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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流星 ...

  •   晚饭吃的是前几天开田捞上来的稻花鱼,喝的是自家酿的米酒,邀请了帮忙做活的几个老乡,里面也有些年轻人。年轻人在一起,兴致都很高,又有奴宝格宝两个爽朗的苗家姑娘唱起酒歌来,气氛非常热烈,余老爹是真高兴,自从余沐他妈走了后,家里没有这样热闹过。
      按理说余沐是主人家,应该他劝客人更进一杯酒,可奴宝是个爽性姑娘,又对余沐怀着好感,变成了她像个女主人,不仅总是劝余沐多喝一口,还帮忙劝起了其他客人。
      奴宝转到余沐面前,亲手把酒杯送到余沐嘴巴边,唱了一句酒歌,余沐不喝也不好,喝也不是。歌词大意是好哥哥把酒来干,莫负了光阴和爱情,这首酒歌传唱很广,所以大家都知道歌里的意思,便起了哄,有的小青年更是开始贺起余老爹喜得儿媳,酒席上大家脸颊红扑扑笑作一团。
      谢晓川显然也醉了,已经不知推酒,喝完了自己的不算,还拿起一边格宝的酒一口下肚。格宝没有奴宝能喝会唱,大概还是不习惯这样的场景,见谢晓川喝了她的酒又不知道作何反应,况且不通汉话,只是娇羞的低下头。
      耗子早就醉倒了,在一边椅子上翻滚,余湲拿了水给他喝,他也不会接了,只是哼哼念着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然后死猪一样睡去了。
      又是一阵嘈杂的喝彩,奴宝邀着余沐要喝个交杯,桌上青年拍着桌子低吼着助威,热烈的声浪把气氛烘托到了顶点。
      方浅感觉米酒的后劲上来了,屋子里的喧闹让他天旋地转,他再也招架不住,只能借故上厕所,踉跄着奔逃到屋后的草坪上。
      这时天已断黑,月明星朗,他摸索着靠在一棵梨树下,发昏的脑袋被秋天的晚风一吹,顿时清醒了很多。
      他几乎不喝酒,今天已经算是过分了,虽说还没有喝到像耗子那样烂醉如泥,但如果再多喝不知道会酒后怎样失态,他绝不想尝试,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冷静、稳重。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身上有了些寒气,屋里一阵喧闹,好似散了。夜忽然变得深邃冷峻,虫鸣和远处的夜鸟声让这山里的夜晚添加了一丝空旷的清幽。草丛中不时有簌簌的响动,起初只在远处,之后竟来到了近前,他顿时寒毛直立,弹跳起来查看,却见一个人影踉跄着朝这边来了。借着清朗的月光,他一眼就看出那个人是余沐。
      余沐走过来,坐在树下,方浅松了口气,又想起刚刚屋里的情景,不由得笑说道:“怎么,合卺交杯就完事了?”
      余沐没有说话,只一把抓住方浅的手腕,将他一拉,方浅没站稳,就跌坐在他旁边,两人险些脸挨脸,方浅闻到余沐身上一大股酒味,他感觉又被人灌了一杯酒似的,脸发烫起来,他立马别过脸去。余沐却伸出手,抓住了他的下巴,让他转过脸看着自己。方浅脑子一阵空白,竟不知道挣扎,任他这样抓着。
      “方少爷,别取笑我了。”余沐的声音低沉,眼神迷离,深邃的眸子在他脸上巡视良久。“你自己没有照镜子吗……奴宝说得没错,你这样的人就像深谷幽兰,没有人敢轻易接近……”余沐另一只手不知不觉无摸他的眉眼,脸颊,“这里……还有这里,又有哪个女人不想触碰。”手指慢慢移到方浅饱满的嘴唇,“这里被人碰过吗……”余沐眼底像一汪深潭,近乎痴迷得看着方浅浅色的嘴唇。方浅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余沐手指触碰到他嘴唇的一瞬间,他就像被电到,电流从背后只窜到尾脊,脑子轰然一炸,一股强烈的战栗让他全身发软,就在身体里有一根弦要断之前,他用尽全身力气,猛然推开余沐。
      “余沐你做什么?!”他虚脱一般转过身喘息着平复身体的异样,喊出的声音却有些颤抖。
      酒精总是让人脚步虚浮,脸颊发烫,方浅心想。他尽量表现得坦然自若,生怕在余沐面前露出窘态。
      余沐被推得一踉跄,顺势就躺在了草地上。
      “方少爷,你知道吗,你取笑我还不如取笑你自己。”余沐又偏头看着方浅道:“学校里有多少女孩子对你求而不得,写的情书都错塞到我的课桌里了。”
      “你胡说什么!”
      “亲爱的方浅同学,自从第一次在学校运动会看见你的英姿,我就再也没法忘记你……”
      方浅意识到余沐是在背某个女孩给他的情书,立马窘的满脸通红,气道:“余沐你卑鄙,怎么偷看我的信!”
