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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同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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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的景色飞快的向后退去,从繁华的都市逐渐驶向了偏僻的远郊,钢铁丛林被真正的绿茵灌木所取代,常年不绝于耳的鸣笛声也被蟋蟀鸟雀的肆意尽数覆盖。
四辆配置完全相同的黑色轿车排列成队,不紧不慢的匀速行驶着,坐在队伍末尾车厢内的姬子都,扭头看向窗外的绿意。
小时候见过的那条河已经干结,裸露的河床上的除了圆润的石子就是成块的沙砾。
如此看来他要比最近降生在这里的孩子要幸运的多,起码他还曾经体验过赤脚站在大地上的感觉。
不过那也并不算是段多么美好的回忆就是了。
因为当他光脚踩在那条大路上时,比他先一步游历于此的铁钉直接刺穿了他的脚掌,而且那还是个布满锈迹的铁钉,拔出钉子后,贯穿的伤口被护士冲洗了很久才将脱落在内的铁锈冲干净。
“这份文件需要您签一下字。”
同样和他坐在后排的人打断了他的宁静。
突然阻隔住他视线的,是一份表头打着保密字样的A4纸。
郭梵没和姬评坐头车,也没让张章抢到姬子都身边的位置。
这位看上去非常会来事的助理神奇的占据了姬子都的身侧,此时正冲着他露出着略带谄媚的微笑。
姬子都收回视线,接过这份文件看了看,那上面事无巨细地标注着他的身体数据,诸如身高体重血常规什么的,并在最后一页附有一份心理评估报告。
所有项目的最终结论都是不合格,他的这份报告在末尾处被打了个鲜红的警示印戳。
“我为什么要签这个?”姬子都无所谓的掠过那些,他对自己的实际情况早就心里有数。
郭梵歪歪头,“因为您一会儿要进到研究所内部?”
“只是进你们的那个游戏的话,用游戏仓不就行了?”
“网络设备正常的话,确实可以通过其他接口进入。”郭梵耐心的解释,“只是现在出了点小问题,只能通过直连服务器才能进去。”
姬子都没再说话,但也没动笔。
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想参与到这次的事故中的意思,只是迫于姬评的命令,才暂时跟了过来。
“确认没问题在最后页签字就好。”郭梵翻开底页面,殷勤的将签字区给他指了指。
姬子都绝佳的动态视力让他发现这叠资料的中间区域,竟然大部分都是涂黑的,真正能让人获取的有效信息少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原来他有这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姬子都忽视郭梵,将资料重新来回翻看了两下,不过他最终还是抓起了笔,在相应的位置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算了,反正他也只是临时去一次,怎么样都无所谓。
他只是个工具人而已,母亲的工具人。
至于这些资料,还有他们的目的他都并不是很在乎。
他不认为自己能帮到他们什么。
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义务。
毕竟听上去,似乎是刘照出了什么问题,可这和他姬子都有什么关系?
....
复古车厢的拉门被猛地拉开,气喘吁吁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刘照发疯了!”
沈受言匆匆登上列车,先他一步进到车厢里的辛香正在将自己的胳膊重新缝上。
她半边身子都是血,而造成这次物理伤害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
肢体接触到感染源的瞬间,本体必须立马做出决断,要在足够远的地方截断,防止后续的同化进一步侵蚀主体。
当然,这其实不算是最差的情况,因为起码你还能有的选。
如果是脑袋接触到了感染源的话,那你最好坐下来等死,那样起码还能死的更安宁一点。
“嘶——草!”
将最后的连接口用订书机订上后,辛香手臂的替换装也终于可以活动自如了。
她疼的满头冷汗,嘴里的脏话就没停下来过。
“他什么时候不疯?”辛香又往断口处喷了些治疗液,渗出的鲜血已经停止了,只在肩膀处留下几道黑红色的干结河道。
她没管自己的外观问题,抬眼打量了同伴两眼。
沈受言看上去要比她好过不少,起码现在他还都是原装货。
“你没碰上他?”
