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林》芽雾

56、妍妍，有必要提醒，以后多锻炼身体，我怕你日后遭不住

　　傍晚江风绵绵，高楼投射的炫彩动画，映照在轮船划过的波光粼粼上，像是一道通往银河的路。

　　楚妍款着蒋正庭的手臂，两人说话很轻，许是劳累了一下午，没有力气了。但笑容不知疲倦地挂在脸上，换洁白的牙齿来挡风。

　　“正庭，你答应我的，回来就跟我结婚。”楚妍拉着他往江岸边走去，那里有不少拍夜景的情侣，还有小孩嬉戏。

　　刚说完，楚妍的眼神躲过他，望向远处，那一袭白色丝绒长礼服的女人搂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摄影师不断温馨夸奖两人的般配。

　　他们是在拍婚纱照，蒋正庭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却很快地垂下眉宇，“楚妍，我想等给你买房子，能给你一个正经的家。”

　　“他们好幸福呀，你说我适合穿白色穿长礼服婚纱吗？”楚妍抬头嘴角的梨涡不自然的凹陷，她选择无视他的话。

　　“你穿什么都好看。”说着蒋正庭伸手将她搂入怀里。

　　却被她推开，“学校有一个男同事，家里给他配备了两房一车，给他娶媳妇，而他看上了。”

　　“如果你说有个房子就算又家了，那么你不用努力了，我跟他算了。”说完，楚妍大跨步地离开，却又停下脚步。

　　怎么那人不来追自己！

　　生气的跺脚，刚一回头便听见，河边的母亲大喊，“我孩子掉水里了，救命呀救命呀！”

　　河边一顿慌乱，就连方才拍结婚照的情侣都不拍了，朝岸边聚集。

　　楚妍的心蓦地一颤，指甲掐入掌心，一声比一声响亮地喊着，“正庭？”

　　“蒋正庭？你给我出来！”

　　她的脑海瞬间回忆起，溺水宣传上的故事，救人者不慎死亡历历在目，更何况他是个独臂。可她了解他，他怎么可能不回去救。
　　楚妍拼命扒开人群，得到的是一脸一脸的嫌弃，

　　“挤什么挤！”

　　“哎你踩到我的脚了。”

　　对不起的抱歉声渐渐吞没在肚子里，等看见岸边那双随意甩掉的鞋子，今天她还踩过的鞋子。

　　喉咙吞咽的声音很响，很痛，楚妍看向平静的江面，蹲下身双手紧紧抓着那双鞋。一个字都不留的离开她，又是在她的身后，就像他去当兵那样。楚妍恨不得把鞋给让河里，恨不得把他绑在身上。

　　很快，岸边的安保人员赶来，将两三个救生圈抛入水中，也展开救援。

　　“蒋正庭！”

　　“蒋正庭！”

　　楚妍的声音很大，颤动着腹腔发出来的，喊出来脑袋嗡嗡的。夜晚视线模糊，在水里更不可能辨别方向，她要做他的灯塔。

　　“蒋正庭！”

　　气势凌人，震撼着围观人群，顷刻间岸边安静极了。

　　喊声变得更清晰，

　　直到，远处一声喷着水的口腔，发出一声，“到！”

　　救援人员一窝蜂朝他游去，救生艇接过他身上的孩子，孩子手臂用细绳跟他绑一起。救援人员在左边像拽着他的手臂上来，却扑空。

　　方才喜悦的救援人员，脸上不见纹理一整个松弛下来，唯独在双眼里袒露惊讶，不可置信。

　　他这样还去救人，疯了吧！

　　简直是雷锋下凡呀！

　　他长得好帅呀，快看那整整八块腹肌！

　　这是上岸时，伴随着鼓掌声，人们对他的评价，左衣袖紧紧地黏贴在身上，很明显看到残缺。

　　白色卫衣很薄，一见水里面的都显现出来了。

　　在众人还没有关注到蒋正庭身下的突兀，楚妍上前一步用针织外衣盖子他身上。那可是他战友都羡慕的长枪，经常是他自愧不如。

　　楚妍抿嘴，把鞋丢在他面前，拿出纸巾擦他的脸，语气凝重地道：“下次不知一声就离开，蒋正庭你就等着收我的婚贴吧。”

　　在他的视线里看到了渐渐远行的脚步，方才她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很难受，比沉入河里都难受。

　　“对不起，妍妍。”蒋正庭抓她的手，她伸手挡车，看向蒋正庭大声喊道：“不允诺，你自己走回家，我不要你了。”

　　可刚说完，楚妍一把将他按在车里，自己坐在前座，一声不语。

　　她真的很想表扬他，恨不得给他亲手颁发一个英雄的奖状，可就是心揪的难受，看见他就生气。

　　可那句我不要你了，确实话重了。

　　回到酒店，蒋正庭凶狠地将她抵在墙上，“楚妍，我，我做得不对，你可以骂我打我。”

