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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丰收 ...

  •   今天余沐家打谷子,奴宝前一天就说服了上次一起去蒿寨参加祝月的几个人一起前往余沐家。
      早上六点的桥头停了几辆拖拉机,这几辆拖拉机并不拉货也不务农,而是江尾的地方特色——也可能是所有小城的特色——用来拉乘客,一般一车能坐个一二十人,挤一挤也装得下三四十人。
      其中一辆崭新的拖拉机车头上站了个少年,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八九岁,他头发留得长长的,流里流气,瘦猴似的干瘪上身穿着件脏污的白背衫,腰上缠了个油污发亮的腰包,一只手臂拽着车棚上的铁杆,身体前倾,扯着嗓子喊着:“快上车,马上出发,马上出发!那个吃粉的!你还不快吃,还有你,你这箩兜别横在这里,你、你,往里面坐,别坐那里,那小孩站着站着……”他熟练地指挥着乘客,乘客毫无怨言,低眉顺眼地或坐或站。
      余沐、方浅、谢晓川、耗子四人准备上这辆拖拉机,奴宝和她妹妹在河对面的桥头上车。
      方浅张望了一下车斗后的情景就有些后悔这次出行,有个中年男人找了位置一瘫坐下来就脱了鞋开始抠脚,并时不时把手放在鼻子底下嗅上一嗅。方浅心一紧,退后了一步,耗子以为方浅挤不上去,拽了他就往车里挤,还好心提醒道:“浅哥,你要用力挤挤才有位置……劳驾叔叔阿姨们退一脚,我哥腿不好,让个位。”方浅坐在了刚刚吃了粉的大叔旁边,那大叔热得满身汗,直抖衣领,喊热的嘴里喷出一股大蒜味,那味道混合着车里的汗味尿骚味,一股脑冲进方浅鼻子里,方浅心里啧了一声,无言地站起来挪到车的后部。
      “浅哥你坐啊,怎么了?”耗子为好不容易抢到的位置又要易主一阵心慌,忙喊道。
      “你坐吧,我到后面透透气。”
      耗子连忙坐下,一个妇女见他瘦弱,坐不了这么宽,立马在他旁边挤着坐下,结果耗子变成了被两个妇女夹击的状态,左右两个妇女身材丰腴,正好挤得耗子“稳如泰山”。
      谢晓川经常回乡下老家,赶不到班车时也坐过这样的车,倒也见过世面,没有大惊小怪,他人高,抓着铁杆站着,又有视野,又能透气。
      过了尾江大桥,奴宝和妹妹格宝上了车。那师傅见是两个漂亮少女,还调戏了一下,让两人别去后面挤,就坐在他车头手边的扶手上,也可以坐在他身上。
      奴宝骂了句挨千刀的短命鬼,便带着妹妹爬上了车斗。
      格宝好像没出过门,神情怯怯的,车一走动更是害怕得不知所措,也不会去抓车边的扶手,一时失去平衡便摔在人堆里,谢晓川见状马上去拉她,引着她抓着车斗上的铁杆。
      格宝穿了一件寻常的便装,赶集天五块钱一件,土气的橘黄色T恤,格宝发育得过度的身材,把T恤挤得变形,臃肿得没有一点美感,腿上是一条黑色健美裤,摊上也是四五块钱,头发只用一条黑色皮筋绑着。谢晓川看着格宝俗气的打扮,眼底透着失望,后悔被奴宝怂恿来这一趟,亏了自己今天还特意打扮一番,穿了最时髦的牛仔外套,戴了最时新的项链,头发还做了造型。
      格宝并没有看出谢晓川眼底的情绪变化,还像那晚一样,挨近了他,对他笑了一下。谢晓川只能礼貌笑了一下,但下意识地和格宝拉开了一些距离,转脸看向车外。