“没有,那家伙刚刚引来了不少NPC,我趁着人墙够厚的时候赶紧冲过来了。”沈受言得意的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生都喜欢他什么?就那张脸好看是吧?”
“别动不动就你们女生怎么样怎么样的,就事论事不要开地图炮。”
“确实很多女生都喜欢他那款啊。”放松下来的男孩瘫倒在了椅子上,“好多测试者的首选目标不就是他吗?”
这副四仰八叉的动作和平时的乖仔人设反差极大。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沈受言是一点也偶像包袱也没有的。
“说的好像你有多高尚似的,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开始看上的是义雅吧?”
被瞬间戳中的男生闭紧了嘴巴。
他们确实半斤八两,谁都没比谁好那儿去,统统都是颜狗。
但这份心虚并没有蔓延很久,沈受言便率先开始分析起了本次事故的诱因。
“我怀疑刘照是受了什么刺激,他看上去和平常很不一样,就像是被谁激怒了似的。”
“我倒是怀疑你脑子有问题。”辛香说的斩钉截铁,“还记得每次下井前的原则吗?不要试图搞懂厄变们的想法,它们根本没想法,是人赋予了它们想法。”
“但是一切都在改变不是吗?万事万物都不可能简单的停留在原地,别说你没发现最初的那些厄变们变得像人类多了。”
辛香没有反驳,她也隐约察觉到了这点。
“他们在同化我们的时候,自己也被我们同化了,只不过目前占据他们身体主导思维的还是厄变罢了。”沈受言背靠沙发,摇晃着双脚,“改变只要开始,就没有谁能轻松的按下暂停键,除非有谁能瞬间将这里摧毁,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说到最后他还笑了笑,像是很期待似的。
看不惯这一点的辛香抽着嘴角反驳,“所长是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的,她还没有得到她想要的。”
两人又都沉默下来,只是这间平常能赋予他们短暂安全感的列车今天却实在没办法给他们更多。
不断从车厢顶部抖落下来的灰尘,以及四周持续的金属撕裂声都在告诉他们时间已经不多了。
辛香望向车窗外,即使是虚假的风景此刻也有了变化,远处山水间不断冒起的黑烟,仿佛预示着不详的气息即将把这里也渗透,“外面现在一定一团糟。”
“一团糟。”沈受言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出去就是死。”
辛香这次没抬杠,“呆在这里也一样。”
迷宫里的死可和外面的死意义不同。
在迷宫里死去无异于自愿签署了一份永远不会有结束日的劳工合同。
沈受言垂着头,从自己的上衣兜里掏出一支烟,没有点燃就塞进了嘴里,当然,实际上他也根本没有打火机就是了。
“咱们可真惨,对比起来996真是人类的福报了。”
“能不能把你那个假道具扔了,或者干脆行行好给我让它发挥点真正的作用?”辛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知道的吧。”沈受言将香烟在手指间转来转去,“继续呆在车厢里的话,这里的紊乱频道会将厄变的真实状态显示出来。”
辛香点点头。
“据说在那种情况下直视厄变,同化效率会比平常高很多,很可能分分钟就改变一个人的认知,就像电脑重装了一个新系统。”
“能不能说点新鲜的?”辛香接口。
“好吧好吧...”沈受言摊手,“太熟了就是这点不好,咱们之间还有什么新鲜的?”
辛香为此又翻了个白眼。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沈受言和辛香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随之猛地摇晃。
他们惊恐地对视一眼,不详的预感伴随着渗透进来的暗红色粘液从他们斜上方的车厢一角开始蔓延。
紧接着是一声非比寻常的金属撕裂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断裂。
从车厢角落侵蚀上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是无数个大大小小的人头,他们快速生长出来,长开嘴巴发出惊悚的尖叫。
而且那些人头不是陌生人,全是他们曾经见过的故人。
“shit...”
