大条,三两句话就能揭人伤疤戳人痛处,却不由自主地把所有的细心和温柔都给了时路。
“再亲会儿吗?男朋友”
沈翊白抬起时路的下巴,低下头,鼻尖碰着鼻尖,“刚刚没亲够。”
时路闭上眼,得到了今天的第二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