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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也多余 ...


  •   她装作若无其事,将药方子一张张铺开,陈主药却突然探头过来,盯着方子看了一眼后,掩面失笑。

      湘舲不等他张嘴,一脸不满的责备:“我素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主药算是仁至义尽,如今九王爷的药方,主药也要过目,这规矩从什么时候改的,芝麻绿豆大的主药也敢笑话九王爷,谁给你的胆子。”湘舲直接将药方甩到陈主药的脸上。

      陈主药笑容还挂在脸上,被这突如其来的难堪吓得差点卑躬屈膝,心里也窝着火,一道进尚药局的同窗,已经是六品御医,已经高出他许多,他还是个没品级的主药。

      “胡说,药方不归我管,但是这些药材的领取全都经由我手,我不该过问吗?”陈主药想到,就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传开,最好人尽皆知,谣言四起看你还在尚药局呆的下去。

      于是陈主药咳嗽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湘舲,“你定是怕我,发现你中饱私囊,一斤珍珠粉当饭吃吗?大家不妨看看,一个大男人,弄得跟个小白脸似的,花枝招展给谁看呢?”

      “哎呦,差点忘了,你可是专设给九王府的药童,你想勾引九王爷?可笑。就算传言九王爷不近女色,哎,真不是我说,那么多水灵灵的小娘子,别的不说,就说如今北燕六公主为修两国秦晋之好,主动来岐国提亲,这样坚贞大气的女子王爷不爱,难道会喜欢你不成。”陈主药说话阴阳怪气,周围的人却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湘舲浅笑不语,虽然她想得明白个中情由,但还是不免因为陈主药的话内心钝痛。在别人眼中,她就只是个肖想郎君的药童。

      “哎,可真是怪了,但凡我在尚药局,总能碰上陈主药主动搭讪,替我说话,替我收药,教我辨方,第一次说喜我臀翘腿长,腰身纤细。第二次说见我如沐春风,无可挑剔。第三次说要我凡心无际,抢入春宵。人后污言秽语,我不理你云雨邀约,你就人前颠倒黑白,你还真是小人心肠!”湘舲说完,在众人吞苍蝇的眼神里,坐下收拾药材,再没理陈主药任何一句,再没瞧陈主药多余一眼。

      “你们,别听他瞎说,他才是颠倒黑白,胡言乱语。你等着,咱们俩这梁子算结下了。”陈主药被湘舲语点破,除了脸挂不住,心里那点龌龊好像收不住的跑出来,有点看老子饶不了你的架势。

      但是,尚药局的人却都偏向了湘舲,因为陈主药骚扰好看的男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他们都为了脸面,想办法躲开就好,谁也没法宣之于口,就怕被说闲话,抬不起头,如今有人替他们出气,大家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自那日回到尚药局三个月内,湘舲都未见到李岚,他连一次路过都没有。

      湘舲突然被调去三皇子宫里,说是伺候李嘉同的药童病了,这背后少不了陈主药捣鬼,可是湘舲转念一想,正好她去看看李嘉同到底在玩什么猫腻。

      便是个小药童的差事,湘舲也十分细心的观察留意各方的信息,在这些杂事中嗅出点不同以往的东西来。

      她接手李嘉同的药单子,发现用药繁杂不说,用量也较多,但其中混杂的冬虫夏草,川贝母,金线莲,沉香,这些草药非常稀有,采集难度高且昂贵,重要的是这些药都的是用来益肺化痰止咳平喘,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大概用不到这些,除非人是清醒的。

      她将要药单子拿给镜谭看,其中连翘,黄芪,积雪草,红景天,芍药这些药都是用于吸入性肺损伤的药。

      她大概猜到,李嘉同纵火制造昏迷的假象,很有可能被烟呛得肺出现了问题。

      她孤身一人再次来到李岚书房外,烛火通明,虽没见到人影,但是她知道李岚就在里面,她没有走进去,不是怕,是无言以对。

      眼下如履薄冰,她被调走,除了陈主药,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经过了李岚,毕竟她是九王府出来的,这最后一道手续铁定要他拍板。

      他不肯露面,她亦是每次来都只站在窗外 ,看灯火阑珊,无一处是家,又无一处不是家。

      起风了,吹起阵阵栀子花香,她捡起地上掉落的栀子花,插在窗格之中,转身没入夜色。

      当天夜里,三更鼓伴随着皇后病逝的丧钟一同敲响,凡是清醒的无不惊疑。

      韦氏得知噩耗,安昌侯韦治携妻赵盈莲进宫见女儿最后一面,长子韦如仲本来和妻子宇文青诚走到宫门口了,却掉头骑马跑向宫外。

      左相宇文言的马车正巧停下,将身子向外一探,叫住长女:“青诚,贤婿何故匆忙离去。”

      宇文青诚摇头道:“阿爷,女儿不知,来时如仲便坐立不安,殿下平时宠爱如仲,前些日子还提起崇仁坊白家的凌霄花开了,花香飘进了寝殿,殿下最喜爱凌霄花,约定咳嗽好些了想和他一起去看看,想必如仲伤心难过,不愿面对。”