      “我不想偷看,只怪你那些崇拜者脑子太笨,信封上不写名字,又塞到我的课桌里,我不打开看能干嘛?”余沐笑道,“不过看完发现是给你的,我不是也放在你桌上了吗?希望没有耽误你们的姻缘。”
      “余沐你……”
      “快看!”没等方浅放狠话,余沐突然一扯方浅,两人便一同躺在了草地上,余沐说:“流星!”方浅立马顺着余沐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天边一颗星星拖着长而亮的尾巴,划过天际。两人都静静看着,没有说话,心里有一种平静的满足感,好似好的东西有一个值得的人一起分享了,便不觉得遗憾。
      余沐又指了指东北方向的天空,说:“一般流星从那个方向坠落。”他又指着西北方向,“有时候也有这个方向的。”方浅注意到他的大拇指内侧和食指之间有一道很长的疤便脱口而出:“你的手指是怎么了?”之前余沐编竹篓,他只看见他手指修长灵活,却没有注意过他手指内侧的疤,这会儿他伸出手,一眼便看到那个显眼的刀疤。
      余沐伸出左手,以深蓝色天幕为背景,伸展了手指道:“你说这道疤吗?小时候去山上割草喂牛,镰刀拿不准,就划了手,流了很多血,我爸还以为我手断了……”方浅蹙起眉,不知不觉伸出手去触摸余沐手上的疤痕:“还疼吗?”
      余沐手指颤抖了一下,不自觉迎合方浅的手指,手指内侧敏感的皮肤被触碰,一股酥麻窜到全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手指在相互触碰间逐渐十指交叉相扣在一起。
      余沐的手指粗大却灵活,手掌宽厚有力,一轻一重与方浅白皙修长的手指交缠在一起,两人的指腹相互触碰研磨,最细腻柔嫩的皮肤摩擦纠缠……方浅的腰已经软了,全身发烫,密出细汗,鬓角湿润,余沐呼吸急促,一股燥热在身体里蠢蠢欲动。
      方浅在这种险些窒息的危险气氛里清醒过来,连忙抽回手,尴尬的看着天上的星星。
      余沐吞咽了一下口水,沙哑着声音说道:“早就不疼了……”
      良久,余沐突然说道:“以前我妈一看见流星,就马上拿了扫把在门外扫地,说这是扫把星,要把霉运赶紧扫走。”说完不觉笑了。
      方浅知道余沐的母亲几年前离开了这个家,再也没有回来,便马上笑着说道:“流星可以用来许愿,也许你妈妈当时许了扫走霉运的愿。”
      “无论是扫走扫把星还是许愿送走霉运,都没有实现,她还是走了。”方浅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他,过了一会余沐又悠悠的道:“她不是我妈。”
      方浅能理解余沐对他母亲的心情,便说道:“她离开你们可能是不得已,没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你不必责怪她……”
      余沐无奈的笑了一下说:“也许吧。”
      “你看又有流星!”方浅看见天边又有颗流星划过,立马转移话题,指着天空说道。
      余沐噗呲笑道:“笨蛋,那是飞机不是流星。”方浅仔细一看,确实是一架闪烁着灯的飞机缓缓在天空中移动。
      “方少爷你只坐在飞机上看地上的人,哪里知道地上的人看天上飞机的样子。”
      “余沐别老拿这些取笑我,我今天可也是打得了谷子,担得了担子的人了!”
