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蛮夏》鸡豚狗彘

25、往事

　　早晨山间弥漫着一层薄雾，山鸟在又一次晨曦中开始啾鸣。
　　谢晓川顶着宿醉的鸡窝头摇摇晃晃走出屋子去上厕所，他揉搓着眼角的眼屎，眼神总算清明了一些。他走至廊下不经意看见有个房间大开的窗户，便不太在意地往里面望了一眼，却见屋里床上蚊帐下，两个人交缠着相拥在一起——不就是余沐和方浅吗？谢晓川不自觉皱起了眉，余沐的手臂放在方浅脑后，方浅半边身子埋进了余沐的怀里，余沐又光着上身，蚊帐的蒙眬让这种亲密添加了一种暧昧不清的意味。谢晓川心里有些怪异的发毛，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正犯嘀咕间，耗子突然从后面拍了他一下，他吓了一跳，顿时回过神来，耗子见他神神秘秘的，便也探头往窗户里看，谢晓川一掌拍了他的脑袋，揽着他的肩膀扯过一边大声说道：“看什么看，大男人睡觉没看过！”
　　方浅被谢晓川的大喊大叫吵醒，发现自己窝在余沐怀里，连忙退开，翻身下床，余沐也醒了，见他慌乱的样子不觉好笑。
　　方浅套上自己昨天换洗的衣服，余沐见他头发蓬乱像炸毛小猫，让他在柜子上找梳子梳一下，方浅忙翻着柜子，却有一封红色纸袋包着的东西被他翻掉到了地上，方浅连忙捡起来，一拿纸袋里的东西却从开口处滑了出来。他正想收拾起来，却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不觉疑惑的咦了一声。纸袋里掉出一张照片，那照片正是谢晓川家的那张。
　　余沐见掉了东西，忙过来收拾，却不想方浅看见了照片，他忙夺过来要放进袋子里。方浅却一闪身，举起照片问余沐：“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这不关你的事。”余沐冷淡的说道，并且伸手去拿照片。
　　方浅突然想到上次看见那张照片他的态度也是这样，就有些生气，单刀直入问道：“上次那张照片里的女人是谁？”
　　余沐想不到他这样直接了当，愣了一下，还是说道：“方浅，这和你没关系！”
　　“好！那张照片和我没关系我暂且承认，但是这张！”方浅扬起照片道，“这张里有我的父母，怎么说跟我无关。”
　　“怎么啦，方浅？”谢晓川听见房间里的争吵声，循声赶来，便见方浅拿着一张照片，和余沐说着话，他举着的照片正是自己家里面那张。他拿过那照片道，“我照片怎么在这里？”突然又意识到，这张不是家里那张，只是一样而已。
　　“你问他！”方浅抬了抬下巴，挑眉看着余沐道。
　　余沐泄了气颓然放松了肩膀说道：“方浅，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那个女人是谁？”方浅道。
　　“照片上其他人是谁？”谢晓川道。
　　“那是我妈。”余沐的声音很平静。
　　“啊？”觉得惊讶的只有方浅，余沐的母亲方浅见过，绝不是照片上那个光彩夺目的女人。谢晓川没见过余沐的母亲，对余沐说的照片上的女人是他妈妈的事并不惊讶，只是看见方浅的反应感到很疑惑。
　　余沐无奈的笑了一下说道：“那张照片上的女人，是我真正的母亲。”
　　“什么？”这会儿说话的却是站在门边的耗子。三个人都无奈的啧了一声，只能让耗子快进来，谢晓川关了门让余沐继续说下去。
　　余沐说小时候听到父母吵架，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余妈的亲儿，并且三番五次提到那张照片里的女人才是余沐的母亲，余沐就找到了那张照片，连同那张合照都藏堂屋神龛后面。除了有一张他出生日期的纸条外，便没有其他信息了。余沐拿着这张照片问过余越海，但是都没有得到答案，只说小孩子别听别人乱说。
　　余沐又指着那张合影上的人说道：“这个最小的，就是我父亲，父亲旁边这个是我大伯，大伯旁边就是我的母亲了。”几个人凑近照片，又细细看了一遍，怪不得余老爹左手边的人和余沐的气质很相似，原来是他大伯。
　　“大伯在我出生之前就不在了，因为山洪，他为救一个村里的老人，被泥水冲走了。至于我的母亲，我曾经悄悄拿了照片去问过村里和我父亲一样年纪的人，他们只说这个姑娘十几年前在谷溪劳动过一段时间，后来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方浅心想这张照片可能当时每个人都洗了一张，那么自己家里应该也有，他回去找一找，或者问一问父母那个女人到底是谁，现在人在哪里。