      过了大桥便都是土路,坑坑洼洼,尘土飞扬,车沿着尾江边的公路颠簸着一路向上游开去。
      方浅受不了人挤人,尽量往外走,扒在了车尾的栏杆上,车驶过一个大坑,剧烈颠簸,他差点被甩出去,还好一条手臂及时从身后揽住了他。他回头想道谢,一看却是余沐,他一呆,慌忙挣脱他,却又因为颠簸差点摔倒,余沐只能又揽着他。方浅心慌意乱,睫毛抖动着,却没有再挣扎。
      入秋后,这西南山峦上的阔叶林被染上了辉煌隆重的秋色,小城里的梧桐树把街道点缀成黄金大道。而城外的秋意更多的来自于那些环绕着山腰而上的层层梯田。如果说碧水青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那么这些盘旋而上的梯田就是人类的处心积虑。这些壮丽的工程汇聚了许多代农民的智慧和血汗,是他们的呼吸和命脉。
      余沐家的几弯田,顺着谷溪山的形状弯在半山腰,谷溪山东面是谷溪河,谷溪河正好就在山脚下汇入山南边的尾江。谷溪河是一条十米来宽的小溪,水深只到膝盖,无法行船,所以去田间劳动只能步行。余沐家的田大概有两亩左右,水源是从山顶引下来的。余沐家的房子在谷溪河口上去三里远的溪边,去田里劳动要顺着溪流走半个钟头,到了山脚下又要攀着崎岖的盘山小道再走半个钟头到半山腰。
      方浅一行爬上余沐家半山腰梯田时,余沐的父亲余越海和他妹妹余湲已经在田里割稻子了。还有几个村里人,都是来帮忙的。
      余沐热情的和那几个人打招呼,他的声音低沉清朗,在这山间有一种自由不羁的敞亮,几个村民也热情回应,还问了余沐身后跟着的都是谁。余沐说是同学。
      余老爹马上迎上来,见了方浅,又惊又喜,寒暄了些方一塘和家里的境况。这个中年人看着比上次更沧桑了一些,脊背也佝偻了。
      几个人不敢耽搁,立马下了这一片金黄的稻田。
      田里的水是早就放掉了的,现在已经是一方干田,下田不用脱鞋袜,方便很多,田边上放着一个大方桶,用来装稻谷。
      镰刀多出来的只有三把,两个女生和耗子割稻子,余沐方浅和谢晓川打稻谷。好在奴宝格宝从小做农活,稻子割得很快,耗子身板子不壮,但也在阿公的一亩三分地上讨过生活,割稻子不在话下。
      方浅和谢晓川都没有打谷子的经历,看着余沐拿了一把稻子,用力在桶边缘摔打,把稻杆上的谷粒摔落到桶里。两人一看就明白了,心想怪不得叫打谷子,真的是靠打的。这是个体力活,才干了一会就累得大汗伶俐。
      秋季的天空湛蓝如洗,随着太阳在天空升高,温度也慢慢上升。谢晓川擦着额头的汗水,就去脱外套。余沐忙制止让他别脱,稻谷上的小毛刺会刺啦得身上又痛又痒。谢晓川后悔不已,为什么穿牛仔外套,他看看方浅的长袖运动T恤,和另外几人的薄长袖衫,自觉心苦。
      “方浅,你怎么不提醒我穿什么衣服。”谢晓川用衣服角扇着风,龇牙咧嘴说道。他的发型也不成发型了,敷着一层热汗,巴拉在额头。
      “我也不知道,随便穿的。”方浅有些心虚,用力摔了几下稻子,穿长袖衫是余沐昨天告诉他的。
      “天啊!我的老腰!”两个小时过去,耗子一屁股坐在稻田里,手锤着腰喊道:“余哥,你家是大地主吗,怎么这么大的田!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广厦千间日宿一席,你说你们家整这么大家业干嘛!”