这尖叫唤起了他们所有过往的记忆。
那些美好的,那些糟糕的,那些所有的。
沈受言赶紧收回无意中和那些脑袋对上的视线,使劲晃了晃脑袋,“靠,真他妈提高了...”
他烦躁的那根没有点燃的烟塞回了上衣口袋,可还来不及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正下方猝不及防之间出现的黑洞将他周围的所有都吞没了。
沈受言彻底失去平衡,直直掉了下去。
“阿言!”辛香大喊着扑了过去,她本就失去的血色的脸庞此刻更加苍白了。
但她伸出去的手臂没能拉住同伴,深渊将对方彻底吞噬,没留下一点残渣。
“shit!”
而屁股离开座位的她却也不得不面对起别的麻烦。
瞬间失效的车票化成了飞灰,失去屏障保护的车厢正逐渐消失,她不得不开始转移。
拉开车厢门迅速往外冲时,她的身体还快于脑子的将站在吧台里的女人也顺手拉走了。
虽然做出救援动作的下一秒她就后悔了吧。
“该死的!”辛香咒骂着自己,“我是傻逼!”
“客人!”女人惊慌的看着她,似乎完全不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依然顾我的强调着死板的准则,“车厢里禁止奔跑!”
......
沈受言...
沈受言...
“沈受言!”
“到!”沈受言猛地起立,看见教授站在自己面前,用那双几乎没有眼白的眼睛正严肃地盯着自己。
瞬间从后背窜出来的冷汗将他的大半衬衣打湿了。
他感到有一股冷气从脚下往上爬,一路爬到了他的后脖颈,并在那里打了个死结。
“老板...”他打了个冷战,赶紧低下了头。
实验室里设备的轰鸣这时才重新进入他的耳朵。
嗡嗡嗡——
他身后的设备,师兄师姐的设备,都在持续运转着。
“想睡觉就回家。”教授转悠了一圈,语气听起来很委婉,甚至充满了关心。
但沈受言知道实际不是这样的。
“对不起,老板,之后不会了。”
这是一种敲打,是一种批评,只不过是将真意用薄薄的一层糖壳包裹起来了,稍微舔一下就能尝到里面的苦涩。
沈受言和这种笑面虎相处了有段日子了,他已经不需要再去舔那一口,就能知道糖衣背后藏着什么。
而对方也知道他知道。
所以其实这是一场大家事先登记过姓名和装扮的化妆舞会,看似遮住了脸,但其实打的都是明牌。
“嗯,不用紧张,我只是来拿点东西。”教授面色好转了些,顺手从学姐的桌子上拿走了一份快要完工的报告,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教授忽然停在了门口,手已经握在了把手上,“明天正好有个会议,8点,在新街,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的,老板。”沈受言保持着立正的姿势,一直目送对方真正的离开,才重新坐回了原位。
他轻轻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可混沌的脑子还是不怎么清醒。
看来光靠个人意志想要将今晚熬下来是不太可能了。
沈受言看向桌子上的咖啡壶,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和最初刚刚接触到咖啡因的自己不同,现在的他身体大概已经熟悉了这种常见的刺激物,他需要加大剂量。
他拉开脚边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三包速溶黑咖啡,全部倒进被子里后又灌进去了足够多的热水。
略带苦涩没啥香味的咖啡就这么做好了。
沈受言端着咖啡杯喝了一口。
除了苦涩就是苦涩。
他品味不出其他味道。
但足够提神就好了,他并不会要求太多。
枯燥的生活配这种饮料真是太相得益彰了,这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生,真的还会甜蜜起来吗?
沈受言放下杯子,将所有设备又都检查了一遍,包括同组其他成员的,最后再返回自己的岗位,盯着实验数据,和屏幕上缓慢上升的分析进展,恍惚的感觉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永远不会停止的噩梦。
真应该给小时候的自己看看他现在过的这种操蛋的生活。
相当科学家?
真是想屁吃...