      “不愿面对,也得面对,怎能一走了之。”宇文言边说边走下马车,宇文青诚扶着宇文言,去追安昌侯。

      安昌侯早些年领兵伤了右膝盖,随着年龄越大,走路越吃力,不一会两人追上韦治,宇文言示意宇文青诚去搀扶韦治。

      宇文言看韦治没有停下的意思,直说:“侯爷节哀。”

      “节哀?咳疾能把人咳没了,我才不信这忽悠人的鬼话。皇后之死绝非寻常!幕后一定牵连甚广,藏着大秘密。”韦治觉得自己错了,当初他就不该让韦如秀凡事忍让。后宫和睦,前朝稳定,换来的竟是女儿无声无息的被害。

      “侯爷,皇后离奇薨逝,我理解您的悲痛与愤怒。您老需保持冷静,莫要自乱阵脚。这里面不管有什么问题,都不能草草了之,您务必让圣上彻查才行。”宇文言浓眉一挑,生出千丝万缕的疑惑来。

      “那是自然,”韦治停下脚,看着宇文言,情绪激动的说道: “冷静?如秀正是风华正茂,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我如何冷静的下来,左相这般肯定如秀是遭奸人所害,看来是早就知道点什么,才有此判断。”

      宇文言慌忙移开视线,韦侯爷向来直言快语,不管人前人后,让他这老脸实在有些挂不住。

      宇文言苦口婆心,生怕被人诟病:“侯爷慎言,我们两家荣辱同担,我若知晓怎会袖手旁观,你我都知道事关中宫之位,必是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过您也清楚,确凿的证据他们肯定已经销毁,若无圣上必究必查的旨意,到头来肯定是一场空啊!”

      韦治眉头一皱,宇文言提到证据怕早已埋进昨日,圣上不是昏庸之人,若真成了死局无人可破,那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若成定局我们还能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韦治咽不下这口气,想来撒泼打诨他不擅长,若圣上不同意那他一头撞死在御前算了。

      宇文言在心里计划,说道:“第一,我们需要将皇后的死因查清。我会安排可靠的法医,重新检查皇后的遗体,居住的环境,每日吃喝穿戴。”

      “他们若能行,就不会连个寒咳都治不好。”韦治一脸忧心,根本不相信太医能检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想必圣上已经下令检查过。

      宇文言耐心解释,“不,我找法医与太医一起,太医精通医理,主在治病救人,而法医验伤验尸,主要研究死因。若皇后的死因真有蹊跷,他们联合定能发现端倪。于此同时,应该派人密切监视宫嫔的一举一动,一是与皇后不睦之人,二是一点往来都没有的,更要深挖。

      韦治忍着腿疼,似乎攒够了力气,又继续向前走:“那老夫就拜托左相,希望能早日查出真凶,以慰如秀在天之灵。”

      “下官全力以赴……”宇文言话未说完。

      韦治忽然问道:“宫墙里就是一株树苗,根系都错综复杂,牵连甚广你当如何?”

      宇文言稍显惭愧之意,但还是扶了一礼,说道:“尽力而为。”

      气氛稍显沉重,两人心中都明白,根本没有什么真相,最后找个人定棺盖论,然后皆大欢喜。

      皇后的身份再贵重,死的再惊天动地,也是一副棺椁葬进皇陵,再找些个人陪葬便是了。

      圣上遣了一顶轿辇来接韦治,说话的功夫,轿辇已经迎面走来,推脱不过的韦治被拥上去坐下,不住的谢恩,于众目睽睽之下抬到了皇后的含景殿。

      不到一夜的功夫,三司已将含景殿的门槛踏破了,皇后仪容早已整理妥当,只等韦治前来见最后一面,就要入殓。

      含景殿魂幡飘荡,挽联高悬,韦治悲痛欲绝,眼前全是韦如秀小时候,笑盈盈撒娇的摸样,他挪着沉重的步伐,在将要跨过门槛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被一双有力的手托住,见来人是李岚,他赶忙道谢。

      “九王爷对皇后生前的境况可有了解,皇后可留下只言片语。”韦治几度哽咽,话未说完,眼泪便跟着落下。

      “皇后的喘咳厉害得很,听说稍有不慎,咳嗽起来半个时辰都止不住,圣上花重金收集最好的药材,喝了均不见效。皇后怕侯爷担忧,应该并未据实相告。”李岚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韦治,“这是皇后留下的。”

      韦治颤巍巍的接过书信,李岚扶着他向里面走,棺椁已经备好,遗体还停放在床上,四个婢女身着素服跪在床榻两侧,低低的哭泣。

      韦治看见烛光交映下,那清瘦的身体,顿觉脚下无根。

      四个婢女齐起身行礼,两个婢女来搀扶韦治和赵盈莲,令外两个婢女将床幔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僵直的手,交叠在身前,随着床幔完全被拉开,韦如秀肤色惨白如雪,了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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