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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2 ...

  •   离下课还有五分钟,阿不思·邓布利多已经开始心神不宁了。往常,这会儿他会给学生补充额外的知识点,或让他们自由提问,不过现在,他的心思已完全不在课堂上了。
      五分钟,漫长的煎熬。下课铃终于响了。邓布利多拾起教案,不顾追问上来的学生,匆匆走出教室。
      他穿过长桥,来到猫头鹰屋舍。一只灰色的猫头鹰蹲在食槽前,神色倦怠,羽毛失去光泽,显然是长途飞行了很久。那是一封来自柏林的密信。今天是他和线人约定好传递消息的时间。
      邓布利多四下打量了几眼,确定周围没有别人,这才解开猫头鹰脚上的一个圆筒,从里头倒出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一枚钥匙裹在其中。
      他展开纸条。上面是一行让人看不懂的文字,显然是密文。邓布利多扫了一眼,完全记住了,那张纸条就开始自行燃烧。他把钥匙收进口袋,直接回到了办公室,锁上大门。
      他箭步冲到桌边,解除了钥匙上的变形咒。
      铜钥匙摇身一变,一张红色的贺卡出现在他的桌面上。那是一份漂亮的请柬,用厚实的双面飘花特种纸制成,他抚摸封面,金色的雪花哗啦啦往下落。邓布利多打开了那封请柬。
      上面赫然写着,“亲爱的霍赫贝格教授,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参加伊莱亚斯·普法尔茨先生,和安妮丝·德·拉梵多玛蒂柯小姐的婚礼”。
      从请柬里掉出来的,还有一束棕色的头发。

      已是五月中,但天气冷得反常。巴登-符腾堡州边境火车站,一对旅人坐在等待室的长椅上。室内开着暖气,女人神色倦怠,倚靠在身旁男人的肩膀上。男人则盯着窗玻璃上的苍蝇,找不着去路似的一个劲乱飞。
      列车因为糟糕的天气晚点了。德安妮丝百无聊赖地等在候车室。她的膝盖上摊着一份报纸,头版头条就是对五月一日发生在工厂区的骚乱的跟踪报道。这已经是半个月前的报纸了,可她聚精会神地读着。
      面包店老板跟她说过,这几年来柏林人日子过得并不好,通货膨胀非常严重。这跟新政府的货币政策有关,也跟德国的战败有关。但她没有想过,德国人,不管是巫师还是麻瓜,都似乎被同一种力量和骚乱裹挟着。格林德沃的作为或多或少迎合了愤怒的民意,就算桑托斯和她的支持者对格林德沃的态度再怎么鄙夷,也无法改变德国人自己的选择。
      我看他们已经选出了自己的领袖,她想。而那个人就是格林德沃。不管怎么说,她在英国的同僚们没有买过一万英镑一个的面包,也不知道一品脱牛奶能涨到五百万的天价,也自然无法理解德国民众在格林德沃身上寄托的希冀。
      列车到站了。她叠好报纸,站起身,朝站台走去。

      空荡荡的列车,餐盘上装饰着海藻和菖蒲。她坐在头等舱中,于是那些烟味、吐痰和咳嗽的声音离得很远,她慢慢撕开手中的小圆面包,并没有感觉到多少食欲,但还是蘸着牛奶机械地咀嚼。
      车窗外山雨连绵,透明的玻璃窗像全幅相机的取景器,依次将碧绿的山林、田野、河谷框入画幅。当清澈的莱茵河河水出现在眼前时,就已经离德法边境不远了。
      她要从边境进入法国,通过麻瓜口岸。然后,再用从罗莎琳夫人那儿弄来的门钥匙,偷偷入境英国。这样,即便格林德沃的人计较起来,她也可以说自己只是回了一趟梵多玛,取了点研究必需的材料而已。
      边境检察官接过她的护照和证件,视线在照片和德安妮丝之间来回切换。他问了她几个问题,敲下蓝色的公章,并说,“法兰西欢迎您,德拉萨尔女士。”
      证件是伪造的,身份也是从黑市买来的。
      德安妮丝接过证件,微微一笑,离开了等候室。