　　“我再去探探我老爸的口风，他肯定知道，就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说。”谢晓川想到谢浪上次的态度说道。
　　“无论怎样，你妈妈也许是有苦衷的。”方浅又把昨天安慰余沐的话说一遍，可想想，无论是这个妈妈还是亲生母亲，她们都把余沐丢下了。
　　方浅这几天都想着余沐说的事情，终于等到一个周末方一塘不在家，田翠河厂里又加班。
　　他进了父亲的书房，想找一找他老爹有没有留着过去的东西，特别是那张照片。
　　他翻便了书架，并没有什么收获，他又把目光转到了书桌的抽屉上，前两个抽屉他都看了，是一些票据，零钱，只有中间那个抽屉，上了锁。
　　方浅想起父亲书房门背后总挂两顶帽子，他曾经见过父亲回家后把一些钥匙挂在帽子后面。他立马去翻看，果然一顶小帽后面有一串小钥匙，他狂喜的同时又有点做贼的心虚，但是人总是被好奇心驱使铤而走险，少年人更是好奇心旺盛，他急于知道父亲抽屉里的秘密，顾不上其他了。
　　他试了几把钥匙终于在最后一把钥匙插进去时，锁打开了。
　　只见在两本笔记本下面压着几张老照片，方浅立马翻出来，一看，第一张便是余沐的亲生母亲。
　　这是一张一寸标准照，照片里的女孩浅浅微笑着，温婉大方。照片背面有一点纸屑粘在上面，很显然照片是从其它地方撕下来的。方浅又看向下面一张照片，就是那张他非常熟悉的合照了。他心想果然，父亲果然也有这张照片，而且还收得这么好，可为什么他们都好像不愿意提起从前呢，一张几个人的合照却不愿意摆出来观摩留念。
　　下面还有几张照片，有合照也有一些生活照，照片都有个特点，就是都有余沐的生母。方浅心里觉得怪异甚至有些不舒服。
　　方浅又想起刚刚那两个笔记本，便翻开来看，前面都记叙了一些父亲到谷溪插队时经历和想法，都是些理想抱负的大道理，并不好看。日记写到1977年就提到有几个林城的学生到村里插队，写到他们很不擅长干活，还有些臭架子，但都没有写名字。他继续看下去，终于提到一个林城姑娘，很倔强，明明她没有什么干活的技巧，硬是帮村里一个孤寡老人把地锄了，还时时陪老人说话，买东西看望。那一篇日结尾写道：“看来这位林城小姐是个好同志，以后断不可以貌取人了。”
　　方浅想后面应该还会说这个林城小姐的事，但是那一篇日记背后全都被撕掉了，再没有一篇日记。他很疑惑，又翻看另一本日记，写的婚后生活。这本来没什么，可是让方浅震惊的是，父亲字里行间对婚姻充满痛苦的表述，比如某年某月某日：欲出一点资费给一学校里孤儿度日，但妻执意不肯，为此大闹。无可奈何，悄悄行事……虽已成家立业，但时时觉得孤家寡人，形单影只，无人相述……
　　另一篇写道：“……当年与谢浪把酒谈论旧社会婚姻制度对人的毒害，是多同情那时代的人民，如今没有制度来毒害我们了，可是你我依旧落到这个地步，到底是被时代作弄还是自己画地为牢……那时没有做出那件对不起怀素的事，结局是否又另是一样呢？”日期是1983年6月。
　　怀素？是谁？是那次母亲大闹时提到的那个叶怀素吗？方浅更觉疑惑，往后翻，却再没有出现这个人的名字。怀素是父亲以前的恋人吗？是那几张照片上那个女人吗？是余沐的生母吗？父亲难道一直爱着她，如果是这样那就能够解释这么些年来父亲对他们母子的冷淡了。
　　方浅知道偷看别人的日记是不道德的，可是日记里的内容让他疑惑愤怒得暂且忘记了偷看日记的不道德，他拿出那张合影，也不去锁抽屉，准备等着父亲回来，当面问清楚。
　　但是先回家的却是田翠河，女人踏着轻快的步子，进门就说：“浅浅，我买了苹果，拿去洗一洗。”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又说，“还是我去吧，你们男生洗东西一点不细心。”
　　方浅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就放着那张他准备与父亲对峙的照片。田翠河提着苹果过去便看见了照片，顿时脸色大变，撒开了拿口袋的手便拿起那张照片恶狠狠道：“这照片是哪里来的？是不是方一塘放在这里的？”方浅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正想说不是父亲放的，但是母亲好像情绪有些失控根本不听他说，自己道，“他什么意思，他又想旧事重提？”田翠河几步走进书房，嘴里念着，“还有什么？全部拿出来？我就知道你忘不了她，你们是不是还有联系？”田翠河把照片斯作两段，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下，又翻箱倒柜的找。方浅看这样不行，连忙进去拦住她，田翠河哪里肯听，终于是拉开了那个抽屉，他一看见抽屉里那几张照片便呜咽着哭起来。