      几个人也累了,奴宝格宝都收了镰刀,在田埂上坐着喝水。方浅的手指被稻杆稻叶勒红了,手臂也开始酸软,谢晓川早就在田边一颗阴凉树下坐着扇风擦汗了。
      这方梯田的下坎上同样是一方田,已经收割完毕,稻杆被整齐的码在田埂边的一根木桩上,形成一颗圣诞树的形状。有些田地还没有收割,便是一片金黄,风一吹,涌起翻滚的稻浪,这浪从山脚翻滚上来,层层叠叠的感染到他们近前,一股成熟的稻香铺面而来,卷走脸上的汗珠和身上的黏腻。
      一阵清脆的歌声响起,是田边的奴宝和格宝在唱歌,唱的是苗语,奴宝的歌词夹杂着几句汉语,悠扬的歌声被山风传到连绵的大山深处,传到对面山头的田间,传到山谷里的溪岸。
      大家都直起腰,感受这清爽的风和悠扬的曲调。
      在这响彻群山的歌声里,此刻谁不感受到十万大山的壮丽和广阔,谁又不感受到自己在这天地间的渺小呢。
      余沐找了几顶帽子给大家,斗笠的遮阳效果要好些,便给了客人们,余沐戴了顶较小的草帽,可奴宝抢着要余沐头上的那顶草帽,余沐只好给她。奴宝笑着扬着头,让余沐给他系一下草帽的绳子,余沐愣了一下,给她系上了。远处帮忙的几个年轻人见了这情景,打了一个轻佻的呼哨。
      方浅戴了一会斗笠,但是斗笠那根系在脖子上的麻绳实在硌得慌,他便烦躁的把斗笠扔在一边,顶着太阳继续干活。
      过了一会,斗笠又扣在了他头上,他心烦意乱的挥开,余沐便说道:“秋天的太阳毒,你皮肤太白了,这样晒一天会脱皮的。”说着又让他戴上。方浅说不想戴,绳子硌肉。余沐便脱了上衣,把里面破烂的背心的衣角一圈布扯了下来。方浅忙问他干什么,他也不说话,穿好外套,就把布条系在斗笠下面,又把斗笠给方浅戴上,并且给他把布条扎好。
      “你干嘛……”方浅更加心烦意乱,便道,“我又不是女生,别搞错对象了。”
      “那你说我对象是谁?”余沐突然靠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金黄的阳光洒在余沐下半张脸上,他皮肤黝黑却很有光泽,眼睛在斗笠的阴影下,深邃黝黑,似乎涌动着奇异的火焰。
      方浅的头被太阳晒得发昏,脸颊滚烫,胸口发闷,他慌忙推开余沐,转过身,自己去系那带子,但手忙脚乱怎么也系不好,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转到他面前,快速给他把带子系好,便又投入紧张的劳动中。
      中饭是早上就从家里带来的,大家匆匆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就又开始收稻谷,一直到下午四点,快要完工,两个女生由余湲带着先回家去备饭。
      女生走了,耗子说没有伴,不愿割稻子了,又说腰直不起来了,便把镰刀给了方浅,去接替方浅打稻谷的工作。
      方浅没割过稻子,他看着远处余老爹的割法试着割了几把,没几分钟手就被稻杆和稻叶划到了,显出几道血痕。方浅皱眉啧了一声。余沐发现了他的情况,几步驱到他面前,拉过他的手看了看,让他别干了。
      方浅看大家虽说是一身脏汗,但也都很认真努力,连谢晓川这种花公鸡,也一声不吭埋头苦干,好强的脾气上来了,他抽回手,不理会余沐。余沐无法,便走开了。过了一会,余沐回来,拉了他的手,把一双手套给他戴上,方浅看那手套脏兮兮,便又抽回手不愿戴,余沐不由分说,强拉过他的手来给他戴上说道:“方少爷,您就别嫌弃了,总好过手废掉。”
      太阳渐渐西斜,活路也终于告一段落。
      耗子和谢晓川瘫坐在田埂边,一个呼天一个喊地,方浅不是不想加入他们,只是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余沐和余越海还有帮忙的年轻人正把稻谷装进蛇皮口袋里,捆好。
      装了两袋后,余沐走到方浅面前,问他还动得了吗?方浅疲惫地摆了摆手。余沐笑了一下说:“怎么,方少爷这样就不行了?”方浅心里一阵不爽,赌气反驳道:“还有什么,我来做!”说完蹭一下站起来。