      这段漫长的旅程中,她其实总在想,她一直以来对抗的命运,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
      属于维克多·斯托皮亚的生命是一场漫长的溃败。老伯爵的死像是一场海难,把他的两个儿子抛弃在无边无际的汪洋中心。奋勇划水所能争取的希望,始终是有限的。海洋恒久浩瀚,人的生命却总有穷尽的一天,海浪、洋流、潮汐,一丛由幽暗海底滋生的海藻,卷上维克多的脚踝,将他一点点往下拽,海水淹没嘴巴、鼻子,没过头顶,逼出几串细小的水泡,那是肺里被挤压出来的空气,海水像生命本源一样倒灌进他的身体里,置换出他奄奄一息的心跳,这就是他的结局。
      当她深夜潜入圣芒戈的住院部,掩去身形,藏匿脚步声,来到她叔叔的病床前,她看到的就是一个溺水的人。呼吸用的气泡面罩覆盖在他的口鼻上,那本就瘦弱的躯体由于长年累月的病卧在床而愈发虚弱了。她胸前佩戴的灵魂容器,即便如此靠近□□,也依然寂然不动。她狠下心,解除面罩,掰开维克多的下颚,把玻璃瓶里的魂魄灌入他的口中。
      她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只见那颗魂魄像不溶解于水的油滴一样,抗拒着和肉身的结合。金色的圆球从维克多大张的口中挣脱出来,盘旋着往上升,好像他的灵魂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肉身、再也不回来了似的。
      那一刹那,德安妮丝心中涌起巨大的怒火。她的魔杖射出几道银色的丝线,将那小球紧紧裹住;圆球下方,一张微型魔法阵浮现出来,不详的黑绿色符文发出亮光,飞速旋转。小球剧烈的挣扎着,它的底部慢慢被黑绿的颜色所浸染,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这时,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你还能再管他们叫哈德利或芙林吉拉吗?它们已经不是人了。】
      闭嘴!
      【它们已经不是人了,连灵魂都不是。只是被你的法术绑在一起,无法解脱的死灵。】
      她咬紧嘴唇,持续构建着魔咒。但转化的速度已经明显减慢了。最后,她猛地打散术式,终止了转化。
      德安妮丝颓然跌坐在地。她茫然地看着那颗跃动的灵魂。
      灵魂不愿意重回肉身,说明这具身体的主人寿命已尽,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而死灵法术始终是违反自然法则的禁忌,她怎么忍心让维克多在死后灵魂依然得不到解脱?
      她双手拢住那颗发光的小球,让它钻回容器,快步离开了圣芒戈住院部的病房。
      夜晚深邃的星空照耀着她。不过是意料之中的、再一次的惨败罢了,她想。

      --
      五月末,因斯布鲁克山区的大部分地区已经入夏了,唯独纽蒙迦德城堡和它所在的山头依旧被积雪覆盖。冬天在这里盘旋不散。
      几个圣徒幻影显形,出现在庭院尽头。他们一共有五个人,将一个黑色鬈发,浓眉大眼的男人围在中间。乍一看,他们像是在保护他,但仔细看才明白,其实是为了防止这个鬈发的男人逃走。
      他的右手边是一个覆面的男人,一条长长的伤疤从面具底下延伸出来,横贯脖颈。是烧伤。
      方阵中间,被胁迫的男人停下脚步,用带着法国口音的德语说,我渴了,想喝水。
      覆面男嗤笑一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说,别废话,快走。
      说时迟那时快,卷发的男人猛地朝他撞去,竟一下把对方撞倒在地。他从左侧人的衣袋里抽出魔杖,连续发射出几道咒语。三声倒地的闷响。
      倒在地上的覆面男很快爬了起来。他对准卷发男人,在他成功施展出幻影移形咒语之前,将他击昏了。几根粗麻绳捆住卷发男的手脚,覆面人朝他啐了口唾沫,吩咐手下将人带走。