　　正在方浅不知如何是好时，方一塘走了进来。田翠河一见方一塘怒火再次被点燃，扑上去就撕打他。
　　“好你个方一塘，你还藏着这些东西？！”田翠河把手里抓的那几张照片摔在他身上哭喊道，“我这辈子尽心尽力服侍你，帮你生儿育女，我哪里不好，哪里对不起你，你就这么爱这个女的，你干脆掐死我，掐死我你去找她！”
　　方一塘捏着拳头没有说话，他无法辩解。
　　“妈，你到底说的是谁？”方浅在他们很多次的吵闹中听了太多次母亲口中的她，又听了余沐的讲述，今天看了父亲抽屉里的东西，他好像触到了一点父母往事的影子。
　　“就是这个妖精！”田翠河把那张一寸照在脚下来回踩。
　　“你干什么？何必这样！”方一塘再也受不了她的吵闹，一叹气，一跺脚，转身离开。
　　方浅本来就在烦躁中，见父亲要走，立马拦住他问道：“爸，我妈说的那个女的到底是谁，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她是不是余沐的亲妈？”
　　田翠河见儿子帮着自己，精神上有了依靠，顿时愤怒和委屈升级，呜呜咽咽说道：“那就是他的私生儿！”
　　方浅一时如遭雷劈，以前母亲哭闹时总说些父亲的坏话，方浅只认为那是气话，并不在意，可是今天看了那些，心里面有种隐隐的猜测，可又不敢确定，直到母亲又说这样的话，让他触不及防。
　　“爸，我妈说的是不是真的？”方浅看向父亲，眼圈发红。
　　“事情不是这样的。”方一塘深深看一眼方浅道，“无论你们怎么想，这件事等你和木弟成年了，读完高中后我会告诉你们。”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木弟木弟！我就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田翠河哭哭啼啼追到门边冲着下楼的方一塘喊道，“你早就计划好了的是吧，你时时资助余越海不就是把儿子寄养在他那里吗！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方浅颓然退后着坐在了椅子上，事情怎么会是这样？余沐是方一塘的私生儿？余沐和他是亲兄弟？不！绝不可能！父亲没有承认不是吗？
　　如果余沐不是余越海的孩子，余沐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所以那肯定是没有的事！方浅心里面笑着否认余沐的身世。但如果余沐知道自己不是余越海的孩子，那他为什么不说出来，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是却不能告诉我，不能告诉我……只因为那个人是方一塘！
　　方浅脑子里乱哄哄。
　　田翠河哭罢一场终于平静了，这种时候方浅劝过田翠河后就会在压抑的气氛中回房间，但今天，他没有从方一塘那里得到答案，坐立不安，只能试探着问田翠河。
　　田翠河抹着泪把他们过往的事情都说了。
　　1976年，田翠河初中毕业了，那时候他是城镇户口，找了关系推荐工作，但是要到乡下劳动两年。于是她去了谷溪，方一塘老家是就是谷溪的，高中毕业也就先回谷溪锻炼。
　　两人在一个队搞生产，很快熟识了。田翠河读书晚，初中毕业也十七八岁了，正情窦初开，一下子看上了方一塘，总是粘着他，村里的人都看在眼里，也在背地里说他们朗才女貌很般配，相当于就是公认他们的关系了。
　　谁知道林城来了几个学生，大概是1977年冬天。其中就有一个叫叶怀素的，肤白貌美，非常惹眼。方一塘就这样被叶怀素勾去了魂。
　　两人有时候在劳动之余搞点文艺活动，方一塘拉二胡，叶怀素唱歌跳舞。那时候虽然还说破四旧，但是已经没有以往严了，几个山头外蒿寨的四旧都没有被破过，那里的土著民一样穿金戴银唱飞歌，谁也管不住，自然其他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得闲暇搞些娱乐。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就勾搭上了，可是后来政策变了，叶怀素的家人一再催促她回省城，她1978年冬天还是回林城去了。
　　叶怀素走后，方一塘和田翠河的关系步入正轨，很快就结婚了。