　　“就是不能说出那样的话，好吗？”

　　看似是请求，紧皱的眉头早已经变形，全身的丝丝青筋浮上来。嘴角一抹鲜血，那时他颤抖的牙尖撕咬的后果。接着是微颤的手臂握着楚妍。

　　他假想如果他回国楚父母不接受，或者她不喜欢他了，他或许能接受，或许可以活下去。

　　像个正常人一样。

　　浑身的冰凉突袭他的神经，他清醒的认识到，没她，甚至是离开她一秒。他就像被困在巴掌大笼子的鸟儿一样，飞不起来只想求死。

　　不等楚妍回答，蒋正庭深吸口气，低头吞噬着她的唇，厚重的气息扑向她的脸庞。

　　她尝到血腥味，他舌尖又势不可挡地深入，她的舌根，她的呼吸，她的身体都感受到了那股浓烈，后调是让人沉沦的雄性荷尔蒙。

　　潮湿的衣服被扔洗衣机里，伴随着滚轮的转动，浴室里传来富有节奏的声音，是肌肤相撞传出清脆的爱声。

　　仅仅一天，她就将自己第三次又呈现出来，每一次的动作都不一样，都具有挑战性，对她这个封建顽固，羞耻与刺激不断浮现她的脸上。她双手撑在扶手上，温热的水流落在她的腰身上，随着肌肤的紧贴又流在他的身上，水流在肌肉紧致的大腿上乱了阵脚。铜色的肌肤散发着蒸气，水珠又顺着颤抖的寸发滑入他微弓的脊背，那里坎坎坷坷，隆起来的斜方肌和背阔肌在身后形成鲜明沟壑，强壮的视觉冲击感。

　　而他的手在触碰她的忍耐点，这一刻楚妍喊她是坏男人！

　　他学坏了，只知道欺负她。

　　“妍妍，我想娶你！”

　　“有点，疼。”楚妍又一次见识到，他队友羡慕的长枪，毫无保留地占据自己的身下。可又难以切齿，撕咬着唇齿忍又不是，想叫出来更羞耻万分。

　　“若是我食言了，你就把我千刀万剐！”显然那人无视了，只是动作慢了点，并没有退出一点。

　　酒店的床上，樱红色的脸庞，还在起伏的白团子还在被他的手掌按摩。

　　“好，这话我记一辈。”

　　“五一过后，我去拜访你那个同事。”蒋正庭抽手点烟，话说的像是要干架一样。

　　楚妍抬眉，“啊？”这就吃醋了？嘴角上扬。

　　她好像第一次见他吃醋，高中的时候是有男生给自己表白，都被自己第一时间无情拒绝，但男同事没有明说算是在追求自己，碍于同事关系不好弄尴尬，也就没管。“他人挺好的，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喜欢我是他的事，我反正不管。”

　　“男人之间的事，你不用管。”长烟从他的鼻腔吐出，楚妍不禁嗤笑，“跟个受气的牛魔王似得。”

　　说着楚妍丢掉他的烟，“我给你说昂，从现在开始我要给你戒烟，在那里染得烟瘾必须在我着给断了！”

　　“还有他挺壮的欧。”楚妍躺在一侧准备睡觉。

　　谁料身后的人猛地扑过来，握住自己的腰身，往他怀里一撞，耳边被暖气呼的痒痒的，听见那人笑了。

　　楚妍回头，伸手拽下他乱摸的手，不解：“笑什么呀，赶紧睡觉！”

　　见他还在笑，楚妍忍不住说：“好好你壮实，你堪比西楚霸王行了吧。”

　　“妍妍，有必要提醒，以后多锻炼身体，我怕你日后遭不住。”

　　楚妍那力气怎么可能脱开他的手，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后腰上按摩，力道还算可以。

　　但她从小就要强，“切，就会吹。”

　　一声铿锵有力的话，冲进楚妍的脑海中，听完，她再也不敢在他面前要强了。

　　“蒋正庭，最终成绩10分钟462个，此次单臂俯卧撑考核破本营记录。”“可惜距离世界纪录还差84个。”

　　“....”怀下之人默不作声，装作呼呼睡大觉。

　　次日，两个对懒觉都没有执念的人，却都赖在床上谁也不想起来。

　　“赶紧起来，徐牧他们等着呢，这都快11点了！”

　　楚妍终于忍不住挠他的痒痒肉，把他从身上推开，朝他屁股上来了一掌。“快一点！”

　　“急什么，那群小子也得等女朋友化好妆才来吗。”

　　徐牧一听保安回来，老早就订了保安爱吃的港式餐厅，他们在角落人少很安静，有屏风挡着。

　　“哎，我们几个等你们半小时了，不厚道，见兄弟应该坐火箭！”江羽丞连忙给蒋正庭倒酒。

　　被楚妍一把推过去，“给他和白开水。”