      一旁,灰色的石墙背后,德安妮丝紧紧捂住嘴巴。他们抓到了安德烈,她想。

      --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每次——哪怕只是踏上通往地牢的台阶——她就感到厌恶和恐惧。
      大多数人都听说过纽蒙迦德的地下关押着什么,但从没有人真正见过。德安妮丝放轻脚步,摸索着地牢湿漉漉的墙壁,一间牢房一间牢房地找去。
      一盏悬浮的光灯跟在她身后。看见亮光,笼子里的东西哀嚎着向后躲。他们被铁链绊倒,发出痛苦的呻吟。她尽量不去想那都是些什么人,或什么东西。
      快点、再快点。她默念道:【给我指路】。
      无形的力量指引她向左走。直走,左拐,再右拐。这里黑漆漆的,她竭尽全力在脑中默记地牢的地形图,每在这里多待一秒,她的勇气就减少一分,终于,魔杖停下了。
      她站在牢房门前,注视着铁栏杆背后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她难以置信。
      “安德烈?”
      男人被铁链束缚着的手腕动了动。
      她猛地抓住铁门上的栏杆,激动地喊着:“安德烈!是我。”
      安德烈终于抬起头来。他的头发耷拉下来,发丝间凝结着血块。一只眼睛被打肿了。他的半张脸都被血迹覆盖,让人很难认出这就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安德烈。
      “走……”他说,“快走……”
      德安妮丝对着门锁施咒。她轮番试了多个开锁咒,没用。
      “安德烈,你看着我。”她急切地说道:“没事了,我来救你出去。你看着我,不要睡。安德烈!”
      他们的动静惊醒了隔壁囚笼里的犯人。那人扑到铁门边上,似乎认出她来。
      “德安妮丝?”
      她一惊,立刻甩去一道咒语。那人便倒在地上,不动弹了。与他相邻笼子里的人本来也醒了,见对方被击昏在地,识趣地闭上了眼。
      一阵激烈的光芒与铁牢的门锁交锋。安德烈的呼吸非常沉重,像破旧的风箱。他说,“走,你不用管我。”
      德安妮丝没理他。她快要成功了。
      这时,寂静的牢房内响起脚步声。德安妮丝一惊,立刻隐去了身形。一束亮光在走廊尽头点燃,让她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克劳德·霍夫曼,以及……格林德沃。
      他们朝德安妮丝的方向走来。她犹豫了一下,垂下魔杖,趁着夜色消失在牢房的阴影中。

      --
      回到房间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德安妮丝迅速脱下衣服,换上睡袍,钻进被子里。
      她没有从睡眠中获得多少安慰,只要一闭眼,看见的就是满脸血迹的安德烈。她反复醒来过几次,直到窗帘的缝隙中隐约透出发白的天光,门响了。
      格林德沃走了进来。他摇醒装睡的德安妮丝,让她起床更衣。
      “临时的调动。”他说,“你随我去柏林。今早我要发表就职以来的首次演说。”格林德沃瞥了眼壁炉上的时钟,“你有二十分钟更衣洗漱。我们在庭院里等你。”

      清晨,时间还很早,市中心大部分的商铺还没有开门。但魔法部周围的街道上,已经挤满格林德沃的支持者。他们像选举前夕那样,举着印有格林德沃肖像和标语的横幅,小号和鼓声将临近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格林德沃坐在汽车后座上。他闭着眼,没有看车窗外的热闹景象。德安妮丝坐在他的右手边。她猜测他已经看得太多,以至于对这些场面早已失去兴趣。罗泽尔坐在副驾上,正在跟司机说话。
      “……老样子,从后门进。”
      “不用。”格林德沃睁开眼,好像一直都是醒着的。“德安妮丝会负责清场。就在这里下车。车窗不用摇。他们会直接看到我本人从车上走下来。”
      然后他转过头,对德安妮丝说,“注意听众里头的人。我听说今天有人策划了……不好的事。”格林德沃打了个手势。
      德安妮丝点了点头,开门下车。她幻影显形在魔法部正前方的广场上。格林德沃所乘坐的那辆黑色迈巴赫正缓缓朝这边移动。她闭上眼,召唤死灵。顷刻间,两张黑色的帷幕从她身后垂坠下来,将拥挤的人群推向两侧,犹如船只分开海水。一张黑雾一样的地毯从她脚底铺展开来,延伸到轿车的轮子下。
      毫无预兆地,格林德沃打开了车门。人群沸腾起来。黑色的帷幕将他和人群分隔开,德安妮丝小心控制着她的法术。随后格林德沃走上地毯,朝广场中央搭好的演讲台走去。
      德安妮丝隐没在汹涌的人流中。