　　田翠河能如愿嫁给方一塘，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渐渐的，他发现丈夫若即若离，两人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这让这个一直幻想着爱情的女孩陷入痛苦。她对现状不满，心情也越来越不好总是发脾气，她希望闹脾气能得到丈夫的关注，然而得到的回答总是：随你、与你无关、就这样吧、无理取闹或者干脆就是转身离去的背影。
　　在失去了孩子后，她变得更加敏感多疑脾气古怪，得不到丈夫的关爱让她痛苦绝望，她试探他的态度，提出既然没感情那就分房睡吧，她以为这样无理的要求会被丈夫驳回，哪知道方一塘却说你想这样就这样吧。那时她就像站在悬崖上，想要爱人伸手拉自己一把，可是他却把她打入深渊。
　　她疯狂的想要知道是什么让丈夫鬼迷心窍，他翻看他的日记，质问他和叶怀素的关系，看到他写的关于叶怀素的篇幅，她嫉妒得发狂，把它们通通撕碎。好像这样就能挽回丈夫的心，可是事与愿违，他们还是渐行渐远。几个月前方一塘要让余沐到家里来住，方便他上学，新仇旧恨一同被点燃，让田翠河又一次爆发怨恨。
　　“所以你怎么知道叶怀素就是……余沐的妈？”方浅看着田翠河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
　　“怎么能不知道？！我有证据啊！还有……”田翠河好似回想什么，目光呆滞了一会，转而又充满了悲伤，呜咽着说道，“就是你弟出事那天……我亲耳听到方一塘说余沐是叶怀素的孩子……你那死鬼爹还说会全心全意照顾那孩子……这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摆明了吗？”
　　“我不活了我！”田翠河捶胸顿足，一把鼻涕一把泪，方浅揽着她的肩膀，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而方浅，阴沉着脸，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说到底，是父亲负了母亲吧。
　　方浅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第二天放学他就跟在余沐后面出了学校，他也不说话，余沐回头用眼神询问他这是干嘛，他依旧面无表情没有回应，就这样他们一前一后走回了河街老屋。
　　余沐一进房间，方浅就跟着进来了，他终于没法喜怒不形于色，他扑上去抓着余沐的衣领，神色复杂，最后咬牙切齿道：“余沐，你耍我好玩吗？！”他又转了脸色，冷笑着道，“不，我应该叫你——亲爱的哥哥！”
　　余沐神色复杂的看着方浅，最后叹气道：“你都知道了什么？”
　　方浅的怒火被他这句话点燃了，怒道：“知道了什么？你这话问得……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余叔不是你亲生父亲……”方浅目光如炬盯着余沐，见余沐低了头算是默认了，他冷笑着又道，“你一早就知道……我父亲就是你亲生父亲……”
　　“没有！”余沐突然抬头看着方浅的脸道，“这个我并不能确认……但如果你知道更多……”
　　“你想我知道什么？”方浅道，“知道你亲生母亲勾引我父亲，生下你……还是知道我父亲一直忘不掉你母亲，所以一直不喜欢我妈和我？！”
　　“方浅，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也是大人们的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为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么多年我爸冷落我们母子就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这对我公平吗？”
　　余沐推开他的手道：“什么是公平？”他无奈摇头，自顾拿出课本和作业，“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既然来了，那就承受。
　　良久，方浅平静了下来，对自己向余沐发脾气感到歉意，他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对不起。”
　　“事情未必是这样，方浅，我们……我们如果是兄弟，以方老师的为人，为什么不承认呢？也许另有隐情呢。”