      余沐嘴角上扬,拉了他就走上田埂边的小路,往山上去。
      “去哪里?”方浅以为要让他装谷子,却不想是上山,便问道。
      “去摘菜。”
      方浅默默跟在后面。
      爬了五分钟的坡,眼看就到山顶,但一上到刚刚看见的最高点,却又连着另一座高山。
      这高山上有一处地势平坦的坝子,有几块小菜地用石头围着,不知道种了些什么菜。靠近山崖边有一棵枫树,已经枝干参天,在湛蓝天幕下,枫树的叶子红艳艳似乎要染红苍穹,地上也铺满了红色的枫树叶如同红色地毯。枫树旁边有一汪清澈的小水沟几片枫叶在水上旋转,一股清亮的活水从山壁上流入这滩小水沟,又从水沟的另一端漫出山崖去了。
      余沐说就在这里,方浅气喘吁吁,忙一屁股坐在枫树下。刚把气喘匀,又被余沐拉了起来,转过汇入小沟的活水边,手套被取下,一捧水浇在他火辣辣的手掌上。
      他被这冰凉的水刺激到,“嘶——”了一声,一阵刺痛过后却觉得很舒爽。
      余沐从背篓里拿了张干净毛巾,小心的擦去方浅手上的水,方浅耳朵发烫,抽过他手上的毛巾,自己擦了一下。
      余沐脱了上衣,呼啦啦几下把水浇在头上身上。泉水洗去他脸上混着泥土的汗渍,他甩了甩头发,水珠四溅,在夕阳下闪耀着红色的光芒。
      “你在这里等我。”余沐洗好了,光着上身提了背篓挪到那边菜地去。
      方浅跟过去,看见那块土地上有几根藤菜,稀稀疏疏。余沐把那几根藤抚过一边,就开始挖那里的土,不一会锄头下就出现了几个圆圆的白色东西。方浅险些喊出:“萝卜!”一看又不是。这土里的是凉薯,也难怪方浅不认识,他只见过洗得干干净净街上卖的,没见过地里刚挖出来的。
      余沐挑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用刀削了皮,在泉水里洗了一下,递给方浅,方浅愣愣看着余沐手上的凉薯却不伸手,余沐笑了一下,自己咬了那凉薯一口道:“没有毒,你吃吧。”又递给方浅,那感觉就像大人喂小孩吃东西,自己先尝了一下,不烫了喂给小孩说可以了,你吃吧那意味。方浅顿时红了脸,拿过凉薯,自己坐在枫树下,背对余沐,面朝山崖外咔咔啃起来。
      山崖下是尾江,她蜿蜒逶迤流淌在这绵绵起伏的群山中,奔涌向群山的尽头。天空像一个球形的玻璃罩子,罩住了这一片及目可见的山峦,西边的天空已经被染成血红色,与另外半边蔚蓝天空晕染交汇,天幕中一架飞机从他们头顶飞过,划出一道白色的尾线。
      方浅抬头时,余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正望着远处的飞机出神。他表情中带着惆怅和失落,眉头皱起来似不甘心。
      余沐不会把自己的心情说出来,对他来说那一划而过的飞机好像承载他的梦想去到远山外的某个城市,那里车水马龙,灯火辉煌,霓虹如昼,那不是一个具体的城市,那只是他向往的天外天,总之那个地方不是江尾,不是谷溪,不是脚下这片尘土飞扬饱尝汗水的土地,更不是油灯昏暗的破败小屋。多少时候他看着尾江日夜流淌的河水,幻想着它流到了遥远的远方某座河流尽头的城市,那里遍地高楼,辉煌璀璨,那里是一方有着无限可能的天地,他内心向往着那样的地方,这种向往让他暂时逃离当下窘迫的生活,而这种向往,也让他更深切的感受到此刻生活的窘迫。
      方浅看着余沐,从他的脸上似乎感受到了情绪的变化,余沐在晚霞下本该绚烂的眼眸却蒙上了阴霾,方浅也皱起了眉,想询问他,却不知道问些什么,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余沐一无所知。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被余沐看在眼里,余沐无奈牵动嘴角,轻笑了一下。心想这位少爷生活舒适安宁,从未陷入过生活的泥淖,自然没有在泥淖中挣扎攀援的狼狈,因为这样,他的眼睛才这样透亮?
