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在晨[古风父子]》云玿

60、除夕

　　听说补课一事是晨儿主动提出来的，父亲夸了他一句上进，放心把他交给明雪。对于晨儿来说，只要父亲不亲自考他，那就能松一口气。
　　欧阳羽不知道孩子此番心思，临近年关，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自然没心思管孩子。
　　就这样，全家和谐到了除夕。
　　除夕宫宴，阖宫宴饮，凡四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一同参加。
　　欧阳羽世袭一等国公，正一品，又兼刑部右侍郎，正三品，自然也在其中。
　　傍晚黄昏时候，宫门外早已马车麟麟。
　　金碧辉煌的紫宸殿早已准备妥当，按照官职爵位依次摆好了桌椅瓜果，只等众人入内。
　　晨儿虽然不是那么怕人了，可此番场面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难免有些胆怯。
　　大家落座，闲聊起来，等了半个时辰，皇帝携着宫眷才到。
　　晨儿也跟着磕了头，再次坐回位置上，好奇地朝着上首瞥去。
　　因为位置不远也不近，晨儿只看见几团明黄，看不清人脸，还有一团淡蓝。
　　阿姐凑过来，在耳边轻声说道：“最中间是陛下，陛下旁边是皇后娘娘，边上是太子和二公主，其余妃嫔皇子公主分列两旁。”
　　晨儿似懂非懂点点头，反正除了太子都没见过，记不住也没关系吧。
　　歌舞也看了，好菜也吃了。皇帝早早就离开了，还把父亲给一并叫走了。一个小宫女走向乖乖等人的姐弟俩跟前：“欧阳姑娘，公主有请。”
　　明雪稍稍一愣，看了一眼晨儿，在想要不要带上他见公主，想起上次晨儿跑丢了的事情，还是带着吧，带着放心，于是牵起手跟着小宫女走。
　　明雪一路上有些犹豫，不知不觉就到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进门走进西面的幽兰殿，这就是嫡公主陆婳的住处了。
　　“姑娘请。”宫女拉开厚重的门帘，邀二人进去。
　　晨儿一踏进门槛，一股热气围绕过来，身子瞬间暖了。
　　“阿雪，你来了！快进来。”公主从内室缓缓走出来，一脸笑意。
　　晨儿这才看清，公主明眸皓齿，大方端庄，发髻如云，金玉叮当，淡蓝襦裙，宫绦飘扬，一颦一笑，倾国倾城。
　　公主含羞颔首，拉起明雪的双手，朱唇微扬：“好久没见了，都想你了。”
　　说完往里面引，明雪不动，开口道：“父亲不在，我怕家弟乱跑，便一并带了过来。”
　　公主这才看见晨儿，上下打量了一眼，又笑起来：“无妨，进来吧！”又转身对引路的小宫女招手道：“南星，去把御膳房今儿拿来的小食端过来。”
　　不一会儿，就有时兴的小点心端到了晨儿跟前，造型精致漂亮，就算是刚吃饱了饭，也忍不住流口水。
　　只是不敢擅自上手，父亲说了好几遍，出了外面就要讲规矩，不能像家里那么散漫。于是眼巴巴看向姐姐，还没等姐姐说话，公主先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快点头让他吃吧，在我这里还客气什么。”
　　明雪微微点头，晨儿咧嘴一笑，抓起一块椒盐酥就往嘴里塞。
　　公主看向明雪，闲聊起来：“去哪玩了？我就去了趟行宫，回来大半年也不见人。”
　　“回老家散心。”明雪表情淡淡，话也极少。
　　“怎么？身子可大好了？”
　　明雪微微点头嗯了一下。
　　“我就说贤妃娘娘的药灵吧，毕竟是南黎第一医女。”公主转而叹气道：“唉，可惜了，这么好的医术无人继承。我那个三哥，天天招猫逗狗，没个正形，经常把父皇气够呛，说他不如大哥稳重。”
　　明雪不知这话怎么接，于是委婉说道：“太子殿下自信大方，三皇子谦逊内秀，皇家哪有庸才。”
　　公主憋不住笑：“哪有你这么夸的，那……他们两个，你喜欢谁？”说完眼神盯着明雪看。
　　明雪歪头表示不解：“为什么……非得喜欢一个？我还想选你呢，我们的公主殿下最讨喜了。”说完自己也捂嘴笑了。
　　公主微笑摇头，慢慢说道：“可惜喽，我只是个公主，不能开府，也没有承奉司的官儿叫你坐镇呀。”
　　明雪眼神暗淡下来，才又说道：“为什么不能呢？”
　　“女子，不能科举。再才高八斗，也不能做尚书、当宰相，只会是谁的妃、谁的后。公主又如何？管你满腹经纶，最后不过是谁家妇，谁家媳，只管着一家的事，就要累死啦~”说完又咯咯笑起来。
　　明雪不死心，继续问道：“真的……没有吗？”
　　公主这下坐直了说道：“跬步积千里，水滴能穿石，凡事都不是一下子就成了的。过了年，不仅前朝选贤，后宫也在择能，尚宫局年年都空下不少位置，想不想试试？”
　　明雪没接话，她是有这个意思，可是女官也是宫里的女官，进去了哪有那么好出来，怕是要舍了一生的自由了。
　　见明雪犹豫不决，公主提裙下了坐榻，伸手邀请道：“皇祖母年纪大了，再加上这几日天寒，又病倒了，可要随我去请安？”
　　明雪脑子一转，立马明白了公主的意思，起身行了一蹲礼，回话道：“但凭公主安排。”
　　晨儿自然被留在了此处等着，雕梁画栋、精美玉器都看花了眼，外面天寒地冻，屋子里却摆满了兰花，香味浓而不腻，样式前所未见。
　　书案上叠着满满的着了墨的纸张，还有的放不下直接散在地上，却无人来收拾，任它散着。宫女太监低头不语，忙忙碌碌，却井井有条。
　　想去瞧瞧公主的字，但是阿姐叮嘱过，进了宫不能没规矩，也不能随心所欲。
　　正在换熏香的南星，瞧见小孩一直盯着书案，一下子就明白了，于是走过去温柔问道：“想看公主的字？”
　　晨儿没有犹豫点点头，南星立马走过去给他拿来几篇，笑着说道：“你倒是实诚，想要什么，便直接说出来。”
　　晨儿不知道这话怎么接，便直接闭嘴，父亲说过，多说多错，脑子不够用的时候，闭嘴就好。
　　双手接过稿纸，惊叹完一两黄金一刀的宣纸后，紧接着升起一颗敬佩之心。不单单是可以与父亲媲美的字迹，还是一首《咏兰》诗。
　　空谷采幽兰，自得香萦腰。
　　千缘入繁梁，万幸饰清瑶。
　　秀叶点绿池，奇华映紫霄。
　　唯愿碧琼识，当胜馥芳飘！
　　晨儿也算是被逼着抄背了几百首诗词的人了，却从未听过这么一首，便开口问道：“姐姐，这是哪本诗集上的？我怎么从未听过？”
　　南星抿嘴一笑，接着说道：“这是《子婳集》啊！你没听过？”
　　“什么《子婳集》”晨儿懵了，难道真是自己孤陋寡闻了？还是还没抄到的？
　　“就是出自公主之手的呀！”
　　“嗯？”晨儿眼睛都瞪大了，难道……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
　　“惊讶什么？欧阳姑娘还出过《银粟集》呢，在京都名气不小！”
　　晨儿更加惊讶了，终于理解父亲为啥说他，明明跟姐姐吃一样的饭，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