　　那语气跟教导主任很像，不容商量的地步。

　　“呦呦呦，老师这么护犊。”

　　江羽丞说完，跟着他们的几个的眼神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左肩膀。

　　蒋正庭喝了一杯开水，扫一眼，面前的三人，数年不见久违的归属感一拥而上。

　　“哎哎哎，我又不是瘫了。”一脸嫌弃地看向几人，那快要哭的样子。

　　“再说人我都抱在手，以后能有多大事。”实在受不了，只能哄着。

　　江羽丞揉搓眼角，憨笑着道：“在贺城有哥几个，哥几个养你。”

　　“去你的，老子还有手！”蒋正庭一手弹指，敲响他。

　　想结束话题，蒋正庭这才看到几人都是一个人来，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不会吧！高中毕业就五个人聚餐。现在还是！你们几个寡逼，这么惨烈，除我全军覆没。”

　　三人同步扶额，挡脸。

　　楚妍知道徐牧跟林若惜复合了，奇怪两人怎么不来，问道：“徐牧，若惜呢？”

　　徐牧叹一口气，“跟乐团出省比赛去了。”

　　他被一个小孩拐跑了老婆，这一个月见面手指头都能输出来。

　　郑亦咳嗽一声，“人还没追到。”

　　他的手机屏保上，是江雨墨在德国黑森林拍的背影照，每天都不知道看多少遍。她依旧不想回来，他去找她，她不让，说她在欧洲还没逛够，找了也找不到。而他一直在寻找融资企业，为她为公司能站稳北京，必须要做的。郑亦头上的白发与黑发已经接近持平，去医院看过，医生说没多大问题，跟家族遗传有些关系。

　　江羽丞没有说什么，他的人去哪了，自己都不知道，只有每次旅游后的朋友圈照片。

　　徐牧一口闷，啧声，“呵，看来我家那位真神了。”

　　一旁江羽丞很快就想到，拍着桌子说道：“哎，不是我说，当初我的提议没错吧！”“你那西秦山的锁子重新锁上，你就回来了！”

　　“是吗！呦那我下次去拿电焊把那焊上，我保它再也不敢开咯。”蒋正庭一脸正经地道，愣是把哥几个逗乐了。

　　几人一下聊到下午，因为郑亦还要飞北京，就没在组夜场。

　　六个月后，蒋正庭先生与楚妍女士的婚礼在汉典大酒店举行。

　　场面很隆重，前座都是大人物，有战友，有政府人员，还有西秦中学的校友。

　　在轰轰烈烈的掌声中，老楚含着泪将楚妍的手交给蒋正庭的双手上，他已经能熟练掌握机械臂，戴着黑色丝绒手套是西秦F4 买的高奢品牌手套。

　　楚妍紧张地抓着他的手，他的手很紧实，捏不软，像冲锋陷阵的冷枪，像盾，像矛。让自己后生毫无保留地交给他，这个男人她终于等到了。

　　两对新人走入婚姻的殿堂，两人面前的大屏幕上滋啦一声电流。

　　蒋正庭举着手机，应该是站在军营的厕所里，只能拍到脸。

　　他捂着嘴，悄悄的说：“妍妍，等我回来！”

　　紧接着又是重复的话，不同时间。

　　这是他每月都会拍的，最终大屏幕讲这些短片合集在一起，密密麻麻数不清楚。

　　楚妍早已哭成泪人，被他抱着走到礼仪台。

　　最后万籁俱寂，大屏幕黑了，只有录音声波的画面。

　　一个虚弱的声音如轰隆隆的雷声，传入楚妍的脑海。

　　蒋正庭粗喘着气，咬着牙说的，“妍妍，我怕回不来了，我好想看到我父亲了。”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能回来，你嫁给我好吗？”

　　“妍妍，你嫁给我好吗？”大屏幕的画面播放着温情的音乐。

　　还有她哽咽声，“好。”

　　戒指是定制的，银环上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

　　最后亲吻缓解，几乎是蒋正庭拖着她的身子亲的，不敢亲太深，害怕她身子撑不下来。

　　林若惜在桌子上感动得抽泣，徐牧抽纸给她擦眼泪，着急地说：“若惜，等着我！”

　　说完徐牧就跑上台子去，江羽丞也跑上去，只有站在台下的郑亦双手揣兜看向楚妍与蒋正庭一起抛鲜花。

　　随着人们一声欢喜，那鲜花呈现椭圆形抛物线，正中落在郑亦的怀里，他没伸手，但衣领上的伴郎别针勾住了鲜花绳子。

　　连忙伸手接住。

　　远处的江羽丞心里暗骂这都能接住，撕拉一声，看着他抱起鲜花，笑的挺开心，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