      “大少爷你也就来体验体验生活,我们农村的艰苦你永远想象不到。”余沐又说道,“你看这一片被群山包围着的天地,就是我的世界,从很小起我们就开始做农活,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去打了猪草才能去学校,学校离这里还要走一个小时……一个农村的孩子想要和你们城里孩子一样,我们要付出的努力比你们多很多,我们也想从这片大山走出去,可是拿什么走……”
      方浅沉默了,是啊,农村的孩子被繁重的劳动困住了手脚,他们没有学习时间和学习环境,又被生活的重压操磨去了灵性,学习成绩不好,只能回到农村继续务农,他们就这样被困在这片土地上。像余沐这样优秀的农村孩子少之又少,他忍受的苦难可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他不知道顶着怎样的压力,不知道吃着怎样的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语的躺着,各自想着什么,直到几只布谷鸟从树枝上飞窜出去,才惊醒了二人回去休息。
      就着月光照路,余沐带着方浅到屋前的溪边洗漱了一番。
      谢晓川和耗子住在临时收拾的一个小房间,地板上铺了棉絮被子,两人已经睡得人事不省,不知道谁还砸吧嘴,磨牙。
      余沐把方浅带到自己的房间,房间天花板上吊着一盏陈旧昏暗的白炽灯,靠西方向有一扇门,通向外面的阳台,阳台下是潺潺的溪流。
      方浅就着昏暗的灯光观察着余沐的房间,靠阳台的窗下有一张简单的桌子,桌上整齐放着过往的教科书。窗户上有一块破烂的棉布,颜色发黄,看不出以前是什么颜色,就算把窗帘拉上也不顶什么事了。
      和窗户相对的是一张床的床尾,床不大,床上挂着蚊帐,床头顶着板壁。在离床边一米的位置靠墙立着一个柜子,没有油漆,做工很粗糙。
      余沐掀开蚊帐,让方浅坐在床上,他自己在柜子里拿了件T恤扔在方浅手里,方浅看了看那件被洗得褪色的衣服,不自觉靠近鼻子闻了一下,除了肥皂的味道,还有一点草木的清香夹杂着余沐身上的气味。方浅刚从溪里上来,就光着上身,正要把这件衣服套在身上,余沐突然制止他,让他等一下。
      余沐在柜子里翻了一下,翻出一个小瓶子,便坐在方浅身边。
      “干什么?”方浅看余沐从瓶子里倒了一点什么在手上,便问道。
      余沐挫了一下手,便把手掌放在方浅的肩上,揉搓起来。方浅被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颤抖了一下。一股药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你肩膀都青了,不擦点药,明天可能胳膊都动不了。”
      余沐的手掌宽大温暖,与药一摩擦,甚至有些滚烫。方浅很不自在,身本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余沐手指在肩膀上游走按压的触感变得异常清晰。
      “我自己来吧。”方浅立马说道。
      “你就别逞强了,方少爷,让你别挑担子,你也是逞强要挑。”余沐说着手上力度加了一些。方浅感到肩膀一阵酸痛,不觉啊一声叫了出来。
      “疼了吗?”余沐马上放轻了力度,可是这样轻柔的按压近乎抚摸让他更煎熬,他手指绞紧了床单,背过身不看余沐,可是起伏的胸腔却让他感觉更加窘迫,他咬紧牙好使自己不至于叫出声,额头上没一会就见了汗。
      “方浅。”余沐沙哑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低低响起,“你很热吗……全身是汗。”
      敏感的耳垂顿时红了,他躲开余沐低声说道:“可能是药效起来了……发热……”他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并且带着一种潮湿的气息,甚至有些他不敢想象的旖旎缠绵的味道。他自己吓了一跳,忙扭过身把衣服套上,说:“可以了,已经好多了。”便往床里面躺。
      余沐看着睡在自己床上的方浅,眸子变得异常深沉,喉结不自觉动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便起身出了阳台的小门,在门边一张躺椅上睡下。
      方浅以为余沐会在自己身旁躺下,心里面忐忑得大气不敢出,紧闭了眼睛。良久身旁却没有动静,他睁开眼,昏暗的顶灯已经关了,月光异常皎洁,从门窗照进来,他适应了黑暗,在月光下看见蚊帐已经掖得好好的,透过轻薄的蚊帐见门边阳台躺椅上,余沐光着上身躺着,月光照不出他古铜色肌肤的颜色,但是肌肤的质感在月光下细腻柔和,甚至泛着一层茭白的朦胧光华。
      方浅看呆了。
      “拍,拍……”方浅从余沐拍打蚊子的声音中惊醒,他犹豫了一会低声叫道:“余沐,你还是来这里睡吧。”
      “没事,你睡吧。”余沐躺下,时不时又拍一下蚊子。
      方浅掀开蚊帐,下了床,一把将余沐拉起来,说道:“你去睡床吧,我睡这里。”说着便自己往躺椅上睡。余沐摇着头无奈地笑笑,又拉了方浅,把他安置在床上,方浅正挣扎间,余沐自己也钻进了蚊帐里,把蚊帐掖严实了。
      顿时蚊帐里变成了一方空间狭小的天地,两个人的呼吸几乎碰触在一起。方浅不敢再动,乖乖躺下,只觉得被余沐的气息笼罩,他呼吸有些困难,背转身往旁边轻轻挪动,想和余沐拉开距离,省得陷入难耐的煎熬。
      “方浅……”可身体猛然被身后的余沐圈住,方浅呼吸一窒,只觉余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你再过去就掉下床了。”说完余沐手臂一紧,便把方浅拥近自己。
      身后少年赤裸坚硬的胸膛贴着自己的后背,皮肤接触的地方异常滚烫,方浅哑着声音说道:“余沐,你放开我……”便扭动着挣扎开余沐的手臂。
      “方浅!”余沐呼吸急促,声音沙哑,“你别动……”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你身上好凉快,让我抱一下,一下……”
      方浅被拥进温暖宽厚的胸膛里,他脑袋发昏,心想这酒好厉害啊,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不自觉伸出手拥抱身旁的少年,燥热、心悸、战栗、迷乱……却不知道如何排解,只能不断的无摸对方的后背,不断地拥抱摩擦着对方的身体,喘息、颤抖、压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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