　　方浅耷拉着脑袋，沉默了，他没有办法接受余沐和他是亲兄弟的事实，他也抱着侥幸，也许中间就是误会，可他母亲的话就在耳边，振聋发聩。
　　“余沐就是他的私生儿！”
　　方浅现在不知道以什么身份面对余沐，什么都没有改变，可是什么都不一样了，上课方浅再也不敢偷瞄余沐，他害怕和他对视，他也再不去河街，害怕和他单独相处便会无可避免的面对这个问题。
　　刻意的躲避反而变成了特别的提醒，提醒着他非常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这让方浅烦乱不堪，以至于没法专注于学习。老师也发现方浅上课爱出神，找他谈过话，委婉的试探他是否有感情问题，方浅觉得好笑，他和王汐的感情问题倒是一天都没影响学习过。
　　谢晓川有一天突然对方浅说得到重要情报，原来他还记得照片的事，神神秘秘把方浅领进房间，锁好了门，悄声说道：“我是铤而走险，买了酒菜伺候好了我爸他才肯告诉我的。”
　　“有什么进展吗？”方浅问道。
　　“那可不是……”谢晓川神色古怪看着方浅说道，“我觉得可能是我爸醉酒了口没遮拦乱说的……”
　　方浅想反正更劲爆的信息他都已经知道了，不差谢晓川说的那点，搞不好他知道的最多也就是他和余沐可能是兄弟的事。于是催促着谢晓川快别卖关子。
　　谢晓川说道。
　　那天谢浪酒过三巡，已经开始自斟自饮，说些没边没际的关于自己多会讨女人欢心的事，谢晓川看时机成熟就开始引着他说些在谷溪劳动的事情。
　　谢浪夸耀自己在谷溪一个人锄了几亩地，大姑娘小媳妇对他如何崇拜。谢晓川悄悄拿出那张照片指着照片里最右边的女人说：“爸，您看这个女人当年有没有被你的魅力折服？”谢晓川生怕他爸又生气，都准备好随时收了照片跑回房间。好在他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冷哼一声道：“叶怀素！”并没有发脾气。谢晓川狂喜，看来这一斤酒管用了，接着他又问道：“爸你们关系好吗？”谢浪神色不屑说道：“一个叶怀素，一个田翠河，这两个女人最是讨厌！”
　　谢晓川疑惑道：“爸，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这叶怀素我看就是假清高，明明知道别人喜欢她，可她呢，故意吊着别人。这田翠河呢，明明人家说了不喜欢她，她还要死缠烂打。”
　　“谁啊，我的爹，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
　　“方一塘……方一塘那个蠢蛋！”
　　“方叔怎么了？最后他和叶怀素怎么了？叶怀素又去了哪里？”
　　“没戏，他和叶怀素没戏，别人回省城了，他还想……最可恨是田翠河……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让阿塘和她结婚……”
　　“爸，那都是方叔的事，又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谢浪端着酒，突然挣起来，把酒洒得到处是，“要不是这两个女人……”他目光突然空洞，好像陷入回忆，然后喃喃道，“没有她们又能怎么样呢……没有她们阿塘依旧不可能……行至险处难回避，事到头来不自由……”说着便眯了眼睛，接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方浅听出来了，当年自己父亲喜欢叶怀素，但叶怀素并不喜欢他，而自己母亲也只是单相思，父亲就没有喜欢过她。所以他们几个都没有确定过什么关系，直到后来叶怀素回林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一塘和田翠河便结婚了。
　　方浅叹了口气说：“谢少爷，您觉得您这情报有什么信息量吗？”
　　“这不是知道那女的叫叶怀素，后来回省城了吗？”谢晓川又偷眼看了看方浅的脸色，“外加知道你父母的八卦……”
　　方浅无奈摇头，便发起呆来。
　　“别想这些了，就告诉余沐他妈叫叶怀素，十多年前回省城了，没有人知道她在省城哪里，他想找，去林城找去。”谢晓川倒不为这事苦恼，他突然又想到什么便说道：“你们班准备元旦晚会吗？那天听你们班人我们全年级合着一起过。还说要准备节目。”
　　方浅倒是想起这事，虽说文艺的事有文艺委员管了，不要他这个班长操心，但是总还要过问过问的。正好找点事情做，不至于想些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