      一声呼唤把两人唤醒,是下面的余老爹催促着要返家了。
      此时已满天红霞,他们顺着小路往山下走,一些打谷的农民也正在下山。
      那些农人用扁担挑着罗兜,罗兜里是几袋扎得紧实的稻谷,扁担在肩上随着他们的脚步有节奏的弯曲着。下山的路很陡峭崎岖,他们穿着草鞋,踩下的每一步都险些把草鞋崩断,小腿上的肌肉因为控制着力度也鼓胀得筋肉虬结。
      他们看见余沐和方浅,连忙笑着让到一边:“你们先过去。”脸上黝黑油亮,满头大汗,笑容憨厚热情,掌着扁担的手骨节粗大,布满青筋。
      两人回到田里时,稻谷已分装完毕,好几袋已经被帮忙的村民担下了山。
      余沐把稻谷装在罗兜里,就像刚才路上他们遇到的村民一样担上了肩头。方浅见了也学着余沐的样子去挑另一担,才放上肩头,肩膀就在重压下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酸痛。他皱起了眉,心想原来这个这么难挑,他看着余沐熟练的样子,心里突然翻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余沐无奈地说道:“你不习惯的,农民的活路,只有农民才做得了。”余老爹也忙劝方浅快别担这么多,让他放下。
      方浅听出余沐语气中的轻视,争强好胜的脾气又上来了,就是不放下,叫余沐前面走着。余沐定定看了他几秒,转身走上田埂说道:“跟着我。”
      耗子会挑担子,也担了一箩筐。谢晓川和方浅一样不会这活路,自己就扛了一袋在肩上,谢老爹收了尾,剩下的一下子全部担上了。几人相互跟着走上了下山的小道。
      方浅挑担子不会换肩,肩膀剧痛无比,只能用手掌顶着扁担的重量,咬着牙忍着。走在前面的余沐,挺拔的身躯在扁担的重压下显得更加硬棒坚毅,扶着扁担的手,手掌宽大,手臂结实有力,他脑后的头发滴着汗,侵湿了整个后背的衣服。方浅心想此刻自己肩上这种难以忍受的酸痛也曾压在余沐的肩上,那时候他一定还只是个孩子,他是挑了多少担子,才不再感到这重压下的疼痛呢?
      余沐的脚步沉重而稳健,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一种力量,和刚刚在路上看见的那几个挑担农人一样,带着不屈的坚韧,一种在逆境中抗争的执著,一种永不停息的顽强。如同推着巨石的西西弗斯,如同《赞美》中那个永远埋头的农夫。
      多少朝代在他身边升起又降落了
      而把希望和失望压在他身上
      而他永远无言地跟在犁后旋转,
      翻起同样的泥土溶解过他祖先的,
      是同样的受难的形象凝固在路旁。
      ……
      大自然那侵蚀着生活的泥土,
      而他走去了从不回头诅咒。
      为了他我要拥抱每一个人,
      为了他我失去了拥抱的安慰。
      ……
      方浅眼圈发热,视线竟有些模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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