梦想是比卫生间里的厕纸还要更廉价肮脏的东西,谁都知道负责打扫的阿姨平常都是用它们踮脚的,但在自己忘带纸的情况下,人们还是会将手指伸向它们。
因为那时候你根本没得选。
命运没得选。
叮铃铃——
忽然想起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正是一直很照顾他的学长兼好友,乔司。
【喂,受言我刚才看见那老登望实验室去了,你可注意点。】
“已经走了。”沈受言靠着椅背,后脑勺也枕在了靠枕上,浑身上下都很疲惫,“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实验室了。”
【谁知道呢,没准又抽风了吧。】
“我看他把师姐的报告拿走了,师姐知道这事吗?”
【报告?】
“就她忙了好几个月的那个,之前不是还请教过你问题。”
【哦哦,想起来了。】
“我看她挺重视。”
【那我一会儿问问吧。】
挂断电话,沈受言又给自己猛灌了两杯咖啡才坚守住了今晚的轮值。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收拾好数据的他又赶紧冲回宿舍,洗了个战斗澡后匆忙奔赴昨日约好的会议。
他是坐地铁过去的,守时的地下交通网,让他将到达场地的时间把控的十分完美。
提前十分钟,礼貌又舒适。
虽然不至于让教授刮目相看,但起码不会给对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这就够了。
沈受言跟随教授步入会场,落座在了正数第二排的最中间。
这场学术会议比他原本想象的要正经严肃的多,而且最重要的是竟然还能远程旁观一起罕见的手术实况。
难得的机遇与经验让沈受言立马打起了精神。
也让他有点后悔没把录音笔带上。
“您最新的研究报告非常有启发。”
会议结束后的自助餐厅里,主讲人和他的教授寒暄了起来。
“能帮助到你就好。”
沈受言站在教授身后两步远的位置,全程谦逊脸。
但他还是被对方注意到了,因为他明显比周围人矮了一头的身材。
“欸,这不会就是你们组里的那个小神童吧?”
主讲人感兴趣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两遍,脸上是让人看不出任何真实意图的微笑,“真是名师出高徒啊,小伙子要好好跟着你们教授干啊,日后成就肯定不可限量。”
沈受言露出相似的面具,给出了相似的无聊废话作为回应。
“谢谢老师的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只是他内心却也不可避免的被那两个久不被人使用的称呼所触动到了。
神童...
小神童...
这是沈受言前半生一直被人贴在身上的标签。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为自己拥有这个标签而感到自豪。
“听说没有,隔壁组来了个天才。”匆忙穿梭在实验楼里的研究生捅了捅身旁同伴的腰子。
“咱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后者略有些不耐烦的回应着。
“这次真不一样,那孩子刚十几岁,也就是刚上初中的年纪。”
“初中?”
被吊起兴趣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掉转脚步,状似无意的从隔壁实验室门口路过,然后和早他们一步到来围观的人群一样,将这里装点出了闹市的氛围。
“好小啊,还没咱们设备高。”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长得挺帅的欸。”
大家对着玻璃窗里的少年指指点点,眼中的羡慕化作了语言,形成了一波又一波的波浪。
沈受言听着外面的议论,表面上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
教授欣慰的点点头,将自己新来的学生郑重的介绍给了组里的每个人。
“这位是沈受言,以后就是你们的师弟了,要好好照顾他啊。”
彼时的乔司率先露出了欢迎的微笑,“欢迎啊!师弟!”