      --
      演讲很顺利,观众的呼声很高。除了快结束的时候,有一道不和谐的光束在天空中亮起,叫喊着格林德沃不过是个罪犯。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顺利。
      德安妮丝快步走上台阶,来到格林德沃跟前。她身后漂浮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
      “我把人给您带来了。”她毕恭毕敬地说道。
      格林德沃打量着那个男人。
      “有同伙吗?”
      “暂时没发现。”
      他点点头。“把他带下去吧。”
      德安妮丝抬头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她加快脚步,拽着那个囚犯来到地牢。
      这就是她等待的时机。
      她仓促找到一间空牢房,把男人关进去,落锁,然后飞快来到关押安德烈的囚笼前。
      比起上次见他,安德烈更加憔悴了。她不再去尝试开锁的咒语,而是直接炸穿了铁门。利刃般锋利的光束切断了铁链。她抱着安德烈,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
      “知道了。”格林德沃答道。
      他阴沉着脸,周围的气压低得可怕。他甚至没有去主持圣徒的例行会议。
      文达·罗泽尔出现在会议室,拉出主人椅,坐下。她清了清嗓子,向大家解释情况。
      “要犯安德烈·斯特鲁克逃走了。主人很生气。”她想了想,“非常生气。如果你们知道任何消息,第一时间汇报。”
      笼罩在纽蒙迦德上方的低气压一直持续着。罗泽尔发现这次会议空前顺利。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
      晚餐的时候,格林德沃出现在餐厅。他身边跪着那个演讲时制造骚乱的人。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决定了那可怜家伙的命运。格林德沃说,“这,就是反对者的下场。”
      索命咒穿透了男人的身体。他软趴趴的尸体倒在壁炉边,很多人都没了胃口,纷纷放下刀叉。德安妮丝仍处在失联的状态。
      晚钟敲了七下,德安妮丝出现了。
      她若无其事地来到餐厅门口,好像只是来吃晚餐。格林德沃朝她走来。他粗暴地抓起她的手腕,拽着德安妮丝往二楼走,把她推进休息室,锁上了门。

      “德安妮丝。”他第一次这么叫她。“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我以为你做事懂得分寸。”
      她坐在床上,被格林德沃卡在□□。他一条腿半跪在床上,俯视着她。这样的姿势,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格林德沃的身体下方,笼罩在他阴沉的怒意和无言的低压中。
      她不辩解,也不答话。保持沉默是她一贯反抗的方式。
      格林德沃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
      “在柏林,你放跑过他一次。我谅你是初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计较。可你太让我失望了。”
      “安德烈·斯特鲁克,”德安妮丝说,“你究竟为什么非杀他不可?”
      “你觉得呢?”格林德沃冷笑道。
      “他偷了名单不假,造成损失也不假。但你已经把那些线人都撤出来了。”
      “你以为撤走线人,让他们没死在各国傲罗的魔杖下就完事了?你知道为了培养情报源,我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让他们在各个部门站稳脚跟?”
      德安妮丝沉默不语。
      “他帮你做事有不少年头了吧?”她问。
      格林德沃又笑了。“我听说你们在学校里是朋友。但这不是你背叛我的理由,安妮·玛丽。叛徒就要有叛徒的觉悟,斯特鲁克胆敢背叛我,就必须付出代价。”
      德安妮丝闭上眼。她感到格林德沃掐在她下巴上的手移到了喉咙上。那双手布满老茧,非常有力,掐着她的脖子,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一把抓住格林德沃的手,艰难地开口道,“我拿……我拿东西跟你换。”
      “你拿什么跟我换。”他不屑地说道。
      德安妮丝死死地看着他。
      “奥古斯特·普法尔茨。”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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