他也笑了笑,为自己肉眼可见光明的未来。
虽然这个未来里还会有无数的波浪需要他独自趟过去。
“喂,不是吧。”
卫生间的特殊构造,让平常对话的音量都因为回声而显得格外的大。
有谁推了推同伴的肩膀,语带嘲讽的说:“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天才又怎样,年龄小又怎样?这个社会运行的规则可和这两个要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你倒是想的挺开。”
“这有什么想不开的,隔壁教授那样的,就算他真的是个人才,未来能不能长开还不一定呢。”
“说的也是。”
他们笑嘻嘻的簇拥着来,又笑嘻嘻的簇拥着走。
距离两人不远的紧闭隔间门在对方离开很久后才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确实还没有完全长开。
沈受言的身高还有很多待开发的空间,十几岁的年纪还有小十年才会停止发育。
他拧开水龙头,仔细清洁了两遍手掌,最后还捧起一捧水,拍了拍脸颊。
没关系的。
沈受言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他刚来,还没有机会向外人展示自己的实力。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加油。”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轻声打气。
然后沈受言在实验室平平淡淡的度过了三年,到了可以上高中的年纪。
“你上次说的那个课题我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行,但是目前经费就这么多,最好等完成手头的项目再考虑下一个。”
教授将手里的文件递还给沈受言。
初步长大成人的少年默默接过,内心只感觉十分的麻木。
这已经是他这三年里提交上去的不知道第几个项目申请了,然而它们所有的命运都结束在了递交上去的那一刻。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教授忙着手头的工作,头也不抬的说,“只不过目前条件也确实不允许。”
沈受言垂下手,默默听训。
“你刚十几岁,你师姐师兄们都三十好几了,到了成家的年纪,还是要争取让他们先毕业的好,你说是吧?”
沈受言点头,转身平静的回到实验室,将报告全部塞进了碎纸机。
晚一步到达的乔司活力满满地推开门。
“早上好啊!阿言!”他说着将手里拎着的早餐举高晃了晃,“爱心早餐来了,快来吃饭吧!”
神思不属的沈受言收拾了下心情,给出了完美回应,“来了。”
他们对坐在公共区域的餐桌上,每人面前都摆着一杯豆浆和两份鸡蛋灌饼,就着清晨的阳光,补充着身体需要的能量。
“我那个项目快要出结果了,月底就能把论文提交上去。”乔司一口塞进大半个灌饼,腮帮子鼓起一个圆,边嚼嚼嚼边将自己的快乐和好伙伴分享,“要是没问题的话,明年我就能顺利答辩了。”
“恭喜。”沈受言也吃了一口。
可不知道怎么的,他只感觉嘴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
“太不容易了,八年了,你知道这八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乔司却吃的很香,两口一个饼,很快就将属于他自己的两张吃完了。
而且吃完自己的他似乎也还有不少肚子,眼神不自觉的瞄到了沈受言的那份。
见对方似乎胃口不怎么好的样子,他立马安慰道:“你还年轻,早晚会出成绩的,哎,你懂的。”
沈受言这下是彻底吃不下去了,将剩了一般的鸡蛋灌饼捏在手里,“我知道,只是很难熬。”
“理解理解,大家都不容易。”乔司眼珠乱转,手指绕过豆浆,向沈受言的另一个灌饼摸去。
同时他的嘴上也没闲着,心思电转间找到了个好借口来安慰师弟,“你看学姐不比咱们还惨,她在老板手底下干了快五年了,这不还没毕业。”
沈受言默默听着,面上的麻木依旧,但心却越来越凉。
人与人之间是永远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的。
因为年轻所以他永远都要迁就着别人吗?
因为年轻所以他的申请永远要排在别人之后吗?
而终于摸到另一块饼的乔司,小指一勾,便悄悄摸摸的顺走了师弟吃不完的那份。
等两人再次返回实验室时,熟悉的场景再次发生了。
院里不少学生正围着他们实验室打转,对着里面的某个人指指点点。
“哇,新来的那个男生好帅啊。”
“这才是真正的神童,小学就发表过文章,谁敢闻?”
“比不了比不了,我等凡人和神仙怎么比啊。”
沈受言驻足了片刻,还是选择穿过了这片海浪,如摩西分开红海的他顶着所有人的注视,神态自如的打开了门。
“啊,乔司和受言回来了,正好来见一下你们新来的师弟。”教授站在实验室正中央,脸上依然是一副捉摸不透的微笑。
而站在他不远处的师弟,也同步将视线投注在了新来的两人身上。
确实是个帅哥。
沈受言这么想着。
简直和教授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